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壞壞是她的命,她怎麽可能丢下他離開?
溫燦開始還好言相勸:臨市離纭市不過兩個小時的車程,你要是要看壞壞,随時可以見。
梁盡說:不行,孩子留下,你去哪裏随你的便。
溫燦說:梁盡,你不能不講道理。是你答應壞壞跟我到十八歲的,你不能出爾反爾。
梁盡說:可是我沒有答應你,可以帶着我的孩子到處跑。
如果說,離開纭市只是溫燦的選擇之一,那麽遭到了梁盡的反對後,她就堅定這個想法。
她一定要離開這裏,開始自己的生活。
梁盡蠻不講理,她也就蠻不講理地跟他吵。
壞壞不是你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她朝他吼道。
梁盡冷冷一笑:如果你自己就能生出那小子,那确實只是你的孩子。
溫燦驚訝于梁盡的不要臉。當初逼着她要打掉孩子的是他,如今口口聲聲說是他孩子的也是他。不過她很快就明白了梁盡的想法,他只是看不得她好過,非要與她作對而已。
溫燦對他破口大罵,先是指責他的狠心與無情再說他不配做壞壞的父親。梁盡無動于衷面不改色,溫燦最後說:我的孩子不認你這個爹,我要給壞壞找一個新爸爸。
梁盡狠狠盯了她一眼,說:你要是敢,我就讓你這輩子都見不到你兒子。
溫燦現在的确不敢,但不代表以後就不敢。
她與梁盡吵了無數回,但梁盡根本不跟她商量。翻來覆去就只有一句話:你想滾哪兒都可以,我的兒子必須留在我身邊。
溫燦最後放棄與他争吵,偷偷帶着壞壞跑過兩回。只是還沒有跑出纭市就被姜逢帶人給逮了回來。
如此糾纏互相折磨了幾個月也沒有什麽結果。他們最後一次吵架,梁盡氣得抱走了壞壞。
沒等溫燦去找梁盡麻煩,她就死于非命了。
火車“哐當哐當”地朝前方駛去。車窗外的景色不停地後退,這裏離家就又近了一些。
溫燦終于說完了這個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的故事。
胡說把頭從泡面桶上方擡起來,嘴裏還含着一大口的面。熱面燙得她張開了嘴,她含糊不清地說:“放形,偶幫內把兒幾搶回乃。”
溫燦打開一瓶礦泉水遞給她,“大恩人,你可真是幫了我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
胡說“咕咚咕咚”不一會兒便把一瓶水給喝完了,她大手一揮毫不在意地說:“這都是小事。”
她又低頭繼續吃面,這次記得先張嘴把面吹涼,她邊吹氣邊跟她說:“呼~你們這事吧還挺複雜,我知道你一時可能不能原諒他。但我還是得跟你說,我來這裏是為了讓你們在一起。如果你們不能在一起,那我就救不了你了。”
溫燦見識少,一直不明白胡說這麽說的原因。之前一直沒敢問,現在有些忍不住了,“為什麽呀?”
胡說略一思考,向她透露了一點,“你就當你中了詛咒吧。在規定的時間裏,你們不能真心相愛,你就灰飛煙滅永不超生那種詛咒。”
雖然溫燦知道不該質疑胡說,但聽了這麽中二連小學生都不會相信的話還是有些接受無能。這是來自巴啦啦小魔仙的詛咒?她是搶了黑魔仙的魔法棒,還是小魔仙的棒棒糖?
她在心裏默默吐槽,胡說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擡頭瞪了她一眼。溫燦讨好地谄笑,問她:“那詛咒是到什麽時候啊?”
如果還有十年她就不那麽擔心了,哪怕幾年也很好。她不貪心,能活着見壞壞一天是一天。
胡說放下泡面叉子,掐着手指頭翻着白眼算了一會兒,“用你們的時間算差不多兩個多月,将近三個月吧。”
溫燦有些難過地低下了頭,胡說道:“所以你盡快和孩子他爸盡釋前嫌啊,這樣你就可以活到你兒子娶媳婦生孩子了。”
溫燦嘆了口氣,這哪兒是那麽簡單的事情。光是原諒他她就做不到,又怎麽可能真心相愛呢。
溫燦自從知道自己只剩下兩個多月的生命後就一直默默難過。胡說一連吃了三碗泡面,不住地贊嘆泡面實乃人間美味。在胡說看來,溫燦的煩惱是多餘的,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一切都還來得及。
火車停了又開,車上的旅客下了一波又上了一波。車廂裏始終熙熙攘攘擠滿了人,上個廁所都費勁。
溫燦的低落一直持續到一個年輕的媽媽抱着一個孩子坐到了她的身邊。這是個跟壞壞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紮着兩個沖天揪,眼睛大大的,圓乎乎的可愛。她趴在她媽媽的肩膀上,沖溫燦笑了一下。溫燦的心立刻揪疼起來,她想起了她的寶貝。
壞壞笑起來也是這麽可愛,他糯糯地喊着“媽媽”時,溫燦覺得自己可以把星星都摘下來送給他。
可是她不能一直陪着她的寶貝了。雖然她不敢貪心,雖然她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但她還是想看着她的寶貝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啊。
為什麽別人可以,就她不可以。她到底做錯了什麽了呀。
梁盡就是不愛她,她又有什麽辦法?為什麽他總有能力,将她的希望統統澆滅。
這一刻,溫燦心裏的委屈都爆發了出來。她先只是默默流淚,接着哭出聲來,最後抓着胡說的胳膊越哭越傷心。
滿車廂的人都看着胡說,以為是這個壞人欺負了溫燦。胡說尴尬地朝看着他的衆人解釋,“看見別人家的孩子,想自己家孩子了,哈......哈.....”
