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冰之使者
暗室中，那條向下蜿蜒的石梯長而傾斜，泛發着滲青的光芒。
身穿黑衣，頭戴黑色帽子的人，身軀筆直地站在樓梯的盡頭，守着堅固的黝黑玄鐵大門之前，戴着面具的臉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卻彌漫着一股肅殺之氣。
在天空之城，他們并不是人，而被稱為‘鬼’。
雪耀塵也與那兩個‘鬼’一樣，穿着黑色的衣衫，連帽子的披風，鬼面具。
順着長長的石階，踩着優雅的步伐，不疾不徐，一步步邁下。
站在玄鐵大門前的‘鬼’霍地擡起頭來。
‘暗魂’的總壇，就在玄鐵大門後面。
已經結果掉守着十八道關卡的‘鬼’，現在只剩下這最後一道關卡了。
那兩個‘鬼’的眼神很冷，像沒有意識到任何的危機。
雪耀塵終于踏下了最後一級石梯。
‘鬼’用沒有溫度的眼神盯着他。
雪耀塵把手伸進懷中，掏出一張黝黑的玄鐵令牌。
令牌上刻着一只蜿蜒的白龍，顯示着在‘暗魂’中，一級殺手的地位。
兩‘鬼’的态度立即變得恭順，齊把左手按在胸前，低頭俯身向他鞠了一躬，然後分散在兩邊，作了個請的手勢。
雪耀塵把玄鐵令牌放在門上刻着的白龍嘴邊。
門發出了沉悶的一聲‘咔嚓’，然後緩緩地向兩邊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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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殺之氣再度彌漫……
門邊的兩個‘鬼’，忽地出手，以雷不及掩耳之勢，齊将手中鋒利的匕首刺向雪耀塵。
然而，當匕首快要刺到他身上時，兩‘鬼’只見眼前一花，面前的人已不見了蹤影。
雪耀塵已經進入了玄鐵大門後面。
身後的門，亦在瞬間迅速關閉。
無數密密麻麻的利箭像光線一樣向他射過來。
雪耀塵敏捷地左躲右閃，繞過了箭陣，來到了中間的空地裏。
握着劍，他警惕地觀望着四周。
果然，不到半分鐘，黑暗的空間驟然湧出了幾十個穿着黑衣衣衫，黑布蒙臉的‘鬼’。
雪耀塵知道，這幾十個居住于總壇的‘鬼’，均為‘暗魂’最高級的殺手，每一個的武功，都與從前的自己不相仲迫。
但是現在，他們只是送死而已。
面具下，他的唇角泛起冷笑。
揮動手中的劍。
黑暗的空間響起兵器相交的釘铛聲。
空氣中充噬着血腥的味道。
半盞茶的工夫而已，地上已橫七豎八地躺了三四十具屍體。
雪耀塵站在屍體中間，握緊的劍閃着銀色寒光，殷紅的鮮血，從劍身不斷地流下，滴落在滲青的石板地面，妖異而可怖。
僅剩下的四個人站在屍體外面，舉劍包圍着雪耀塵，臉上唯一露出來的眼睛帶着幾分驚駭。
但作為‘暗魂’受過專業訓練的殺手，他們并沒有因此而退縮，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又淩空躍起，攻了上去。
雪耀塵沒有手軟。
那四個殺手在沒有落地之前，脖頸已經斷裂，歪着腦袋，栽倒在地上，圓睜着雙眼，死相慘烈。
雪耀塵揮了揮劍，甩去劍上沾着的鮮血，咻地插入了腰間的劍鞘之中。
背負雙手，摘下臉上面具，淡淡地說道：“差不多，也該出現了吧？黑蝴蝶！”
滲青的光芒驟滅。
黑暗之中飄過戀生花的香味，伴随着銀色的光影。
雪耀塵迅速地閃在一邊，躲過淩利一劍。
滲青的光芒，重新在牆壁中滲出，照着坐在正堂中央亦男亦女臉色青白的黑蝴蝶。
黑蝴蝶臉上露出欣賞的笑容。
“教出的徒弟，有今天之成就，真令人感到安慰。”
雪耀塵沉着臉，攥着劍的手指關節泛着青白的顏色。
黑蝴蝶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最後目光停在他攥劍的手上。
雖然看不清座下之人的表情，但看到那只手，他已經明白，他心中之憤怒。
黑蝴蝶口中發出‘啧啧’的嘆息聲，說：“哎呀呀，165號，想不到，幾年之後再見，你仍然這麽英俊，見到我，仍然這麽激動……”
話音未落，一道銀白的光便咻地閃了過來。
黑蝴蝶飛快地躲過，然而白皙的臉頰旁，仍被劃破了一道血口，滲出一絲鮮血。
他的臉色變了變。
臉上有冰冷的感覺，仿佛血液之中滲入了冰雪，他猜不透昔日的徒弟使用的是何種暗器。
雪耀塵微擡起頭，唇角泛着冷笑。
黑蝴蝶攥緊座椅上的把手，俯視着座下的男人，不知為何，明明不将他放在眼內，從前也未曾将全部武功教給他的人，今天會令他感到心寒。
或許是他渾身上下彌漫的強烈殺氣？
深深地吸一口氣，心中那種懼意才緩緩消逝。
黑蝴蝶重新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
