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月明星稀, 透着窗戶縫, 還能給床榻上的被子鍍一層銀光,只是那層銀光實在是翻來覆去的不得安生。
睡不着啊。
楚嬈經過了一整日在水裏潛上浮下,累的連在淨室裏沐浴都快睡過去了,可現在裹着一條小被毯卧躺在床上,竟然睡不着了!
她腦子裏揮之不去是紫煙白日說的那句話,祁蘇袖袍上有血,怎麽會有血呢。
紫煙說的模模糊糊的, 顯然是沒看清。楚嬈當時也覺得或許就是看花眼了,應當是沒什麽地方可受傷的。
再說前些日子祁蘇病着的時候,她去祁蘇那走的實在太勤了, 萬一這次不過是虛驚一場,她是不是有點小題大作?
所以她猶豫着猶豫着, 就回來淨室洗了身澡,換了幹淨的衣裳,接着用了晚膳, 躺回了床。
誰知熬到了這個時辰,根本合不上眼。
“算了, 真是欠了他的”, 楚嬈給自己尋了個理由, 嘟囔着起身掀開軟被,走至連同嫁妝一并帶過來的朱漆色妝奁,從格子間裏拿了一個暗色的小瓷瓶放在自己的懷兜裏。
然後披了件與外頭天一般黑的薄外氅,蹑手蹑腳地打開房門。
左右看着無人, 楚嬈趁着夜色跑出了院門,這次沒那麽心急,她當然還是繞過了四進院裏那口井。
路上偶爾也會遇到個歇息的晚的下人丫鬟,楚嬈都是粗粗受了禮就走了。
到祁蘇那的時候,已是快戌時末,房裏的燈還未滅,裏頭的人想來是還沒就寝。
楚嬈原想在窗口偷看一下,但一想起前兩次的失利,瞬間打消了念頭。
她輕輕地叩了叩門,小聲道:“祁蘇?”
房內沒什麽聲響,可楚嬈才不信祁蘇會開着燈睡呢,而且那影子明顯是坐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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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嗎?”
楚嬈心想這次要是再不回她,她可就不管他受沒受傷了,想是這麽想的,楚嬈還是趴在門把上聽聲響,等了有好一會兒才傳出一句。
“進來。”
“噢。”
楚嬈以為祁蘇這麽晚不睡覺能作甚麽,果然是除了看書就是下棋,這個時候還坐着在那兒自弈。
她怕有風灌進來,一進門便合上了門,轉過頭時,看到的棋盤上皆是羌玉作的棋子,便只有一個顏色。
楚嬈前世就好奇他怎麽用同色還能自己跟自己下的事,這下遇到了就索性問道:“祁蘇,怎麽都沒有黑子,全是白子,你記得住麽?”
祁蘇不答,楚嬈探頭探腦地靠近了一點,看着祁蘇下的頗有章法,“原來你真的都記得住呀。”
“……”
祁蘇停下手中動作,擡眸看了眼被黑氅包裹着嚴嚴實實,還不住地往自己身邊湊的楚嬈,不答反問,“你來是為何事。”
楚嬈對祁蘇的性子已算是十分了解,他不想理她那便是不理,加之她來确實還有正事,于是也不再兜轉其他,“我今天看到你袖袍沾血了,你是不是拉着我游水時受傷了”
“沒有。”
“哦。”
楚嬈的手抓着外衫的領口,轉身準備回去,可她也不是第一日認識祁蘇了,這樣回去總有些不放心。
她重轉過身,自顧自地開始在屋子裏頭轉悠,東逛逛西晃晃,一邊在想用什麽辦法能再探清楚些。
祁蘇此時是坐在內室外,內室外的門邊窗下是一張雞翅木長桌,兩邊各一個高幾。
