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1
車窗外的燈時明時暗，紅光綠影，流光若潮。言思坐在旁邊糾結自己的資源，他幾次忍不住側頭，想跟喬微說話。但喬微臉靠着玻璃窗，車外的燈影在她眼中流動。光掠過濃而翹的青黑眼睫，拂過她溫玉般潤滑的臉頰肌膚，落在喬小姐的金色環狀大耳環上。車裏的光搖晃不定，喇叭鳴笛聲中，耳環撥動，喬小姐靠窗出神的樣子，呈現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這種美撼住了言思，讓言思不好出口打擾喬微的精神世界。
而喬微腦子裏在想的，是謝屹。她在心裏叫一聲“謝老師”，記憶自動拉出來，腦海中浮現剛才兩人近乎貼身的熱舞。他是真的會跳舞，與她在節奏下共鳴。人聲嘈雜，音樂暴烈，燈光在腳下一遍遍地晃。而謝屹低下睫毛，眼皮上掀，靜靜地看着她。
他眼中，好像有大漠荒煙，星辰墜落。
喬微閉眼睜眼，都能看到謝老師的眼睛盯着他。他的臉，眉目，淚痣，氣質。全部在幽黑世界中看她。喬微在一片沉靜中，聽到自己心跳混亂的聲音。一聲快過一聲，一聲強過一聲。她心裏麻麻的，不自覺地臉紅。
謝老師啊謝老師，謝老師呀謝老師。
到了小區門口，喬微沒有回過神，還是言思給她開了車門。喬微低下頭，不好意思地下了車。她的心跳到現在仍跳得飛快，她覺得美色誤人，自己真是沒救了。喬微跟言思說了再見後要走，言思趕緊趁着今天最後一個機會攔住她。
喬微腦子裏還想着“謝屹”，見面前言思很緊張：“小喬，有個話我已經想很久了，一整晚都在想機會跟你說……”
喬微被帥哥攔在小區門外，看他那副為難的樣子，往後一退，脫口而出：“我有對象了。”
言思：“……”
言思呆若木雞，感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麽？”
喬微看他樣子，羞愧地猜到自己誤會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臉，懷疑自己腦子進了水。一晚上戀愛腦，見個男的就以為要跟她告白。喬微尴尬半天，結結巴巴跟言思解釋清楚。言思擠出一絲笑，終于說了正事：“是這樣，明年你不是要接那部戲嘛，我……”
喬微再次忍不住打斷，很吃驚：“我明年要接哪部戲？！”
言思：“……”
言思傻眼：“見見見妖啊。”
喬微更加吃驚了：有劇的名字叫《見見見妖》？好奇怪的劇名。一聽就會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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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思：“……”
喬微疑問重重：“為什麽我都不知道的日程，你比我還清楚？”
言思仔細看喬微的微表情，發現她吃驚得真情實感。肯定不是演技，喬小姐要是有這種演技，就不會總被人說“只有一張臉”了。喬微這麽真情流露的吃驚，讓言思都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消息錯了。
兩人在黑夜下的詭異沉默中站半天。
言思心裏醉醉的，終于受不了這種跟喬微站在一起兩兩傻望的奇妙氛圍。他一口氣把話說完：“見妖那部戲內定你是女主咱們既然共事過我想讓你幫個忙給數影那邊遞個話考慮我當男主的可能性拜托你了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然後言思不等喬微答應，落荒而逃。
