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警告
蕭楚白卻沒有應,只對連錦道:“你便是連将軍那扮作男子入了行伍的庶女?”
連錦點點頭,“殿下見笑了。”
“方才那一套劍法極妙,你身為女子能達如此境界,實屬難得。看來連将軍将你栽培得很好。”
連錦腼腆地笑笑,不作回應。
一旁的連沁如卻是氣得臉都要扭曲了。她本以為要等到晚宴時才能見到太子殿下,是以因無趣與這些貴女來此消遣,卻不曾想,事情居然發展到如此地步。
蕭楚白像是才發現連沁如的存在,看了她一眼,又望向那涼亭,亭中擺着幾盆冰塊,已消融了大半。方才連沁如等一衆人是從那涼亭中下來的,唯有連錦和那……呆呆的丫鬟,站在日光底下。連錦舞了這一套劍,此刻面上全是汗,卻也遮不住她原本清麗的面容,倒是與他知道的那些女子都不同。
他搖了搖手中折扇,道:“諸位小姐玩吧,晚宴時再見。”
他轉身就走,忽而又對連錦道:“連姑娘,近幾日我宮中武師身體欠佳,本宮看姑娘武藝超群,不知是否願意來宮中陪我練上幾日劍?”此話一出,衆皆嘩然。太子的性子是出了名的随性,無所忌諱,無所鐘愛,想一出是一出,誰都不會想到,片刻之前還被衆人羞辱的連錦,此刻竟入了貴人的眼。
連錦抱拳,以男子禮節相報,道:“但憑太子殿下吩咐。”
她與太子前世并無多少交集,但今世,她定然不會任憑蕭浩篡位。太子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一個強大的靠山,強大到,可以讓她輕而易舉将連沁如踩在腳下。
蕭楚白自腰間解下一塊玉佩遞給她,道:“明日開始,每日未時來宮中,出示此玉佩即可。”
連錦低頭道:“好。”
戲已做夠,她朝連沁如微微一笑,道:“抱歉,姐姐,我被這日頭曬得有點不适,先回房休息了。”
她轉身就走,看也不看連沁如幾乎扭曲的臉。
玩樂的性質沒了,見連沁如臉色不好看,各人也紛紛告辭。連沁如死死攥緊了手中的絲帕,氣哼哼地一跺腳,轉身回了房。
素素走在連錦身側,道:“小姐,你哪裏不舒服?要不要素素給你去熬點綠豆湯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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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錦道:“素素,你懂得還挺多。”
素素立即一臉驕傲道:“那是,我會的多着呢,小姐必然不會後悔讓我來伺候!”
連錦随意擦了一把滿臉的汗,心中卻是暢快的。方才成功将太子引了過來,即便先前的那一番奚落他沒聽到,也應該注意到了唯獨自己與素素站在日光底下,滿頭滿臉的汗。
若是她與連沁如關系好,她自己提出要舞劍,那麽至少素素該是在那涼亭之中的。然而現下的情景,只要那太子不是傻的,定然能猜到是連沁如刻意為難。最不濟,若太子當真一無所覺,她也獲得了自由出入宮中的機會。
她在軍中受過萬般苦,豈會真的因這點日曬有所不适,不過是目的達成,無須再演了而已。連沁如向來戴着那僞善的面具,今日卻是難得暴露了些。她想成為太子妃,自己就偏偏不讓她如意。
她唇角微微牽起,連沁如,不要急,一切,才剛剛開始。
晚宴時,沈淑蓮派了人來請。大約是從連沁如那聽聞了白日裏的事,不得不來請。
連錦睡在裏間,琴兒掀了簾子進來,輕聲問道:“二小姐,夫人派人來請了,是否準備一下?”
連錦蔫蔫地躺在床上,方才回來時她便是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琴兒問了幾句,素素只道是方才被曬得狠了,精神不濟了些。
內室涼爽些,卻也不比外間好多少。連錦和衣而眠,面上一層薄汗,兩頰也透着紅。
聽了琴兒的問話,床簾內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響,随後卻是砰的一聲,重物倒在床板上的聲音。緊接着連錦有些嘶啞的聲音傳來:“我渾身無力,怕是去不了了,你幫我道聲歉吧。”
琴兒答應了一聲,出了門。
沈淑蓮房中的丫鬟書兒站在廊下,見琴兒獨自出來,輕手輕腳關了門,待她走近才問道:“真的病了?”
琴兒點點頭,“我瞧着不像裝出來的,應當是真的曬壞了。你且去回了夫人。”
兩人相視一笑,迅速分開,神情漠然如同路人。
連錦躺在床上,心思漸漸地沉下來。沈淑蓮自然不會真心相邀,不過是因為太子的原因罷了。自己拒絕了邀請,只會合她的意。她想着今日連沁如在太子面前那不勝嬌羞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自己如今無權無勢,一切都要從頭開始,去了那宴會又如何,自己稱病,或許還可提醒太子想起白日裏的情景。目的已達到,她并不是很想與那幾人虛與委蛇。
更何況,席間某人,她暫時還不太想見。大約是性子天生如此,想起那錐心一劍,怕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将那人斬殺當場。
門上響起叩叩兩聲,連錦壓着嗓子道:“進來。”
門被推開,随即又關上,片刻之後,素素将床簾掀起一個角,眼中亮晶晶地道:“小姐,綠豆湯已涼好了,我還給你做了幾樣小菜,快起來吃吧。”
連錦眼睛一眯,忍不住也笑了出來。
隔日一大早,棋兒進來道,夫人有請。
連錦颔首,慢條斯理吃了粥,這才起身,往大夫人院中去。
連勝癡情,府中除了董月容,再未納過妾。連錦先前并未注意過連勝與沈淑蓮的關系,但從那日靈堂之事看來,或許并不融洽。
想來,若是融洽,也不會這麽大張旗鼓地将他們母女倆接進來,只為給娘親撐足場子。
那丫鬟徑直将她帶到了偏廳,道:“夫人此時正在佛堂,二小姐先在偏廳稍候,我這就去請。”
連錦點點頭,那丫鬟便不緊不慢地朝一旁去了。
沈淑蓮出身很好,家中是書香門第,因此也算得飽讀詩書之人。看這院中的陳設便可知。九曲回廊,幽深寫意。一旁還有一個小小池塘,正中一座碩大的假山,其旁栽種了幾株荷花,正是盛放的時候,綠葉映着紅花,頗有幾分詩情畫意。
連錦站在偏廳的門口,看着外頭日光灑落在假山之上,幾縷金色落在荷葉上,襯得那荷葉上的水珠格外瑩潤,如同珠子一般。
等了有一陣子,回廊上才傳來悠然的腳步聲。連錦索性也不坐了,站在門邊,待沈淑蓮行至面前,微微低頭道:“夫人。”
沈淑蓮沒有回她,她手上還握着一串佛珠,拇指一松一緊,那佛串上的珠子也随之滾動。她徑直入了屋,這才沉聲道:“進來。”
連錦在她面前站定,便聽她道:“聽聞你昨日身子不大好,現在可好些了?”
“多謝夫人關心,連錦是粗人,不礙事的。”
“哼。”
沈淑蓮冷冷一哼,連錦想,她這一聲大約是說,既是粗人,還諸般矯情。唇角一勾,沒說什麽。
“你既然購置了女裝,為何還以這一身裝扮示人?不倫不類,沒個姑娘家的樣子。”
連錦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一身玄色粗布衣裳,是她平日最慣常的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