高幾旁再往裏折是一個簡易的漆紅書架,應該是放偶爾從書房帶回來的書。書架有些高,楚嬈看了眼,自己的那本書也還放在這個架子上。
祁蘇的餘光能看到楚嬈明明已經到了門口,又折回來,甚至還在周圍轉圈,這讓他不由得攏起了眉心。
平日裏他就喜靜,今日在池邊不知為何亂了方寸,他已是很不能入眠,只能下棋到夜半,現在還有個始作俑者在身邊不斷晃悠,他難得的有些悶躁。
“你到底想幹什麽。”祁蘇看了半響沒落下一子的棋盤,擡頭轉向還在書架前徘徊的楚嬈。
楚嬈等的就是這句,她已經想到了辦法,才會這般刻意地“擾人”。
只見楚嬈笑嘻嘻地指着木架子最高層,“我要看最上面那本《谷梁傳》,可我拿不到。”
楚嬈作勢墊了墊腳,伸着皓腕夠不着的樣子,甚至擔心祁蘇猶豫,她還加了句,“拿到了我就走。”
因着這句,祁蘇總算是被她說動了。
他高過楚嬈許多,書架的頂層于他也只是伸手随意便能取到的,楚嬈滿心期待地等着他伸手的瞬間,只要手袖滑落下去,她就能看看到底有沒有傷口。
哪知祁蘇動作太快,袖子還沒來得及往下褪,已經把書遞給了她。
“帶一盞燈走。”
說罷,祁蘇又回到了坐位,多一眼都沒再分過來。
就這樣回去了?楚嬈手裏攥着一本‘多餘’的書心忖,她此時若回去了躺床上,一定還是睡不着。
祁蘇面色無波地坐那下棋,楚嬈咬了咬牙,索性一個箭步,沖到了祁蘇面前。
書往桌上一放,手起手落,她一把抓過祁蘇的手,将袖子往上一推。
“嘶——”楚嬈狠吸了一口氣。
雖然已經被清洗的很幹淨,但暗朱色的紅痕還是明晰可見的嵌進了白皙的皮肉裏,平直的傷口亘在白淨的小臂,看着都疼。
“你——”祁蘇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時間話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等祁蘇反應,楚嬈毫不猶豫地捉起另一只手一推,果然,在相似的位置也有一道深印,但比那道稍淺了一點,也側過了一點。
楚嬈又不傻,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這傷口的形狀位置,擺明了就是祁蘇拉着她往左邊栽倒的時候,滑倒卡在石壁壁池的折口割到了右手,左手大概是為了拉住她,伸出來時,一并被帶了一下,這才出血蹭到了衣衫袖袍。
“你說沒傷,這不就是傷麽?”楚嬈蹙眉看向祁蘇。
祁蘇被她的問話一緩,回過神,想抽回手,奈何楚嬈的手緊緊拉着,一點兒都不給機會。
“你先放開。”
“不放!”
感受到手臂上柔軟的觸感,無來由的煩亂攏在祁蘇的心頭,就在他快要發作時,眼前的女子忽的擡起頭,瞳色清澈,滿滿當當倒映着他的影子,只是低低地問了一句,“還痛麽。”
祁蘇聞言楞了好幾息,終是沒再掙脫,“不痛。”
騙人,楚嬈心想。
她的手拉着祁蘇的手腕不放,挪步挪到了祁蘇坐着的位置對過,然後将他的手攤在棋盤上,正好墊着方才拿的那本書。
“哎,幸好我以防你受傷,帶了油蔥汁。”楚嬈從懷裏掏出自己帶來的小瓷瓶,單手将瓷瓶的小口打開,小心翼翼地将裏頭的白色容物勾出來蓋在祁蘇的手臂傷痕上,指腹輕輕地打圈,時不時還吹幾下,那冰冰涼涼的輕觸,讓祁蘇不由得想轉移視線。
“這從何而來。”
“這個啊,我從家裏帶來的。”楚嬈邊說,邊換到了另一只手塗抹。
