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001卧室闖進陌生男子
昏暗的燭光搖曳,床榻上的美人動了動,然後悠悠轉醒。
柯雪柔強壓住心頭狂奔的一萬匹草泥馬,難以置信地環顧四周,這古色古香的房間是怎麽回事啊喂!她身上這件像是拍古裝電視劇的人才穿的輕如蟬翼的輕羅紅紗又是怎麽回事啊!
扶額起身,門口忽然傳來一陣窸窣的響動,剛剛被吓得神魂未定的柯雪柔又一次魂飛天外,要不要這麽刺激。
那人熟門熟路地打開房門,一股酒氣撲面而來,柯雪柔抄起桌上的杯子就扔了過去,“什麽人!”
杯子準頭偏了些許,堪堪擦過那人的面頰,砸在門框上,應聲而落,傳來清脆的碎瓷聲。
那人嘿嘿笑道:“小美人,這麽大喜的日子,外邊那些個賓客都争相給我敬酒,這才遲了咱們的洞房花燭夜……你莫傷心,你夫君我,這不就來陪你了嘛!放心吧,外邊那些嚷嚷着要鬧洞房的都讓我攔在外邊了!”
柯雪柔忍着惡心把這人打量了一遍,油頭粉面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身上穿着跟她這套同款的大紅錦袍,左手持酒壺右手拿酒杯,一步三晃地向着她的方向走來。
正在柯雪柔晃神之際,那人竟然毫無征兆地撲了過來,幸而她反應迅速,身子一轉從他手底下躲開。
那人撲了個空,看着自己的雙手愣了片刻,随即将手中的酒壺酒杯一扔,瓷片墜地應聲而碎,男子的目光随即黏住床上美人,一雙放光的眼睛在她身上來回掃視。
柯雪柔驚吓之餘完全沒有意識到此刻的自己有多麽誘人,她曼妙的身姿被紗衣輕輕掩住,欲隐還現,瑩白的肌膚在幽微的火光下仿佛上好的羊脂玉。
男子喉結滾動,笑道:“美人兒這是作何?我好不容易從那母老虎手底下脫身,你卻還躲着我,你放心,她不敢把你怎麽樣。”說着就開始解自己的衣裳。
信息量太大,柯雪柔一時消化不完,這猥瑣男有老婆了竟還跑過來對她動手動腳的?
男子動作利索,眼看就要把自己剝個精光。
“卧槽!”柯雪柔暗罵一聲趕緊別開視線,要長針眼了簡直。
事急從權,也由不得她多做分析,柯雪柔抿唇,再擡頭時已然是一副笑得千嬌百媚的樣子。男人解衣服的動作一頓,呆呆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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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雪柔想了一想,随即朱唇輕啓:“今日是你我的良辰吉時,可人家畢竟是新嫁娘,到底還是有些害羞,不如先熄了燈?”
男子忽的了然,一臉躍躍欲試,搓手道:“你這磨人的小蹄子,花樣就是多。”
房中陡然陷入一片黑暗,乍一失去光亮,人的眼睛難以适應,那人抹黑來尋柯雪柔,“美人兒?”
柯雪柔一邊應着他,一邊往記憶中門口的方向移動,待到片刻之後她的眼睛适應了黑暗,可以借着窗外零星的月光看清室內光景,顯然那男子也是如此,鎖定柯雪柔的方向就蹿了過來。
柯雪柔拔腿就往門口跑去,奈何剛擡腿就發現這身子嬌弱得不行,邁個步都差點自己把自己絆倒,耽誤的這片刻,身後人猛地一撲将她抱了個滿懷,惡心巴拉地湊在她脖頸間吸氣,“心肝你真香。”
“日了你大爺的!”柯雪柔咬牙。
男人奇怪道:“你說什麽?”
