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面具男主(五)
于默默在陳曉言面前很沒種,卻要故作有種。她隐去懸在嘴角的花癡的笑,面無表情的看着陳曉言。陳曉言已來到她的面前,月光下,他的身影被鍍了層金,整個人仿佛發着光,風度翩翩的他,同樣是面無表情。
敵不動,我不動。于默默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她與陳曉言的距離。
心跳得太快,實在丢人。好在還可以用春心萌動來解釋,而不是貪生怕死。偏偏眼睛像不聽使喚一樣,于默默一直下意識地看向陳曉言腰間的刀。
這裏面有多少孤魂無依,即使刀未曾出鞘,依舊寒氣逼人。于默默感覺到冷,在這亂世,你不舉起刀劍,必将成為刀劍下的孤魂,你舉起了刀劍,也許還是保護不了你最愛的人。
蘇西王一代英雄,因王妒,死滿門。
于默默傷懷之際,只聽陳曉言的話冷冷傳來,他胸有成竹地問呆在原地的于默默,“你怕本王?”
于默默擡起頭,看着陳曉言,她的眼角濕潤,有淚兩三滴,倔強地搖了搖頭,表示她不怕。雖然她是怕的,但那不重要。
比起怕,對于蘇西王,她更多地是悲,是敬。
明知是戲,奈何情感還是會被宣洩,她不能說話,只是流了幾滴眼淚,而後,一動不動地看着蘇西王。
眼淚未曾決堤,蘇西王要觀察地很仔細,才能發現于默默悄悄流下的淚。
沒有擡手拭去眼淚,于默默默默的看着蘇西王。
古寺的鐘聲打破沉寂。故事從遠處飄來,直擊此刻的于默默,她是否可以為蘇西王逆天改命。逆天改命之後,蘇西王又是否還是被百姓無比歌頌的英雄。
太多的糾結,泛上心頭。
鐘聲的回音傳來,那麽悠遠,那麽蒼涼。
蘇西王不再縱容于默默的沉默,他冷冷地看着手握雙拳的于默默,低頭湊近于默默的臉,“若不怕本王,你為何哭?”
于默默笑了笑,蘇西王的觀察能力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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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注定無聲,幹脆報之一笑。她不再花癡的笑,只是爽朗的笑,希望蘇西王把她的眼淚理解成見到他太高興了。
“是見到本王太高興了?”蘇西王果然問出了于默默的心聲。
他的語氣不善,沒有關系,于默默蠻會笑的。她光想想她故作笑意的樣子,就真覺得好笑,然後就會真誠的笑出來。
于默默一邊笑着,一邊點頭,點完頭之後,深深地把頭埋下,作出一副扭捏之态。
古人一般都喜歡淑女,而非浪女。必要的矜持,在蘇西王面前,于默默還是樂于表現的。
躲開了蘇西王讓人窒息的眼神,于默默低頭,看着蘇西王的影子,再帥的人,看倒影其實和平凡的人也沒有多少區別。
于默默心頭竊喜,微微一笑。
蘇西王看到于默默扭捏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他繼續提問,暗夜之中,晚風襲來,卷起蘇西王的衣袖,他整個人更顯飄渺。
“你說你對本王有非分之想?”
于默默身體一抖,擡起頭看着陳曉言。此刻的陳曉言依舊看上去非凡夫俗子可攀,也許在神壇太久,陳曉言忘記了他也是個凡人。
或是剝奪了太多人“生的機會”,他忘記了他也不過是一個有喜怒哀樂的人,有求不得、有已失去。
于默默對着冷冷清清的蘇西王點了點頭。
陳曉言嘴角勾起一笑,他的聲音很冷,仿佛來自于冰窖,只有兩個字,他妄圖讓于默默更為啞口無言——“你……敢?”
已不是疑問,他要的是她不敢。
可是這種事情,就是對一個人有非分之想的事情,哪裏有什麽敢與不敢。于默默嗤然一笑,緊盯陳曉言的雙目。
無需言語,她用她的氣勢告訴陳曉言,她有何不敢。
美人,是天下人的追求。而她,也是芸芸衆生的一個。微小,易被忽略,但真實存在,從蘇西王莫名給她人工呼吸的那一刻起,他就不該忽視她的存在。
陳曉言往前走去,于默默跟着陳曉言往前走。
前路漫漫,古道四通八達,于默默不知道陳曉言想帶她去哪。牽着馬的陳曉言,平易近人了許多,沾染了不少人氣。
許是夜深,這條道并無行人走過。
于默默也不再去想陳曉言的血瘾發作會如何。
一起走的這條平坦之路,在亂世實為難得。
也不知道前行了多久,陳曉言突然開口詢問,“你之所以敢,是因為本王親過你?”
你那是咬吧,于默默腹诽着。接收到陳曉言側頭向她投來的略帶探究的目光,于默默搖了搖頭。
她狠狠地搖了搖頭,表示真的不是。
“是因為你在本王面前跳過的那支舞?”陳曉言繼續追問。
于默默繼續搖頭,表示也不是。
“是因為我是蘇西王?”
