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這種事情,如果不是碰上等待生産的時候,兩個父親是怎麽也不會說出口的,說的人已經釋然,放過了自己,聽得人卻各自心潮澎湃。
每個人都是這樣生産,長大變老的。
難怪人們總是說,不當母親,不知道母親的愛多麽的寬宏。
幾個年輕人都看向産房,裏面有兩個的母親,還有一個即将步入母親的行列。
她們都是了不起的人!
江爸一個恍神,丢了一炮一相,蔔爸笑道:“瞧,動情果然誤事!”
“哎呀,你這個老蔔,趁人之危!”
“……”江生搖頭,拉着蔔方站到另一邊,和姚曉旭說話去了,殷寧和駱骁的手也沒有松開過,在姚曉旭的另一側,都期盼着另一邊的消息。
知道佛彌搭乘的那趟火車已經進站的時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氣,長輩二人已經收了棋盤。
“還沒生啊?”
幾人應聲望過去,都站好了,“張姨!”江生喊了一聲,這一次沒有過去扶她,因為她身後有人。
“我睡不着,就想着還是得來看看,我兒子不放心,就陪我來的。”張姨身後的年輕人彎着嘴角沖大家打招呼。
“……”誰都沒想到張正義居然來了!
她轉身對年輕人道:“你去找外科的程醫生,把胳膊包紮一下,都文職了,怎麽還受傷!”
“媽,這傷沒事。”
這邊話還沒說完,殷寧沖張姨點頭,幾步越過她,“父親,你怎麽也來了!”駱骁慢一步,卻立刻跟上了殷寧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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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殷佬哼了一聲,并不多言,顯然他也擔心的睡不着。“皓清有空,我就沒讓你們來接。”
二人感激的沖陳皓清點頭致謝,從他手中将殷佬接過來。這邊蔔爸和江爸也都站起來了,在殷佬面前,能坐着的人可沒幾個。
“坐吧,這是醫院。”
“師兄,我以為你……”
“……”殷佬不說話,在蔔爸身邊坐下,坐下。三個人占了一張長椅。
張姨打發陳皓清帶張正義去包紮傷口,看二人走了才轉身,江生過去,陪着她坐在鄰近的那張長椅上,安慰道:“放心吧,他們不小了!”
她這才收回放在兒子身上的目光,眼睛回到面前的産房,想起什麽,她笑道:“我生正義的時候,就在這裏。”
“那時候也這麽辛苦嗎?”
“沒駱黎這麽幸福,有這麽多人盼着!”張姨笑了,見衆人都好奇的看她,又道:“他們都忙,我和皓清媽看着日子就住進來了。預産期也一天,我們就說,先生的那個享福,有人陪。”
“哦?還有這事?!”江生很感興趣。
“當年接生的就是你李姨。”張姨沖駱骁示意了一下,懷念道:“我生正義麻煩一點,皓清媽支着腰還抓着我,小李急的直把她往外攆。隔了一天皓清媽就要生了,我抱着正義趕過來,偏偏又是小李輪班,這回她又把我往外攆,我拽着皓清媽不放手,我們三個人鬧成一團,正義還在我懷裏嗷嗷的哭,突然就聽見哇的一聲哭,皓清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出來了!快得我們三個都懵了,哪兒有這麽省心的事?我一直以為生孩子都跟我那樣,得熬上幾個小時呢!”
“哈哈哈!”她笑的眼淚都出來,抹了一把道:“小李後來常說,這輩子再沒見過這麽混亂的生産現場!”
“……”确實有夠混亂的!殷寧有點想笑,別人生孩子跟打仗一樣,她們倒好,跟搶一樣。
“生的快的都省心,慢的好像多少都有點鬧心啊!”駱骁偷偷道:“那我姐這……十幾個小時,豈不是會很鬧心?”
