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逆轉
是夜，城外虎魔軍大營。
中軍大帳。
相比前兩天的熱烈，營帳中的氣氛非常壓抑。
下午一戰，虎魔軍陣亡兩名妖将，折損一千四百餘名妖兵，是大軍挺進大乾以來，傷亡最大的一次。
現在別說是屠城，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兩說。
瘋狂起來的人族一點都不必妖族弱，回想下午的圍殺畫面，悍不畏死的襲擊者，無處不在的偷襲，不定從哪冒出來的飛劍，在場妖将心有餘悸。
雙方每一次在大街上交戰，一旦有妖兵受傷，就會被不知從哪個旮沓冒出來的百姓，興奮地拖進附近小巷。
然後……
就沒了然後。
人族一旦戰勝恐懼，就像突然活了過來，爆發出驚人的能量。
接下來該怎麽辦？
将軍們齊齊看向軍師胡仇，等着胡仇來拿主意。胡仇也有點慌，接二連三的打擊，讓他陷入自我懷疑之中。
理智上，胡仇知道，眼下撤軍是最好的選擇，可征糧任務只完成一半，好不容易拿下青丘府糧倉，就這麽灰溜溜走了？
更讓胡仇恐懼的是，一旦撤退，無疑把他們的軟弱暴露在人族面前，“痛打落水狗”可是人族的拿手好戲。
想到一路追擊，胡仇不覺打了一個寒顫。
那時，不僅強制征召的運糧隊會一哄而散，好不容易洗劫來的糧食也運不回國內，就是虎魔軍怕也要遭受重創。
胡仇搞不明白，怎麽突然之間，虎魔軍就陷入這樣的絕境之中呢？開戰以來，他的一系列決策難道都錯了嗎？
對付人族，或許，虎魔将的那股蠻勁更有效？
不，不會。
胡仇堅信，他的選擇是最正确的，只是時運不濟而已。
“報告，緊急軍情！”
“進！”
就在胡仇陷入兩難時，信使帶來了青狐王的緊急軍令，讓虎魔軍迅速回國，剿滅活躍在王國邊境的人族軍隊。
岳雲統領的遠征軍，在青丘國東北邊境，掀起一輪高過一輪的殺戮狂潮，一個又一個部落慘遭屠戮，化作焦土。
這叫以牙還牙。
很快，邊境遇襲的消息就傳到王庭，狐尊震怒，發诏，責問青狐王是如何拱衛王國邊境的，竟然讓人族軍隊殺了進來。
簡直是王國恥辱。
青狐王羞愧難當，根本不敢申辯，以最嚴厲的措辭，讓虎魔軍立即回國，限期一周之內，徹底剿滅邊境作亂的人族軍隊。
好笑的是，無論是狐尊，還是青狐王，至今都沒搞清楚，襲擊邊境的人族軍隊到底有多少，只知道，邊境遇襲的急報是一封接一封。
這給狐尊以錯覺，好像一夜之間，王國邊境就陷入戰争泥沼之中，想來，定是一支規模不小的部隊。
如果狐尊知曉，進擊的人族軍隊只有七百人，不知會作何感想。
這樣的錯覺，一并傳給了青狐王。
青狐王自不敢怠慢，這才火急火燎地命令虎魔軍立即回國，剿滅敵軍。
“什麽？有大量人族軍隊殺進王國，這不可能啊？！”
妖将們一臉懵逼。
倒是胡仇悄悄松了一口氣，這下撤軍就能名正言順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翼澤縣派出的部隊。”
“翼澤縣沒那麽多軍隊吧？”
“說不定，是大乾提前藏在翼澤縣的秘密部隊。”
“是啊，要不然，大帥跟三千大軍也不會說沒就沒了。”
這一下，再沒有妖将敢對翼澤縣有任何輕視，那座小小縣城似乎蘊藏着神奇魔力，讓人發自心底的畏懼。
贏一次是僥幸。
贏兩次是湊巧。
贏三次，就一定是實力體現。
“撤吧，今晚就撤！”胡仇很果斷，知道今晚是最佳撤離時機，到了明天，再想撤退就沒那麽容易了。
虎将軍道：“軍師，要不直接從翼澤縣方向回去？”他跟虎魔将來自同一部落，虎魔将就是他所在部落的族長，自然不忘給虎魔将報仇。
“不行。”胡仇果斷拒絕。
“為什麽？”