柯雪柔腦子一轉,忽然就放柔了聲音,嬌滴滴道:“人家說你讨厭啊,這麽猴急做什麽。”
她邊說邊試着動了動,男子的手臂把她圈得緊緊的,根本掙脫不開。男女力量本就懸殊,更何況是這麽一副嬌弱的身子。
“這地方怎麽行,怎麽也要去床上嘛。”
她說話時帶起的熱風掃過他耳朵,酥酥癢癢的,男子熱血上頭,就覺得美人說什麽都好。
還沒到床上,柯雪柔身子就被男人壓住,緊接着鹹豬手就已經摸了上來。
“急什麽?讓妾身先侍奉你更衣了才是。”強忍住這話帶來的惡心感,她伸手幫男子一件件解開衣服。
那雙柔弱無骨的小手游走在身上的感覺真真讓韓陽魂飛九霄,哪裏還顧得上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冷笑着把他扒得差不多,柯雪柔反手一擰就揪住了胸前一點,男子哇呀一聲慘叫起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男人最金貴的地方就遭到重擊。
拿捏不好這具身體的力量,柯雪柔就怎麽使勁怎麽來,屈膝狠狠砸在了那人要命的地方。
男人立刻蜷縮成個蝦米,弓着身子疼得只剩下抽氣聲。
柯雪柔胡亂摸索起一件衣服披上就往外跑,身後傳來那人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臭娘們,你給老子等着!”
一出門她才發現自己真他媽是狗血的穿越了,這地方大的出奇,九曲回廊,兜兜轉轉,而且每個房間都差不多,跑了一會兒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身出何處了。
晚風有幾分涼意,柯雪柔又驚又累,抱着手臂在一處緩緩蹲了下來,忽然頭頂傳來一道軟糯糯的女聲:“這麽晚了小姐怎麽在這?“
柯雪柔擡頭打量了一下,是個下人打扮的小丫頭,柯雪柔無意中跟她目光對視,發現她看向自己時哀戚戚的,好像可憐她一樣。只能勉強笑了笑道:“睡不着出來走走。”
小丫頭扶起她道:“今兒是少爺和小姐大喜之日,小姐這個時辰怎麽在這兒?”
柯雪柔腦筋轉了一轉,這小丫頭叫她小姐,而不是什麽姨娘啊、二夫人什麽的,不知她是什麽身份……
她驟然穿越,根本還摸不清楚狀況,更是誰也不認識,她一大堆的疑問,還不知有誰能給她解答。
見柯雪柔不說話,小丫頭道:“小婉送小姐回去吧。”
柯雪柔雖不清楚狀況但也知道深宅大院規矩良多,這半夜三更的她也沒有什麽好去處,想必那猥瑣男吃了虧也不會在她的房間久留,回去之後果然房中空無一人。
柯雪柔謊稱自己睡不着,拉着小婉聊天,也是她運氣好,出門碰到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這副身子出嫁前娘家帶過來的貼身丫鬟。
小婉看樣子年紀還小,連說話也是怯怯的,柯雪柔套了她一晚上話,終于搞清楚了自己的狀況。
她這副身子的主人本是工部一個小小侍郎段淮陽的二女兒,閨名叫做段羽珂,因是妾室生的,又是個女兒,并不受段淮陽重視,連帶着段羽珂的嫡母和嫡女也一向看她不順眼。
段羽珂去年及笄,嫡母王氏便盤算着将她嫁出去了,可那時候段府的老太爺剛去世兩年,還未過守孝期,便只給她訂了韓家這門親。
庶女一向不受寵,便是攀親,也找不到什麽好的人家,頂多是嫁到小門小戶的人家做個正妻或填房,保證吃穿不愁罷了。可就看王氏和她親生女兒那副嘴臉,怎麽可能給她找好人家?這便攀上了禮部尚書韓慶明。
禮部尚書韓家的獨子韓陽生而浪蕩,又嗜賭好色,當初一張巧嘴花言巧語騙到了大學士的獨女童子月為妻。可童子月嫁到韓家三年未有所出,韓慶明和韓夫人雖說顧及着兩家的面子沒說什麽,到底還是心中不豫。
說到這,柯雪柔也明白了個大概,他們此時給韓陽納這個妾室只是用來“招弟”的,她以前從言情小說上看到,如果宮裏一個身居高位的妃子一直沒懷孕,就抱來一個低位嫔妃的男孩過來養,這個就叫“招弟”,一般來說不久之後那個高位的嫔妃就會懷皇子了。
柯雪柔心底裏暗暗鄙視這一家人,還“招弟”呢,這都什麽封建思想啊,你家有礦啊非得生個孩子繼承!
