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盡管淡藍色窗簾遮擋着，但是她依舊覺得很刺眼。
姚紫蝶眼目呆滞的看着輸液瓶裏的液體在一點一點的數着時間，數着她心裏的疼痛，數着那一點一點流失的幸福......
“想吃什麽？......告訴我......”
洪帆趴在床上臉色蒼白愧疚的看着她。
她的眼睛依舊緊緊的盯着液體的點滴，她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呆了多少天了，這是她最讨厭的地方。她讨厭消毒水的味道，她讨厭門口外細碎而又急促的腳步聲，她讨厭那一身白色的大褂，她讨厭這裏的所有所有......
“我要回家......”
這是她這些天來說的第一句話，盡管眼神不曾留意過他一眼，但是這足夠讓洪帆欣慰的。因為，她終于開口和他說話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地方......我馬上帶你回家......我帶你回家......”
他溫柔的去摸她的小手，卻被她驚悚般的抽了回去。
洪帆，站起來，他看着她，看着她蒼白而又清瘦的臉頰，那空洞洞的、呆滞的眼神茫然的不知望向哪裏。
他懊惱的矜弄了一下鼻子，大手有些抖動的撫弄了一下黑框眼鏡，轉身......落漠的走出了病房。
“紫蝶......你感覺怎麽樣？”
洪帆一走出來，等在外面的馮映雪就奔了進來。
姚紫蝶終于轉動了一下眼珠，她看着滿臉不安、疼惜的馮映雪小心的俯下來看着自己。這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滿心的委屈和疼痛。
“映雪......映雪......孩子沒了......孩子沒了......呃......呃......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啊？......呃......呃呃呃......”
她幹啞撕裂的聲音，讓馮映雪臉頰一陣陣的抽搐，撲倒在床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的臉頰貼在上面，淚水澆築着姚紫蝶冰冷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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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蝶......紫蝶......你還年輕......孩子你以後還會有的......一定還會有的......”
馮映雪的淚水崩塌了......
“映雪......我是不是錯了.....你告訴我......我是不是錯了......為什麽......為什麽......”
姚紫蝶聲嘶力竭的哀嚎聲，讓馮映雪心疼的不停的去親吻着她冰涼且抖動着的小手。
“不不不......那不是你的錯......相信我......那不是你的錯......紫蝶......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我發誓，我一定會讓有些人付出代價的，一定......”
馮映雪眼中閃過一道冰冷的光束......
“呃呃呃......嗚嗚嗚......嗚嗚......”
“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
馮映雪俯身貼近她那不停顫抖、抽噎的臉頰，兩個人的淚水擰成一條溪水，沖洗着一樣的疼痛......
清晨的薄霧彌漫在整個城市的天空，火辣辣的陽光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脫出薄霧跳出來。
窗棱上的光束，一條條斑駁光怪的投進客廳的沙發上，厚重的窗簾耷拉着頭呆呆的挂在兩側，好像一具死屍一般冷漠而又沉重。
姚紫蝶又是一夜沒有睡，呆呆的卷縮在沙發上，她依舊是噩夢漣漣。
但是，她的噩夢裏早就不在是迷茫又無止盡的追尋了，而是一聲聲帶血的嬰兒啼哭聲，把她向地獄的深淵推去。
身後傳來小心的腳步聲，盡管是細碎而又低長的，但她仍然感覺的到。
“我們分手吧？”
姚紫蝶不回頭，眼神依舊落在窗外哪看不透卻又留不住的薄霧上。
“不不不......”
洪帆撲過，一把抱住了紫蝶，她不躲也不推，整個人如木雞一般冰冷又呆滞。
“紫蝶......紫蝶......我錯了......都是我的錯......相信我......我們還會有孩子的......相信我好麽......”
“不會了......沒有了......”
那雙呆滞的眼睛裏落下兩行清淡的淚水。盡管已經是盛夏了，但是姚紫蝶仍然覺得渾身冰冷，那種徹骨的冷，讓她不停的抖動着嘴角，抱緊着雙臂。
“紫蝶......紫蝶......不不......你在發燒......”