順着祁蘇的方向看下去,燭燈下,能看到楚嬈臉上還帶着細細的一層白色絨毛,肌膚白膩的像是夜裏的月明珠,黑白分明的眸色漆黑帶着水盈,看的祁蘇第一次下意識地沒話找話。
“你用過麽。”
“嗯,用過啊。”說完這句,楚嬈剛好将祁蘇的傷口都塗抹完,手指指腹還留了一點。
她忘帶了帕子,還有些不舍得這軟膏,于是不在意的捋起手袖,将剩餘手指尖的那殘餘塗在了自己手臂上,一個幾乎看不出的細疤處,“喏,我以前和表哥比爬樹,被刮到了,我娘怕我留疤,就叫我天天塗這個,你看,是看不出疤痕吧。”
“但我總覺得還有那麽一點,所以時不時就帶着塗一下。”
祁蘇原本覺得心情尚算不錯,聽完這句,臉上瞬時不自覺的微冷了下來。
“好了麽。”祁蘇收回手。
這次楚嬈沒再阻撓,“好啦。”
祁蘇提着夜燈走到門口,将它擺在門檻外,看了眼外面,漆黑一片。回過頭,楚嬈正撥弄着領口的綢帶,攏地緊緊的,整個人裹的跟個小粽子似的。
“那我回去了,這瓷瓶留給你,你記得明日自己再塗一塗。”楚嬈知道祁蘇這人寡言的很,估計四九都不知道他公子手臂上新多出了傷口呢。
楚嬈手伸了半天,祁蘇卻沒有接過,反而是彎腰提起門口他才放下的燈籠。
“我要去找四九,一道走吧。”
“這麽晚了?”找四九幹嘛。
楚嬈的話到嘴邊咽了下去,反正祁蘇也不會告訴她,正好,她走過來的時候,心裏就毛毛的,現在回去更晚了,她一個人也瘆得慌。
有祁蘇捎着一起走,那不是更好麽。
楚嬈沒出聲,祁蘇也沒有給她拒絕的時機,提起夜燈走出了幾步,停下幾息,楚嬈便十分識相會意地邁着小步趕緊跟上。
一路上,祁蘇沒有說話,不知什麽時候,祁蘇竟是走到了楚嬈身後,夜燈正巧照亮了她前面的小道兩三尺,暖光從身後打來,四下幽靜,她還能聽到祁蘇淺淺的氣息聲,讓她說不出的安心。
楚嬈帶着祁蘇習慣性地從四進院的右側廊房下走,這算是繞了個圈,好在祁蘇沒有多問,楚嬈自然也不會多此一舉地提些什麽。一直走到下人住的西廂,兩人同時停了腳步。
西廂後面僅僅隔着一堵牆,再偏往裏就是後院的門,近的很。
“拿着。”提燈的竹竿落入楚嬈的手裏,還帶着溫熱。
“你的呢。”
祁蘇看了西廂一眼,楚嬈明白了,既是來找四九,那提燈四九必然會給他備下的。
“那我回去了噢。”
楚嬈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過了一會兒,後院的門吱呀一聲,然後是落鎖的聲音。
祁蘇沒有如他所言的敲開西廂的門,而是轉身循着來時的路往回走,不快不慢的,衣袍偶爾帶起路邊的小石子,才發出輕微的響動。
楚嬈落完院門的鎖,一摸自己懷裏的瓷瓶,哎呀,這個忘了給祁蘇了。
她趕忙跑出門,哪知她并未耽擱什麽時辰,走到西廂門口時,黑壓壓的一片哪來人影,楚嬈擡起夜燈,伸手探的遠了,才趁着一點點月色,看清遠處孤身一人的身影翌日,楚嬈因着昨晚的來回折騰,又發覺祁蘇是特意送她回來,心裏好一陣感觸。
這般東想西想,折騰到天蒙蒙亮才睡着。
快到用午膳的時辰,楚嬈被雲珠扶着迷迷糊糊地洗漱,院子裏的下人不多,但一看着到她皆是不明意味地笑,楚嬈頓時有些不知所以然。
“雲珠,他們笑什麽。”楚嬈鼓着一口水,口齒不清道。
“是說昨晚,”雲珠面上一紅,“小姐,您怎麽老喜歡和姑爺在外頭”
他們又在外頭怎麽了??
