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種地方
陸修謹坐在店裏等他的司機老鄧。
老鄧動作一向是極快的,今天卻遲了,等老鄧叼着煙走進來的時候,陸修謹已經有些腿麻了。
“怎麽這麽慢?”陸修謹不耐道。
老鄧是陸家的老人,連家裏的長輩都要給他幾分薄面,陸修謹卻仗着老鄧的妻子是他的奶媽、他又跟着老鄧學了幾年功夫,随時随地耍些少爺脾氣。
老鄧是習慣了的——他不習慣也沒什麽,他實在是個好脾氣,活了四十多年,沒見他對誰發過火。
他完全不在意陸修謹的惡劣态度,只是眯起眼道,“剛剛在路邊看到了些有趣的事情,一時入迷了。”
陸修謹從椅子上站起來,順手撈起外套扔到老鄧手裏,問:“什麽趣事?”
他眉頭一皺:“啧,又是小年輕打架鬥毆吧?”
老鄧看着像個老好人,但他其實是特種兵出身,好脾氣是一回事,對于原始的肉體碰撞的癡迷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對一切暴力感興趣,如果不是他的妻子、也就是陸修謹的奶媽——林姨的出現,那麽陸修謹敢肯定,老鄧現在不是在□□拳就是在蹲局子。
陸修謹每每想到這,甚至會有些驕傲——比起自甘堕落,果然還是跟着他好些吧?至少要是被抓了,他有的是錢和關系把人撈出來。
顯然,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幫陸少爺做那些混事也是人們口中自甘堕落的一種。
老鄧幫他抖了抖外套,搭在胳膊上,又吸了口煙,道:“也不能算是打架鬥毆……”
要說的話,那應該是單方面的淩虐吧。
“是嗎?”陸修謹随口回了一句,鑽進了車裏,他是向來不在意他物的,老鄧不過能和他多聊上一兩句,但也就是那一兩句了。
老鄧沒說話,拉開車門上了車。
他一貫沉默,旁人問三句他才答一句,這陸修謹看着也不像是在追問他的樣子,他便也沒有過多言語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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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車子發動前,在心裏回味了一下剛剛那孩子淩厲的踢腿——起腿輕、踢時快,收腿穩。
那可真是看得人打心眼裏覺得舒坦。
就是有些可惜——他忍不住嘟囔出聲:“怎麽就那麽心軟呢……”
踢死了多好。
陸修謹是完全想不到自家司機叔叔內心的想法有多兇殘,他本就有些醉意,坐在熟悉的車座上,聞着車內熟悉的香氛味道,老鄧還貼心地給他放棄了爵士樂,他不一會兒就有些昏昏沉沉了。
他強撐着睜開眼,望向窗外,只看到馬路邊零星幾家還亮着燈的便利店和黃澄澄的幾盞破路燈發着微弱的光。
長街空無一人。
一種難言的巨大的寂寞像是要吞噬他,他突然有些難過。
他靠着車窗,緩慢搖着那個小小的把手,把車窗一點點往下降,窗外的景物于是都變得分明,冷風也開始一波一波地灌入。
老鄧只是從後視鏡裏掃了一眼,關閉了車內空調。
陸修謹把下巴擺在車窗沿上,過減速帶的時候震了一下,有些痛,他有些委屈。
一想到夜店裏趙歧言理都不理他,他更委屈了。
還有一股無名火——怎麽、怎麽就不來找他呢!
“靠,”他忍不住罵出聲,果不其然地喝了一大口冷空氣,他凍得一哆嗦,更委屈了,對着空蕩蕩的人行道喊,“趙歧言!”
然後開始忍不住地打嗝。
他先是一驚,接着飛快地關上窗,躺倒在後座上,卻還是止不住地打嗝。
“靠。”他忍不住又罵了一聲,接着雙手捂住了嘴。
趙歧言從便利店走出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怎麽感覺有人在叫我…… ”
他環顧四周,确定半個人都沒有後,決定把剛剛聽到的那一聲當成幻聽。
陸修謹躺在後座上——更準确地說是蜷在後座上。
他仰面看着車頂的線條和突起,突兀地開口道:“鄧叔,我剛剛好像看到趙歧言了。”
“是嗎。”老鄧一向是不太會接話的。
陸修謹卻不要他接,自顧自地開口道:“你說這怎麽這麽神奇,我喝酒的時候老想着就算了,畢竟人家就是賣酒的,怎麽出了酒吧我還是老想着?”
他奮力坐起來,攀着車椅問:“叔,你說我這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老鄧想了想,問:“你說這人,就是你今天讓我收拾那人嗎?”
這麽關注仇人?
車子一個拐彎,陸修謹又倒回後座,道:“不是啊,是那個……”
他突然一驚:“你不會弄錯人了吧?”
“你不是說特征是滿臉青春痘嗎?”老鄧仔細回憶了一下哭得鼻涕眼淚一大把的某人,樂道,“沒錯,那臉上跟潑了一臉八寶粥一樣,可糟蹋我眼睛了。”
陸修謹放了心,一個翻身,面向着椅子靠背的一邊躺着。
老鄧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又把空調打開了。
車裏的溫度漸漸上升,陸修謹漸漸地睡着了。
臨睡前他想,下次、下次一定要搞到趙歧言,不然,可太丢陸少爺的臉了。
與此同時,趙歧言在出租房裏摘chocker,對着鏡子看了胸口半天,還是忍不住回想起陸修謹震驚的目光。
他有些煩躁地揉了揉頭發,看着鏡子裏淩亂的自己後又忍不住嘆氣,把頭發紮成馬尾束在腦後,脫了背心進了浴室。
浴室牆上的等身鏡裏映出他□□的身體,他一邊漱口一邊嘆了口氣,撕下了胸口上的兩個創可貼,不慎碰到痛處的時候忍不住皺起了直挺的眉。
他有些煩躁——這陸修謹該不會看出來他受傷了吧?
傷在那種地方——會被當成變态吧?
趙歧言:一想到會被一個變态當成變态就好不開心哦。
作者有話要說:
言言乖!給你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