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喚醒仙門
仙門與魔族交界之處,鮮血潤澤了泥土,屍骨堆滿了山丘。
剛剛開戰時,往往是魔族這邊大獲全勝。千山湮從魔主争霸的時期開始行軍作戰,經驗不知道比仙門那邊高多少,更不必說風靈楠還帶回來了仙門的兵法書,更是叫他如虎添翼。
但随着時間流逝,魔族後院起火,骷髅一族大舉進攻魔淵,導致魔族的後備兵力損失嚴重,傷殘的魔不能得到及時更替,魔族士兵帶傷出戰,戰鬥力下降了不是一點半點。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随着骷髅一族的加入——并非是之前那般仙門弟子帶來的能夠長出白骨的符紙以及一些相關的法器,而是真正的骷髅從天而降,打得魔族措手不及。更可怕的是,這些骷髅還會穿着死去魔族的皮,沉默地跟着魔族回到營帳之中,晚上大家休息了他們就拿起刀劍砍殺在睡夢之中的魔。
誰會在兩軍對壘時懷疑自己身邊朝夕相處的戰友有問題?
等到巡邏兵發現的時候,魔族已經損失了近百人。
魔們也曾惶惶不可終日,每日回到帳篷裏都要與戰友對暗號,看看戰友是不是原來的戰友,之後也要摸着枕頭下的刀柄才能入睡。最後還是後方的白雲樽差人送來檢測的法器,才讓魔們輕松了一些。
風靈楠趕到時,看到景象就是仙門、妖族、骷髅一族駐紮在一處,魔族孤零零退守一方,像個被人欺負的小可憐。
她沉吟片刻,往仙門的陣營走了過去。如今的仙門,認識她風靈楠的人多,知道她是魔尊的人更多。
當即被仙門攔下,劍拔弩張,生怕她做出什麽危害仙門的事情。
風靈楠道:“你們如今是何人領兵?”
營地四面風聲簌簌,卻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
風靈楠又道:“我要見你們的頭領,無論是哪位尊者,總該給我們一個談判的機會吧。”
這次有人答了:“血海深仇,談無可談。”
有人用行動回答了這個問題,一把符紙抛了過來,各種屬性的都有,各種相輔相成的陣法都有,風靈楠拔劍,輕易挑開符紙,任由符紙在她身邊燃燒爆炸,卻不曾動容。
風靈楠道:“出來嗎?不出來我就殺進去了。”
仙門弟子們臉漲得通紅,咬牙切齒,手緊握劍柄,要不是實力不夠,恐怕他們此刻恨不得将風靈楠碎屍萬段。
風靈楠皺了皺眉頭,借由着神界之中苦練出來的功法,身形一閃,就進了仙門大營之中。
仙門弟子們只覺得眼前一道殘影掠過,越過他們,就進了他們身後的大營。站崗的仙門弟子們面面相觑,有人道:“大營裏不是有陣法嗎?她是怎麽進去的?”
另外一人一拍腦門道:“想這個做什麽啊?趕緊進去禀報。她肯定是奔着指揮我們打仗的大人去的。”
又有人道:“我們都不知指揮我們打仗的人是誰,她難道知道?”
仙門的弟子們想了想,還是去禀報自己門派的負責人了。
風靈楠按照師父給她的指示,一路往前走。
不知怎的,越往裏走,溫度也就越低,四周也越來越安靜了。
仙門弟子喜好華麗的東西,出來打仗也帶着仙門的裝潢華美的亭臺樓閣。風靈楠穿過重重屋宇,最後走到一座山前,看着黑魆魆的洞口,隐隐覺得裏面有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天俦從風靈楠肩上跳下來,變回人的模樣,道:“我還以為我的對手只有域外骷髅一族,沒想到,竟然有我的熟人。”
風靈楠看着漆黑的洞口,問道:“也是神族嗎?”
