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見
顧知語不軟不硬的頂了老夫人一通,回去之後過了兩天安靜日子,興許是知道如今的顧知語和原來不同,就連顧知沅想要過來找她都被許氏攔住。
老夫人讓她少出門好好備嫁,顧知語當然不能就這麽聽了。要知道她剛剛接過她娘的嫁妝,裏面許多鋪子她還沒有去看過。而她的婚期應該很快,到時候她可就是威遠侯府的兒媳,想要出門,哪兒有如今方便?
說到婚期……
其實那天柳成嵇為何會剛好在那時候醒過來,別人不知,她心裏卻是有點懷疑的。
因為柳成嵇醒過來第一句話是問她是誰,那語氣不像是好奇,倒像是惱怒。
緊接着第二句話就是:你身上什麽味道?
這一句也是質問的語氣。
因為老侯夫人她們離得遠,只看到他醒過來之後想要拉住她起身,卻因為腿軟摔倒在地。根本沒聽到柳成嵇的話。
說來也巧,顧知語這個人平日裏是不喜歡用香和香粉的,那天一大早蘇嬷嬷卻拿了一堆脂粉盒子給她,因為顧知語一開始準備當日去街上查看鋪子的。蘇嬷嬷非讓她試試,說是最近京城中各家夫人小姐最喜歡各種香,包括香粉和脂粉。還有叫做“香水”的東西,非要讓她試試。
脂粉和香粉也罷了。那香水就是各種顏色的水,沾了往脖頸和身上拍了就有淡香。別人不知,她卻是知道的,這些可都是尚書府三小姐孫怡菁費盡心思弄出來的。她只是有點好奇,在這裏做出來的和上輩子那些有什麽不同,就在手腕上各種都試了下,最後就只覺得渾身香噴噴,尤其手腕上,但到底什麽香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了,總之是好多種揉雜在一起,香氣濃郁……
所以,威遠侯世子會醒過來,很可能是因為聞不慣她手腕上各種香被熏醒的。或者就算是沒見他,他自己也會醒來。
如今看到京城城門口各家夫人小姐出城去瀾山寺的盛況,莫名的,她有點心虛。
還有就是,柳成嵇那邊很可能會不認這門婚約。雖然只一個照面,但顧知語也看得出,以他的性格,不像是會聽從父母之命定親的人。哪怕如今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是因為她顧知語和他定親才讓他醒過來,他也很可能會解了這門婚事。
當然了,顧知語心裏有了準備之後,也不覺得難以接受,只要老侯夫人信守承諾,收她做幹女兒,伯府和侯府兩邊許她婚事自由,目的也算達到了。
無論內情如何,柳成嵇确實是在見過她之後才醒了過來,按理說,伯府和侯府應該都不會為難她才對。
無論如何,鋪子還是要去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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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知語坐在馬車裏,興致勃勃掀開簾子往外看,這是她第一回 獨自上街,臨出門前老夫人身邊的翠柳還跑來跟她說,老夫人的意思是最近少出門。
顧知語應了,不過腳下沒停,上了馬車走了。
從蘇嬷嬷吩咐人馬車到她出門,前後大概半個時辰,這麽快的時間,偌大的侯府老夫人就知道她要出門。看來老夫人對于伯府內院的掌控力頗大。
“這條街上夫人的鋪子有三個,一間書肆,一間布莊,還有香梅苑。”說到最後那個,蘇嬷嬷偷偷看她神情,忐忑道,“香梅苑就是賣脂粉的鋪子,以前它的進項是所有鋪子中最好的,京城中不少貴人都喜歡香梅苑的胭脂。只是半年前對面的藥鋪突然改成了胭脂鋪,名字也別致,叫聞香識美。客人也是各家貴夫人,裏面的胭脂很不錯,品種多樣,味道獨特,聽說還有宮中的貴人也特意讓人來采買,甚至還提出想要聞香識美做皇商……對香梅苑的影響太大。”
顧知語終于擡眼看向蘇嬷嬷,問道,“就是那天你非要讓我試的那些?”
蘇嬷嬷應是。
顧知語瞬間了然,那鋪子大概就是孫怡菁找人開的了。“不怪你們。”
聽到這話,蘇嬷嬷渾身放松了些,“大小姐,那鋪子以前都是我妹夫一家照看的,就是近半年才進項不高,他們也想了各種辦法了,也試着研究新的方子,價錢上也便宜了好多,還是沒用。最後還去伯府找我支招……”
顧知語早就知道,蘇嬷嬷那多年來忠心耿耿,應該是有好處的,此時聽到這話,她隐隐了悟,只怕她那些嫁妝鋪子裏,許多都是她親戚。
顧知語點點頭,道,“那我先進去看看。”
蘇嬷嬷見她面色平靜,心裏忐忑,馬車停下後扶着她往鋪子去,顧知語走到門口,突然低聲問,“你有沒有提前告知他們我今日要來?”