洪帆抱起她滾燙的身體就要往外跑。
“放下我......放下我......我哪裏都不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姚紫蝶用力的踢打着，幾次洪帆差點栽倒在地，不得不把她再次放在沙發上。
“紫蝶別怕......有我在......我再也不離開你了......別怕......我們在家......我這就給你拿藥去......
”
“不......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這不是我家...這不是......”
姚紫蝶哭鬧着，洪帆不得不抱緊她，雙唇想要吸允着她的所有痛苦，卻被她冷冷的躲開。
“對不起......對不起......紫蝶......我只想給你最好的一切......我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相信我......哦......紫蝶......我們還會有孩子的......會有很多很多自己的孩子的......相信我......我馬上就可以離婚了......我要堂堂正正的把你娶回來......我要給你這世界上最好的幸福......我發誓......我會的......紫蝶......紫蝶......”
他淚水沖洗着心裏的懊悔，也沖洗着內心的自責。
“我知道你痛......想哭就哭出來吧......孩子沒有了，我也很痛......那是我們兩個的孩子......”
他痛苦的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裏。
“紫蝶......哦.......紫蝶......我愛你......我愛你......不要離開我......也不要在折磨自己了......我求求你......不要在這樣折磨自己了......你這樣讓我心疼......讓我害怕......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是我親手殺了我們的孩子......你要懲罰就懲罰我吧......你放過你自己好不好......不要在折磨自己了......我求求你......”
有些東西一旦起了毛，漲了噗，它就變質了。
不管你怎麽努力去僞裝，甚至去冷藏它，也不會是原來的味道了。
壞了就是壞了，過期的東西它就是過期了，任你怎麽廉價處理也是問津無幾。
就像眼前的淡薄、寡淡的日子，任洪帆怎麽努力總是回不到從前了。
紫蝶依舊不喜歡和他說話，雖然最近一些日子不吵着分手離開了，但是再也看不見她臉上哪幸福安逸的笑容了。
他沒想到一個孩子的失去，竟然讓她整個人都跌入了低谷，而他——也失去了所有的幸福。
“紫蝶，我這幾天要回總公司一趟，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呢，好好的養足精神，不要胡思亂想的好不好？”
他努力的抱緊她，最近他很喜歡這樣抱着她，也許他是怕失去她吧。
“鐘點阿姨我也請好了，等我忙過了這段日子，我們就找個地方好好散散心。都聽你的，你想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
“哦......”
這是姚紫蝶最近答複他最多的一句話。
洪帆捧起她依舊蒼白而又消瘦的臉頰，
“你不能再瘦下去了，你這樣讓我看着心疼，我不在家這幾天，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好麽？答應我紫蝶......照顧好自己......多吃東西......多出去走走......等着我回來......”
“哦......”
她空洞洞的眼睛裏依舊是暗淡的。
“好吧，乖乖的......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他俯下頭在她的額角深深的吻了一下，拿起行李箱，拉着她的手，走到門口處，依舊不舍的再次把她拉進懷裏狠狠的抱緊。
“對不起......紫蝶......對不起......我讓你受罪了......很快......相信我......很快這一切都會過去的......我們一定會幸福的生活下去的......一定......在家等着我回來......”
最後用力的擁緊她，轉身離去......
聽着門被砰地一聲關上，姚紫蝶的神色突然變得怪異而又不安，她疾步的奔到門前，站住......不動......
但，她沒有推開......她聽得見他走進電梯的聲音，甚至聽見他走進電梯那聲沉重的嘆息聲。
她想跑出去，她想告訴他，她會等着他回來的，她相信他會給她幸福的，她相信他們還會有孩子的......
但是，她并沒有推開門，而是轉身落寞的背靠在門框上，兩行眼淚蒼莫的、悄悄的流了下來......
“洪帆......你會回來的是麽？......”
可是為什麽，她覺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
她覺得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這是夢醒時的最後離別。
不不不......你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回來......你知道我會一直等在這裏......你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