“算是吧。不過看樣子,已經不能夠稱之為神了。”天俦凝出劍,一劍揮出,削掉了半座山。
緊接着,風靈楠聽到一聲沉悶的怒吼從山洞之中傳了出來。
下一瞬間,山體崩塌,風靈楠也吃驚地睜大眼睛。
那是一只體格猶如山川的白虎,它身上花紋斑駁,四肢強健,尾巴暴躁不安地甩動着,若非被寫滿符篆的鐵鏈緊鎖在這裏,恐怕下一瞬間就要騰躍而起,擇人而噬。
風靈楠凝結出劍,立在身前,方便随時出招。
天俦一步躍上虎頭,一掌拍下,硬生生将猛虎拍得趴下,大半的身體都埋到了土地了。
風靈楠這才發現,這只虎的眼睛之中,沒有眼白與瞳孔,只有一片血染的鮮紅。
這邊的動靜這麽大,很快驚動了駐地之中的各位修士。
尊者們連忙趕過來,正好看到他們眼中高貴無比的神族被人一巴掌打進泥地的場面,氣得肝都疼了,連忙出手想要捉拿甚至就地誅殺動手的人。
結果一看到動手那人的臉,他們就蒙了,這不是前段時間才死掉的白虎尊者嗎?他怎麽會在這裏?
還不等他們想完問題,風靈楠就攔在了他們面前。
尊者們對白虎尊者又敬又怕,大半還是因為他實力高打不過,換成風靈楠,他們慫什麽慫?不過是個修行了不到十年的小輩罷了,要是他們這些擁有千百年修為的尊者連這樣一個小輩都打不過,那麽他們可以把自己剁了拿去喂狗。
片刻之後,尊者們趴成一地,渾身上下都疼,臉格外疼。
天俦就坐在猛虎腦袋上,看着風靈楠動手。看她得意地捏着拳頭,才出聲道:“來幫我按住腦袋。”
風靈楠領命,坐在猛虎頭上,使勁壓着那顆嗷嗷叫的頭。
尊者們臉又疼又白,疼是打的,白是吓的。這對師徒是特地來搗亂的吧?這是渎神啊渎神。
天俦撩起衣袖,割開手腕,淅淅瀝瀝的血落到猛虎口中,猛虎的眸中的血色漸漸褪去,眸子金黃透亮。他不掙紮了,只是眼神十分茫然。他緩緩張口,喚道:“神君?”
尊者們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天俦收了傷口,将殘血随意一擦,問道:“你是怎麽回事?”
“我……”猛虎眼神迷離。
就在下一瞬間,他忽然痛呼起來,滾滾聲浪,幾乎要将貼着地的尊者們都吹跑。
風靈楠一個沒按住,從猛虎頭頂摔了下來。
緊接着,那只虎的皮毛破了,半截有山那麽高的骷髅從猛虎皮毛裏鑽出來,怒吼道:“叫你壞我的好事!”
這下,眼神再差的人都能看出來不對勁。他們這些人,誰手上沒打過幾只妖怪幾只野獸啊,怎麽也能夠看出那并不是虎的骨骼。看那造型,倒是跟隔壁的骷髅一族相似,再聯想到這只虎是怎麽來的,他們心裏就有數了。
說時遲那時快,那骷髅一出來,就朝天俦吐出黑漆漆的火。
識貨的人當場就驚呼了一聲。
那是源自無盡虛空的火焰,號稱無物不焚,只要沾染上一點,神魂都要受損。
天俦右手虛虛握着,給人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像是他手中有一把無影無形的劍,那把劍無堅不摧。又像是他成了一把劍,無往不利。
忽然,天俦擡手,往上一撩。這一撩,把那些漆黑的火全都撩得無影無蹤,更是将巨大的骷髅撩得身體斷裂,骨骼粉碎。仿佛有一把長得看不到盡頭的劍飛掠而過,将所觸及之處都震得粉碎。
仙門尊者傻了,其中也有劍修尊者,他顫聲問道:“這是什麽劍?”
