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春雨日時
輕舟吃東西很慢，一個雞腿堡10分鐘只吃下去一半，因為她中間還要搭配薯條蘸上适量的番茄醬，間或吸一口檸檬汁潤喉，然後細嚼慢咽。
吃個飯也算八分精致了。
但對陸衍谌來說，一頓飯能用5分鐘時間解決就絕不拖到第5分一秒。
看她吃漢堡能看到睡着，他笑。
陸衍谌昨晚在畫室裏待了一整夜，畫了一整夜的畫，精神高度集中，今天整個上午對他來說有點勉強，到了這會兒眼皮已經撐不太起來，配合上她催眠效果拔群的吃漢堡姿勢……
他站了起來，走到她那邊的長形沙發坐下來，腦袋往後仰靠着椅背，他閉着眼睛說：“你吃你的，我睡會兒。”
輕舟滿嘴的漢堡，臉頰兩邊鼓起來，愣愣看着他，“要不，你回家睡？”
陸衍谌把眼皮子撐開一道縫，斜瞟着她。
“回家睡的話會更自在更舒服一些……吧。”她總會被他一雙眼睛瞧得心底發慌，即使喝醉了也一樣逃不過。
“我就喜歡在這兒睡。”他說。
輕舟讪讪笑開，“很……別開生面的愛好，我高中時有一個男同學和你一樣，喜歡帶着他的女朋友去洗手間睡覺。”
“确定這和我一樣？”陸衍谌反問。
“不，後來我才發現他們兩個……”她看過去時，發現他還是用眼縫瞥着自己，忽然就……不好意思了，轉回來默默啃一口漢堡。
陸衍谌問：“怎麽不說了？”
她含糊道：“少兒不宜。”
“還沒清醒呢吧？”他說。
“不，我很清醒！”她轉過來，瞪他。
“別瞪眼睛了，鼻孔都撐大了。”陸衍谌說：“吃你的漢堡別說話。”
“哦。”她應。
他笑了笑，閉上眼睛休息。
陸衍谌睡得迷迷糊糊的，輕舟時不時瞄他一眼，怕他睡着了一時撐不住會摔倒，雖然她自己也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但是那種根深蒂固地為他人着想的質樸素質顯然已經是超脫了意識之外的存在。
果然，陸衍谌的上半身慢慢往另一邊倒過去。
她挽住了他的手臂把他往自己這邊拉了過來，她自己也是稀裏糊塗的，沒控制好力道，他往她這邊歪了過來，輕舟沒撐住，和他一起慢慢往下滑，躺倒。
途中陸衍谌睜開了眼睛撐住沙發的邊沿，看見被壓在自己身下的她，嘴裏還叼着兩根薯條，她蠕動嘴唇，把兩根薯條吃進去了……
“你——”
“嗯？”她應。
“算了。”他說。
輕舟看起來越來越懵，陸衍谌送她回去的路上，等綠燈的時候她幾次站不住。
陸衍谌心想壞了，這回她真醉懵了。
他剛想起來，她不止喝了他調的那杯酒，莊子沐請她的那杯她也全喝了。
難怪後勁這麽大。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把她摟過來一些，左手提着她的包，右手臂扶住她的腰，身體貼到一起的時候他有些意外，女孩子的身體真是出奇的軟，仔細聞還能聞到薯條加番茄醬的味道……
以前周南喝醉了他也是這麽摟着，不僅沉，還一身臭。
陸衍谌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其實是摸，“先別睡，還沒到家。”
輕舟越來越迷糊，腦袋靠在他身上，根本抵擋不住沉沉的睡意。
陸衍谌發現今天自己确實魯莽了，彎腰把她抱起來，攔了輛車，坐車回去。
——
司機大哥一看他抱着個女孩子，開車的時候時不時透過後視鏡看他幾眼。
陸衍谌察覺到前面狐疑的目光，說：“大哥，麻煩小心看路。”
司機大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問：“這小姑娘怎麽喝成這樣？這是你女朋友？”
陸衍谌沉默片刻，接着低低“嗯”了一聲。
碰巧輕舟醒了過來，他沒吭聲，兩道目光注視着她，她的眼皮微微撐開着，神态迷糊看着他，像是在辨認眼前的人是誰，等看清楚了之後，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對他有如此強大的信任感，眼睛慢慢閉上，又睡過去了。
其實路程不遠，坐車幾分鐘就到。
陸衍谌抱着她小心下了車，走進小區的時候，小區門口警衛亭保安的眼珠子都快驚凸了，一對小眯眼撐至生平最大號。
保安小哥探出頭來，道：“阿衍，怎麽了？”
陸衍谌沖他颔首，沒說話，走了。
這一路折騰，途中輕舟醒過來幾次，但都只是眨眨眼皮子。
輕舟住的這座小區有些年頭了，樓房比較舊，每棟樓都不超過7層，沒有電梯，但是環境綠化很好，老樹很多，故事也很多。
陸衍谌一路抱着她上了三層。
沒人告訴過他，追喜歡的女孩子還要抱着她跑樓梯……
到了輕舟住的屋子門口，陸衍谌把她放下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想叫醒她讓她拿鑰匙開門，但她這幅樣子，估計連鑰匙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他拿着她的包，猶豫了半天，小心地翻了兩下就找到鑰匙了，他松了口氣。
