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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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老諸卻不想說了。他抓着腦袋挺苦惱, 但最後還是很堅決地表示:“不行, 這事兒不跟你說。陳不周本來就不積極,你要是抓着把柄去笑話他, 他再不去了怎麽辦?”
諸彎彎豎起三根手指:“我發誓絕對不跟他說,你悄悄告訴我他要跟誰相親就行!”
“不行就是不行。”
就算她舉手發誓絕對不告訴陳不周,老諸也還是不肯說。
“你能忍住就怪了。”他沒商量地擺手, “發誓也沒用,不跟你說!還有, 不準跟他提, 聽到沒有?我可是跟老陳打包票,絕對不在陳不周面前提這事的,你要是說漏嘴了……”
他想了想, 拿出了一個很有力度地威脅:“下次回來沒肉吃!”
就在諸彎彎連肉都顧不上吃,還是跟在老諸屁股後面纏着他追問的時候, 陳不周回來了。
他把馬拴好, 走進來洗了手, 然後一眼就看到諸彎彎腫着的兩個紅眼睛。
低頭湊近她的臉看,見她賭氣地扭開臉躲着他,他笑了一聲, 把她拉到水池邊, 蘸濕了毛巾給她擦眼睛。諸彎彎站着不動, 仰臉閉着眼睛讓他擦。
邊給諸彎彎擦眼睛,陳不周還不忘扭頭跟老諸說一聲:“核桃想回來,我就帶它回來了。”
“哦。”
老諸看着他們兩個人, 又有點走神。
他撓着後腦勺,琢磨着轉身去鋪床,走到一半又悄悄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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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直到睡覺,諸彎彎都沒找到能問明白這件事的機會。
她只要想提,老諸就又是瞪眼又是咳嗽,還背着手沖她打着手勢,不準她再問出來。
但這個問題能不問嗎?!
晚上,諸彎彎隔着簾子睡在床上,陳不周和老諸在地上睡。
聽到老諸的呼嚕聲,她還是翻來覆去睡不着,幹脆悄咪咪地把簾子掀開一個小角,很小聲地朝着陳不周叫:“piupiu、piupiu。”
陳不周腦袋動了一下,好半天才慢吞吞地坐起來,擁着毯子靠到她床邊。
“幹嘛?”
他剛才已經睡沉了,現在睜眼睛還有點困難,聲音裏睡腔也很重。
諸彎彎趴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把他炸起來的幾根頭發壓回去。
猶豫了好久,她還是沒能直接問出來,而是悄悄地按着他的頭發、帶着點小質問地問了一句:“你有什麽秘密瞞着我?”
陳不周的眼睛還是睜不開。聽完她的話,他仰頭閉着眼停了好一會兒,就在諸彎彎以為他又睡着了的時候,他才勉強睜開一點右眼,重複:“我有什麽秘密瞞着你?”
“嗯!”諸彎彎點頭。
“哦。你想聽什麽?”他又把眼睛閉上了,說話時嘴巴幾乎都沒動。
諸彎彎睜大眼:“……你有很多秘密瞞着我嗎?”
“有很多啊。”陳不周半睡半醒随口說。
但諸彎彎卻非常認真地誘導他:“那最近的一個是什麽?”
“最近的?嗯……我想想……”
“誰!”
突然,老諸躺着挺直大吼一聲。
諸彎彎吓得簾子一丢,骨碌碌滾到了床的最裏面。
陳不周揉揉眼睛,困得晃悠地幫諸彎彎把簾子整好,再回頭看一眼已經放松下來、砸吧着嘴睡過去的老諸,自己躺回枕頭上,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天剛剛亮,巴根就殺上了門。
因為滿懷心事,諸彎彎一晚上睡得亂七八糟,頭重腳輕的就被老諸推了出去。
由于巴根來得聲勢浩大,好多人都聽說了這件事,閑着沒事的都湊過來看熱鬧。不少游客也發現了人群的流動,還以為有什麽當地的聚會,不明所以地也跟了上去,結果人越來越多,全都集中到了巴根的馬場。
但意識遲鈍的諸彎彎完全沒注意周圍,她滿腦子只想着趕緊應付完回去補覺。所以一站到馬圈前,她就全神貫注地把目光落到了巴根已經準備好的一排馬身上。
牌子都已經摘掉了,就算離得近摸一摸也沒關系,但諸彎彎堅決不靠近,就是站在兩步遠的地方,呆着臉、背着手,從左邊第一匹馬開始:
“0285。阿麗亞。”當時一口卷走了她手裏的兩塊糖。
“0719。傲日格樂。”用屁股擠過她。
“0545。諾民。”尾巴抽人超級疼。
“0727。哈布日。”吃了她的頭發,最恐怖!