天俦道:“空芒。”
無中生有,以空為芒。比霧氣與流光所成的劍更厲害。
劍修倒吸一口涼氣,他自以為站在了劍道的巅峰,卻不想,傳說中的只聞其名不知其威力的空芒劍訣這麽厲害。
他喃喃道:“我什麽時候才能悟到這麽厲害的劍訣。”
地上的大虎動了動,氣若游絲道:“真懷念,以前在神界,神君的空芒劍訣人手一本,可直到最後也沒人能達到神君這樣的地步。”
再次聽到神君二字,仙門的尊者們差不多都認清眼前的情況了。當即有人恍然大悟:難怪白虎尊者年紀小修為高,原來人家本來就是站在巅峰的人,閑來無事來他們人間逛一逛而已。
天俦低頭:“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白虎苦笑:“當年神君離開之後,過不了多久神族就爆發了內亂,我在重傷之際被骷髅一族的人帶走,然後……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那個骷髅為什麽要寄宿在你身體裏?”
“因為他們要借我的口,對仙門弟子發號施令,所以把我的骨頭抽走,把骷髅塞進來。”
天俦看了看大白虎的傷口,把他拎起來,揉搓成一團,捏成了一只磨盤大小的兔子。
原本的大白虎如今的小兔子目瞪口呆:“神君,這是做什麽?”
天俦道:“你骨頭都沒了,想要不殘疾,只能調整節點試試了。”
小兔子擡起前爪戳戳自己的臉頰,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威武霸氣了,憂傷地耷拉下耳朵。
落差太大,他想要靜靜。
就在這時,仙門的尊者才鼓起勇氣道:“神君。”
天俦應了一聲,又道:“你們仙門的糟心事可別來找我。”
尊者們陪笑道:“哪兒敢呢,哪兒敢呢。神君,那我們是不是該去打骷髅了?”
天俦懶得解釋,袖子一揮,把之前的收了的兩名尊者丢在地上,順便下了說真話的法術,讓他們自己去交代去了。
一時之間,仙門的尊者們群情激奮,他們耽擱了修行時間、造下那麽多殺孽、死了那麽多弟子,都是因為他們被人算計了。
一個個氣得回去就排兵布陣,打算一鼓作氣拿下骷髅一族。
天俦負手而立,神情淡漠。不管看了多少次,他都覺得這人間一點意思都沒有。
忽然,他的手被人抓住,強行擡起來。
天俦轉過頭,正看到風靈楠在他手臂上摩挲。天俦道:“怎麽了?”
風靈楠問他:“師父,你疼嗎?”
她摸的是他之前放血的地方。
天俦眼裏有了笑意:“你親一下師父就不疼了。”
那點傷,對他而言,不算什麽。
不料風靈楠果真低下頭,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一個吻。
天俦笑了起來,抱住風靈楠:“還好你遇到的是我,我最多騙個親親,要是遇到別人,豈不是被騙到骨頭渣都不剩了?”
風靈楠也笑了:“我也知道師父是在撒嬌,我不哄着一點,萬一師父生氣了怎麽辦。”
天俦被拆穿了也不惱,變成貓窩在風靈楠懷裏,企圖用毛絨絨的肉體轉移風靈楠的注意力。
風靈楠戳了戳貓耳朵,搖搖頭,回魔族那邊去了。
魔們正在用餐,每個魔的腮幫子都是鼓鼓的,吃得很香。
千山湮也在,他揮舞着手中的勺子道:“魔尊大人,要不要來一份?味道還不錯。”
風靈楠好奇,就近打了一份湯,嘗了嘗,确實不錯。又打了一點涼菜,那涼菜應該是涼拌的白蘿蔔,入口脆爽,味道甜美。
千山湮又給她推薦了紅燒的麻辣的清蒸的水煮的,各有各的風味,但都很好吃。
等到風靈楠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才聽到兩個魔族聊天:“這飯菜真是太棒了,好吃又解氣。”
解氣?風靈楠有些茫然。
另一個魔道:“可不是嗎?那些骷髅也只有這點好了。”
風靈楠表情僵住,視線緩緩移到自己的碗上。
她戳了戳懷裏那只翻着肚皮睡覺的貓:“師父,你怎麽不提醒我?”
天俦翻了身繼續睡:“你現在知道,準備怎樣?”
風靈楠默默端起碗:“真香。”
甚至在考慮把魔族那些沉迷腐乳的骷髅圈養起來,當做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