暗夜是冷,冷不過蘇西王此時的語氣。天下之大,有多少人可以把陳曉言當做陳曉言,而不是權勢滔天的蘇西王。
應該沒有這種人,于默默這次沒有搖頭。
蘇西王冷然一笑,果然如此。權勢地位是個好的東西,它可以讓素昧平生的人對你産生非分之想。
蘇西王把手中的馬繩一放,馬往回奔。奔向蘇西王府的方向。在籠子裏久了,俊馬也不再追求奔跑的自由。
于默默轉身看向俊馬奔跑的方向,忽視了身邊的危險。
蘇西王拉過于默默的手,把于默默拉到他的胸前,他的表情很冷,沒有一絲溫柔。在于默默沒有反應到發生了什麽之前,蘇西王直接掐住了于默默的脖子。
于默默只能無力地看着蘇西王。
他要她死,是一件太過容易的事,沒有流淚,于默默在賭蘇西王下不了手。
她的表情很無助,因為她的生死,皆在蘇西王的一念之間。
這是蘇西王陳曉言第一次想要她死。在宣判之前,蘇西王給了于默默最後一個機會,“你對本王的非分之想,是因為我是蘇西王?”
于默默想了想,終是倔強地點了點頭。
她知道蘇西王是在在意什麽,可是陳曉言就是蘇西王,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而她對他的非分之想,難道不是因為他是他嗎?
蘇西王鉗着于默默脖子的力道放松。過了一會兒,他居然松開了于默默的脖子。
于默默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蘇西王陳曉言盯着眼前這個不怕死的女人,如此平凡的她,為什麽會讓他心軟。不再被軟弱打破,蘇西王看着好不容易得以喘息的于默默,宣告了他對于默默的審判,“我讓你知道什麽是真正的蘇西王!”
于默默被蘇西王的氣勢所攝,瞪大眼看着陳曉言,她也許知道下面要發生什麽,那件事發生的話,也許不會有多差。
陳曉言一把抱住于默默,于默默沒有掙紮。緊抱着她的男人一下子啃住了她白皙的脖頸,從她的脖間,吸食她的血液。
在混沌、虛弱、無力之間,于默默也抱住了陳曉言。她的力量微弱,可是陳曉言依然能感覺到懷中溫熱。
那夜,他大婚之際,這個女子,在他面前蒙面跳了支舞。而此刻,他握着她的生死。他終是放開了懷中的女子。
只是于默默已經因為大量失血,暈了過去。
而他一邊控制他的血瘾,一邊為于默默進行緊急包紮。簡單的動作變得異常艱難,他很想啃咬眼前昏過去的女子,但他還是費力忍住了。
在陳曉言把于默默帶回濟世醫館後,不知道什麽時候清醒的于默默拉住陳曉言脖間的衣料,發出“謝謝你”的口型,她費力地擡起胳膊,伸手将陳曉言額間的汗拭去。
于默默的眼角晶晶發亮,蘇西王在張俊出來後,把于默默從懷中放下,交給張俊。然後絕塵離去,不發一語,不再回頭。
走回蘇西王府的路上,對着朗月,他想起方才懷中無比虛弱的啞女,好像對他說了句謝謝你。有些可笑,他的人生只有血帶給他過溫熱。
什麽時候因為一個女子,他也會心頭一熱。
回到房間,張俊立刻救治于默默。因為止血及時,于默默的身體并無大礙。但是張俊覺得于默默的腦子很有問題。
于默默笑得有點傻,不對,是很傻。
躺在床上的于默默因為蘇西王終不舍殺她,還有蘇西王的身體裏此刻流動着她的血而竊喜。在想起蘇西王要殺她的兇惡的模樣的時候,也覺得好笑。
什麽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于默默算是真的明白了。
在一旁,忙碌的張俊開始了喋喋不休,“不是不讓姑娘惹蘇西王嗎?”
“姑娘以為你有九條命啊?”
“胡娘以為你不會死啊?”
“姑娘的腦子,莫不是也有問題!”
于默默沒心沒肺地對張俊笑了笑,張俊嘆了口氣。不再惹張俊生氣,于默默閉上了眼睛,她清楚記起在蘇西王靠近她時,她的心跳得有多快。
她怕死,但她要賭。
身體的虛弱,讓于默默得以好好休息。而張俊在确定于默默沒事之後,給于默默蓋好被子,離開了于默默的房間。
望着天上的月亮,張俊的耳邊再次回響起蘇小小彈奏的《廣陵散》。
餘音繞梁,不絕于耳。
月亮彎曲的弧度,和張俊臉上癡癡的笑,出奇地一致。
蘇西王府,蘇小小在陳曉言的房間等候多時。她鼓足勇氣來找她的夫君。回府之後,在看到他的房間裏有人的時候,陳曉言面色一沉。
他的嘴角還有血液,讓房間裏的蘇小小大吃一驚。
她唯唯諾諾地開口,說明她的來意。“夫君,我們一起睡,好不好?”一邊這麽說,她一邊主動在蘇西王面前寬衣解帶。
蘇小小美麗的容顏裏,是豁出一切的孤勇。
蘇西王看着如此明豔動人的蘇小小,他緩步走向她,握住了她還在輕解衣袖的手。
屋裏的燭火被風吹動,蘇小小呆呆地看着陳曉言,低低淺淺地喚了聲:“夫君。”
無限嬌羞之間,只待滿室旖旎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