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因為是最後一天，俞安樂在高木僑那裏拖得時間長了點，等回到了家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候了。她打開門便看見言旋窩在沙發裏捧着一本書在看，節能燈的冷光和毫無人氣的簡潔的家具襯的家中冷冷清清的。言旋聽見門口的動靜擡起頭來：“回來了？”
“嗯，回來了。”
俞安樂将鞋放好回房間換家居服。剛剛的場景不知為何讓她覺得莫名心虛，言旋像是被她遺棄在家的老父親，每天坐在門口等着女兒的歸來之時為了打一聲招呼。
她換好衣服走出來，一邊紮頭發一邊問：“老板，晚上你想吃什麽？”她眼睛一轉，将碎發撥到而後，朝言旋抛了個尴尬的眉眼，“美色吃嗎？”
“……”言旋的話噎在喉嚨口，咽不下去吐不出來，愣了半晌，克制自己不要露出過于明顯的嫌棄的表情，他站起身，“走，我們出去吃。”
“出去吃？”俞安樂看着自己才換好的家居服，“您怎麽不早說？”
言旋掀起上眼皮涼涼的看她一眼。
我也不知道有人會厚顏無恥的說要烹饪美色做今晚的晚餐啊？
他問：“不去？”
“去！”俞安樂一刻都不猶豫的點頭。不用自己掏錢的晚餐就是最好的晚餐。她飛速的閃回自己的房間，“老板，一分鐘！只要一分鐘！馬上就好！”
言旋看着那扇關起的門，想起剛剛那個不倫不類的眉眼，眼角揚起細小的弧度。
啧。
真是醜啊。
……
時間過得很快，俞安樂來到這個城市已經大半年了，天已入秋，太陽離開了白天的掩護，夜晚的涼意驅散了溫暖，被風捧着，順着每個人的脖頸冷笑着爬過他們的每一寸皮膚。
俞安樂跟着言旋在巷子裏左拐右拐最終在一家散發着濃郁的鹽鹵氣味的小店門口停下，裏面亮着熱鬧溫暖的燈。
她擡頭看看招牌：“我們……吃這個？”
怎麽看怎麽都跟言旋這個潔癖狂魔不搭。
言旋點點頭：“以形補形。”他朝她笑的露出了八顆白森森的牙齒，“你最近辛苦了。”
俞安樂打了個寒顫。
他打開門讓俞安樂進去，選了最外面的座位，擦都沒擦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俞安樂疑惑的看着言旋，這樣做一點都不像他。
言旋忽略了她的目光，招手叫老板點餐：“兩個烤前蹄，一個湯。然後再來兩個素菜。”
老板是個非常爽利的年輕婦人，快速的記下單子便交給後廚忙活了。
俞安樂四處打量的，想從中找出其中的能讓老板變得不同的原因，然而仔仔細細的看了兩三圈都沒有什麽收獲。
可能……原因還是出在言旋的身上。
她手撐着下巴，眼神灼灼的盯着自家淡然的老板：“老板，說實話。”
“嗯？”言旋一邊替她布置碗筷，一邊應道。
“你今天來這裏到底是什麽原因啊？”俞安樂賊兮兮的問道。
言旋沒有搭話，直到把碗筷布置好了才擡頭朝她淡淡的一笑：“你最近跟高木僑都辛苦了，犒勞你。”
嗯？什麽意思？
再問，言旋又不說了。恰好這時候，老板招呼着服務員将他們的吃食端上，分量很足，擺了了大半桌。
“慢用。”老板露出親切的笑容招呼着。
“嗯。謝謝。”言旋的表情非常的親切，讓俞安樂的眼珠子又一次掉在地上摔得稀碎。
這麽和藹可親的人是誰？
她将眼睛揉了又揉，冷不丁頭頂被敲了一下。
“嗷……老板？”
“吃飯。”言旋看她一眼，“別亂想。”
我亂想什麽了？你為什麽要欲蓋彌彰的多補這一句話？
這頓飯吃得俞安樂滿腹疑雲，可是無論她怎麽正面側面的打探都沒辦法從言旋嘴裏摳出來一個字。
嗚哇！老板你太過分了！只管出題不管解題！
這個迷雲繞在俞安樂的腦袋裏一直沒有消散，言旋卻當那個晚上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似的，照樣畫他的連載，平靜的看待惡評。時不時挑剔俞安樂的稿子減壓：“你不是說因為我學的畫畫嗎？怎麽這筆還能畫成這樣？我可從來不這麽畫。”
俞安樂灰頭土臉的被老板一頓訓斥，灰溜溜的回去改稿子，直到晚上躺在床上也反應過來：“我什麽時候說過是因為他學的畫畫？做人不要太自戀好伐！老子是童子功！童子功！”
可能這份怨念加上迷雲的淬煉洗的有些濃郁，連第二天來收稿子的高木僑都看出來了。
他趁着言旋不在，跟俞安樂咬耳朵：“怎麽了？告白被言老師拒絕了？
