第7章 蘇墨澂
蘇墨澂把公文包連同那袋子零食都拎進屋，他随手把零食放在了客廳的格子櫥上，拎着公文包上樓，心想一會兒告訴她一下，讓她記得明天教完小念後把零食拿走。
然而等他洗漱完換上休閑褲和T恤衫下樓倒水喝時，發現姜芷念正盤腿坐在沙發裏抱着那一大袋零食吃得正歡，而且好幾包幹果都已經被她吃光。
蘇墨澂：“……”
姜芷念擡頭看到他，笑嘻嘻地晃着手中的半塊茯苓餅，說：“哥！你買的零食超好吃嘻！”
蘇墨澂瞥開眼，拿起水壺倒水，低聲“嗯”了下，“晚上別吃太多。”
“知道啦知道啦！”
他轉身上樓時微微嘆氣，零食被小念給吃了……
還是告訴她一下吧，問問她買的什麽，明天再重新買一袋還給她。
蘇墨澂進了房間後拿起手機走到窗邊撥通她的電話，程芊苒正抱着桂圓在床上玩，看到她的來電後瞬間高度興奮起來，她清了清嗓子，劃開接通鍵，語氣輕快地喚了他一聲：“蘇墨澂！”
然後又輕笑了下，說：“晚好呀！”
他聲音極淡地很禮貌地回她：“晚好。”
“程……”
他還沒剛剛喊出她的姓氏，她就趕在他面前說出來：“芊苒。”
“……芊苒。”他妥協地說出口，頓了一下，又道：“有件事想和你說一下。”
“什麽？”她笑着問。
“你落在車後座的零食被小念誤以為是我買來給她的，趁我沒注意拆開吃了好多……”
程芊苒疑問地“诶”了一下，很無辜地說：“小芷念給吃了呀？”她笑起來，聲音清雅，如同微風拂過，能讓人感到輕柔舒爽，說：“要是知道小芷念喜歡吃我就多買點啦，那其實是我買給你的哎。”
蘇墨澂本來還想說：“你想吃什麽一會兒直接列個清單發給我，我明天去給你買還給你。”
結果聽到她這句“那其實是我買給你的”突然就沉默了。
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接她的話了。
他最終還是決定還給她，說：“你還是列個清單用短信發給我吧，我去給你買。”
程芊苒想了想，淺笑着回他：“我現在不想吃零食，不然等我想吃了再托你幫我買點？”
“可以。”蘇墨澂應下來，然後道：“沒其他事我就挂了。”
程芊苒很自然地說：“好，晚安呀，蘇墨澂。”
蘇墨澂的眼睑微垂，低聲“嗯”了下就挂掉了電話。
他捏着手機，望着樓下不遠處昏黃的路燈，有點出神。
過了将近一周，她并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偶爾給他發個短信詢問一些事情，其他什麽都不提也不說，蘇墨澂這才徹底釋然，他把之前心中湧出來的那股隐隐約約的猜測歸結于自己的敏感。
周三晚上，程芊苒給他發了一條短信。
“蘇墨澂，明天下班回來幫我帶點吃的吧？我後天教小芷念的時候會拿。”
蘇墨澂正在公司加班，看到她的短信後想起一周前她說“等我想吃了我托你幫我買”，于是打了幾個字發過去：“行，要買什麽？”
程芊苒看到他的回話揚起眉，想起今天去他家裏客廳那個幾乎快要空了的食品袋子，打了一串零食名字，又仔仔細細地核對了一遍，确定沒有對胃不好的零食，這才肯點擊發送。
蘇墨澂看到她發過來的短信：“桂圓，松子，板栗，地瓜幹，芒果幹，南瓜餅，粗糧餅幹，一排原味的老酸奶，丁香茶……”
要買的東西着實不少，他關上電腦，起身收拾了一下辦公桌，微皺着眉峰輕咳了幾聲，然後拿了外套和公文包就離開了公司，去了商場。
明天上班後可能沒時間再買這些，還是提前買好吧。
等他買好東西回家後，告訴了她一下他已經全都買好了，他會放在客廳那個格子櫥的第二個格子裏，她明天就可以拿走。
程芊苒回他說：“天氣預報說明天有特大暴雨，你明天上班記得帶傘呀，晚安，蘇墨澂。”
蘇墨澂有點感冒，吃了兩粒感冒藥就睡了，她的短信他是周四早上才看到的。