楚嬈一臉發懵,她不就是去看一下祁蘇受傷沒,然後祁蘇大概是秉持着禮節送她回來麽。
途中被人瞧見是難免的,畢竟宅裏的下人總有守夜的,可又被傳成什麽了。
楚嬈不知道,祁蘇素來性子冷,雖不管制他們,但宅裏下人想找個趣事八卦說說,都沒的說。
自從娶了妻,那是完全不同了,這倒不是說他們敢笑話主子,就是覺得原本冷冰冰的人多了幾分煙火氣,怪難得的。
紫煙從屋外進來,笑着開口:“奴婢看,夫人是不放心公子是不是受了傷,晚上去看看罷了,哪是外頭傳的那些。”
“就是,就是。”楚嬈咧嘴沖着紫煙甜甜一笑。
“不過夫人,奴婢倒是覺得,這來回走着,也是多出了許多麻煩。”
“是啊。”楚嬈想了想,覺得紫煙說的很對。
她的心頭劃過一個想法,不如,她搬到祁蘇的隔壁?
可是,楚嬈看了眼紫煙,她不就是也跟着去了?那萬一她心懷不軌可怎麽辦。
紫煙感受到視線,全然曲解了楚嬈的意思,還以為她依舊是吃醋,笑道:“夫人,若您搬去三院,那奴婢還得求您放奴婢在後院繼續住着,晚上回來總要有人掃灑,夫人住處餘下些物什,也總得有人看瞧。”
“只當白日您需要奴婢時,奴婢再來。”
那行。
“好。”楚嬈心定下來了,既然如此,那她就搬吧!
翌日,天剛亮不久,慣來安靜的三進宅,難得的喧嚣不已。
祁蘇不喜吵鬧是整個祁家都知曉的事,是以他住的地方,難得能有多餘的人,綠绫當初管些宅子裏花草,也只能趁着祁蘇出院門的時候才能過來,萬不能擾了他。
所以今個一早,祁蘇的眉頭從醒來就沒舒展過。他很少管旁的瑣事,但也能猜到,敢到他院子裏吵吵嚷嚷的也無非就是楚嬈一個。
可她這次又是來幹什麽呢。
“公子,喝碗紅參八寶湯。”四九從外小跑着進門,殷切地端着餐盤,遞到祁蘇面前,這是屈大夫吩咐的,早膳過後半個時辰,要服一劑。
祁蘇喝完半碗,道:“外面為何吵鬧。”
“禀公子,小的端着藥走的匆忙,還沒來得及問呢,不過應該是夫人的意思。”四九不好意思地補了一句,“像是在搬些什麽東西。”他也奇怪的很。
“小的先去問了,再來告訴公子。”
四九心裏好奇,腳步就走得飛快,稍微張望了幾眼就看到了踮着腳四顧的楚嬈,正指揮着下人們東跑西放的擺置東西。
四九躬身上前, “夫人,您這是在搬什麽進三院呀?後院都擺不下了麽?”
楚嬈回頭見是四九,笑道:“四九,你猜我是在搬什麽。”
四九瞟了幾眼,這又是床褥子,又是引枕,腳踏的,該不會是“夫人,您要搬來一道住?!”
“是呀。”楚嬈一口應下,笑嘻嘻地指着對面一間,“不過,我就想住祁蘇隔壁那間耳室吧。”
四九頓時啞然,這,這就這麽住過來了,夫人果然是不同尋常。
祁家的宅子雖名為四進院,但并不普通。當時老祖宗喜歡阖家團圓,兩房兒子都在身側侍候最合他的意,所以才索性建一個大的進院住一起,否則按着祁家的財力,怎麽也不至于兩房住一個四進宅院。
比起尋常的,祁家宅院的寬度能抵得上普通人家的兩倍,寬的能擺得下五六間。
只是因着祁蘇不喜繁複,才只建了三間,其餘全作了空處房廊。
他住正中一間,左邊是偏廳,右側便是個虛置的耳室,偶爾由四九放些雜物。
楚嬈現在指的就是那件沒人用的耳室。
四九被她的舉動吓得一愣,回過神才問道:“夫人,那您同公子講了沒有哇。”
楚嬈一邊看着仆從搬遷,一邊回頭道:“沒有呢,四九,你先幫我同祁蘇說一聲,我等會再去。”
“這”四九有些犯難。
“我又不是争着睡他那間,他若實在不樂意,我就再搬回去好了。”楚嬈的心思單純,她想離得近些,随時知道祁蘇的狀況,她知道祁蘇不喜與旁人一起,但畢竟不是同住一間,她覺着祁蘇總不至于太不高興。
實在不行,那她再搬回後院,也沒什麽的。
“是,夫人。”
楚嬈既然都這麽講了,兩個都是主子,四九也只能硬着頭皮灰溜溜地跑回了房。
“公子。”
“何事。”祁蘇問的明顯是外頭在喧鬧何事。
四九一咬牙,“夫人說,說她要來住隔壁的耳室!”
