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必須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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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多麽熟悉的場景，時光仿佛是被剪切後的電影，直接就跳回了陽谷縣的縣衙門口。
我還是武大郎，武松還是武松，可獨眼吳呢？他的這句臺詞跟當初恽哥的臺詞一模一樣，是巧合？還是另有原因？
武松似乎也被這熟悉的一幕震驚到了，他看着我不能說話，好像整個大腦都當機了。
我沖他揮揮手，遺憾的是，以武大郎的身高，我揮手的位置正好在他裆下，怎麽看都覺得自己很猥瑣……
“愣着幹嘛？難道是等着我跟你說回家的事情嗎？”我笑着跟他開玩笑，當初我在縣衙門口就是為了接武松回家的。
“家？”武松的眼裏泛着淚光，這是個鐵打的漢子，不管自己受過多麽嚴重的傷，也不管他曾經經歷過多大的痛，他都不曾流過一滴眼淚，但是現在，僅僅因為一個“家”字，卻讓他黯然神傷。
如果武大郎還活着，也許武松還有家，但現在武大郎死了，他的家就消失了。
我替他暗暗嘆了口氣，表面上卻依舊保持着微笑：“兄弟你這是幹嘛呀？怎麽跟個孩子一樣在哥哥面前流馬尿呢？多丢人啊，快擦了，別讓人看了笑話去。”
武松聽我這麽說，連忙點頭，可他的眼淚卻明顯比之前流的更多了。
“哥哥，你恨我嗎？”他問我。
我愣了，我為什麽要恨他？
他萬般自責道：“當初如果我沒有出去公幹，一直就留在大哥身邊，那麽大哥你根本就不會死！”
我連忙搖頭道：“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你要是不出去公幹，我根本沒機會下手害死潘金蓮，那今天被人做成牌位的人也就是我了，“當時是知府大人要你出去公幹，你要是違抗知府的命令就是跟朝廷對抗，弄不好會株連九族，不去根本不行，所以這不是你的錯。”
“不！”武松卻大聲道，“是我的錯！其實當初哥哥你已經跟我提過那賤人在外偷人的事情，如果當時我能當機立斷直接殺了那賤人，哥哥你就不會死了！”
我再次擺手道：“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那個時候西門慶的緋聞都還沒準備好，我怎麽能讓你那麽快就殺了潘金蓮呢？“其實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即便兄弟你那個時候要殺她，我也是舍不得讓你殺的，其實……”我心裏忽然一動，要不要給潘金蓮正名呢？“其實潘金蓮她對我一直很好。”
說到潘金蓮，武松更懊悔了：“當初如果不是我執意要離家遠行闖蕩江湖，那哥哥就根本不會去娶那賤人，最後也根本不會死！”
“額……”既然說到我附身武大郎之前的事情，那我還真沒有什麽發言的權利，“好吧，既然你說是你錯，那就是你錯吧。”
“噗！”獨眼吳聽到我這麽說，原本好好站着的身子突然就往邊上歪了一下，明顯是不能接受我這樣的回答。
我沖他瞪了一眼，随後對武松說：“既然你自己都承認了錯誤，那你打算怎麽彌補我呢？”
武松看着，目光堅毅道：“任憑哥哥發落！”
“真的？”我懷疑的看着他。
他卻絲毫不含糊的回答我：“是！”
“刀山火海都不怕？”
“不怕！”
我繼續上下打量他，用一種試探的口吻問他：“即便要你的性命你也願意？”
武松悲傷道：“若能跟哥哥在一起，也是武松的福氣！”說着竟然舉起碩大的拳頭就要朝自己面門打去！
我連忙叫住他：“你幹什麽？我還沒說完呢！”
武松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拳頭看着我。
這家夥心還真不是一般的急，我要知道他那麽想自殺，才不會用性命來試探他。
我沖他咳嗽一聲：“既然你什麽都願意答應我，那我也希望你說到做到。”
武松點頭：“一定說到做到！”
我沖他笑了笑：“你的性命對我一個鬼魂來說毫無作用，你又不是什麽美女，即便下地府來找我，我都會嫌你礙事，所以，你不必急着去死。”
武松聽到我這句話呆得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偌大的一個漢子在我面前竟然低着頭跟個孩子一樣搓着手。
倒是邊上的獨眼吳眼含笑意的看着我，好像他已經猜到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一樣。
我擡着頭看着武松：“我要你做的這件事情很麻煩，它的時間跨度會很長，長到可能你這一輩子的時光都在為我做這件事情，你受得住嗎？”