喬微傻站在淩亂風中，默默望天。言思帶來極大的信息量，她一個都沒聽過。沒人跟她說她明年的日程安排，她聽得一知半解頭快炸了。想問清楚言思怎麽回事時，言思紅着臉逃走了。
喬微一人留在原地，半天後，決定還是想想自己更清楚明白的、簡單的事情吧。比如，她是不是動了心，喜歡謝老師了……不然，那個時候，為什麽希望謝老師禽獸一把呢？
謝屹走掉，喬小姐心裏是嘆了口氣的。
喬微的臉重新紅了，她縮着頭進了小區，在電梯裏心情起起落落了一路。回到家中，喬姑娘一把扔掉鞋子包包，撲到床上抱住一只碩大的“兔子”，滿足地滾了兩圈。“兔子”是真人秀節目結束後她偷偷摸摸要來的，謝老師曾經把這只兔子丢到她懷裏。
喬小姐抱着自己的大兔子，深深吸口氣，好像隔這麽久，還能聞到謝老師身上的氣味一樣。然而沒有氣味。喬微悵然若失，她趴在床上，腦子裏還在重現酒吧裏舞池中央的青年男女。
喬微“嗷”一聲爬起來，翻箱倒櫃找到一個筆記本。她打開燈，盤腿坐在床上翻筆記本。喬小姐咬着筆，看到自己以前寫在筆記本上的男友标準：
1身高180以上（有才華的話身高可酌情）；
2不抽煙不喝酒（喝酒可酌情，抽煙絕對不行）；
3最少碩士學位（嫌我低的話，補考我也願意）；
4非演藝圈人（我圈亂，絕對不要圈中人）；
5性格溫柔體貼，擅長溝通（婚姻葬送在不會溝通上，悶葫蘆不要）；
6愛好高雅（比如小提琴鋼琴下棋之類我不懂的）；
7……
……
條條框框。
喬微圈着筆篩選，在本子上點個不停：謝老師身高滿足，和我站在一起不會襯得我太高或太矮；謝老師喝酒，但他肯定不是酒鬼，不知道抽不抽煙，但是抽煙的男人其實也很帥；謝老師中途辍學，但是沒關系，聽說謝老師後來又去讀大學了，其實碩士也沒什麽用，本科畢業也吊打我這種文盲了；謝老師雖然是圈裏人，但謝老師不熱衷圈中事，勉強算圈外人；謝老師性格不溫柔體貼，也不擅長溝通，還喜歡腦補，但是不愛說話的男人擅長傾聽；不知道謝老師有沒有高雅愛好，但有沒有都沒關系，謝老師不攔着我打游戲就可以了……
喬微捂臉：我想什麽呢！
太浪！
喬小姐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男友标準重新修改。她一邊改一邊偷偷笑，心跳最厲害的時候，她抱着筆記本一同倒在了床上咬着唇。心跳平緩後，姑娘歡快地去洗漱，之後上了床還是睡不着。她爬起來想打游戲，可是她滿腦子都是“謝屹”，打游戲輸了兩把後，喬微含着淚退出了游戲。在電腦前發呆半天，喬微打開了電視連續劇，接着自己之前的進度，隔了幾個月，繼續看謝老師主演過的劇。
她打開電視劇，看到屏幕裏的謝屹，就忍不住暫停，托着腮幫欣賞。這個電視劇是謝屹20歲時演的，那時比現在，謝屹還很青澀。稚嫩版的謝屹，和現在的謝屹分開又重合……喬微盯着電腦，藍光映在她面上，她眼睛清亮，如水洗般。
她看了半個小時的靜照，再繼續看劇；看一會兒，再按暫停；再開始；再暫停……
喬小姐自我折騰、抱着電腦在床上廢寝忘食地補劇時，謝屹回到自己的公寓。他吃了藥後，又蓋着毯子坐在落地窗前，一邊看夜景，一遍喝熱水了。窗外夜風寒冷，屋中謝屹的心滾燙無比。他看着城市夜景，熱水滾燙下腹，就好像剛才在酒吧中，和喬微對跳時他的心情一樣。
他心動無比。
但比起上次的心髒狂跳，這一次他有經驗了很多。不會再把自己弄得虛脫如鬼。