“當然沒有。”蘇嬷嬷忙不疊道。
剛剛走近,就看到鋪子裏櫃臺後站着夥計,此時靠近門口處的一個夥計滿臉為難,“夫人,我們只是夥計,實在是做不了這個主。”
“對面的聞香識美都可以試試再買,怎麽到了你這裏就不行?開了就非得買下?真如強盜一般。”說完,帶着嬷嬷轉身就走。
那夥計想要挽留,一眼看到顧知語,以為來了客人,眼睛一亮。随即看到她旁邊的蘇嬷嬷,臉色立時變得忐忑,走出櫃臺,“見過東家。方才那夫人實在強人所難,以前聞香識美沒開時,京城中所有的胭脂鋪子都沒有試用一說,偏對面……”
顧知語擡手止住他的話,回身看向蘇嬷嬷,“我看看賬本。”
半年來的賬本根本沒多少,蘇嬷嬷滿面擔憂,“大小姐……”最近一兩個月的收益,剛好将原料和請來的制香師傅還有鋪子裏的夥計工錢發了,根本就沒有盈餘。如果鋪子是租的,那租金都湊不出。很明顯這兩個月是虧本了的。
顧知語看了半晌,起身道,“先去吃飯。”
走到門口看向對面人滿為患的聞香識美,再回身看看自己這邊的門可羅雀,問道,“我們似乎沒有酒樓?”
蘇嬷嬷忙道,“京城中好多家酒樓的味道都挺不錯,各有各的特色,大小姐不如去試試?”
這是以為她餓了想要吃飯呢。
顧知語确實是餓了,而且她這個人很喜歡美食,胭脂鋪開不下去,完全可以開酒樓嘛,剛好可以搜羅廚子,她自己吃也方便。
正準備上馬車讓蘇嬷嬷帶她去酒樓吃飯順便摸摸底呢,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黝黑男子上前,站在她三步外對她躬身,“大小姐,我們主子有請。”
顧知語好奇,問道,“你們主子是……”
要知道,如今的街上雖然有不少女子騎馬招搖過市,但是和男子見面之類的事情還是對名聲有影響的。面前這人一看就是哪家貴公子身邊的随從,她當然要問清楚再尋摸去不去。
那人也不意外,再次躬身,“我們主子是威遠侯世子。”
顧知語有些驚訝,這離她去侯府也才過去兩三天呢,那人當時可是站都站不起來的。這就可以出門了?
不過,柳成嵇找她,很可能是為了談婚事。顧知語覺得,他們很有必要開誠布公的談談。若是他沒有履行婚約的意思,那就得拿出足夠的好處出來,解除了這門婚事。
顧知語上了馬車,不久後馬車停下,擡眼看一眼招牌。
——歸客樓
顧知語低聲問邊上的蘇嬷嬷,“這酒樓在京城如何?”
“前三左右。”
顧知語就明白了。一進門,夥計就上前來朝着顧知語彎彎腰,話不多說,帶着她往樓上走。
沿着鋪了皮毛的樓梯一路爬上三樓,到了最裏面的一間屋子,方才帶着顧知語來的那人上前敲門,“主子,顧大小姐到了。”
門從裏面打開,柳成嵇一身墨色衣衫站在門口,面色還有些蒼白,身形有消瘦,看得出來并未痊愈。看到顧知語後側身,聲音低沉,帶着磁性,“顧小姐,能否進來說說話?”
顧知語淺然一笑,腳下輕巧的踏進門,“柳世子這麽快就痊愈了?”
柳成嵇見她絲毫不懼,眉眼間不由得就帶了幾分笑意,“你倒是不怕。”
說話間,伸手一引,讓她坐下的意思。
顧知語也不客氣,坐下後擡手就要倒茶,“我們是未婚夫妻啊,于情于理你都不會傷害我。至于外人的眼光……還是那句話,我們是未婚夫妻,見見面什麽的不是正常?”
她的手即将碰到茶壺,不妨一雙大手比她更快,“我來,顧小姐是客人。”
顧知語也不強求,收回手笑道,不甚真心道,“那怎麽好意思?”
柳成嵇給她倒水,聞言似笑非笑看她一眼,笑道,“如今京城中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福星,剛一小定我就有了動靜,你一靠近我,我就醒了。”
如果是別人說起這個,顧知語還能坦然自若,但是柳成嵇說起這個,顧知語只覺得心虛,事實到底如何,可以說只有他們兩人最清楚了。
本來頭天夜裏柳成嵇的手指已經動了,就算是不定親,他應該也用不了多久就會醒。沒成想老侯夫人以為是他們小定之後柳成嵇才有的動靜,那麽着急就讓她去見面……種種巧合之下,就成了如今這樣。
顧知語攤手,“這事不怪我,我跟你定親,老侯夫人許了我不少好處,我總不能光拿好處不辦事吧?她說讓我見見你,我總不能拒絕不是?那什麽……對不住哈,那天我剛好試脂粉,可能熏到你了。”
一開始她還有些拘謹,說着說着也坦然了。無論內情如何,只要京城中的人認定柳成嵇是因為她醒的就足夠了。再說,那契書是老侯夫人立的,也不需要面前這人承認,老侯夫人願意兌現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