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徐雅如第二天便跟老板請了喪親假,買好了車票,匆匆趕回了家裏。
回到家裏,見到了母親,雖然她每年過年都會回來一次,不過,她越發地感覺到,今年,母親的容顏蒼老了許多。
“沒想到你會回來的這麽快...”母親看了一眼她,平靜地說着。
“嗯...請假和買票的事情都很順利...”雅如脫下鞋子,放好包裹,便進了屋裏。
“哦,你到屋子裏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做飯。”母親邁着緩慢的步子,走進了廚房。
雅如也并沒有多說話,便回到自己的房間,收拾了一下,躺在床上,稍微緩解身上的疲累。
晚飯時,母女兩人也沒有什麽很多的話題,各自吃着碗裏的食物。雖然雅如很想問現在的情況,但是她覺得母親那邊也有相應的打算。
“你有黑色的套裝吧?”母親平靜地問她。
“嗯...我帶回來了一套。”雅如也趕緊回答着。
“哦...那你明天就直接去殡儀館吧...”母親的聲音裏沒有力氣。
“诶?...哦...”雅如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感到手指在微微顫抖...。
“他...什麽時候走的?”過了一會兒,雅如問了一句。
“好像是昨天深夜裏吧...”母親低着頭,看不見她此時的表情。
“哦...”雅如心裏有些吃驚,但是還是表現出來很安靜的樣子。
“好像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很匆忙呢...”總覺得母親要說出一些心裏的話語,但是她始終都是什麽都不說出來。
“嗯...好像是吧...”雅如總是不知道去安慰別人的方式,尤其是對一直都很強勢的母親,她一直都是以着一副硬挺的樣子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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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如擡起頭,她發現自己一直都沒有好好正視過自己的媽媽。兩個人一直以來,就像是相互依附在一起一樣地生存着。她感受不到母親的感情,母親也不去撫慰自己的內心,兩個人,在感情生活上,就像是兩條平行線一樣,沒有交集,但是卻又是互相滿足。母親濃密的頭發裏,已經顯現出了部分白絲,眼角也出現了褶皺般細細的紋理,眼睛微微有些向內凹陷,粗糙的手指有時會有些發抖,肌膚也變得暗黃,就連小時候覺得很高大的骨骼,現在都覺得如此羸弱。
‘這些年來,母親到底是靠着怎樣的情感生活過來的呢?’她這時心裏默默地想着。
但是,雅如的心裏還是感受得到,現在的母親,心裏一定是有着傷心與難過,因為一個一直以來支撐着她的一種精神不在了...。
“媽媽...”雅如叫了母親一聲。
母親有些驚訝,她擡起頭看着雅如。
“我明天會去的,我會代替你...将你的情感...好好地告訴他...”
母親放下手中的筷子,呆呆地坐了一會兒,什麽也沒有說,便起身離開了餐桌,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我累了...先睡了...”她留下了這句話,關上了自己卧室的房門。
故鄉的冬天相對還是比現在所居住的城市要寒冷許多。她清晨早早起來,簡單化了妝容,拿出特別準備的黑色套裝,整齊地穿在了身上。她也并沒有叫醒母親,便穿上鞋子,出門了。
叫了一輛出租車,告訴了司機具體的地點。司機路上簡單地詢問了她,并向她表達了一下安慰的話語。可是,雅如還是有些奇怪着,因為她的心裏,并沒有特別傷心的情感。她只是覺得身體有些冷,就算是司機打開了車內的暖氣,但是,體內的血液,還是無法溫暖冰冷的身體。
市內的殡儀館建立在一個山坡上,司機繞着環山的高速将車開上了山,雅如從來沒有來過進入過山內,由于冬天,山上的樹林都已經幹枯了,她看着外面死寂的山景,才感覺到有些凄涼。出租車在殡儀館的門口停下,
“姑娘,就是這裏,到了。”司機很溫柔地對她說。
“哦,好的。”雅如看着外面,有一點點的疑惑。
“咱們這市裏的殡儀館啊,就是要弄的奇特,非要修個這麽高的臺階,你啊,還得爬上去...”司機用不滿的語氣跟她解釋着。
雅如付了車費,下了車。望向那一層又一層疊在一起的臺階,臺階的頂端,會有誰站在那裏?她的心裏,為什麽又産生了期待?
