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賞月
出發前一晚，三三将要帶的東西準備好便早早上床歇息了。睡至半夜，背脊一涼。她翻身一看，發現日游又貼着她躺在床邊上。
“三三。”沒等三三先開口質問，日游搶在她前面開了口。
三三剛張開的嘴巴就這麽無聲地合上了。
三三等了等，就聽他繼續道，“三三，你知道為什麽第一次見到你時，我想吃了你嗎？”
三三聞言心說，鬼吃人還有理由了？
“因為我聞着香？”三三問。
當初小鬼見了她就留哈喇子的原因，就是因為他說她聞着香。
這種狗屁吃人的理由，不說還好，說了三三就想把他舌頭拔下來。吃人就吃人，還整這些花裏胡哨的理由，費勁。
“不，是三三你看着就像是我的一部分。我總覺得，吃了你，我就能變成人了。”日游目光虔誠地盯着三三道。
日游這借口比小鬼還扯淡，三三白了他一眼，便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你不相信我？”日游見三三這反應，是不相信他的意思。
三三沒有理他，閉着眼睛繼續睡。
“三三你怎麽能不相信我呢？！”日游一個骨碌也翻了個身，躺到了三三裏邊，同她再次面對面。
“信你什麽？”三三無奈睜開眼，裝作沒聽懂的模樣。
“我真的覺得你是我的一部分，是我不可或缺的那部分。”日游認真道。
他這麽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三三還覺得挺奇怪。她心說，他以前也沒這毛病啊，是跟小鬼頭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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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眼熟？”三三想戲耍戲耍他，故作疑惑道。
“眼熟？好像有一些。”日游仔細看了眼三三，接着點點頭。
“是不是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我？”三三又問。
“嗯……你這麽一說，好像是……”
日游剛要點頭，又聽三三道，“是不是在夢裏？還是前世？”
“嗯……”三三将日游問住了。他皺起眉頭，認真思索起來，然後道，“不是不是，好像在我家裏。”
“你家裏？”這個套路三三沒聽過，她一時有些新奇起來，“你不是不記得你以前的事？”
“是不記得，但是總覺得，我在家裏見過你。”日游道。
日游的話實在是矛盾的很，三三不打算繼續跟他深究，怕自己把自己也繞進去。她直接問，“那你現在還覺得，吃了我你就能變成人了？”
日游聽後愣了愣，而後搖搖頭，“咱倆現在關系這麽好，我肯定不能吃你了。”
三三聽了這話有些想笑，“誰跟你關系好了，再說了，你想吃我你吃的着嗎？”
要是能吃得着，自己只怕早就沒了吧，哪還能這麽安定地躺在這兒聽他胡說八道。
日游沒有否認三三的這句話，他只是靜靜側身躺在那裏。兩只眼睛睜的有銅鈴大，在黑夜裏閃爍着奇異的光芒。
三三尋思着他該是在準備憋個花招了吧，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聽他幽幽開口道，“三三，你再給我幾張符呗。”
“什麽符？”三三故意裝傻。
“現形符。”日游直接道。
“你之前不是說，不稀罕嗎？”三三反問。
“稀罕，一直都很稀罕。但那時候你用綠竹的事壓迫我，我當然不能妥協啊。現在綠竹的事情解決了，那你能不能考慮一下，重新給我幾張符紙？”日游往三三面前湊近一點，小心翼翼道。
“你也太不要臉了日游！”三三憤憤地坐起身道。
先前撐面子，說什麽不稀罕了，現在綠竹走了，立馬露出原本面目。
“我在你面前還要什麽臉皮啊！”日游也坐起身道。
他說的十分認真，好像在三三面前不要臉皮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你！”三三一時氣結。
“給不給啊！我又不拿來做壞事，你給我幾張嘛，又不費你功夫。”日游繼續腆着臉道。
這才是他今晚過來的目的，先前那些對話果然是閑扯淡。
“我要是不給，你打算怎麽辦？”三三提着眉頭，質問他，“會不會還像上次那樣，拿被子捆我？”
三三可記仇了，還記着上次他捆她的事情咧。
“怎麽會！”日游正氣凜然地保證道，“三三不想給我符紙，那我一定不會強迫你的。”
“真的？”三三怎麽都覺得他說的話不大能相信。
“真的！”日游重重一點頭，然後又有些可憐巴巴道，“不過也不知道我這魂魄還能撐多久，我想，我是有可能變不回活人了。”
三三想，日游真的是跟小鬼呆久了，學的越來越像了。
小鬼素日就喜歡跟三三賣慘裝可憐，因為看在他還是個小孩子的份上，三三通常情況下都會答應他的要求。
眼下日游也跟三三賣慘，三三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吃他這套。她略略思索了一瞬，最後掀了被子走下床。她來到一面書架前，擡手拿起擺在第四層木架上的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木匣。三三打開木匣，從裏面抽出幾張黃色符紙。
“這道符，用在普通的鬼魂身上，會暫時讓他們現出實體，可是這是要耗費魂魄本身的力量的。對于你這種比較特殊的鬼魂，我也不知道會産生什麽後果。你自己用的時候要斟酌一下，萬一身體感到不适了，就不要用了。”三三拿着符紙走到日游面前叮囑道。
雖然日游不是普通的鬼魂，可是該交代的三三還是要交代。不然到時候用出問題了，誰來負責？反正三三不想負這個責。
日游見了符紙，十分欣喜。但他不伸手來接，只說，“三三，你現在只要給我一張，剩下的你幫我保管，好不好？”
“嗯？”三三不解地疑惑一聲。
她暗暗腹诽，怎地，見她好說話還提上要求了？
“你跟我來。”日游爬下床，用手虛虛地捏住三三的一只手腕，作勢要将她往門外拖。
三三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極其配合他，由着他拽動的方向，往前走去。
日游将她帶到門外，然後坐到臺階上。手一拽，三三也只得坐了過去。
那晚是十五，月色很好，天上沒有雲，滢輝灑了滿院子。月光下，能看到地上的草葉結了厚厚一層白霜。
日游同三三肩挨着肩坐着，他讓三三将符紙貼在他的胸口。等他現出身體後，他堪堪用一只手攬住三三的肩膀，再擰着脖子，将腦袋窩在了她的肩上。
三三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沒捅開，想着他現出身體的時間也不長，便由着他去了。
他們就這麽靜靜坐着看了會兒月色。
冬日的夜很靜，聽不到一點聲息，四周靜悄悄的，連呼吸跟心跳都清淺。冬日的夜也很悠長，好像總也等不到盡頭。人站在夜空下，仿佛沉入了深深的湖水，身體被籠罩在其中，落不了地，也探不出水面。
可日游抱着三三，就覺得自己一定會等到日出來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