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蘇先生
程芊苒頓時驚慌地坐起來，就在她打算要挂斷電話時，那端先她一步點了接聽。
她在內心哀嚎一聲，抿着唇有點緊張地将手機放到耳邊。
他清淡的嗓音隔着聽筒沙沙地傳過來，好似一陣低悅的大提琴的樂音。
“您好，蘇墨澂。”話語簡潔，态度得體，加之聲音好聽，讓人心中很是舒适。
她的手指抓住薄被，竭力忽視已經紊亂的心跳，穩住聲音啓唇說：“您好，蘇先生，我是程芊苒，這麽晚打電話打擾您真是不好意思。”
正在握着鼠标的手微頓，蘇墨澂往後一靠，倚住椅背，擡起手揉了揉眉心，淡聲說：“沒事，不打擾。”
“程老師是考慮好了？”
程芊苒揚起聲調淺笑着“嗯”了下，“想好啦，我接受您的提議，做芷念的家教。”
而後她靈機一閃，随即又道：“至于具體的事宜，蘇先生可以拟一份合同，我們找個時間面談吧。”
“好，那程老師哪天有空可以直接聯系我。”
程芊苒挂掉電話後就把手機扔到一旁，抱住乖巧趴在她腿上的桂圓使勁蹭了蹭，開心地說：“這下有理由直接約他出來見面啦！桂圓！再不久你可能就要有爸比了哦！就問你開不開心！”
大狗狗舔了舔程芊苒的手，撒嬌似的發出一串的“嗚嗚”聲，讓本來就盈着笑的程芊苒更高興，披散着的長發因為她彎腰低頭的動作如數鋪瀉到肩膀兩側，濕漉漉的杏眼中閃着星星點點的光芒，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翹，要不是已經是深夜，怕吵到隔壁房間明天還要上班的董安可休息，她一定會不顧形象地在床上打滾開懷大笑。
***
程芊苒為了不耽誤蘇墨澂工作，專門挑了休息日把他約出來。
周六上午她回了一趟家，沒有任何戀愛經驗的程芊苒被大寶貝和老寶貝各種熱情地支招後，傍晚拎了一袋包裝好的糕點赴約。
她到的時候蘇墨澂已經在卡座裏坐着等她來，程芊苒望着他冷峻的側臉，捏了捏手中拎的巧克力色的盒袋，壓住自己狂亂不止的心跳，款款走過去，坐下時清甜地喊了一聲：“蘇先生。”
蘇墨澂擡眼看向她，嘴角微微地上揚了一下，問她：“程老師想吃什麽？”
程芊苒淺笑，“都可以。”
然後又道：“我們別這樣客氣地叫來叫去了吧，我做小芷念的家教我們也免不了要相處，直接叫名字就好啦。”
正在低頭看菜單的蘇墨澂：“……”他沉默了片刻，低聲應：“……嗯。”
點完餐在等飯的期間，蘇墨澂将他拟的合同拿給程芊苒，她翻開藍色的文件夾一條條查看，在看到薪資待遇那條時微詫，最後目光落到甲方的簽字上。
蘇墨澂。
字跡遒勁有力，方圓兼備，沒有龍飛鳳舞的張揚，倒是很像他這個人，無乖無戾，不燥不潤。
“有什麽問題程老師可以盡管提。”
程芊苒稍頓了一下，暗嘆剛才說的他果真是沒聽進去，還在叫她程老師。
她揚起笑臉，搖了搖頭說：“沒有問題。”
說完就拿起他剛才和合同一起遞過來鋼筆在他名字下方乙方的空白處簽上自己的名字。
合同一式兩份，他留一份，給她一份。
程芊苒把文件夾和鋼筆還給他，把自己手裏的那份折疊整齊後放進包裏。
蘇墨澂不是話多的人，但程芊苒很會找話題，不知不覺中邊吃邊聊也竟過了一個小時。
在打算離開時，程芊苒把那個巧克力色的盒袋遞給他，說：“這個給你。”
他剛要拒絕，她又說：“收下吧，自己做的，一點小心意而已，就當是你請我吃晚飯，我請你吃糕點啦。”
蘇墨澂看了看她，程芊苒笑道：“你再不接我可要把吃飯的錢直接給你了。”
蘇墨澂伸手拎過袋子，“謝謝。”
她燦然，“不客氣。”
然而這種開心愉悅的情緒沒持續多久。
他們兩個剛走出餐廳，他就被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撞了一下，手裏的糕點掉落在地，全部摔碎了。
莽撞不看路的小男孩嗫嚅着向他們道歉，蘇墨澂撿起袋子，低聲說：“沒事。”
程芊苒微蹙起眉，心有點痛，這可是她第一次做糕點，跟着大寶貝學了将近一天才做出來的，這是她特意給他做的心形糕點呀！