比起外面的情況，這屋子裏出乎意料的整潔溫馨。
陸衍谌把她放在沙發上，自己在沙發邊蹲下來，看着她問：“自己能行麽？”
她沒有回答，像徹底睡過去了。
陸衍谌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擡手揉了揉眉心，雙目依然幹澀，他閉上眼睛，額頭抵着沙發的邊沿，打算休息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
沙發上的人忽然咕哝着出聲，“下次請你吃面。”
他猛一下睜眼，擡頭看過去，她依然閉着眼睛睡覺，他忽然特別想把她搖醒，讓她重新說一遍，他想拿手機錄下來作為證據。
陸衍谌轉了個身坐在地上，背靠着沙發，腦袋往後枕着。
他的失眠症時好時壞，斷斷續續地持續了好幾年，之前好了一些，後來又複發，複發之後他誰也沒告訴，尤其瞞着陸清溪，最後卻被周南給察覺了出來。
最痛苦的是明明困得眼皮打架，但只要腦袋一沾上枕頭，腦子就會瞬間清醒。
陸衍谌怔怔望着對面的窗戶，窗戶拉上了米黃色的窗簾，擋住了刺眼的白光。
除了失眠之外，他也不太喜歡光線，所以，那塊米黃色的窗簾除了外形可觀，其作用也非常符合他的心意。
還有，那窗簾莫非有催眠的效果……
——
輕舟一睜眼，屋子一片黑暗，她一驚猛地坐了起來，頭還有點暈，腦子空白了半晌，接着努力回想着睡覺之前的事情，卻體會到了失憶者的感受。
今天不是去打臺球了麽？
然後呢？
對，吃漢堡薯條了。
再然後……回家了？
那現在？
屋子裏太黑，輕舟摸了摸底下的沙發，是熟悉的觸感，她沿着習慣的方向摸向了牆壁，摸索了半天終于找到燈的開關，摁下，牆上的燈閃了兩下就亮了。
她猛一見到沙發邊上靠坐着個人，驚得往後退了兩步。
忽如其來的白光把陸衍谌給鬧醒了，他睜了眼睛，慢慢想起來自己還在……他往旁邊望過去，看見輕舟一臉震驚又茫然地直視着他。
眼下這情況，估計百口莫辯了。
輕舟背貼着牆，偷偷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很整齊，她動了動雙腿——也沒感覺有什麽異樣，身上各處也都……嗯，還蠻OK的樣子。
陸衍谌默不作聲地看了她半天，從地上起來之後又往沙發坐了下去，瞥見茶幾上有杯水，伸手拿過來喝了一口。
“那是早上我喝過的水……”她小聲提醒。
“嗯。”他又喝了一口，“我渴。”
輕舟撓了撓額頭，去廚房重新倒了杯水過來遞給他，“是你把我送回來的？”
他接了杯子，忽然又不喝了，只拿在手裏，目光直視着她點了下頭。
“我是不是喝醉了？”輕舟心裏遲疑。
“我以為你會貫徹始終——”陸衍谌頗意外地看了過去，“一直堅稱自己很清醒，沒有醉。”
“是、是麽？”輕舟怪不好意思的，以前她也醉過兩次，都是和大學室友喝的酒，據說她喝醉之後會變得非常之積極陽光向上正能量，包括一意孤行地給旁人添麻煩……“那你為什麽還在這裏？”
終于又回到了正題。
“如果我說我送你回來之後，感覺有點困，”陸衍再三斟酌着，最後還是如實說了出來，一邊觀察着她的反應，“于是就睡下了，你相信麽？”
怎麽聽怎麽荒唐的理由。
陸衍谌暗嘆了口氣，喝水。
輕舟問：“你家裏的床壞了？”
陸衍谌：“……”
輕舟和他對視着，雙方都沒有說話。
不然為什麽不回家睡，而是睡在了她家客廳的地板上？莫非是什麽特殊的個人愛好？
“壞倒是沒有壞，”他擱下杯子站起來，往門口慢慢走了過去，又指了一下窗戶，“只是覺得你家裏這塊窗簾很好看。”很催眠，很合乎他的心意。
“……”
輕舟看了一眼，米黃色的窗簾，邊上繡着白色蕾絲，清新可愛，原來他還好這一款，“你要是喜歡，那我……可以把鏈接發給你。”
陸衍谌往牆上一靠，看着她笑，“酒醒之後，口齒這麽伶俐？”
之前對着他說話還磕磕巴巴的，除非醉酒和酒醒之間，她發生了核聚變。
被他這麽看着，輕舟有些緊張了。
其實只要在相對自在的環境下，她還是可以很幽默的……她默默地想，彎腰拿了茶幾上的玻璃杯，想喝時，忽然反應過來這是剛才他喝的那杯，于是又放了回去，扭頭瞄了他一眼，他還在看着……
“吃飯麽？”他問。
“想吃什麽？”輕舟看了一眼腕表，8點鐘。
“我記得你說過要請我吃面。”
“好。”雖然她并沒有印象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算起來，他請過她很多頓飯了，吃面的話，要請他吃多少碗面才抵得上？
東北大叔扛得住麽？
***
作者有話要說：
就是吧……
這文時不時會讓我有一種幹巴巴的，莫名不得勁的感覺。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種感覺……
看來我還得繼續思考人生，晚安。
感謝【Ctrl+V】投雷王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