他的聲音不大,可該聽到的都聽到,殷佬掀着眼皮看了他一眼,到:“也不一定。殷寧那時候鬧騰了一整天才出生,他倒是好養的很,一點都不鬧心。只是……這孩子跟多長了個心眼一樣。”
“……”這是在誇他嗎?殷寧不太确定,只覺得因為父親這句話,所有人看他的時候目光都變得不一樣了。
張正義和陳皓清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聽到這話的時候,也各有所思的看着殷寧。
“我們那時候在鄰省,追那個‘枉死者’的傳說。”蔔爸接了一句,似乎也想起當年的事情。
“後來呢?”殷寧從來沒有聽父親說起過這些事情,很有些好奇。所有人都說他的母親是難産,生了他就去了,可現在看來,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師兄不顧上頭的命令,沖冠一怒當即大鬧了一場,拿着處分也堅持要回家。”
“可我回來的時候還是晚了。”殷佬道:“她把你推給我,就走了。”
“……”
一家人的牽絆會有多深?要怎麽樣的緣分才能成為一家人?這個問題誰都回答不了,總歸不過一句:緣深緣淺。
幾只手悄悄的兩兩握在一起。
而這深淺莫過于“信任”二字。
“不說了,佛彌會回來的!”殷佬率先打破這凝重的沉默。
“嗯,年代不同了。駱黎又是個有福的,有我們這麽多人陪着呢!”張姨接道。
可這句話帶來的安慰很快又被沖走了,師娘和江姨從産房走出來。
“亨伯特是誰?”師娘抽了一下鼻子,道:“或者你們誰假裝是亨伯特一下?”
亨伯特是誰?怎麽假裝?殷寧搖頭,這個梗他玩了那麽多年,都沒能騙到過佛彌,又這麽騙的了駱黎。
江姨淌了一臉淚,當着孩子們的面,她不好意思哭。江爸讓開位置讓她坐下,悄悄握她的手。
“我生江江的時候,還能想着你在電視裏植樹造林,她怎麽辦啊!”
“沒事的,佛彌在來的路上了……”
“師姐……”駱骁急紅了眼,誰都看得出來,她姐這鬼門關闖得很艱難了。
“我再打電話催催……”姚曉旭拿出手機,又開始打電話,這個號碼她打過很多次,可今晚的接通率是有史以來最低的一次,打十個有九個半就沒有人接聽。
“嘟——嘟——”她下意識往電梯方向走,他們到了也會從電梯過來。剛走了沒幾步,她被人一把拉住了。
還沒回過神,陳皓清已經站到她面前,面對着電梯方向,他将姚曉旭護在身後了。
緊接着張正義站到他身側,填補了陳皓清無法兼顧的另一半空白,揮手示意所有人後退。
緊張的空氣瞬間凝聚在走廊裏,一觸即發。在這種安靜的情況下,産房裏的孱弱的哀嚎被凸顯出來。
“姐……”駱骁哇的一聲,跟着駱黎哭了起來,聽得人心酸。
“叮——”電梯到達的聲音,随着電梯門打開,陳皓清放松了戒備,退了半步,與此同時,張正義也撤了半步,二人将身後的姚曉旭放了出去。
只有各自藏口袋裏握緊的手,能證明二人都沒有真正松懈戒備。
電梯裏,一個穿着黑色短夾克的年輕人,有着剛毅的臉和淺薄的唇,還有□□筆直的身軀,所有這些都讓人看不出任何女子特有的柔軟,反而帶着些煞神的可怖。腳上那雙厚底鐵釘,踩在地板上發出刺耳叽叽聲,更像是死神之曲,在夜半三更的醫院裏,聽起來更覺得滲人。
可這個可怖的人正推着一臺輪椅,而輪椅上癱着的正是佛彌。
他閉着眼睛,看上去根本沒有知覺,似乎陷入深眠之中。他黑瘦得像一塊全是缺口的碳,讓人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推着輪椅的人開始往外走,卻被人攔住了:“少将,這不合規矩。”說話的人警覺的瞟向電梯外走廊中那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