就這麽碎了……碎了……碎了……
她覺得她的心也跟着糕點碎了。
她憂心地嘆氣，而後臉上還是挂上淺笑，對小男孩說了句“沒事，去玩吧”就從他的手裏拿過袋子。
程芊苒有點惆悵地說：“都碎了，不能吃了。”
蘇墨澂：“……嗯，沒事……”
倏而，她的眼眸中突然閃起光芒，零星細碎的光就像是今晚的夜空，璀璨耀眼。
“我再做一份給你呀。”
蘇墨澂：“……不用。”
程芊苒很豪爽地對他擺手，“別客氣，做這個花不了多長時間的，改天我再做一份拿給你嘗嘗。”
說完她就走到路邊将手裏那袋碎成末的糕點扔進了垃圾箱，背對着他偷偷的竊喜，這下又有理由把他約出來了呢！
蘇墨澂在她走開的時候微皺着眉無奈道：“……真的不用啊。”
隔日中午十二點多，正巧是中午吃飯休息的時間，程芊苒撥通了蘇墨澂的電話。
正在辦公室畫設計圖的男人聽到手機鈴聲，直接摸過來劃了接聽鍵，盯着圖紙的眼睛連動都沒動一下。
“您好，蘇墨澂。”
依舊是這五個字，依舊是冷冷清清的嗓音。
程芊苒含着笑，喊他：“蘇墨澂，你現在有空嗎？我又做了一份糕點給你。”
他有點驚訝，但還是拒絕說：“抱歉，正在忙，脫不開身。”
确實也是這樣，他的設計圖正畫到關鍵的地方，一般在這種時候他是不肯為別的事情打亂自己的思路的。
與他在工作上共過事的人都清楚他最不喜在畫設計圖的時候被打擾，以至于後來都有人害怕親自來找他談事情，生怕撞上他在畫圖，遇上那個比平日更冷漠無情的蘇墨澂。
“程老師沒其他事的話，我就先挂了，抱歉。”
程芊苒聽着聽筒裏傳來的“嘟嘟”聲，“……”
她突然了解到了董安可口中的那個冷到極致的男人在工作時到底有多可怕了。
程芊苒擡頭望了望那個“JCR”的标志，嘆氣說：“還真是冷情啊，我都到你公司樓下了。”
直接給不到，只能轉而求其次。
程芊苒下午去了唐渃浵的舞蹈室，姜芷念看到她後非常的開心，跑到她身邊再三确認她是不是真的要做自己的家教。
程芊苒笑着回她：“對啊，從周四開始就要到小芷念家裏做你家教啦。”
姜芷念緊緊地拉着她的手，白嫩的小臉上浮出粉色，臉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她說：“昨晚哥哥對我提這件事我還以為他在逗我，沒想到真的是！”
程芊苒失笑，“你哥哥那種性格的，不會對別人開玩笑的吧，我們都簽了合同的。”
“我就是覺得好不可思議，我前幾天還在唸叨的女神，突然就成了家教老師，超級超級開心的呀！”
程芊苒受寵若驚，沒想到小姑娘竟然把她當女神，而後心裏就愉悅起來。
今天是唐渃浵舞蹈補習班的最後一天，小女孩們上完課後陸陸續續地和唐渃浵道了別後離開，姜芷念不着急回家，就和唐渃浵和程芊苒多呆了一會兒。
程芊苒把兩個袋子給她，說：“小芷念拿回去吃，粉色的自己留着，黑色的給你哥哥。”
姜芷念特別詫異，“這是什麽啊？”
“沒什麽，自己做的一點點心，昨天談家教的事宜時是你哥哥請吃的飯，就當作一點小心意吧。”
程芊苒送給自己糕點吃，姜芷念當然不會拒絕，她特別高興地接過來，“謝謝程姐姐！”
唐渃浵輕啧，調侃她說：“你不是最不愛下廚做東西麽？我可是記得你很讨厭做飯什麽的呢，怎麽這次性情大變做起糕點來啦？”
程芊苒揚了揚眉：“最近喜歡上做這些小東西了。”
“哎，”唐渃浵很不滿，“既然做都做了，為什麽沒有我的份？”
程芊苒心虛地輕咳，說：“你請我吃飯我也給你做。”
唐渃浵睨了她一眼，在心裏吐槽她見色忘友。
等姜芷念走後她才知道，那個粉色的袋子其實是程芊苒打算就給她和董安可吃的，但因為蘇墨澂不親自拿，程芊苒只能通過小姑娘轉交，自然是給小姑娘一份，小姑娘的哥哥一份。
所以到最後就沒了她的。
唐渃浵冷笑，“解釋這麽多有什麽用，只能證明你就是個見色忘友的家夥。”
程芊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