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魔鬼店鋪
風靈楠跟長發魔族聊了半天，得到的回複是：他熱愛灌魔氣丸這項損人利己的工作，不可能去織布的，死心吧。
風靈楠見勸不回來，只能深深嘆了一口氣，一揮手，将他身上的魔氣封住了。
長發魔族驚恐：“就算你是咒術師，也不能這麽任性啊。”
風靈楠道：“我能。”
于是把長發魔族綁了，交給賣布的少年：“帶他去城裏面開店，感化他。”
魔族少年連連稱是，打量那只魔族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只小肥羊。
風靈楠算了算時間，又問道：“你沒跟顧情一起走？”
少年道：“顧大人允許我們自己找辦法賣布，經過這裏的時候我說我想去城主試試，就留下來了。”
風靈楠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少年不安地撓撓腦袋：“沒想到出了這種事情，現在恐怕沒人敢買我的布了。”
風靈楠道：“未必，你可以去試試。”
少年搖搖頭，已經不抱希望了。最後因為實在不好意思空着手歸隊，硬着頭皮進了城。
風靈楠也很少見到魔族親手紡織的東西是什麽樣子，再次将長發魔族關進咒術裏，帶了十二分好奇，跟着魔族的少年一同走到了城主府門口。
風靈楠奇怪道：“你就算要賣布，也不一定要來這裏吧。”
少年道：“抱歉，之前情況緊急，我帶來的貨物有不少都遺落在了這條街周圍。裏面不光有我自己織的，也有別的魔織好以後拿給我的。”
風靈楠看了看空空蕩蕩的街道，走到一旁茶肆裏坐下。她道：“你慢慢找吧，我先喝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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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我覺得你找到的希望不大。”
少年也知道街上是什麽情況，忍不住有些沮喪。他小聲道：“我再看看，萬一，萬一只是被風吹到了哪個角落裏，還能找到呢？”
風靈楠敷衍地嗯了一聲，拿起菜單開始點東西。
少年愁眉苦臉，只道：“大人慢慢吃，我先去外邊看看了。”
轉身正要走，茶館裏就有人道：“嘿，那不是背着一疊布去城主府叫賣的小哥嗎？”
少年頓住腳步。
他跟長發魔族是在城主府裏邊變化形态的，街上的人不知這回事，只當他是從外地來的賣布小哥。
少年轉頭，看着同樣坐在茶肆裏喝茶的人，眼尖地發現對方身邊放着幾張布，上面的圖案花紋正是他跟同伴商量設計了好久才弄出來的樣式。
他走進一看，只見材質都和他的毛織出來的布一模一樣，忍不住急道：“這、這是我的布。”
喝茶的大爺樂呵呵道：“可不就是你的布嗎？我看你敢把布背到城主府去賣，猜你的布質量應該很好，便撿了幾匹。”
少年委屈，又有些不知所措：“可是這個布是我的啊。”
要是在魔族，有人搶他的東西，他肯定二話不說上去打一架。可這裏是人族的地界，他們又不是單純為賣布而來的。直接上拳頭的話，大人們會覺得很難收尾吧。
“知道是你的。”大爺撚了撚胡子，無奈道：“你這個後生，出來做生意，這種急吼吼的脾氣這麽行呢？我撿這幾匹布，就是為了等你來，把錢付給你。”
少年紅了紅臉，更加無措了。他們魔族的交流風格都不是這樣的，這下，他要怎麽辦才好呢？
大爺又道：“小哥，這幾匹布我都要了，你開個價吧。”
少年遲疑了一下。來人族之前經歷過顧情辦理的特別訓練，訓練內容主要是由剛剛從人族來的魔——好像叫做海衣，告訴他們人族那邊是怎麽交易的，人族和魔族的貨幣又該如何兌換。
偏偏他們在魔族沒有賣過布，不知道該賣多高的價格才适合。顧情也說賣布這種事，賣的是緣分，價格由他們自己定。
到底該定多高？
他想了想，提出一個保守的價格：“十文錢一匹吧。”
“啊？小哥，你沒暈頭吧？”大爺噴了一口茶，“你這布，輕薄保暖，質量上乘，圖案特別，賣一百文一匹都不嫌高。”
風靈楠吃了口點心，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告訴顧情他們了。賣布方面的事情，她能插手的不多。
怎麽多嗎？少年呆了下，又正色道：“我賣的是緣分。”
大爺連連擺手：“別家做生意，都是顧客拼命壓價，賣家拼命擡價。怎麽到了你這兒就相反了？小哥，我也不打算占你便宜，你定個走心點的價格吧，我就問問你，你這個價，本錢夠嗎？”
“這是我……我家牲口産的原材料，我自己織的布，不要本錢。”少年堅持道，“大爺，我覺得你是個好人，想給您便宜一點。”
“也不能太便宜了。要不然老頭子我良心不安。小哥，這樣吧，一匹布我給你九十九文錢？”