上午有個很重要的項目要談，蘇墨澂忽視了自己身體的不适，一早就開車去了公司準備自己要用的文件。
終于硬撐着拿下了case，老板黃嘉泓見他臉色實在難看不由分說地把他從公司趕了出來讓他回家休息。
蘇墨澂到家的時候快要晌午，他的腦袋昏昏沉沉的，走路都開始有點發飄，直接回了房間就倒在了床上陷入半暈狀态，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已經吞了胃藥還是胃疼的冷汗都在往外冒，他只能微弓起身子忍過那一陣胃裏的絞痛，再之後藥效起了作用，迷迷糊糊的蘇墨澂直接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到了下午快三點。
要不是有人在按門鈴，他可能還會繼續睡下去，長期工作勞累十分缺覺的人，一旦生起病來，就嗜睡的厲害。
蘇墨澂換了灰色的運動褲和白色的半袖下樓去開門，在他将門打開的那一瞬，門裏門外的兩個人在那一剎那都怔住。
頭發滴水面頰潮濕的程芊苒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她的上身穿了一件露腰的黑色短款一字肩短袖，下身是一條黑色的長裙，而那段纖纖腰肢完美地顯露出來。
他沒想到她會過來，她也顯然沒想到他會在家，不知道是不是生了病的緣故，蘇墨澂的反應都有點遲鈍，只是怔忡地瞪着她，都忘記讓人進來，最後還是程芊苒率先反應過來自己踏進了屋。
程芊苒捋了捋頭發，仰起頭問他：“你今天怎麽會在家啊？”
問完她就察覺到他的臉色有點不對勁，雖然依舊像往日那樣冷冷清清，但面色蒼白，嘴唇幹澀，眼睛裏布滿血絲，看起來頹廢又病态。
“你生病了？”雖然她問的是疑問句，但程芊苒基本上是确定了，他是身體不舒服。
蘇墨澂“嗯”了聲，讓她在沙發上坐下，轉身去了洗手間給她拿來一條幹淨的毛巾，“擦擦。”
程芊苒站起來，一手接過他遞給她的毛巾，另一只手直接就摸上他的額頭。
蘇墨澂被她的動作驚到，有點混沌的腦袋在她溫熱的手掌覆上來時突然就變得清明不少，他剛要拉下她的手，就見她秀眉擰緊，眼睛焦灼地盯着他，聲音不再清麗，微沉道：“高燒？”
蘇墨澂簡單地應了下，随後把她的手撥開。
“吃沒吃藥？”
“吃過了。”他說完就走到了另一側，坐到了單人沙發上。
程芊苒聽到他這句話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她剛坐到沙發上，就聽他問：“不是今天停課一天嗎？怎麽還會過來？”
她正歪着頭擦頭發，聞言杏眼中寫滿了迷茫，“啊？停課？小芷念沒和我說呀？”
蘇墨澂嘆氣：“肯定是她給忘記了。”
他把給她倒好的水放到她面前，說：“抱歉，讓你白跑一趟還淋了雨。”
程芊苒唇角上揚起來，“沒事，等一下雨小一點我就回去，現在雨勢這麽大是怕叫不到車了，剛才那個司機師傅都差點把我扔半路不管。”
蘇墨澂：“……”
他剛剛開門時才發現外面的雨勢是真的很大。
她剛要站起來将毛巾放回洗手間，就被他接過去，程芊苒望着他勁瘦挺拔的後影，抿着唇笑起來。
手機突然震動，程芊苒點開微信，是董安可在敲她。
dong：苒苒苒苒！
dong：我剛剛去老板那裏送資料才聽說我們總監生病了在家休假！
cheng：我知道，已經在他家了，是他給我開的門。
dong：你要不要趁機用你的舞姿誘惑一下他？
程芊苒想，她倒是想誘惑呢，這不是小芷念不在，雖然具備天時地利，但是沒人和嘛。
蘇墨澂從洗手間走出來，程芊苒收起手機，和他聊天，問：“小芷念去哪兒了？”
“一早就出去和朋友玩了。”