武松目光凝重：“受得住，只要哥哥說，即便要我這一輩子都被關在牢裏，每日受鞭打之苦，武松也絕不會有二話！”
我沖他搖搖頭：“我說的那件事情比受鞭打之苦更恐怖。”
這回連獨眼吳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武松聽到這話卻跟聽到什麽喜事一樣露出一副求之不得的表情：“請哥哥說。”
我微微一笑：“我要你活着，比梁山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活的更長久。”
剎那間，武松的表情跟變魔術一樣瞬間呆滞，他難以置信的看着我：“你……你……哥哥，武二不值得被原諒，不值得！”
我冷冷道：“我沒有說要原諒你，除非你能做到我要你做的這件事情，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武松卻不住搖頭黯然道：“哥哥用意，武松豈能不明白呢？”
“你真的明白？”我說，“人人都以為死亡是最可怕的事情，殊不知死才是人生最大的解脫，死了便什麽都沒有了，不會愛更沒有恨，不管生前做過什麽，要承擔什麽，死後都會被放下。所以如果真的恨一個人就不該讓他去死，反而應該讓他活着，活着經歷人生的五味雜陳，活着看盡人生百态，我要懲罰的不是肉體，而你的心，這回你明白了嗎？”
武松看着我的目光中帶有心痛又帶有疑惑。
獨眼吳在邊上仿佛自言自語道：“酒醉一生也是活着。”
我受他這麽一提醒連忙補充道：“不錯，酒醉算作弊……額，我是說犯規，以後你武松可以喝酒，但不許喝醉知道嗎？”
武松急道：“可我……好吧。”他見我正狠狠瞪着他只得答應。
我再次提醒他：“你可聽清楚了，我不僅僅要你活着，我還要你活得比梁山任何人都長，只要梁山有一個人還活在這世上，你都不許比他們先死知道嗎？”
他點頭：“知道。”
我意味深長道：“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可想清楚了。”
武松奇怪的擡頭：“哥哥是怕我早死？”
我點頭：“死其實很容易，即便自己不自殺，也極有可能被別人殺死。”
武松自信一笑：“這世上沒人能殺我武松！”
“那也有可能病死，病毒可是世上最厲害的武器。”
“病毒？是什麽？”獨眼吳突然插嘴到。
我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別亂插嘴，直接問武松：“你能保證自己不會病死嗎？”
武松道：“即便身不能動，腿腳折斷，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都會努力讓自己活着。”
我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好，你記住你今天對我說的。”
武松抱拳道：“一定。”
武松的事情既然已經解決，我看我這個武大郎就沒必要再多留了，直接轉過身連招呼都懶得跟他打一聲就朝着門外緩緩而去。
“哥哥！”武松在背後叫我。
我沒有回頭：“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人生總有聚散，武二，你已經長大了，不要總是纏着哥哥了。”
武松悲傷道：“這我知道，我并不奢求要哥哥永遠留在身邊，今日哥哥能逾越人鬼來到陽間來見我，我已經很滿足。只是……”他猶豫了一下，“只是我想知道在你心裏究竟是怎麽看待潘金蓮的？”
“她是個好女人。”我說。
武松再沒有多糾纏我，他就這麽看着我離開，沒有哭泣更沒有嚎叫，我想，他這一生除了一直在懷念武大郎這個哥哥以外一定也還一直都思念着那個被他親手殺死的潘金蓮吧……
陽光再一次降臨大地，将武松的背影襯托的好像一個西部牛仔一般，我跟獨眼吳站在山頂看着他消失在下山的小路上。
“從今天起将有一個新的武松誕生吧。”我說。
獨眼吳點了點頭忽然問我：“你真的沒有看到武大郎的亡魂回來嗎？可為什麽我卻覺得你當時也在場呢？”
“額？這怎麽可能？我剛才跟你說了，我一看到你跟武松打起來，我就害怕的逃到屋外去了，真的，真的，沒騙你。”
獨眼吳無所謂的笑了笑：“好吧。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他轉過身看着我，“你這次來梁山的目的是什麽？”
我詫異的轉過頭：“你說什麽？目的？”
他的笑容中飽含深意，但是我卻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意思。tqR1
“每個人來梁山都帶有自己的目的，比如我，我來梁山就是因為在外面混不下去了不得已才來投靠蔡慶的，那你呢？”他問我，“不會是專程來找燕青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