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每餐吃果子
掌門在大殿上給新入門的弟子講修行基礎，若是日後能順利修行，那才真正算入了門，否則只能做灑掃、巡山的弟子。
百裏清退了出來，出于對朋友的擔心，她再次施展出了還不很熟悉的禦劍之術，淩空而起，忽高忽低地朝廚房飛去。
離廚房還有一段距離，她就覺得不好了：空氣中夾雜了腥甜的味道，就連樹葉上沾了一些鮮紅的液體。
這得打得多激烈啊？她的小夥伴還活着嗎？
于是收了劍，蹑手蹑腳地往廚房走，每一步落下之前都要先好好觀察一番，以免中了魔物的埋伏。
不過……廚房門口那個正在微微移動的，白色的東西是什麽？
百裏清給自己施了個隐身訣，踏着小碎步快速移動過去，低頭一看，只見雪白的紙張上布滿了潦草的字跡，仔細辨認一下，竟然是一列列四字标語。
更神奇的是，一開頭，那标語便是：“熱愛幹活，勤儉節約，勞動光榮，害人可恥……”
百裏清有些困惑，這是怎麽回事？
接着便聽到廚房裏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她心下一緊，趕緊握住劍柄，推開門去拯救她的小夥伴。哪知門裏的景象全然跟她想得不一樣，風靈楠穩穩當當坐在椅子上，一手握着杯子，一手抱着劍鞘，腳下還有青面獠牙的魔族給她墊腳。
百裏清一時沒反應過來，心道她這個發小何時這麽有氣勢了，怕不是妖魔給假扮的吧？
正想着，風靈楠一腳踩下去，魔族慘叫了一聲，那聲音當真是魔音灌耳。
魔族吐着血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我已經把‘每餐吃肉‘寫進去了，您還有什麽要求，盡管提。”
風靈楠道：“我師父讓我每餐只能吃果子。”
“那……那就改成每餐吃果子吧。”魔族苦兮兮道，每餐吃肉還好說，身為魔族，打獵的技術總不會差。只是每餐吃果子……他又不擅長種植，又不會尋野果，哪來那麽多果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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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門的人，果然比他們魔族還要可怕。
哪知風靈楠又搖了搖頭：“每餐要吃果子的是我，不是那些沒辟谷的普通弟子。”
魔族愣了：“啊？”
所有到底要怎樣？
風靈楠道：“修仙是一個清心寡欲的過程，所以不能吃肉，不能吃蔥，不吃辣椒……”
魔族連忙把筆撿起來，記到紙上。
百裏清看愣了，這都是魔族寫的？魔族不是應該見一個殺一個嗎？叫他們寫這些東西幹什麽？好玩嗎？
風靈楠摸小狗一樣摸了摸魔族的腦袋：“這才乖。”
百裏清陷入沉思。
養魔族當寵物嗎？她這小夥伴的愛好是不是太刺激了點？
接着她又見到魔族哆哆嗦嗦道：“大、大人，您看，還缺什麽嗎？”
風靈楠粗略掃了一眼，道：“暫時沒了，把紙貼在廚房裏吧。希望你認真反思，改過自新，重新做魔。”
魔族這才松了口氣，屁颠屁颠把紙撿起來，粘到牆上了。
百裏清從“熱愛幹活”一直讀到“不吃生姜”，忍不住咋舌：“難道我們還要讓一個魔族在仙門裏做飯？”
風靈楠早就知道她來了，聞言攤手道：“沒辦法，宗門缺廚子，只能将就将就了。說到底，浪子回頭金不換，我們要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才是。”
百裏清眼神複雜：“以後恐怕沒人敢去飯堂吃飯了。我還得禀告雪石尊者，叫他多煉的辟谷丹。”
風靈楠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怕，他現在已經向魔尊發過誓了，今後要努力幹活，将功補過。你讓弟子們放心來就是。”
百裏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心道但凡是天才果然有什麽地方不如常人。阿楠空有那麽一身法力，卻是個傻白甜。
她道：“前任魔族被白虎尊者斬于劍下，下一任魔尊還沒出現。他對魔尊發誓，其實一點作用都不起的。”
而且這樣的誓言，除了讓魔尊掀開棺材板以外，并不可能有效吧？
風靈楠摸摸下巴，盯着魔族。
魔族連忙舉手：“魔尊大人永遠活在我心中。”
風靈楠道：“你看，他心裏有把門的。”
百裏清捂臉，心說與其指望魔族心裏有把門，不如從此不踏進飯堂的門。說到底，她還是得去雪石尊者那裏打招呼，讓他多準備一點辟谷丹，宗門衆弟子才能度過難關。
風靈楠仰頭看了看夕陽：“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百裏清并不那麽覺得，甚至認為她跟風靈楠的友誼小船可以翻了。
當天晚上，口口聲聲說着自己每餐吃果子的風靈楠，逼迫弱小可憐且臉腫的魔族給她烤了幾只斑鸠，她嚼着斑鸠喝着自己偷偷釀的果酒，回了白虎崖。
剛剛走完去崖上的路，她眼前寒光一閃，接着一只斑鸠就從她手裏飛了出去，在夜空中翺翔，最後落到那柄閃爍着寒光的劍上。
風靈楠看着面前熟悉的人熟悉的劍，腰很沒骨氣地彎了：“見過師父。這麽晚了，師父還出來散步啊。”
白虎尊者挑挑眉：“我在等你，等很久了。”