謝屹喝了會兒水後，把筆電抱了過來。他仍然坐在窗前，卻是第一次打開百度，搜索有關喬微的資料。之前一會兒覺得喬微戲精，一會兒覺得喬微可愛，一會兒不敢面對喬微。謝屹從來就沒去查過，這姑娘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他在百度中查了她演過的電視劇。她才出道沒多久，演過兩部劇便成了流量，說明人民群衆對美女向來寬容。謝屹滿臉嚴肅，想自己前兩天還看過她的劇呢，她确實漂亮。
謝屹還搜到網友對喬微的吐槽，說她演技爛，說她白蓮花裝腔作勢，要她滾出娛樂圈。謝屹想怎麽說的這麽難聽，他忍不住回複：“小喬是活得很明白的女孩。”
他才回複完，就被網友們攻擊了：“水軍滾出！”
“明白地靠臉賺錢對麽？”
“一看就是整容貨，不知道她粉絲喜歡她什麽。”
“傻逼！腦殘粉！”
“用我謝老師的id名，想紅想瘋了吧！”
“又碰瓷謝屹！這女的戲怎麽這麽多！”
謝屹：“……”
謝老師茫然了半天，他平時很少浏覽網頁、登錄微博，他也沒有賬號。他當然是現代青年，但他畢竟退圈多年，對娛樂圈的事早不上心。他好不容易注冊一個號，id直接是“謝屹”，他還是第一次被人罵成這樣。謝老師看半天，被網友攻擊得沒有還口之力。
謝屹有點沮喪：我真是看不出，觀衆這麽讨厭小喬。
他百思不得其解：小喬哪裏這麽讨人厭了？
謝屹沒有弄明白流量小花的粉黑可怕之處，他被攻擊後，生氣地退了微博，他點進去了喬微的貼吧。在這裏，到處誇小喬，一片欣欣向榮，謝屹才看得舒服了一點。
謝屹浏覽網頁樂此不疲，他一遇到喬微的事，就容易熬夜。看到了淩晨兩點，謝屹面上帶笑，滿足地關了電腦。他卻還不準備睡覺，他拿起手機，開始給鄭遇打電話。打了一次，無人接聽；謝屹不在意，繼續打。
鄭遇網瘾大，半夜三更，他通常在打游戲。如果他不是在打游戲，那一定是游戲在虐打他。
謝屹執着地給鄭遇撥了二十通電話，那邊才跪着接聽了。鄭遇在電腦那頭快瘋了：“艹不知道我晚上有副本要刷啊！有話快說，快快快！別耽誤我打金！”
鄭遇雖然有錢，但大概有錢人喜歡更有錢，游戲裏的那點金幣也不放過。謝屹真不懂游戲有什麽好玩的，通宵熬夜，毀人青春。站在窗前，眼中倒映着整片城市燈海，他輕聲：“我覺得我戀愛了。”
鄭遇：“……”
鄭遇鎮定問：“穩麽？”
謝屹：“穩。”
手機那頭刺啦聲一片，不知道主人鬧了什麽。聽起來鄭遇頓時不在乎什麽游戲了，他興奮站起來：“好！你等着，我半小時後到你家！謝哥不容易啊，鐵樹開花了啊。咱媽知道麽？不，你別跟咱媽說，讓我說！”
謝屹先說：“……我媽。”
他再說：“我就是覺得我看女人眼光有問題，才叫你過來商量下。”
鄭遇心裏非常認同謝哥這種執着！謝屹他談戀愛談的跟沒談似的，純粹被女人坑的自我懷疑。想謝屹當年還是純情孩子，哪裏玩得過周妩那個女人？被騙得團團轉，謝屹差點把家底都白送給人家了。
到頭來最冤的是，兩人都不算開始！
謝屹看女人都一個審美，他眼光很差，被鄭遇和謝媽媽一同蓋章。眼看謝屹清心寡欲多年，終于動了一次心，跟生孩子似的費勁。鄭遇鄭重其事，想一定要幫老友一擊就中！
淩晨三點，鄭遇飙車趕去謝屹家。他被夜裏冷風一吹，坐在車上轉鑰匙時，才想起：對了，謝哥有沒有說過他喜歡的那位姑娘是哪位來着？
好像沒有。
鄭遇腦子裏突然閃出一個人，他心裏咯噔了一下：哎，他這跟謝哥開玩笑地管小喬喊“咱媳婦”，以後是不是得改口了？
叫小喬“咱前媳婦”，小喬能接受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