“她有沒有拿雨傘啊？別被淋才好。”
蘇墨澂看完姜芷念一個多小時前給他發的短信後把手機放到了桌上，說：“沒事，她現在在朋友家裏，晚些等雨勢小點就會回來。”
程芊苒點點頭，“那就好。”
蘇墨澂看了眼時間，距離上午吃藥已經夠了四個小時，他倒了杯水，正要将藥片倒出來吃掉，程芊苒瞅見藥瓶上的名稱，皺眉，起身走過去拿過他的藥，說：“你這樣吃會刺激胃。”
随即又問：“中午吃飯沒？”
蘇墨澂：“……”
看他木着臉的反應她就知道他沒吃，程芊苒扭頭看了看，瞅到格子櫥裏放的那一大袋零食，走過去翻了幾下，拿過一些東西來，她将其中一個南瓜餅給他，“先吃點。”
蘇墨澂眼睛直直地瞅着她，程芊苒見他不接，直接撕開包裝，送到他嘴邊，他本能地後仰躲開，本來暗沉幽深的眼眸變得有點古怪，她輕笑，“幹嘛這副表情，你是沒吃過這種小零食嗎？”
蘇墨澂：“……”
程芊苒咬了下嘴巴裏的軟肉，大着膽子執起他的手，讓他自己拿着，說：“吃完它。”
她纖細的手指觸到他微涼而寬大的手掌時，程芊苒低垂的纖長眼睫幾不可見地顫了顫。
好想拉住不松，再也不松開。
她努力壓制着狂亂激動的心跳，讓自己別做太出格的舉動，又将一塊粗糧餅幹放到他面前，“然後吃這個。”
随即她就拿走他的水杯，将他買來的丁香茶拆開，用熱水幫他泡了一杯丁香茶，端過去放到桌子上，“吃完了喝這個。”
正在面無表情動作僵硬地咀嚼着那一小塊南瓜餅的蘇墨澂：“……”
“全部吃完喝完之後，再等15分鐘才能吃藥。”程芊苒說完就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他沒應聲。
程芊苒也沒再找話題，微信上董安可又在問她：“雨下這麽大，晚上還回得來麽你？反正我不去接你，回不來就住他那兒吧嘻嘻嘻。”
程芊苒打字說：“我倒是希望雨能一直這樣下下去呢，這樣我就有正當的理由借宿了嘿嘿嘿。”
程芊苒剛把這句話發出去，一直安靜吃着東西的他突然開口，低啞的嗓音褪去平日的冷清，染上了幾分慵懶的性感，很真摯地對她說：“謝謝。”
她點擊手機屏幕的手指微頓，而後眼簾掀起，望向他，眉眼間盈上笑意，态度很自然道：“不用，那些零食你留着吃吧，平日裏覺得餓了就吃點，都是些養胃的。”
他再沒回她，低着眼睑一口一口地喝她泡的那杯茶水，清淡的芳香氤氲在他的鼻息間，蘇墨澂有點晃神。
在他倆短暫的交談時，她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程芊苒劃開屏，就看到了董安可的消息。
dong：苒苒你要時刻記住，只要你主動點，你們就會有故事。
程芊苒開玩笑地回：然後還會有孩子？
dong：故事都有了，孩子還會遠嗎？
cheng：…………借你吉言→_→
本來程芊苒沒想一直呆在他家的，可是暴雨越下越大，巨大的雨點噼裏啪啦地砸着玻璃，一點要減小的跡象都沒有。
出租車根本就叫不到，蘇墨澂吃了藥神志不太清明不适合開車，尤其還是暴雨天。
直到下午六七點鐘，天色漸晚，夜幕都快要籠下來，她還是沒辦法離開。
“蘇墨澂。”她突然喚他。
雖然之前有發短信打過他的名字，也在電話裏喊過一兩次，但是當面喚他，這是第一次。
沒有短信的無聲，沒有隔着聽筒的缥缈，這三個字由她口中出，融到空氣裏，再傳播到他的耳畔，萦繞住他，在他耳邊久久回響。
她的嗓音如泉水般清澈動人，喊他名字時還帶上一點揚起的尾音，清甜中透着軟糯，很勾人。
蘇墨澂擡眼看了看她，只見她對他笑，很坦然地問他：“我能不能借宿一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