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花凋08
八月，層林盡染，一片金黃。少女自菜畦擡頭，露出無邪笑容，她手裏提着水壺，不過此時已經澆水完畢。
穿着藍袍的儒雅男人從屋裏走了出去，看見她澆水，皺起了眉頭，“珠兒，你怎麽又幹這種粗活了？”
走過去順手就拿過水壺，蘇垣看着她，“最近不是不太舒服嗎？好好休息，這些事我來做。”
唐棠調皮的眨眼睛，“那麻煩爹爹了？不過爹爹，午膳你想吃什麽，剛才我到李大娘家買了一塊豆腐，地裏還有新鮮的小蔥，是做湯還是煮？”說到這裏時，她插腰沉思起來，“嗯，還真是難辦呢？”
蘇垣摸摸她的腦袋，寵溺的說，“什麽時候你也這麽愛吃豆腐了。珠兒今天就休息片刻，讓爹爹來吧。”
男人儒雅的臉龐捎帶着溫柔之色，近在眼前，凝望着這樣的容顏，唐棠有些心動，不過很快就腹死胎中。她假裝為難的說：“那就麻煩爹爹了。”
看着蘇垣弓腰在地裏采蔥，唐棠覺得自己在太陽底下站久了，居然有些頭昏眼花的，摸了摸臉頰，手裏是淡淡的腮紅，最近氣色不太好，因為她那無名的絕症。
“爹爹，我先回房了啊。”害怕被發現的唐棠，匆匆說了這麽一句，就溜走了。
蘇垣拿着一把蔥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染上了笑容，這才往廚房走去。
自從來到杏花村後，珠兒還真是愛做小蔥拌豆腐呢，他內心有些無奈的想。
吃完午飯後，蘇垣喝着一杯唐棠泡的蜂蜜柚子茶，這種茶開始喝時并不覺得有什麽，可喝久了，也覺得非常的好看。
唐棠坐在旁邊，翻着一本小說，才子佳人式的古代小說，看得她頗為無聊，于是開口道：“爹爹，其實我一直有件事想問你？”
“什麽事？”蘇垣喝了一口蜂蜜柚子茶，漫不經心的問，眼睛落在窗外一片緋紅的楓葉之上。像這樣的休閑生活，遠離了那些王權富貴，只和珠兒在這樣的小村子裏生活也挺不錯的。
唐棠卻有些猶豫起來，因為系統并不允許她太過于主動，但是都過了三個月，爹爹還不打算告訴她自己的身份。總覺得沒有機會一樣。很快，她想到一個絕妙的法子，“爹爹，我們都在杏花村呆了三個月了，也算是長住了吧。那我可以給淩喬哥哥寫信嗎？”
好吧，她其實只是找一個借口而已。
但蘇垣顯然不是這樣認為了，姜喬年輕俊美，難道說珠兒喜歡他？一想到這種可能性，他臉上如春風般的神情慢慢削減，再一想到姜喬在秦淮河邊說得那一番話後，語氣更是微妙起來。“珠兒想給他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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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氣溫都降低了，明明剛才還春暖花開的。相處這麽久了，唐棠也很快察覺出來，于是應付道：“爹爹，其實我——我很想淩喬哥哥，以前在雙葉鎮，我還有他這麽一個朋友，可是現在，爹爹有事要做，我一個人很無聊的。”
聽到前面話時，蘇垣承認自己心裏有些嫉妒，但是到後面時，就只剩下了心疼。“是我不好，珠兒，忽略了你的心情。”
唐棠走到他身邊，把腦袋放在他肩膀上，擁抱住他。起初，蘇垣是有些抗拒的，最終他還是抱住了唐棠。
“爹爹，你要答應陪着我的。”就算剩下不多的時光，她露出一個微笑來，只是有些悲傷。蘇垣看不到，但他聽得出來唐棠聲音裏的可憐意味。
“我知道了。”
這樣的時光終究是要流逝的，唐棠知道，總有一天，作為攻略者的她不能太過于留戀，否則最後自己是會受傷的。
難怪，快穿界的那些前輩三十多歲幾乎都退休了。現在，她終于懂了。不過，沒有什麽比珍惜眼前物更為重要的了。
她望着書桌上的一幅梅花圖。
而姜喬便是看着這樣的她。他站在楓樹下，看着坐在桌子前低頭露出笑容的少女，三個多月了。這三個多月，讓他覺得異常痛苦。雖然他還是不太明白。
不過大概是因為這個丫頭太過冷漠無情的原因吧。離開後，居然再也沒有寄過一封信給她。冷冽的黑瞳凝望着那容顏，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裏的。他沒想到蘇垣居然把她藏得這樣隐蔽，要不是從三皇兄和江義王的交易裏覺察到這一點，恐怕明珠可能有難。
姜喬面無表情的對視上從院子裏走出來的儒雅男人，揮手讓手下退開，他走了過去。