“頂多十五文就好。”
“那八十九文？不能再少了。”
“別這樣，您老實在良心過不去的話，十八文就差不多了。”
“你這孩子怎麽這樣？七十九文？”
……
風靈楠把目光移到窗外，心道，人族的好人真多。
那邊，老大爺降到五十九文就不肯再降，聲稱自己這樣會折損了福緣，少年才撓撓頭，一臉茫然地同意了。
茶館裏衆人啧啧稱奇，只見過漫天要價坐地還價的，就沒見過這樣的。這一老一少，都是難得的老實人。
正當兩人談攏了價錢，結了賬，外面進來了一個抱着襁褓的女子。她問掌櫃：“張大哥，聽說那個賣布的小哥來你們店裏了，不知哪位是呢？”
掌櫃指了指少年：“那就是了。那位小哥實誠，你找他賣布，保管不會被坑。”
女子道了聲多謝，就朝少年走去了：“這位小哥——”
少年一回頭，就眼睛都瞪圓了。他看見對方手上那個襁褓，是用一個要好的魔寄放在他這裏的布料裹的。
女子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連忙道歉：“對不起啊，剛剛拿裏你的布。我是來付錢的。我家兒子剛出生沒多久，皮膚不行，穿什麽布料做成的衣物襁褓都會生紅豆子，可急死我了。你敢去城主府賣布，我就想，不如拿你的布來試試。這不，才裹好沒多久，我兒子身上的紅豆子全都消失了。”
少年恍然。他想起他的好友曾經跟他探讨過，說人族虛弱，要想布好賣，不如在這方面花點心思，給布上加點什麽消除病氣的咒術。
他不是咒術師，聽聽也就罷了。倒沒想過這種布料真的被織了出來。
女子道：“小哥，你這布料多少錢？還有沒有？還有的話我一并包了。”
少年道：“這是我朋友寄放在我這裏的，原本也沒打算賣出去。這樣吧，你等等，我過幾天問問他，順便給你拿一點布料來。”
女子有些失望，又忙問少年要不要在城裏開一間鋪子，聽到少年有在定居在這座城裏的意向才離開。
之後又來了幾個人，要麽是老實人，看到好好的布匹掉到地上沾了灰，心裏難受，暫時幫少年收起來的。要麽是如同那位女子那般，覺得少年布料不錯，想要多買一些的。
夜幕降臨時，少年不光收回了一些布料，還小賺了一筆。他跟風靈楠道：“大人，人族實在太好了。要是在魔族發生了這種事情，就不能夠指望有人幫你撿起來。”
風靈楠見沒人注意這邊，先設下隔音的咒術，才道：“我的心願是，魔族會變得跟人族一樣好。”
少年道：“那太遙遠了。我出來的時候，魔淵亂成了一團。這幾年魔尊之位空缺，各位魔主閉關不出，白雲樽魔主又不愛管事，下面多了好多小團體，每個團體都在争奪地盤、資源，哪裏有人族好。”
風靈楠垂眸：“總有一天，魔族會變好的。”
少年道：“希望如此吧。”
咒術師就是跟他們這種只會蠻幹的魔想得不一樣。
風靈楠在茶肆坐了一天，很清楚少年有多少收入。
她道：“你要開店鋪的話，那些錢是不夠的。我可以借你幾兩銀子。”
少年還是不懂：“為什麽不夠？我可以不吃不喝，能省下好多錢。”
風靈楠嘆氣，只覺得他們魔族跟人族脫節太久了，要讓普通的魔族都了解人族的習慣，不容易。又花了半個時辰跟少年解釋了租店的費用、交納給城主府的稅收甚至還有地頭蛇收取的保護費等等。
少年還是一臉茫然：“我不需要人族保護啊。”
風靈楠自己也是半懂不懂，她嚴肅道：“這是人族的一種習俗，聽說交納保護費可以盡快跟周圍的人打成一片。”
少年也有些發蒙。他從風靈楠手上接過銀子，道：“多謝大人，等我賺錢了就還你錢。”
風靈楠點點頭：“去吧。”
于是幾天之後，西市多了一家店，店名叫做“魔鬼布料”，店主是個長得有點可愛的少年。那家店布料質量很好，價格也比較實惠，很多人都喜歡去。
美中不足是店主有點呆，店裏沒人時，常常去隔壁店鋪串門，還會問：“我交保護費了，你願意跟我聊天嗎？”
隔壁店主：？？？
你交保護費跟我有什麽關系？又不是我收的。
有人問起為什麽要取這麽個不吉利的店名，少年店主答道：“因為我出生的地方有很多魔氣，偶爾也會有鬼怪過來串門。我現在來到了這麽美好的城市，有空閑的時候也是會思念家鄉的嘛。”
別人：？？？
有魔族和鬼怪的地方……真的能住人嗎？
後話不提，且說風靈楠那日回去找百裏清時，芝麻燒餅的鋪子都快打烊了。百裏清的身邊，坐了一名白衣人。
風靈楠幾步跑過去：“師父，你怎麽下山了？”
白虎尊者皺着眉頭看了她好久，才開口道：“你剛剛跟誰在一起？是男的嗎？”
百裏清睜大眼睛，她聽到了什麽，會被滅口嗎？
風靈楠跑過去，抱着白虎尊者的手臂晃了晃，白虎尊者臉上的冷色便如同冰雪般消融不見。他柔聲道：“我一個人在山上，也是會擔心的。你下次早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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