俞安樂瞪他一眼，剛要開口說些什麽，言旋進門來了，她便把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高木僑起身接過稿子，然後從包裏掏出了這一期的讀者調查表遞給言旋，還笑眯眯的招呼俞安樂：“來看看啊。”
俞安樂見他這個反應，心中一喜，看樣子他這次帶來的是好消息。
她湊到言旋身邊，看着言旋修長的手指将那些反饋紙片一張張的翻過去。
“大家都在期待老板你接下來的內容呢！”俞安樂看的笑的合不攏嘴，“他們還誇你人物表現的特別生動！”
裏面沒有一個人再對言旋的畫風提出質疑。
言旋将所有的意見看完，臉色跟之前看惡評的時候一樣淡淡的，看不出情緒。他将卡片放在桌上，對高木僑和俞安樂鄭重的說：“謝謝。”
高木僑跟俞安樂一愣，他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起來，打岔道：“哎呀，謝什麽呀。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言旋搖搖頭：“不，那些不是你們本來應該做的事情。”
俞安樂眨了眨眼，難道……
言旋露出淺淡的笑意：“齊總編已經都跟我說了。”
高木僑懊惱：“老大他怎麽能！”
俞安樂見言旋的眼神朝她看來，連忙站直了身子表決心：“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言旋看着她時，笑意收了些，搖了搖頭，又重複了一遍：“不，這不是你應該做的。”
俞安樂感動：“老板……”
卻見言旋臉色一變：“你應該好好準備你的比賽稿件，磨煉你自己的畫技，早日能夠獨立，而不是在我身上荒廢時間。”他放軟了聲音，“你不能在我這裏做一輩子的助理。”
他的話說完，空氣靜了一瞬。
俞安樂有些茫然。
從客觀上來說，老板說的有道理。但是，但是……
她低頭眨了眨有些酸澀的雙眼。
高木僑瞧着氣氛有些不對勁，趕緊上前打圓場：“提到參賽，我突然想起來了。第一輪評選已經結束了，我今天來呢，也是為了帶給安樂妹子一個好消息。恭喜你入圍優秀獎啦！”
俞安樂驚訝的捂住嘴，看看含着笑意的高木僑的雙眼，再看看言旋，遲鈍的爆發出驚喜的尖叫聲：“嗷嗷！！！我入圍了？我贏了？謝謝僑哥！老板！老板我優秀獎了！"
”……“言旋本來還想板着一張臉，見俞安樂這麽高興，便沒有繃住，他笑起來，狐貍眼彎成了一條線，“恭喜。”
“嗯嗯嗯！！”俞安樂拉着言旋的胳膊跳個不停，“我優秀獎了！！嗷！！”
“嗯，”言旋的脾氣很好，他用另外一只手扶住蹦蹦跳跳的俞安樂防止她腳滑摔倒，“之後還有終評，定出一二三等獎。”
俞安樂搖搖頭：“我已經很滿足了！沒有得獎也沒有關系了！”
“出息，”言旋溫溫柔柔的瞪了俞安樂一眼，“我言旋的人怎麽能不得獎？”
俞安樂停下了蹦跳的動作，愣了一秒随即高亢的應聲：“是！”她腦袋上忽然一暖，擡眼，看見言旋臉上和煦溫暖的午後陽光，他的手掌帶着力量。
他說：“謝謝。”
俞安樂聽到這個好消息，決定要給老板和高木僑加餐，一溜煙去廚房做下午茶。
高木僑嘴角噙着笑看着俞安樂的身影消失在廚房後，轉頭微微正了正顏色：“言老師，這次來之前老大讓我跟您讨論一下之後的劇情。您也看了反饋意見表了，不少讀者對于之後的內容給了一些猜測和期待。”
言旋聞言點點頭，他又拿起了那疊紙片，一張一張的挑了出來。
俞安樂在廚房愉快的哼着小調，将茶點放進圓盤裏端去工作室。工作室的門開着，裏面的人說話也沒有刻意避諱，高木僑的聲音清晰的剛進客廳就能聽見：“您這本之後有愛情嗎？”
“有。”言旋的聲音頓了頓，“現在就已經有點萌芽了。”
高木僑默了默：“……這還真沒有看出來。”
房間中彌漫着詭異的安靜。
俞安樂的腳踏進房間的時候，正好聽見高木僑小聲嘟囔：“您明明經驗那麽豐富怎麽戀愛情節畫的那麽萎……”
言旋：“……”
他看一眼進門的俞安樂，最終一句話都沒有說。
作者有話要說： 俞安樂：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是因為你畫畫”這種話的？
言旋：你自己看上一章。
俞安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