……
巴根不停地向馬場的幫工看,想從他那裏知道諸彎彎哪個說錯了,但幫工對照着諸彎彎說的一個個聽下來,只能對着巴根不停地搖頭,沒錯、沒錯、沒錯,哪一個都沒錯……
諸彎彎的聲音一直都沒有停頓,直到她看到倒數第三匹,才疑惑地皺了下眉。隔過它,諸彎彎接着看下去,但眉頭的結一直沒松開。
最後,諸彎彎看向老諸:“這三匹馬我都沒見過。”
她扭回頭歪着腦袋又看了一會兒,還是搖頭:“我真的沒見過。”
“她說她沒見過,就是沒見過。”
老諸力挺諸彎彎,看向巴根:“你是不是拿了別人的馬作弊來了?”
正好周圍有知情的人提到“巴根5月新買了一批馬”被他聽到,他頓時就把眼睛瞪圓了:“什麽?5月買的馬?!”他特意放大聲音:“我女兒上次是2月份回來的!她能見過你5月買的馬嗎?!”
面對老諸的指責,巴根被堵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他本來覺得老諸一定是在吹牛,諸彎彎不可能真的分得清那些馬,所以哪管是什麽時候的馬,随便找了幾匹就牽過來了,誰知道她說的分毫不差……
他可真不是故意要放那三匹諸彎彎沒見過的馬啊!
但現在,百口莫辯了,他只能硬着頭皮扯嗓子:“誰、誰把新買的馬牽過來了?!”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推到幫工身上:“我是不是說過要帶她見過的馬?怎麽這麽點小事也能弄錯?!”
雖然巴根還是沒有認輸,但老諸看到他這副屁股着火的樣子就已經很滿意了。
他剛想表揚一下争氣的諸彎彎,就看到她目視前方在發呆。
他把手伸到她眼前揮了揮:“閨女?”
諸彎彎還是呆呆地在目視前方。
……
……
過了一會兒,她轉身:“我要回去睡覺了。”
好困。
——
補覺補到下午,一直也沒有人打擾她這個大功臣,諸彎彎睡得神清氣爽,睡飽後洗把臉,感覺精力充足到能吃下一整頭烤全羊。
往周圍看一看,陳不周和老諸全都不在,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姐!不好了!”
就在她打算自己弄點吃的吃獨食的時候,巴根大叔的小兒子烏恩突然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報信。
“又、又打起來了。”他着急地說,“諸大叔要跟我大伯摔跤。”
諸彎彎端着碗的手頓住。
“我爸要幹嘛?”
烏恩還是急得不行:“要跟我大伯摔跤!”
“……”
烏恩的大伯,也就是巴根的大哥,年輕時可是整片草原裏最厲害的摔跤手,每次盛典比賽都是穩贏。就算他現在年紀大了,那也不是老諸這種退休後每天只會逗羊溜馬的閑人能比得過的。
別的不說,光是塊頭,就已經天差地別了。
老諸……大概也就到他的鼻尖吧。
“為什麽要摔跤?”
諸彎彎把碗放回冰箱,給烏恩倒了杯水,問他。
好端端的,老諸怎麽會這麽想不開呢?
烏恩這會兒倒有點不好意思,讷讷地聲音很低:“我大娘她們說姐姐你的事,被諸大叔聽到了……”前一句還沒說明白,他又想慌張地想解釋:“我們這兒的人結婚都早,她們也不是故意要……”
雖然他支吾到最後也沒說清楚,但諸彎彎卻差不多明白了。估計是有人閑聊的時候提到她的年紀,又說起她還沒結婚,可能語氣還有點不那麽友好,就戳到老諸的心窩子了。
嗯……
還能怎麽辦呢?
當然是要去助威啦。
諸彎彎把烏恩手裏的杯子拿回來:“他們在哪兒?帶我去吧。”
……
另一邊,老諸氣勢十足。
“呸!”他往自己手心裏吐了兩口吐沫,對着搓了搓,用力擺出摔跤預備的姿勢,“敢說我閨女是老姑娘?”
雖然明知道打不過,但架勢還是要擺足。
至于擺足架勢之後怎麽辦……
老諸眼睛一瞄,突然看到了牽着核桃路過的陳不周。
“女婿!”
人群分開一條路。陳不周牽着核桃遲疑地扭了一下頭,就看到老諸走了過來,用力拍上他的肩膀。
“看見沒,這是我女婿!誰說我女兒還沒嫁出去?我女婿每年過來看我好多回,周圍誰不知道?!都蘭你說,我女婿是不是上次還幫着你家放羊呢?!”