小婉嘆道:“便是少爺這樣也罷了,還有少夫人……“
柯雪柔頓了頓,這什麽節奏?年度八點檔狗血宅鬥大戲要在她身上緩緩拉開帷幕嗎!
002“驚喜”總是來的比較快
韓家少夫人童子月更是個狠角色,韓家人一直嫌段家門戶低,這位少夫人倒是與韓家門當戶對,翰林大學士之女,但行事作風之狠辣跟市井潑婦沒什麽區別。
柯雪柔直覺自己跟這位“潑婦”少夫人會有一場巅峰對決,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那麽快。
她被韓陽這麽一鬧,又花了半宿的時間才搞清楚自己的處境,輾轉反側接近天明才睡了一會兒,還沒來得及跟周公打個照面就被院子裏幾個女人的吵鬧聲給驚醒了。
小婉匆匆進來,面露難色道:“小姐,韓家那位少夫人來了。”
“呵,為了整我趕這麽個大早,真是辛苦她了。小婉,幫我梳妝。”戰鬥之前一定不可以輸在氣勢上。
經過昨晚推心置腹的一番談話,柯雪柔覺得小婉是個可靠之人,且從段家就一直追随着這個不得寵的庶出小姐,甚至還陪段羽珂一起嫁到了韓家,算得上是忠心耿耿了,便在心底暗暗決定要重用這個小婉。
她昨夜穿越過來太倉促,更深露重的便穿着一身嫁衣睡了,此時才終于想到要換一身再上戰場。
一襲杏黃色暗紋缂絲的長裙,潑墨般的長發挽了個簡單的發髻,斜插一支白玉簪,行動如弱柳扶風,步步生蓮。柯雪柔在小婉的攙扶下緩緩走出來,在童子月面前微微欠身施禮,聲音像含了一把砂糖:“姐姐。”
童子月斜睨她一眼。昨天晚上韓陽哼哼唧唧地回房,臉色煞白,她再三追問他才說出實情,這女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對自己男人動手。
“不知姐姐這麽早來,所為何事啊?”
柯雪柔表現得落落大方,像是不知道她為何而來一樣。她額間貼了花钿,鮮豔的紅色襯得她膚色白皙,這樣昳麗的容貌讓童子月越看越氣。
童子月冷哼一聲:“你如今是越發出息了,也不看看韓府是什麽地方,看來昨日我那杯滾燙的茶水給你的教訓還不夠?”
柯雪柔垂眸,心下嘀咕道,她說怎麽穿越到這副身子裏之後看到手臂酡紅一片,感情這位大姐昨兒個接段羽珂敬的那杯正妻茶時是将一整杯熱茶都潑在她手臂上了……好在那一身嫁衣厚重,除了燙紅了點之外沒其他的傷,要不她非得……
她用餘光偷偷看向童子月的雙頰,特別想左右開弓幾個巴掌扇上去。從前的段羽珂小姐如何受氣如何的委曲求全她一概不理,可如今再有人妄想傷她,只要她有一絲半點還手的能力,必要百倍千倍的還回去!
