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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混雜的記憶

一聽到青山和寧欣都曾經在這裏生活過,“土疙瘩”就立刻轉換了臉色,将兩人請進了他們最大的一頂帳篷不說,還讓人咕嚕咕嚕在帳篷裏燒上了熱水,又扔進水裏兩片青色的葉子。

不大一會兒,就有淡淡的香氣從水壺裏升騰出來。

“哦——原來是青山和心兒,短短幾年時間,兩個小不點已經長這麽大了。”一個衣着幹淨的老婦人被人攙扶着,拄着木拐篤篤篤的邁進帳篷,顫巍巍的向前伸着手,原來,她的兩只眼睛竟是看不見的。

青山一見,忙上前握住那只骨瘦如柴的手:“盲婆婆,您記錯時間了,已經十年了。”

“十年?”盲阿婆愣了一下,用力地擡起脖子,像是能用她的一雙盲眼看清身前之人一般,“已經這麽久了嗎?唉,老了老了,總是希望時間能過得慢一些。”

“盲婆婆好。”寧欣起身站到青山後面,語氣故作輕快,卻刻意避開她手底下的那根木棍。要知道,十年前,盲阿婆可沒少拿那根棍子敲她腦袋。

盲阿婆對着寧欣點了點頭:“嗯,心兒總算長大了,以後,可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調皮了。”

寧欣輕應了一聲,忽的生出種隔世之感,這種來到另一個世界的感覺,從未像此刻這般強烈。

雖然這副身體的全部記憶都還在,但恢複了記憶之後,她總是能清晰的記起另外一個世界發生的事。

心兒的出生和成長,寧欣的出生和成長,歷歷在目,原本是兩個世界,兩個完全不會有交集的兩個生命,在她異化覺醒的那一瞬間,兩個人突然就變成了一個。

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曾經做過的迷霧一般的夢,那并不是夢,而是她混雜的記憶。

寧欣是個生長在現代社會的孤兒,她和常樂樂一同在孤兒院長大,常樂樂比她大了幾歲,小時候她一跟別人打架,總是能得到她的幫助和安慰。

直到後來長大,上學,兩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學,然後,因為一個爽朗帥氣的學長,多年的情誼出現了裂痕,電視劇裏那些狗血的三角戀故事真切的發生在了他們身上。

但寧欣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童年生活的印記在她和常樂樂身上都留下了太多太多的陰暗面,這造成了她們處理人生問題的方式過于激進。

那天,常樂樂又一次告白被拒絕之後,撬開了學校最高那棟樓的天臺出入口,将她叫到那裏,說要好好與她談談,可說着說着常樂樂就要跳樓自殺,寧欣忙過去拉她,結果就被她順勢從高樓上推了下去。

撞到地面的身體很痛很痛,意識很快的失去,她死了,卻在這個世界以寧欣的名字醒來,即便什麽也不記得。

而心兒,則是出生在“病毒”大爆發之後的世界,從出生起,就被家人帶着四處奔走,以期能找到安全的地方收留他們幾個托兒帶女的家庭。

後來,在她四歲那年,幾個家庭來到了1號基地門外,被要求上交血樣換取進入基地的可能。

那一年,她剛有了弟弟,小小的嬰兒,長什麽模樣已經記不得了,她只記得她媽媽有時候會跟她說,弟弟跟她不一樣,是個男孩,是全家的希望,為了她弟弟,他們家必須想盡一切辦法進入資源和環境都是最好的1號基地。

心兒不懂,她睜着懵懂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血流入試管,只是有些想哭,但即便是哭,她的母親也不會過多理會她,她的父親更是如此,他們全家人的眼裏,都只有她的弟弟。

血樣的結果很快出來了,這幾個家庭中,只有他們家拿到了進入基地的資格,條件是,将她交給研究所。

這種幾乎是賣女兒的行為,讓全家人着實慶賀了一番,就連襁褓裏的小嬰兒也咿呀亂叫着他的喜悅。

心兒被帶走了,與此一同被裝進她心裏的,還有悲傷和絕望,那個時候她便明白,他人都是指望不上的,唯一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

研究所的生活殘酷而嚴苛,每天每天,除了訓練就是抽血,不斷地有人倒下,不斷地有人被帶走就再也沒回來。

最後,三個月後,竟然就只剩了她一個人活着,她成了研究人員的“寶貝”,生活待遇開始變好,至少不用擔心哪天會莫名其妙的死掉。

但她并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她開始計劃出逃,不管逃到哪裏,她都沒有想過回家。

逃跑一次次的失敗,終于在第七次出逃的時候,讓她遇上了蒼羽,她向他求救,然後,他救了她。

在遙遠而陌生的聚居地度過的兩年多時間,是心兒一生中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可從來好景易逝美夢酣短,1號基地來人,把她、蒼羽和青山,都抓了回去。