圍觀的都蘭大叔憨憨地點了腦袋。
但點完頭再一想,又覺得不太對,雖然陳不周确實幫着他家放過羊,但那時候他可沒聽說這是老諸的女婿啊。
……
但老諸根本沒給他想明白的時間,高調地把陳不周介紹完,趕在諸彎彎到達前把話題結束了。
諸彎彎到的時候,就奇怪地看到一群年輕人圍着陳不周,熱情地要帶他去玩,還說什麽“草原的女婿”blabla。
她剛覺得納悶想過去,就被老諸打着哈哈拉回了家。
回到家,老諸厚着臉皮跟諸彎彎把事情說了一遍,還不肯自我反省,借口一套一套的。
“當時這不是情況危急嘛?難道我還真上去跟人摔跤啊?”
“我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要摔跤呀……它、它就這麽發展了,我有什麽辦法?”
“誰好面子了?這就不是面子的事!再說了,陳不周都知道不給我拆臺,你當親女兒的拆我的臺?”
“我不管,走之前給我裝好了,要是敢露一點餡……”
眼看諸彎彎不吃他威脅的這套,他突然哭唧唧,“我的老臉可就丢光了tat”
大概是怕諸彎彎還不配合,老諸又拿了一大盒乳酪糖,坐到她對面,邊給她塞糖邊說:“你小時候不是挺喜歡陳不周的?成天抱着娃娃跑到他家跟着他,睡覺的時候喊你都喊不回來。”
看她吃起糖,他又開始長篇大論地舉例子:“再說了,他對你多好,整天給你買好吃的。你剛上小學那年,咱街道外面的小賣部新上市了一份彩色糖球,都說吃了壞牙,你要了好幾次,眼淚汪汪地說想吃,我都沒給你買,結果第二天我就看到你偷偷躲在樹洞後面啃……你忘了?那不是陳不周給你買的?”
諸彎彎嚼着糖,不理他。
是有這麽回事……
但是……
那是他弄壞了她新買的自動文具盒以後給她的賠禮啊……
看諸彎彎只知道吃,也不知道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老諸覺得還是得想點辦法。
他心虛地咳了一聲:“本來答應老陳不把這事兒往外說的,但既然昨天說漏嘴了……”
諸彎彎的剝糖紙的動作頓了頓。
老諸頓時就有了底氣。
“跟你關系好才告訴你,不準往外說啊。”
他說:“老陳告訴我,陳不周在研究院有個同事對他很欣賞,兩個人從大學開始就認識,認識很多年了,現在在研究院還坐一個辦公室。前陣子他那個同事的爸爸跟老陳在工作上有些聯系,互相間通了通意思,老陳也覺得不錯,就打算這個月安排他們相親見一見。”
聽着老諸的話,諸彎彎嚼糖塊的速度慢下來。
研究院的同事?
一個辦公室?
大學就認識?
認識很多年?
不就是李意嗎。
糖好硬。
為什麽這麽難嚼。
還粘牙。
咽都咽不下去。
噎得嗓子都疼。
再也不吃了。
老諸沒注意到她的異常,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諸彎彎也不回應,站起來找了碗奶茶,坐回去一口一口地順嗓子。
就在老諸說到“他這會兒被他們帶出去,好歹也是為了幫我的忙,等他回來你稍微照顧着他點兒,”陳不周就回來了。臉頰曬得微微發紅,頭發也被汗浸得濕漉漉的,不過精神倒是很好。
老諸看諸彎彎還坐着,就用手背輕碰了好幾下她的胳膊。
我剛說什麽來着?
趕緊的。
趕緊的。
趕緊的!
被老諸催得不行,諸彎彎起身拿了毛巾,不情願地伸直胳膊遞給他。
陳不周倒是完全不和她客氣,笑着瞥她一眼,用全是汗的手在她臉上抹了一把,然後接過她的毛巾,咧着嘴朝老諸走,拉了椅子坐到他旁邊。
老諸問:“帶你什麽去了?沒吃虧吧?”
“沒,就玩玩。”
他說着端起諸彎彎剛才沒喝完的奶茶,扭頭問她:“你的碗?”
諸彎彎還在蹭着自己被陳不周弄髒的臉,對他完全沒好氣:“昂!”
陳不周一飲而盡,然後接着心情很好地笑着跟老諸講:“那個額爾德木圖身手确實不錯,套馬、摔跤這些,我果然還是比不過,也就靠射箭扳回一局……說是要跟我下沙塔拉棋,我說我得回來先學習學習……”
兩個人又興致盎然地聊了起來,沒人理諸彎彎。
諸彎彎在旁邊晃了一會兒,還是沒人理她,她就有點忍不住了,蹭到陳不周,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要學沙塔拉棋嗎?我教你啊。”
下巴小傲嬌地揚着。
使勁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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