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吃着跨年的餃子,伴着十二點的鐘聲響起,電視上一片歡騰,殷佬站起來,給餘下的四個年輕人一人一個紅封。
駱黎沒想到自己也有份,拿着那紅封她有點臉熱,和佛彌一起上車時還她還很茫然無措,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幾乎件件都超出了她日常接觸和理解的範圍,讓她應接不暇。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所有人都發生着變化。
可是在她知道的範圍內,他們卻仍和以前一樣,都沒有變。
到底是他們變了,還是他們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向她展示了另一面?她不曾知道的他們?
那麽他呢?
駱黎側首看着穿漢服開車的人,有種不真實的恍惚感,不真實到她意識模糊神志不清。所以她并沒有像以前一樣控制自己,而是失口問道:“你那幾年去了哪裏?”
那年匆匆一見,一別三年,他只說有項目所以走了,她不是不好奇,只是從來掩藏着,不肯多問。
介于前事,她不敢卸下防備。
對任何人。
因為她每一次弱勢,都會被他趁虛而入,并留下深刻的教訓。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連這根一碰就會斷的竹竿她都擋不住,遑論別人!
“你終于問了!”佛彌笑了,顯然他很高興。
“也不是特別想知道。”駱黎回神,窘迫道:“你不用說了。”
“為什麽不說!”佛彌樂了,“研二那年,導師接了個項目,在祁連山下……”
說起那段日子時,佛彌像個正在臺上講故事的少年,眉飛色舞。他說一線峽的巍峨,說戈壁的廣袤,講未知的墓穴,描雕欄玉砌的勾勒,乃至他提及什麽徽章,什麽構造,什麽機關、什麽設計……
他說了很多很多。
Advertisement
駱黎發現自己完全聽不懂。
她只覺得這人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會發光,表情也活靈活現的。這個時候,佛彌不再只是人偶,而是個活生生的人,帶她領略幾千年前的故事風光。她雖然不懂,卻如身臨其境,感同身受。
她是從黃土高原上下來的人,卻從來不知道高原的而另一頭,有一大片孤魂魅影般的樹林,它們有站着,歪着,靠着,依偎着,躺着,趴着,還有蜷着,跪着,蹲着,乃至殘缺不全……
他說是那是戰士。
枯木怎麽會是戰士?
可是,在佛彌的嘴裏,那些枯木都是活物,每一個戰士都有一段故事:他們曾經也有家,家裏有老娘幼弟,有弱子嬌妻,有送他荷包的姑娘……卻埋骨他鄉。
那是讓人血液沸騰的激昂,也是萬古成灰的悲怆。
這讓駱黎震撼。
和震撼相伴而生的,是向往。
佛彌停下車,駱黎依舊看着他,那是他熟悉的目光。
茫然,無措,卻充滿期待與渴望。
那一年她也是這麽看他,無辜而渴求的看着班裏的同學。她想要朋友,想要關心,想要有人心疼,她希望自己能被大家喜歡。
那,是期望被愛的念想。
“駱黎。”他喚了一聲。
“?”她回神,意識到自己失态時,佛彌已經松了安全帶,整個人向她貼近了。
她還是那麽天真,讓他一目了然。
城裏的競争殘酷而激烈,自卑的人哪裏有被人看到的機會?關心她,心疼她,喜歡她,愛她,把她藏在身後保護起來的,他一個人就夠了。
又被推了!
駱黎瞪大緊張的眼睛,看着越來越靠近的那張臉,她還記得這懲罰!他說過,要精明一點,要無懈可擊,要防備壞人,不能一個人去角落,不能輕信男人,跟他們去奇怪的地方……他說弱者才被欺,有所求才有所制衡,他說,你要學會保護自己。
因為她只是個連竹竿都推不過的弱女子。
記憶中每一次被他推着退後,總是伴随着刺痛,和無助失控的心跳。
可這一次,卻沒有預想中的疼痛。
這只是一次輕柔的碰觸,比海綿蛋糕還要柔,駱黎愣了一瞬,想明白那輕柔是什麽後,伸手企圖擋住面前的人。
“呵……”佛彌低沉着聲音笑了一下,帶着暗啞的穿透力,“我的駱黎,還是那麽可愛!”
駱黎又窘又怕,吓白了臉。佛彌卻趁她受驚,再次吻上那雙唇。她以為他只會吓她,還是以為他依舊只會吓她?
他……喜歡她,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啊!
嫌她推拒的手礙事,他引着那雙手攀住自己的肩,試圖加深這一吻。
可脖子上突然而至的力度,讓佛彌不得不暫時放開那雙唇,這個傻瓜!
鼻尖蹭着鼻尖,他癡迷般靠近那雙嬌唇,輕輕說了一句,不等她回應,更堅決的吻住她。
“掐死我,接受我,許你選一樣。”
駱黎怎麽也沒想到會等到這一句,她只是想吓退他,才合攏雙手,假裝要在他那似乎一碰就會斷的脖子上用力。
掐死他?
她哪裏敢?!自從那年撞斷了他的胳膊後,她就不敢對他用力了,何況是他的脖子,她如何下的了手。
接受他?
可是,這真的是給她的選擇題嗎?
駱黎在猶豫不決,佛彌卻加深了這一吻,肆無忌憚的長驅直入,似乎要左右她的想法,幫她做出選擇,主導她的世界,要将她整個人都吞進肚子裏,完完全全成為他的,不容她回避抗拒。
她沒見過更無賴的人。
駱黎推不開他,躲不掉他,更掐不死他。
他張揚任性,不羁妄為,從來不管別人的目光,總是處在燈光聚集的正中央,在他面前,她總黯淡無光,自行慚愧,她見到他會逃避,見不到又會思念。
可他卻總像逗弄耗子的貓一般,一直不遺餘力的戲弄她,将她控制于掌中,連親吻都無賴的只準她承受。
選?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給她選的機會。
駱黎閉上眼睛,松了合力的雙手,放開佛彌的脖子。她沒有反抗的餘地,在他面前,她從來只能順從。
終于乖了。
佛彌松了禁锢,任她将手抵在自己的心口,握住他的心跳,舌尖的舔舐也輕柔起來,細細品着她的味道,慢慢的,他開始向她索取那一抹柔嫩的丁香。
予取予求。
駱黎沉浸在這漫長的一吻中,原本不知他欲何為,卻在反複的輕柔糾纏中品出了那四個字:予取予求。
他給的她得收,他要的她得給。
霸道的無恥之徒,混賬的賴皮臉!
怎麽可以如此不公平!她心裏想着不能這麽沒有立場,舌尖卻已經迎合送出,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乖!”
他贊了一句,她卻似受到前所未有的鼓勵,突然不再疑惑,他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有什麽關系?像駱骁說的,人都會撒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僞裝色。抛開那些迷惑的外殼,面對那顆游移不定的本心,你信,他就真,你不信,他就假。
她信,并主動加深了這場祭奠般的給予之吻。
至少這一刻,她信他這半年都沒有說過的那句話,“駱黎,我喜歡你”。
轉眼四月底,春裝還沒來得及發揮功效,天就熱起來了。退去了臃腫的冬裝,駱黎心情更好,給全公司都換上新的工裝,為數不多的女員工的裙角,成了辦公樓裏的一道風景。
公司的工作進展很順利,只是那位助理年後不久就申請調換了崗位,好在新舊交替沒有用太久,新人也上手了,駱黎批了辦公桌上最後一份文件,不由自主爬下來。
春天是戀愛的季節,駱黎随時都能笑起來,因為想起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