“你以為，使用了神秘的暗器，就會是我的對手？”
雪耀塵并沒有回答，舉起劍，身影驟然消失。
再次出現，劍尖已點黑蝴蝶胸前。
然而黑蝴蝶也不是省油的燈，劍尖刺到之時，他也驟然消失，閃現在雪耀塵身後，反手一劍，企圖以劍尖，從後背刺穿他的胸膛。
雪耀塵的身影又消失了。
兩人像捉迷藏一樣，在有限的空間之中忽隐忽現，纏鬥了幾十回合，不分勝負。
見戰了許久，雪耀塵無法占到半點便宜，黑蝴蝶的信心大增，動作亦越來越快，嘲諷地說道：“我以為，出了‘暗魂’，你的武功會長進一點，沒想到還只能是我手下敗将。”
“不立即殺你，是要你慢慢地死。”雪耀塵面無表情地說。
黑蝴蝶心中一寒。
淡淡的一句話，卻蘊含了要将黑蝴蝶千刀萬剮的恨意。
半晌，他問出一句。
“你就這麽恨我？”
回答他的，是淩利的一劍，劃破他肩上的衣衫和肌膚。
黑蝴蝶跳出圈外，捂住肩上的傷口，斜觊着雪耀塵，唇角露出嘲諷笑意。
“你以為，殺了我，殺了你曾經的同僚，就不會再有人洩露出，曾經的雪國太子，上過我黑蝴蝶的床的風流韻事？”
雪耀塵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強烈的恨意殺意，彌漫在他身周。
反手毫不留意擊出。
‘撕’一聲。
黑蝴蝶感到身體一僵，全身被寒氣所包圍。
幸好，有人飛快地把他抱起，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
回頭望着原來站過的位置，無論是牆，還是躺在地下的屍體，鑲嵌在壁上的夜明珠，全部變成了冰雕。
雪耀塵擡頭，準備再出手襲過去，然而見到站在黑蝴蝶身邊的霓裳，他硬生生地收回手。
霓裳臉上有懇求之意。
“耀塵，看在過去的友情上，請你放過他！”
黑蝴蝶嘿嘿地笑。
“殺了我，又如何？霓裳難道不知道你的過去？自己做過的龌龊事情，難道真的可以掩蓋？”
雪耀塵攥緊拳頭，手指甲深深陷入掌中。
霓裳臉色一變，抱起黑蝴蝶飛快閃向一邊。
然而仍是遲了半步，黑蝴蝶半邊的身體，已被冰凍，僵在原地，無法動彈，臉上顯現出極度驚駭之意。
霓裳無法把他抱走，急得快要哭了。
雪耀塵面無表情注視着她，淡淡地問：“你忘了這種人渣怎樣對你？”
霓裳轉過身，‘咚’地向他跪了下來。
“耀塵！求求你放了他，我保證，他以後不會說出你半點事，他……他是我的哥哥啊……”
雪耀塵心中略怔。
過去種種，又浮現在心頭。
對黑蝴蝶的厭惡之情，更加強烈。
這樣的人渣！
不只是對自己，164號，163號，162號……
只要稍稍有些姿色的男女，都未曾逃過他的魔掌。
即使是霓裳，也曾經被他掌賜予‘暗魂’中建功的殺手。
這樣的人渣，為什麽還能活在世上？為什麽竟還有人為他求情！
他臉上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看不出內心的任何變化，霓裳更急了，磕着的頭咚咚作響，額頭已經磕破，流出了鮮血。
雪耀塵走過去，彎腰伸出一手。
霓裳止住淚，呆怔地凝視着面前修長白皙的手掌。
伸手将小手交予那只溫暖的手掌，她的心變得寧靜安定。
雪耀塵把她拉起，掏出潔淨的手絹幫她擦去額上的血跡，說道：“有人說，若一個男人真心愛着一個女人時，是不會計較她外貌的美醜的，但是，自己的容顏，總該為值得的人好好珍惜。”
霓裳擦去眼中的淚，恬靜地一笑。
“說這句話的，是珑姑娘麽？”
雪耀塵沒有說話。
霓裳注視着他冷靜淡然的神情，說道：“一定是吧，現在珑姑娘在十四少爺身邊，十四少爺可是個好男人呢，耀塵就一點都不着急麽？”
然而他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緩緩走近黑蝴蝶身邊，伸出手掌對着他的臉。
冰冷的寒氣，再次籠罩着黑蝴蝶。
黑蝴蝶更感驚駭，求助地斜視着妹妹。
然而霓裳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溫柔而癡情地凝視着雪耀塵。
黑蝴蝶心中暗暗咒罵。
寒氣襲過以後，意外地，被冰凍的半邊身體卻漸漸回複了原樣，無數冰水從身上流淌而下，凍得他全身冷顫。
許久後，待冰雪完全融化，那半張原本傾國傾城的美女臉孔亦變成了古銅色，與另半張臉變得協調，只是，目中有着邪惡之意。
得到自由之後，他驟然出手，一掌擊在雪耀塵腦袋。
然而，雪耀塵卻在眼前消失，他撲空跌倒，摔在一具冰屍上，額上磕出了鮮血。
雪耀塵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冷漠地俯視他。
黑蝴蝶張了張嘴，想咒罵。
然而，發不出任何聲音。
全身的功力，也在冰凍融化後，消失于無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