柯雪柔理了理有些微褶皺的袖口,不在意地笑道:“羽珂可是被姐姐這一番話說得摸不清頭腦了。妹妹嫁到韓家與姐姐共同服侍夫君,不說情同姐妹,但妹妹絕對是敬服姐姐也愛惜夫君的。妹妹知道,夫君納了妾室姐姐必定心下難受,所以即便是妹妹的新婚之夜,妹妹也不能不識大體,只能婉拒夫君的一片心,将夫君推到姐姐房裏。不想竟引起夫君和姐姐誤會,這便是妹妹的不是了。”
這便是說童子月無容人之心,心胸狹窄了。你看我這一片心啊都是為了你們着想,你不感念我這一番苦心也就罷了,還這麽誤會我,我真是好委屈好委屈呦~
柯雪柔這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感人肺腑。在場的丫鬟小厮雖說大多都是跟着童子月伺候的,但也都覺得這位段姨娘實在是委曲求全了。童子月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被她說得下不來臺。
這怎麽還成她有理了!
柯雪柔拿餘光觑着童子月的臉色,見她表情瞬息萬變,便知道她要繃不住了。
小婉在一旁則是替她家小姐捏了一把冷汗,以往她跟着段羽珂,只道自己服侍的小姐是妾室生的女兒,因被嫡母和姐姐欺辱慣了,到哪兒都是柔弱可憐的模樣,即便是她占理的情況下也不會為自己申辯。可是如今一見,她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看錯了!
童子月眉目清秀,不說話的時候打眼一看是個賢淑的閨秀模樣。童翰林兒子生了三五個,卻唯有這麽一個寶貝女兒,久而久之就嬌慣成性,嫁了人也依然脾性不改。
童子月氣得握拳還未開口,她旁邊的婢女上前:“少夫人說什麽作踐你的話了?你竟然如此污蔑少夫人!你昨晚幹了什麽難道自己不清楚麽!服侍少爺是你的本分,你竟然敢對少爺動手!”
柯雪柔被吓了一跳,無辜地睜大雙眼:“初夏你說什麽?他昨日不是去付大人家作客了麽,怎麽會到我院中來。”
初夏沒想到柯雪柔會矢口否認,當即愣住,轉而去看童子月。
柯雪柔又道:“難道是夫君昨日未去姐姐那裏,姐姐便以為是我使計霸攔了夫君麽?抑或是他醉酒宿在了別處吧。”
三言兩語輕描淡寫的一說,就好像童子月今日這一鬧專是為了争寵一樣,為人妻子主要懂得為丈夫開枝散葉,最忌諱的就是善妒,這對古代女人來說差不多是跟生不了兒子是一樣的罪名了。
要是今後傳出她童子月既無所出又善妒,那她還有什麽臉面見人?
還未等衆人反應過來,柯雪柔目光倏然一厲,呵斥初夏道:“我同姐姐說話你又是個什麽身份?還膽敢插言!留着你這刁奴在姐姐身邊豈不是讓旁人說姐姐不會管教下人麽!你是何居心!”
段羽珂雖只是個妾室,但也容不得一個下人指手畫腳的作踐,初夏在童子月身邊跋扈慣了,只當這個剛嫁進韓家的庶女是個好拿捏的軟柿子。
傳聞中這個段羽珂因生母早逝,她一向寄養在段侍郎的正房夫人身邊,本就是庶出,又兼之親爹不疼後娘不愛,從小就算是被嫡出的親姐如何欺辱也不吭半聲。不想她今日倒是罕見的強硬起來。
被冠上這樣的罪名,初夏雖不滿,但是在場這麽多人,不能留下口舌,于是立馬跪倒在地,連連向童子月請罪。
童子月本來想徐徐圖之,步步逼迫她承認,沒想到卻因為開場不利被一個剛入府的妾室給完全掌控了局面,自己的丫頭也折了進去,她這會兒怒火中燒:“你說沒有就沒有,當這碧華苑裏都是死人嗎?來人,給我把昨夜當值的人都叫來!”
003意料中的落幕
不一會兒三男兩女跪在房間中,幾個人弓背颔首,全都不敢大喘氣。
童子月坐在上首,微微揚起下颌,問底下的人:“說吧,你們昨日可看到少爺進來?”