放在平時，風靈楠聽到這話，能高興得跳起來，睡覺之前記錄在枕頭下面那個叫做《師父說過的甜言蜜語》的小本本上。
只是再美好的氣氛也經不住烤斑鸠的破壞。
風靈楠眼珠一轉，補救道：“那師父請吃夜宵，我們邊吃邊說。”
白虎尊者道：“說了多少次，修行要清心寡欲。”
然後擰下一個斑鸠腿，放到自己嘴裏：“這次為師就幫你解決了，下次可不許再帶葷腥食物回來。”
風靈楠連連點頭，只當是躲過了這一劫，腳底抹油就往自己房間裏溜。
被白虎尊者一把扯住：“為師還沒說完，跑什麽？”
風靈楠趕緊擺出一副乖巧聽訓的模樣，道：“師尊你講。”
白虎尊者從懷裏取出一張火紅的令牌，遞給風靈楠。
“淩峰秘境？”
風靈楠念着令牌上的字，好奇道：“這就是清清跟她師兄下個月要去的秘境吧？你讓我去合适嗎？”
百裏清的師兄林浩還特地為了這次秘境閉了個關，其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秘境的通行令是我從巫塗手上拿的。”白虎尊者如是道。
風靈楠睜大眼睛：“從巫塗手上拿的？巫塗是妖族萬靈學宮的創建人，現在萬靈學宮還歸他管着呢，我這不是搶了妖族的名額？師父你厲害！”
練着仙門的功法，收着魔族的徒弟，搶着妖族的名額。這事除了她師父，換個人，能做到其中兩樣都很了不得了。
白虎尊者想起巫塗捏着鼻子認下來的情景，淡然道：“通行令是巫塗送給我的。他有一事委托給你。”
“什麽事？”風靈楠一聽還有附加條件，整個人緊張得像是看到黃鼠狼來拜年的雞。
白虎垂眸，想要揉揉她的腦袋，伸出手，覺得不妥，又拐了個彎，把烤斑鸠另一條腿折了，握着，半天不放在嘴裏。
風靈楠疑惑地歪頭：“師父？”
白虎尊者猛然醒悟過來，道：“沒什麽。前幾日仙門各派聯手端了一窩魔族，導致魔族近日有不少針對仙門的舉動。這次秘境之行，他們十有八九會混進去。你……”
風靈楠拍着劍鞘保證道：“師父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努力，争取讓那些魔們一個個都改邪歸正，努力勞動。”
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不知怎的，白虎尊者對這個答案有些不滿意。
他道：“魔族有備而來，不容小視，你要盡可能保障自己的安全。”
風靈楠道：“別人不清楚你徒弟，師父你還不清楚嗎？除了師父，誰能在我手上占到便宜？”
白虎尊者搖頭：“那是你見識不廣，總之不可大意。”
風靈楠将通行令收好，道：“師父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白虎尊者皺起眉頭，最終答應道：“好。”
他看着風靈楠一蹦一跳回房間的身影，不知怎的想起了白日裏和巫塗的對話。
巫塗見他來讨通行令，很是驚訝，道：“你徒弟空有一身法術修為，性子倒是比我萬靈學宮的兔妖還單純柔弱，你就放心她進秘境？”
“小小兔妖，怎麽能跟我徒弟相比？”
巫塗笑了笑：“做師父的，看不得別人說自己徒弟不好是常事。但你不想失去你那弟子，總要方方面面都考慮到才是。別的不說，光是去年，她便有大半年的時間都在關禁閉，我瞧她現在都被關得有些呆了。”
“她犯了錯，自然是要關禁閉的。”白虎尊者嘆了口氣，“你要說她呆，卻不盡然。”
他順手從桌上拿起一塊塗了糖的棗泥糕，道：“你看她的性子，不會覺得她跟糕點上的霜糖一樣，又白又甜吧？”
巫塗挑眉：“難道不是？”
“她畢竟是魔尊之女，若是有一天拂開表層的糖，你會發現她真正的性格就像下面這塊糕點一樣，又黑又厚，便是尖牙利齒也得嚼上半天。”
巫塗道：“我原本只是為你徒弟擔心而已，聽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有些為你擔心了。既然是冥頑不化的魔尊之女，當初為何要收她做徒弟？你難道就不怕有一天她羽翼豐滿，回來找你麻煩？”
“做一件事，最開始哪裏有後來想得那麽多？我當初撿到她時，所想的無非是一個孤兒被扔到冰天雪地裏太可憐了，既然我有能力，那麽大可以伸出手去，把她抱回來養得胖胖的。”
“那你後悔嗎？”
“為何要後悔？我徒弟，現在不是挺乖的嗎？她現在願意聽我的話就夠了，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呢。”
白虎尊者忍不住笑道：“即便她以後要回去做魔尊，那她也是我教出來的，各方面都與前任魔尊不一樣。我相信她。”
“希望她不負你的信任吧。”巫塗随手從一邊抱了一只黑乎乎的小奶狗出來，揉了揉腦袋，道：“我還是搞不懂人族的師徒關系。像我這樣開學宮多好，每天都有好多小妖怪想讓我給他們順毛。過幾年這批妖怪畢業了，就跟我毫無關系了。”
白虎尊者順手摸了摸小奶狗，差點被咬一口。
他還是覺得自家徒弟好。
白虎尊者坐在門前的大石板上，就着劍吃起了考斑鸠。手一晃，手上就多了個葫蘆。拔開塞子，酒味香醇，是他徒弟釀的果酒。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沒人收一發？難道我寫得太渣渣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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