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春,萬物複蘇的日子,光禿的樹上長出來新芽,凋零的花也開始慢慢的轉醒,鼻尖飄來淡淡的青草氣息,夜空中,月亮昏暈,星光稀松。
車水馬龍的街道上,穿着藍色西服的俊俏少年四處游蕩着。步伐紊亂,低垂着眼睑額前的發遮住眼睛,游走在人行道的邊緣上,只要稍微偏移一下,下一秒就能倒在馬路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嘉世的,腦海裏現在只剩下孫翔那句平淡如水的滾以及看自己像看陌生人一樣冰得刺骨的眼神。
他不信她。
孫翔對她發怒她不介意,但他不相信她了。相處十三年,他那麽了解自己,甚至兩人已經是戀人,他不問自己,就這樣給她定下了罪。
絲毫不給她解釋的機會,轉身就走。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好似多此一舉,自以為是。
原來被心愛之人這麽對待,是這樣是感覺嗎?就好像千千萬萬的人拿着利劍一次次的戳着,喉嚨裏好似被人灌了強酸一樣火辣辣的灼燒着。
“你回來了?”
“嗯。”
喑啞的煙嗓低低的應了一聲,再沒有說其他,站在房內的人看到本還一臉驚喜的想拉着卞柯說話,看到卞柯的臉色擡手猛的把人拉了進去,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另一手一甩門嘭的一聲被大力關上。
“誰欺負你了?我白一的妹妹都敢欺負,不要命了?”
白一拉着卞柯讓她坐在沙發上,屋內在白熾燈的照射下卞柯那手上的一道道指甲印模式的血痕,在白皙的手上紅得刺眼。
白一亞麻色的頭發下那雙清澈明亮,透着些許孩子氣的眼睛冷光乍現,嘴唇直成下彎的趨勢,起身從邊上的櫃子裏拿出了醫藥箱給卞柯擦藥。
“你別不說話啊,每次你不說話我都慌!”白一掰開卞柯的手,拿着棉簽手上的力度輕了又輕,“到底是怎麽了?你那惡心巴拉的家裏人作妖了?不對啊,有你爸爸在這不可能啊。”
白一邊上藥邊嘴裏嘀咕着,擡頭看了眼卞柯,眉毛都要皺在一起打架了,可是卞柯就是什麽都不說。把手裏的棉簽扔進垃圾桶後抓了抓頭發,煩得他頭都要炸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卞柯這個樣子了,平常唇角帶笑撩人無形的丫頭突然之間萎靡不振了,從進來起就是低着頭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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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見面起他就對這小丫頭沒辦法,平常肆和淩在還能說幾句,偏偏今天都不在,她又不說話只能自己煩着,完全撬不開她的嘴。
白一腦子飛速轉着,想着卞柯上次把項鏈都送出去了,從一邊掏出平板,靜了一小會後猛的跳起來。
“媽的老子都不敢欺負你人小兔崽子這麽對你!”白一說着就把平板拿在手裏蹦了起來,“我今天非得教訓他一頓。”
“幹嘛?!你別拉着我,那人那麽對你你竟然還不……”
白一的腳還未踏出去,身後的力道大得他直接往後跌坐在沙發上,直起身子轉頭要去教育卞柯的時候,話語被吞進嘴裏,偏開頭扔下平板大力的揉亂了那一頭亞麻色的短發。
“有酒麽?”
過了好久,卞柯才把拽着白一的手松開,白一的衣服上,留下來一條血印。
“喝酒?肆不讓……”白一咬咬牙起身,“喝!今天不喝醉你我不叫白一!”
半路轉念不是因為怕了肆,而是卞柯的眼神看得他沒法拒絕。原本那雙水汪汪的,好似揉碎了太陽光的璀璨眸子黯淡無光着,失去往日的神采。
半低着的頭,緊咬着薄唇壓抑的樣子,哪裏還有平常見到他的能和自己打打鬧鬧的鬼機靈的小丫頭樣?
第二天早上白一睜開眼的時候睡在了房裏,騰地坐起來後捂着腦袋往外走,宿醉之後的反應真特麽大。
他昨天晚上從冰箱裏把酒拿出來後,卞柯喝的速度是他的三倍,他喝了三瓶了她那邊已經擺了不少,最後他只記得卞柯那時候還清醒着沒有一點醉的意思。
打開房門出去就看見肆做在沙發上盯着卞柯打掃衛生。桌子上和地上的哪一些可是比昨天晚上喝過的一倍。
“你們昨天晚上喝到了什麽時候了?”白一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摞摞被卞柯扔出去的袋子。
“沒多久。”肆冷着一張臉,心情不爽到極點,平常就是冷着一張臉的人今天臉色更冷,站在他面前的白一都抖了抖。
白一捂着額頭坐到沙發上眯着眼,看着喝了那麽多啥事也沒有的肆和卞柯煩躁的踢了踢桌子。
“你知道柯妹到底怎麽了嗎?”白一看着卞柯出去扔垃圾了才問道。
他昨天晚上查到了卞柯去了一趟嘉世,腦子一沖就知道可能是孫翔那混小子氣着卞柯了,就想着去揍人一頓,不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被甩了。”肆撇了一眼白一,拉過人給他揉額頭。
“被甩了?!”白一聽到這話差點再一怒不管不顧就要沖出去了,好在肆拉着。
“他倆的事你參合什麽。”肆拉住白一,“她自己有打算。”
“什麽打算?”白一見肆冷着臉不說話問了別的,“不出這口氣我煩!”
“以後有得他後悔的。”
肆昨天晚上回來的時候聞到屋裏濃重的酒味眉毛下幽深深邃的眼冷得結冰。先把沙發上歪七扭八的白一抱回房裏,才去找了另外一個不省心的。
卞柯站在餐廳的窗子前看着外面仍舊亮着路燈,車輛飛馳而過樣子,一只手搭在窗臺上,一只手垂在身側。窗戶打開着,還涼着的春風吹進來把卞柯的發絲吹得有些亂,遮住了半張臉,看不清情緒。
肆走上前一言不發的陪着卞柯站在窗臺邊,目光從卞柯頭頂滑過,落在了窗外的街道上。
“肆哥。”卞柯張張嘴,轉頭去看肆,兀自一笑,“我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肆沒回話,但周身的氣壓卻低了不少,臉色也越發的冷。
“我以為他會開心的。”卞柯也知道肆不會回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但是我好像搞砸了,他讓我走,他離開我了。”
越往下說,聲音越小,嗓音越暗啞,語氣越壓抑。眼前的街道和車子漸漸模糊,臉上癢癢的,擡手輕輕觸碰着。
啊,原來自己哭了嗎?
肆垂眼看見燈光下卞柯手上的液體,眼一眯,板着的臉不能再冷,最終也只得松開緊握在身側的手,擡起放在卞柯的頭上。
頭頂很冷,不知道在這站了多久。
手掌附上來的那一刻,眼眶裏的液體像是止不住似的往外流,寂靜無聲的落在地面上。
“我的太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