幾個人面面相觑,片刻後皆是搖頭。
童子月登時變了臉色,一拍桌案,桌上的茶盞被震得濺出些許茶水,正巧燙了她的手,童子月顧不得疼,怒道:“胡說八道,你們倒是忠心護主,可別忘了如今韓家是誰在做主!”
韓老夫人早已退居二線,韓家上下都是童子月在打理,人員調度也是她負責的一部分,所以這些大小奴仆統歸她管。
但是無論童子月如何逼問,幾個人皆說不知,逼問得狠了,有一個腦子比較精明的猶猶豫豫反水:“或許是……看見了?”
柯雪柔仿佛在看一場鬧劇,不慌不忙笑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方才還說沒看見,姐姐問幾句話你又說看見了,口徑前後不一,傳出去要給姐姐落個逼供的罪名可如何是好,你且實話實話就好,姐姐寬仁大量,定不會為難你們的。”
明着是給童子月戴高帽,捧人捧上天,實則卻把人家的前路退路都堵死了。
童子月暗自咬牙,但也不好在繼續逼問,只能接着說道:“你們說實話。”
那幾個人便還是一口咬定沒有見過韓陽。
柯雪柔微微勾起唇角。
童子月的最後一絲理智也被怒火燒盡,面前的這張臉笑靥如花,怎麽看都讓人想把它給毀了,她起身劈手就要打下去,卻被初夏急忙給攔住了。
柯雪柔像是沒看見她的動作一般,問道:“姐姐這是要走了嗎?”
童子月冷哼:“你跟這幫下人串通一氣也沒關系,我這便叫夫君前來對質。”說着就讓人去請韓陽。
韓陽昨日吃了個大虧,今天精神恹恹的,哪兒也不想去,索性躲在房裏睡覺,結果清早就被他爹抽起來,嫌他不務正業,這會兒正在窩在書房生悶氣,就聽小厮來叫他去碧華苑,說是少夫人也在。
童子月一看韓陽來了,頓時挺直了腰杆,臉上一副等會兒要你好看的表情。
柯雪柔不失禮數地回望過去,微一抿唇笑得輕輕淺淺——還不知道待會兒要誰好看呢。
這韓陽白天看來倒也算是人模狗樣,輕搖折扇信步走來,看着妻妾二人劍拔弩張地對視而立,略微皺眉:“怎麽回事?”
柯雪柔笑了笑不說話,目光轉向童子月——請開始你的表演。
童子月看到韓陽一來,如同看到了救星,巴巴貼上去指着柯雪柔道:“她昨夜傷了夫君,月兒心疼您便過來問問妹妹是怎麽回事,畢竟昨夜夫君與妹妹新禧,這事若是傳出去可不好聽。可她拒不承認,婆婆将後宅內務交給我,我理應為夫君分憂,這才請您來對質。”
韓陽捏着嗓子咳嗽了兩聲,折扇展開,仿佛突然變得燥熱似的呼扇起來,“你剛剛說什麽?”
童子月将那番話又重複了一遍。
韓陽幹笑道:“夫人怕是弄錯了吧,我昨夜何時來過碧華苑?”
童子月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看着韓陽,昨夜他那個路都走不利索的慫樣子她可是親眼所見,兩個人還同仇敵忾地罵了這小賤人半夜,怎的如今卻不承認了。
童子月急了:“夫君,你難道忘了嗎,你說她不肯讓你碰,還打你,還踢你那……”
“住口!”韓陽喝道,“胡言亂語些什麽,初夏,你是怎麽照看少夫人的,最近天氣忽冷忽熱,也不知道給少夫人多添件衣服,着涼發熱跑到這裏胡說八道來了!”
初夏也被這陡轉急下的場面給搞蒙了,她家主子這是來幫少爺出氣啊,少爺怎麽反而站在了小賤人那邊。
“快扶少夫人回房好生歇息。”
童子月指着韓陽和柯雪柔半天說不出話來,道理講不通那就只能撒潑了,她忽然眼淚一灑就開始哭,“好你個韓陽,我家書香門第怎麽就瞎了眼結了這麽一門親事,你這個風流種就是被這妖精給迷了眼,她打你你還樂呵呵的挨着,是不是哪天她把你命根子揪下來你還要謝謝她!”