“你找到這裏了？”蘇垣淡漠的問着。似乎一點也不意外的樣子。他一步一步的走下青色的石梯，看着站在楓樹下的少年。
姜喬說：“這裏已經不安全了，江義王的手下似乎已經發現了你們的行蹤。雖然我及時攔了下來，但是很快他們就會發現不妥。”
“所以你前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兩人之間，好像有無形的防禦一樣，彼此自己并不相信對方。
“是，當也不是。”他有私心的。少年人并不知道情之滋味，也還沒有分清楚自己對于她，到底是親人呢？還是其他？不過已經很快的，就當它還是一顆嫩芽時，就親手掐死了它。
蘇垣自然看得出他臉上的矛盾，他表情有些冷漠，“淩喬，你知道的，她是玉汀公主，前朝最後一個公主，你的父親殺死了她的父皇母後，而你的姐妹取代了她的地位。所以你覺得現在，你和她之間還剩下什麽？”
淩喬臉上血色去了大半，他蒼白着一張臉，想要辯駁，但最終還是放棄了。“我知道。”而什麽對不起、抱歉，他都說不出。
蘇垣看着情緒低落起來的少年，最終有些不忍，但還是狠下心來，什麽也沒說。
而此刻無意探頭看向窗外的唐棠，當她無意之間發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時，心跳突然加快，心情又有些苦澀。
“淩喬哥哥。”她大聲的喊了出來，喊得太過于高興、凄烈、懷念。蘇垣和姜喬都轉過頭來看向着。
姜喬對視着她，心裏很開心，他越開心，就越難過。很快，就在唐棠出來時，他狼狽的離開了。
蘇垣嘆了一聲，準備面對女兒的暴風雨。
而唐棠一出來，發現楓樹下只有爹爹一個人的時候，“爹爹，淩喬哥哥呢？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在？”
她的表情極為期待，仿佛她的淩喬哥哥只是想和她開一個玩笑。蘇垣看着這樣的她，很心疼，但又狠心的搖搖頭。
唐棠期望落空，低下頭來，一片沉默。
眼淚落了下來。
“他走了。”
唐棠情緒強烈，“爹爹，你騙人。”
她紅着一雙眼睛，說。
蘇垣心疼的抱住她，“淩喬他有很重要的事，不能和珠兒見面，以後會有機會的，好嗎？”
在他懷裏的唐棠默默的流下了眼淚，也許是因為情緒波動得太大，她突然就吐出一口血來。
蘇垣看到時，被吓一大跳，強迫自己冷靜的診了唐棠的脈，臉色黑沉。
唐棠也被吓了一大跳。目光和蘇垣的目光對視，對方眼睛很黑，很沉，深邃的眼睛裏此刻盡是怒氣。大概是怕吓着她，他極為忍耐的說：“珠兒，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吐血的？”
唐棠想要回答，卻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唐棠再次醒來，看見自家爹爹正眯着眼睛休息，眼睛有些發青，似乎守了一夜，她問系統，才知道自己昏睡了兩天。
近在眼前的容顏溫潤如玉一般，也許是神話裏的白石郎吧，明明他已經有三十五六了，她卻仍然覺得他很年輕，當然有時候，也很像一個老頭子。
手緩緩的伸向那俊美的臉龐，差一點觸摸到時，那雙幽深的眼睛突然睜開了。
唐棠快速的縮回了手，有些做賊心虛。
“珠兒，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對方卻全心全意的關心着她的身體。
唐棠覺得愧疚極了，“爹爹沒事的，我只是身體不太舒服而已。”
這句話說下來，屋裏一片沉默，唐棠覺得這氣氛有些可怕。
要起來，卻被蘇垣握住腰抱了起來靠在枕頭上，唐棠的臉稍微有些發紅。
蘇垣沒留意到她這點小女兒的心思。倒了一杯水給她，唐棠聽話喝了，嘴唇也沒那麽幹了。
爹爹還真是體貼，這樣對比起來，自己好像挺沒用的。
“什麽時候開始的？”
唐棠哎了一聲，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蘇垣的臉色一直都有些冷，“珠兒。”
嚴厲的語氣讓唐棠不敢再繁衍，不過這次還真是栽了，希望任務等級不會因此太低啊。唐棠欲哭無淚，“是從一個月前開始的。”
蘇垣摸着她的手，“珠兒，你要相信爹爹，爹爹會找到神醫治好你的。”
唐棠朝他微笑。“我相信爹爹。”可她這是絕症啊，原主她娘就是因為這個病死的。爹爹應該知道吧，為什麽還要這樣說？唐棠好像有點明白，又好像一點也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