啪嗒——祁蘇聞言驀地合上書,“她要住這三院?”
“是,公子。”四九有些犯難地點了點頭,公子這樣合上書,看來是已經很生氣了?
“她若不喜後院,就讓她住四進院。”
“公子,小的看夫人好似勸不得,物什都快搬完了,差點連床架子都換了遍。”四九照實說道,這在他看來,就是夫人想和公子住的近一些,若是去四院,那和後院也沒什麽大差。
祁蘇看了四九一眼,想起了楚嬈慣來的‘無賴’脾氣,“她若實在不願走,就替她選東間一處。”
祁蘇指的是這三進院的坐東朝西的待客廂房,祁蘇沒什麽客,那裏幾大間都空着,寬敞的很,但是離他的住的那間便遠上了許多。
四九看祁蘇堅持,驀地想起了什麽,“公子,小的明白了。”
他服侍祁蘇多年,多少還是了解自己公子的,想來連隔壁都不讓住,只能是那個緣由,他怎麽先前就沒想到呢。
四九小跑着到楚嬈身邊,“夫人,小的同公子說了,公子說東屋好,讓小的幫您搬到東屋去呢。”
“為什麽?”
東西已經搬的差不多了,反正都是在這三院內,楚嬈有些犯懶,她明明覺得這朝南的屋子才舒服呢,東屋多曬啊。
“哎,小的也勸您還是住在東邊吧。”
四九嘆了口氣,顯然有話留着未講,楚嬈聽出來了,有意激他,“四九,你若不說清楚,我是不會搬的。”
四九原是不想說,這畢竟只是他的猜想,但不說,卻顯得公子不近人情了些,到時候夫人誤會就不好辦了。
“夫人,其實公子也是為了您好。”
“公子他身子弱,十天有個八天晚上是要咳的,而且每每皆是過子時。若您住隔壁,怕是會被鬧醒。”
這些話,其實只是四九的猜想,祁蘇那樣冷脾性的人,是絕不會說出口這些,但四九覺得,他沒猜錯,洞房那日,公子不也掐着點子時回房的麽。
二房人丁單薄,他作為祖上幾代簽死契的家奴,不知多希望公子和夫人能和和美美的,但公子若是因為不想擾夫人才這麽做,那這心思他沒辦法置喙。
“怎麽會”楚嬈一頭霧水,祁蘇何時那麽關心她了。
其實楚嬈不知,祁蘇對男女之事的确不甚放心上,但既是娶了,他便也當她作妻子,所以對她才會比旁人更多了耐心與不同。
“再說,他住我家那晚,我就沒聽到——”楚嬈說着說着,自己就低聲下去,她冒出了一個想法,難道楚嬈話說半句,四九聞言卻恍然大悟,“小的就說,屈大夫怎麽怪我是公子着了露水涼風,卻原來是那日!”
兩人的話有交疊,有些事呼之欲出,楚嬈心裏才因為祁蘇病好的愧疚之意,蹭的一下又開始翻天覆地。
這麽些讓她心煩意亂的事,說到底也竟然都是因她而起的,祁蘇怎麽就那麽悶着什麽都不說呢!
“四九”
事情已經過去了,四九也不會再置氣,他耐着性子溫聲道:“夫人,是願意搬到東間了?”
楚嬈搖搖頭,“我要先去找祁蘇。”
“哎,夫人,您找公子說什麽呢。”四九愁着眉。
楚嬈回過頭,一字一句道,“說我不怕他咳,說我若是睡起來,是誰都鬧不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