粗言鄙語灌入耳中,韓陽嫌惡地皺眉,折扇掩面,連看她一眼都不屑,“初夏,還愣着幹什麽。”
初夏過來扶住童子月,柯雪柔旖旎福身道:“姐姐慢走。”
童子月氣得七竅生煙謾罵不止,被初夏連推帶拽的拉走了。
看着童子月走遠的身影柯雪柔不禁冷笑,這女人脖子以上的物件是擺設嗎?男人被自己小妾打出了房,還差點踹得不孕不育。這種丢人的事誰都談之色變,避之唯恐不及,還會拿出來光明正大的說嗎?
她找韓陽來對質,簡直是上趕着給她送人頭,這一局完美雙殺。
韓陽還沒從昨晚的晦氣中緩過勁兒來,又被這麽一鬧,等衆人離開後他的臉色立即陰寒下來。
柯雪柔收斂氣場,受氣小媳婦一樣縮在一旁,低着頭,手指絞弄衣角。
韓陽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緩緩擡頭,柯雪柔的目光始終不敢看他,即便被迫擡起頭來視線也始終落在別處。
“這時候知道怕了?昨晚可是厲害得很,你這只牙尖爪利的小貓,本來我對你可是沒什麽興趣,娶你也不過是遵從爹娘的意思罷了。不過這麽一鬧,倒讓我覺得你還挺有趣的。”
他用食指繞了柯雪柔一縷長發放到鼻下輕嗅,表情甚是陶醉,看得柯雪柔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韓陽收起折扇在她臉頰一側輕輕拍了拍,“昨夜對我動手的是你,現在想後悔,晚了。”說罷,揚長而去。
小婉等在門外,見韓陽離開,忙不疊地跑進來,見柯雪柔坐在椅子上憤憤咬牙,“王八蛋,早知道就該踢得他斷子絕孫!”
小婉擔憂道:“小姐如今得罪了少爺和少夫人,今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段羽珂毫無根基,沒背景沒朋友,柯雪柔驟然穿越,也是浮萍一般漂泊無依,跟韓家和童家對着幹鐵定沒有好下場。
要想獲得一線生機,恐怕只有靠自己了。
004轉變的契機?
事情到此也算是解決了,柯雪柔打了個哈欠:“小婉放水洗澡,待我好好睡一覺再想想該怎麽辦。”
“啊?才起您又睡啊?”
“跟混蛋說話太費精力,我得趕緊回去養養。”昨天只眯了一會,今兒又是一大早就起來宅鬥,耗費了不少精氣神,她早就困得不行了。
醒來之後柯雪柔給碧華苑的下人們開了個簡短的小會,中心思想就是大家要團結友愛一致對外,碧華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有異心被抓住定要嚴懲之類的,先從內部整頓一下紀律。
沒想到這個段羽珂雖然膽小又懦弱無能,但也并非一無是處,至少她心地很好。在辦婚宴之前便曾在碧華苑住過一陣子,對下人十分和善,大家也都很護着這位善心的主子,不然不會出現昨晚柯雪柔吩咐一句,今日大家就口徑統一的局面。
在如此舉步維艱的環境中人脈就是一切。
柯雪柔睡足養神覺,又吃飽喝足,這才吩咐衆人,“日後要多留心府中的風吹草動,不是讓你們刻意去聽誰的牆角,只消平時做事時多留意些就好,想必大家也知道碧華苑的處境,我也無意與誰争鋒,只求安穩度日,但有些事情又不得不防,拜托各位了。”
美人的要求向來都是難以拒絕的,更何況是如此楚楚憐人的美人,她每說一句話都像是敲在了底下人的心頭上,大家同樣都是可憐人,一想到這個,以小婉為首的侍婢小厮便都齊齊拍着胸脯保證不會讓姨娘受旁人的欺負。
柯雪柔感動得差點落淚。
這幾日韓陽倒是沒來找麻煩,柯雪柔還以為他立馬就要來報那一腳之仇。