“翼澤縣到底有多少兵力，至今都是一個謎，如果無法在短時間內攻破翼澤關，等大乾追兵一到，我們就将腹背受敵。這個險，不能冒。”
“……”
妖将們面面相觑，他們這才意識到，現在已經不是戰争初期，可以在大乾境內為所欲為。
形勢已經逆轉了。
虎魔軍就像一匹狂飙突進的野馬，一旦停下，疲憊就像潮水般湧來，驀然回首，才發現自個兒已經是傷痕累累，再不複之前雄風。
“那大帥的仇就不報了？”虎将軍還挺倔強。
胡仇幽幽看了對方一眼，“自然是要報的。等撤回國內，剿滅作亂敵軍，咱們就一鼓作氣，順勢奪回蠻牛關，替大帥報仇。”
虎将軍再無話可說。
當天晚上，虎魔軍悄悄拔營離開，連搶到的糧草辎重都不要了，輕裝上陣，迅速向鎮南關撤去。
臨走前，為了不走漏消息，同時也是為了洩憤，虎魔軍将這些天征調的五千餘人族勞役悉數屠殺，在營地裏疊起一座屍山。
等到聯軍發現虎魔軍營地是座空營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雖然昨天取得大捷，但這并沒有改變聯軍的“慫”，否則，他們早該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虎魔軍營地的異常。
等發現不對勁，已經晚了。
望着營地中間高高壘起的屍山，唐四方悲憤說道：“妖軍連夜撤退，一定是出了大變故，很可能就是青丘王那邊把妖族殺狠了。我建議立即追上去，幹掉他們，替死去的同胞報仇。”
可惜無人響應。
能守住青丘府，甚至“擊潰”進犯的虎魔軍，無論是馮去疾，還是楚冠傑，都能對朝廷勉強有個交待了。
追下去，誰知道會不會中計？
“什麽殺狠了？虎魔軍明明是被我們殺退的。”楚冠傑說的大義凜然，“至于追擊，還是等斥候查到虎魔軍位置再說，總不能胡亂追擊。”
“你！”
唐四方被楚冠傑的無恥，氣的說不出話來。
馮去疾道：“殺敵是次要的，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持戰力，一遍能從虎魔軍手中奪回鎮南關，謹慎一些還是有必要的。”
唐四方指着屍山，怒斥道：“難道，他們就白死了嗎？”
無人回答。
現場安靜的可怕，只剩下唐四方粗重的喘息聲。
或許，這樣的安靜之中，蘊藏着某種現實的殘酷......
“你們不追，我去！”
唐四方再也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帶着百餘名親信匆匆追了下去，只是到底能起什麽作用，或許連他本人也不願去想。
盡人事，聽天命吧。
…………
聯軍的保守，給了虎魔軍從容撤退的機會，押送着最後一批糧食通過鎮南關之後，沒做停留，直接進駐對面的虎牢關。
胡仇知道，大乾是鐵定要奪回鎮南關的，強守并沒什麽意義。
在高魔位面，就算是鎮南關這樣的鐵壁關隘，最多也只能起到一個戰略緩沖作用，并不能像地球上的關隘那樣一勞永逸。
只要肯出動高端戰力，破關并不難。
因此，虎魔軍根本沒有在鎮南關跟大乾軍隊糾纏的意思，他們的目的，本也只是劫掠糧食。
兩國之間的戰争持續了上千年，哪裏是那麽容易分出勝負的。
只是苦了百姓。
才剛進入虎牢關，胡仇就接到最新消息，那股在王國邊境肆虐的人族軍隊，就像突然出現一樣，又突然消失不見了。
“……”
胡仇氣的想罵娘，“走，去蠻牛關。”
既然無需剿滅敵軍，那胡仇只有把滿腔怒火向翼澤縣宣洩。
留下一個千人隊鎮守虎牢關，胡仇帶着剩下的三千妖軍直撲蠻牛關而去，發誓，要一雪前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