她面臨的是比之前更嚴密的監視,連去衛生間都有眼睛時刻不停的盯着她。她不知道之後滄瀾假小子有沒有試圖救他們離開,她什麽消息都聽不到,每天只是訓練再訓練,她想着,總有一天,能夠離開那個鬼地方。

七年過去,對她的監視開始松懈,因為研究所發現她似乎無法覺醒異化,除了血液比較特殊之外沒有更大的利用價值,但為了持續獲得她的血液,又不能采用激烈的異化覺醒方式,時間一長,就給了她可趁之機。

她逃了出去,逃離了1號基地,她要回到滄瀾他們的聚居地,可一路上卻打聽到滄瀾的聚居地被1號基地毀了,而松樹領基地有個名頭是雷電青山的領主,正好順路,她便想先去那裏看看。

可她哪裏知道,她因為沒有異化,不僅連見到青山的機會都沒有,每天要做的工作竟然是“搬磚”,否則連肚子都填不飽。

因為吃不飽,所以大多數時候她沒有力氣與人動手,也因為吃不飽,所以她見到了太多她以前從沒見過的人性與惡意。

就這樣過了三年,出了個異化覺醒測試,她的異化覺醒了,也失去了記憶。

她是真真切切的失憶過,可恢複的記憶卻完全是兩個人的,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她到底是寧欣,還是心兒?她,是誰?

“我看完了。”盲阿婆抽回手,音色開始變得正經而嚴厲,“青山是真的,但是心兒,并不是心兒。”

壺裏的水開始沸騰,發出劇烈的水泡破裂聲,帳篷裏的氣氛,因這一句話而變得沉悶靜肅,寧欣能感到,“土疙瘩”們對她戒備起來。

“阿婆,你說什麽呢?她是不是心兒,我怎麽可能認錯?”青山見形勢不對,忙出聲解釋。

盲阿婆卻是不理會他的言辭:“你阿婆的眼瞎了,心可沒瞎。”

“可是阿婆——”

“不用再說了。”少年“土疙瘩”站到前面,護着身後的人扶着盲阿婆離開,“既然證實了你的身份,滄瀾姐住過的帳篷你們可以住了。”

“不過,除你之外,其他人都只能以你的朋友身份留下,你們只能在這裏休整一晚,天亮了就快點離開。我們待客的茶水可不多。”少年說着,将燒開的水壺從篝火架子上挑下,遞給青山,“回去吧,你的其他朋友還在外面等着你。”

水裏的葉子綠得有些發蔫,現在的世道,想要找到兩片這樣的茶葉也很難得了。

青山接過挑着滾燙水壺的木棍,有些無奈,跟寧欣一塊離開了寬大的帳篷。

孤島和南瓜教授他們等在外面,得知了“土疙瘩”們不會再阻撓他們住帳篷,頓時全都跑回去布置睡覺的地方去了,有很多需要加固的地方還沒完成。

反倒是從開始就一直“偷懶”不幹活的青山和寧欣,提着水壺走的最慢。

“你怎麽可能不是心兒,阿婆她一定是老糊塗了。”青山說。

寧欣搖頭:“說不定,我真的是另外一個人,只是借這個身體複活了。”

“心兒,我只相信我自己親眼看到的。”青山覺得寧欣是在胡思亂想,“異化覺醒試驗是會出太多變故,也會讓人産生錯覺。”

“可有些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寧欣加快了行進的速度,不讓青山跟上她,“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

幾人忙活了一番之後,兩頂帳篷煥然一新,外面點上了齊美麗找回來的木柴,如果忽略空中的血腥味,倒未嘗不是一份寧靜的時刻。

寧欣捧着青山從盲阿婆那裏借來的杯子,吹着裏面溫和的茶水,切斷南瓜教授看釋舟的研究目光,将南瓜教授拽到一邊。

“有話快說啊小妮子,我還急着回去呢。”南瓜教授一臉不耐煩。

他卻不知道釋舟正在那邊暗自吐槽,一整天了,這南瓜教授的目光就從來沒離開過他,南瓜教授不會是有什麽特殊的癖好吧……釋舟心裏打了個哆嗦,簡直不寒而栗。

寧欣清了清嗓子,輕聲問他:“教授你說,一個人可以同時擁有兩個人的記憶嗎?”

“想法不錯,這個研究課題倒是可以試試。”南瓜教授眼睛一亮,認真起來,“不過誰有了兩個人的記憶?你?你因為異化丢失的記憶是兩個人的!哈哈哈,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不是我。”寧欣翻了翻眼睛,她可不想變成釋舟每天被他盯着“研究”。

“那是誰?”南瓜教授不依不饒。

“你到底知不知道記憶融合是怎麽回事?”寧欣打定主意不跟他說實話。

南瓜教授眨了眨眼:“你看你不是知道嘛,就是融合,靈魂融合。”

作者有話要說: 有關自己記憶的問題,寧欣沒有去找異化局出身的齊美麗,一方面是因為她認為這算不上什麽異化問題,二來是南瓜教授顯然有些時候更好唬弄一些~

表白看到這裏的小天使,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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