小婉道:“少爺最近忙着呢,可能早把那事忘了吧。”
柯雪柔在屋裏呆煩了也會偶爾出去逛逛,這幾日韓府的下人匆匆忙忙的,走路都帶風,也不知在忙活些什麽。
小婉在旁替她剝着杏仁,一顆一顆遞到柯雪柔手裏:“聽說是六皇子要來府上小住幾日。”
也就是沒空過來對她上下其手了?那也好,否則上次那種事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想必韓陽會早有準備,到時候她的貞潔可能就保不住咯……
柯雪柔好歹是個現代人,并沒有心思立什麽貞節牌坊,第一次這種事吧,要實在推拒不了,她也不是那麽排斥,只不過是分對象是誰,像韓陽那樣的,她光是想想都覺得惡心。
再一層,她也是莫名其妙就穿越到這裏的,這個地方跟她念書時所學的那些歷史完全搭不上邊,不知道是一個湮沒在歷史的塵埃裏的朝代,還是什麽所謂的平行時空。但她想,她應該不會一直在這個地方,這個她完全不熟悉的地方。
如果有朝一日她穿越回去了,回到她原來的時空,那這副身體原本的主人段羽珂,按照她的性子,又已經委身給韓陽,是不是就會安分守己地在這個小院子裏枯萎、老去了呢?
柯雪柔晃晃腦子,唉這又是想到哪兒去了?
她可算是理解古代人,尤其是古代女人為什麽這麽熱衷于宮鬥宅鬥了,整天閑着沒事幹就要圍着一個渣男轉,如果這個渣男正好娶了好幾個媳婦,為了争寵可不就是要鬥來鬥去麽?
柯雪柔打發時間的時候也會找些書來看,對如今所處的這個時代也算是多少有些了解。
但……
“皇子到官員家裏住?”
小婉點頭:“小婉打聽到呀,少爺幼時曾被選入宮中伴讀,與六皇子是舊識,想來那時關系也是極好的,聽說六皇子這一趟過來,也是和少爺敘舊來的。”
小婉是段家帶過來的貼身丫鬟,之前是跟着她家小姐那邊管韓陽叫姑爺,後來柯雪柔聽着這一聲“姑爺姑爺”的實在是心煩,便讓小婉在她面前叫韓陽為少爺了。
不過到底是什麽樣的交情能要好到一個皇子要到臣子的家裏來住呢?柯雪柔道:“六皇子跟韓陽很要好?”
小婉想了想:“這個奴婢倒是不知道,只是最近聽前院的俞大娘說,少爺有幾次出去吃酒是應了六皇子的約。”
柯雪柔摩挲着下巴,心道這裏邊肯定有貓膩,要照韓陽那性格,有皇子撐腰豈不是比有個尚書老爹撐腰更長臉,早就滿世界招搖去了,還會藏着掖着不肯說嗎?
思忖片刻,柯雪柔沖小婉勾勾手指,“來。”然後附到小婉耳邊低聲囑咐了幾句,問道:“都記住了嗎?”
小婉點頭。
柯雪柔滿意地拍拍她的頭:“那就去吧。”
柯雪柔身為妾室出府不方便,但底下的丫頭小厮們出門辦事倒是經常的。要知道人多的地方就會嘴雜,朱門深戶也免不了要成為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而消息最靈通的莫過于茶館酒肆這些魚龍混雜的地方。雖然都是坊間傳聞,但也說得有鼻子有眼。
柯雪柔摩挲着下巴,“真是這麽說的?”
小婉也被自己聽來的這些吓了一跳,猶猶豫豫不敢肯定:“老爺真的會……會私相授受,侵吞公款嗎?這可是掉腦袋的事。”
“你看咱們韓大少爺那個花錢如流水的模樣,韓家有多厚的家底夠他這麽敗的?”柯雪柔聽說過韓陽的光輝事跡,在明月樓裏常常揮金如土,是媽媽們重點招待的頭號冤大頭。
小婉站在原地心裏突突直跳,她們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嗎?