那個年輕的媽媽好心地讓自己女兒去安慰溫燦,扶着小女孩的手摸摸溫燦的肩膀,“妞妞,快跟阿姨說,別哭啦,再哭就不美了。”
妞妞只有一歲多,當然說不了那麽多話。她也不明白媽媽的意思,覺得哭泣的溫燦有些吓人把手收回來要媽媽抱。
溫燦沉浸在自己難過的情緒裏無法自拔,胡說怎麽安慰都沒用。最後胡說放棄了,準備讓她自己哭個夠。
她顯然高估了自己的手藝。
過了一會溫燦停止了哭聲,頭靠在胡說的肩膀上一動不動,胡說以為她哭累了在休息沒有管她。等了許久都不見她有擡頭的趨勢,他伸手一探。
溫燦已經沒了呼吸,活活哭死了。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
這周的工作顯然沒有達到梁盡的要求。企劃部交上來的企劃書被打回去重改,財務部報上來的預算被指錯誤百出。每個部門負責人依次彙報工作,只看着梁盡的臉色越來越冷峻。會議接近尾聲,衆人均凝神屏息,等待着他的批示。
“砰!砰!砰!”
緊閉的會議室大門傳來微弱的拍門聲,如果不是過分安靜根本不易察覺。坐在梁盡右手邊的陸錦年聽到動靜起身離開,她打開沉重的大門時,衆人通過門縫看到了一個粉嫩嫩的娃娃。
他穿着白色T恤配背帶褲,頭上還帶了頂可愛的卡通漁夫帽。門打開時他蹲坐在地上,差點從陸錦年的腳邊溜進來。幸虧陸錦年及時抓住他把他抱了起來。
他喊了聲“爸爸”被抱着離開。大門重新閉合,會議室裏又恢複了寂靜,那不過是段微小的插曲。
梁盡簡單交代了下周的工作計劃便宣布散會。衆人惴惴不安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
對于那個孩子衆人都心照不宣,只是不敢議論。
豪門秘事,不外乎是。
陸錦年抱着壞壞去旁邊的休息室裏找姜逢。姜逢打游戲打得興起,沒空搭理陸錦年。陸錦年看了他這副模樣,火從心頭起。
她把壞壞放在姜逢旁邊的沙發上。壞壞像是知道陸錦年生氣了,平常最不愛坐着的他,此時安靜地一動也不敢動。睜着無辜的大眼睛,看看陸錦年,看看姜逢。
“你是怎麽看孩子的?孩子跑出去了你都不管!”
說到這姜逢比任何人都要委屈,“嫌我看不好孩子?我一個大男人看得好孩子才有鬼!你去跟你老板說,請保姆的錢我出,趕緊把這小祖宗給我弄走,他要再不走我走!”
他把手機往旁邊沙發上一扔,以示自己的忍無可忍。
兩人正在劍拔弩張的時候,壞壞捧起了姜逢的手機。兩只小手抓着送到姜逢眼前,奶聲奶氣地說:“不diu。”
姜逢看着壞壞明亮水潤的眼睛,無奈地嘆了口氣。掐着他的小腰抱起來,自我妥協道:“行,你就是我小祖宗。我拿你爹沒辦法,拿你也沒辦法。我認命,我就是你保姆。”
誰讓你是個沒了媽的可憐孩子呢?他在心裏嘆息。
淩晨三點,天還未明。
纭市火車站已經開始喧鬧。出站口,一批旅客扛着大大小小的行李陸續出站,而在出站口等候的除了來接人的親友還有出租車司機和旅館拉客的人。
“美女、帥哥去哪裏呀?出租車坐不坐啊?”
“老板,旅社住不住啊?24小時熱水,免費WIFI大床房。”
一個身形偉岸健碩的大漢屹立于人群中格外突出,他滿臉胡子牛眼一瞪,那些拉生意的人就不敢上前了。
他背着一個小巧的女人,拿着一個黑色垃圾袋一看便不是善茬。本來想走的他,聽到一個老板娘在跟一對情侶介紹旅館時停下了腳步。
“我要住店。”他說。
老板娘很想拒絕,但看他兇神惡煞的模樣,終是瑟縮着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