由于她平時并沒有什麽黑色的平底鞋,她穿着将近五公分的高跟鞋,踏在這一層又一層的臺階上。不知走了多久,感覺身體都有些出汗了,腳也有些發酸,
“喂,唉,唉,我已經快要到了,這臺階實在是太多了,馬上,馬上就到門口了...”這時,雅如的身後傳來了一個陌生的年長的男人的聲音。男人從她的後面穿過,斜眼看了她一眼,并沒有什麽表情,用着快速的步子,繼續登着前面的臺階。
‘或者是父親那邊的認識的人吧...’她心裏默默地想着。
周圍還有兩三個人超過了她,她才發覺,原來是自己的速度太慢了。細細的尖跟踩在冷硬的石塊上,發出脆脆的聲響,回蕩在周圍山間的空隙裏。
“李叔叔...謝謝您這麽忙的時間裏還趕來...”熟悉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讓雅如停下了腳步。
雅如又試着邁上了兩級臺階,然後擡起頭,她的眼中,再次出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男人穿着筆挺的黑色西裝,背向着雅如的方向,他似乎在微微彎着腰,向着別人表達着感謝。頭發長到了及耳的位置,有略微的寒風吹來時,發梢在輕輕地跳動。
雅如望着他深色的背影,心裏好像塞滿了情緒,低下頭,她又邁了兩個臺階,鞋子發出的聲音,實在是太響了...再次很小心地邁出兩步,冷風吹來,她深深地吸了下寒冷的空氣,眼前,有陽光照在了還在隐藏在陰暗的臺階上,她擡起頭,對上了男人轉過身向她望來的眼睛。
男人的臉龐消瘦了許多,骨骼的棱角彰顯着成熟的樣子。皮膚似乎比以前稍微變黑了一些,襯托着他端正的五官更加清晰。陽光斜射過來,充滿柔情的眼睛中,閃着波光,
“雅如...你來了...”她看着他的嘴唇,似乎是如此對她說...。
殡儀館的內部比預想中的要華麗一些,父親所在的房間門前,擺滿了各色的花圈,雅如在門口的登記表處,簽了自己的名字。室內都是焚香的味道,她穿過坐着人的一排排的椅子,來到了放置在房間前方的棺木旁。棺木周圍圍滿了鮮花,她略微向前俯下上身,看見了安靜地躺在裏面的父親的樣子。
那是一個充滿着皺紋的老人的臉龐,皮膚都已經變得粗糙了,粗大的毛孔密布在褶皺的皮膚上,面色蒼白。老人閉着雙眼,雅如努力地想在腦子呈現出他富有生氣的容貌,只是,她什麽都搜索不到。雅如覺得,這個安詳地在睡着的老人,是距離她那麽遠,她竟然沒有一絲的悲傷...。
徐雅如學着其他的人,行完該做的禮儀後,來到了逝去的人的家屬的旁邊。徐澤野與他的母親跪坐在家屬席上,雅如向他們鞠了一躬後,擡起頭,看向了他們的臉龐。徐澤野的母親也老去了很多,她見到雅如雖然有那麽一剎那的驚異,但是,随後神色上又向她展現出了強勢的樣子,态度冷冰冰的。而徐澤野只是像對待其他來者一樣,對雅如進行了回禮,并沒有什麽表情。雅如結束完這些後,便選擇了來賓區裏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她看見有的人在落淚,有的人在說話,有的人面色有些凝重,有的人在四處觀看,她能感到現在自己的心裏,平平靜靜的。
這一天很快就過去了,雅如随着周圍其他的人,走出了這個好像沒有時間的房間。徐澤野則站在門口與別人一一道別。雅如在偏側門的位置低着頭很小心地走出去,這時,身後趕來了一位好像是上午在門口整理登記表的工作人員。
“您好,請問您是徐雅如小姐嗎?”這個人禮貌性地問她。
“嗯,是的...”雅如也小心地回答。
“哦,是這樣的,請問...您是徐老先生的女兒嗎?”工作人員看着周圍似乎并沒有什麽人的樣子,小聲的問她。
“嗯...”雅如其實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哦,既然是家人的話,不知道您今晚能否留下來守夜呢?”這個人追問她。
“诶?”雅如有些驚訝。
“剛才徐先生表示,徐小姐也是徐老先生的孩子,或許應該留下來盡一下作為兒女的責任,不過,當然,由于您的家庭情況還是有些特殊,這完全看您自己的意願。”
雅如擡頭看向徐澤野,由于兩人之間,有很多人來來回回地穿過,她看不太清楚他臉上是什麽樣的表情。
“徐小姐?”工作人員喚了她一聲。
雅如回過頭來,不知什麽時候,手中多了一朵佩戴在家屬胸前的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