她偷眼去看柯雪柔,柯雪柔單手支頤望着一個地方發呆,她不見得有多震驚,聽到後只是淡淡地點了下頭,仿佛注意到了小婉的目光,她轉頭沖她彎了彎眼睛,露出個溫婉又清甜的笑容。
小婉突然就安心了,心裏升起一面“只要有主子在,萬事都可迎刃而解”的大旗。
能養出韓陽這麽混蛋的兒子,老子也不見得能正經到哪去,所謂無風不起浪,聽到這種傳言柯雪柔一點也不震驚。
像她這種大門出不得的深閨女子都能知道的事情,皇上雖然把自己圈在宮牆裏,但也不可能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柯雪柔有心去會會這個六皇子,看看這幫龍子龍孫是不是真長了三頭六臂,而且她可不想一直呆在這沒有自由的地方,這說不定是一個契機。
005奇葩的六皇子
六皇子要來的前一日整,個韓府上下所有人都變得神經兮兮,下人們來往穿梭進行着最後的準備,韓尚書捋着山羊胡子站在府中全權指揮。
柯雪柔也回房翻箱倒櫃地把自己所有的家當都翻了出來,這一看不打緊,童子月這位韓府主母給她準備的這些衣服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每件衣服都是輕薄透的材質,以及能露就露的剪裁和花花綠綠的配色,簡直是讓她對着這些個衣服念順口溜!
紅配綠賽狗屁,紅配藍讨人嫌,紅配紫臭狗屎……
柯雪柔把衣服往地上一扔,“小婉,這碧華苑裏就沒件能穿出門的衣服嗎?”
小婉吭哧吭哧彎腰把地上的衣服撿起來,“奴婢屋子裏還有幾身衣裳,就是料子粗糙了些,洗洗還算幹淨呀!”
柯雪柔愣住,段羽珂從前是多可憐巴巴啊,連身邊的丫鬟也沒見過什麽世面麽?她要想找一件能穿出門見人的衣裳!穿一套丫鬟的衣裳出去,六皇子見了她根本不可能注意,只可能支使她去倒茶!
小婉心思微轉,問道:“小姐您不會是在準備迎接六皇子的衣服吧?”
柯雪柔挑眉,這小丫頭難得的開竅一回啊!
小婉讪讪笑了笑,猶豫着要不要開口,“那個……您是不能參加那種場合的,就連老爺房裏的幾位夫人也不能去。”
哦,妾室上不了臺面是吧?
柯雪柔并沒有繼續糾結于這一點,而是吩咐小婉找人給她做幾身像樣的衣服,她是不可能繼續再穿那堆爛布了。
迎接六皇子的陣仗搞得轟轟烈烈,不知道的還以為韓陽又娶媳婦了呢。晚些時候,被調去正院幫忙的小丫鬟紅着臉跑回來,滿院子開始宣傳六皇子有多麽豐神俊朗面如冠玉驚才絕豔風度翩翩,就像傳說中的谪仙,也像畫裏走出來的人……
總之她們是把自己能想得到的形容帥哥的詞挨個兒說了一遍。
碧華苑所有丫頭都加入了熱烈的讨論之中,聽說當今六位皇子各有所長,而這位六皇子的長處就是長得特別出挑。
柯雪柔譏笑:“那不就是說他是個繡花枕頭,全憑一張臉咯?這是罵人的話吧。”
一個大男人被誇好看是什麽很光榮的事嗎?況且他的幾個哥哥各有所長,他單單靠臉?跌份不?沒面子不?
要擱一般人身上肯定會心有不服,怎麽也要摘掉這個靠臉吃飯的帽子,但這位六皇子明顯是二班的。不僅把那些對于他容貌的贊譽妥妥收下,而且還走出了一條風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