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殺虎複仇
阿萍,不,她已改名趙七了。
她将哭累了的兒子擦洗一番,等他陷入沉睡後,出去鎖上房門,到柴堆後取出一把柴刀,帶着燈籠和火折子,獨自上山去。
若是知道山上是有老虎,那趙七無論如何也會阻止丈夫和公公上山,他們倆都是書生,雖然體格還算可以,但哪裏會是這山霸王的對手。如今她要帶着兒子遠走他鄉,臨走之前,總得給他們複仇,也算是除了山中一害,報了百多年前的村長收留趙家的恩情。
兩月前發生意外後,幸免于難的村民中有人說過遇害地點。趙七根據那人描述,很快找到一片有碎衣物和腐肉味道的地方。老虎會到這裏來,說明他的活動範圍就在這附近,趙七也不急,細心觀察附近環境,時而翻動草叢。
“有新鮮糞便!”趙七趕緊用長棍翻了下,發現糞中帶着動物毛發,無疑是食肉動物的糞便,随後她又在較軟的地面找到幾個碗口大的梅花腳印,更加确定老虎就在這附近。
“嗷嗚”,夜間是老虎覓食時間,趙七聽到這聲音,知道不用再找了,循着聲音,小心地控制自身動靜,慢慢接近它。
等趙七能看見老虎身影時,它正在進食,它大約是剛剛捕捉到一只小野豬,興奮之下才會吼一聲的。不過,這就是它的最後一餐了。趙七眼睛一眯,看準老虎的喉嚨,弓着身子迅速沖上去。老虎敏銳地感知到這邊動靜,停止了埋頭食物,擡頭看是什麽東西敢打擾它進食。
正是它這微微擡頭的時機,趙七已經到達它身邊五米之內,老虎被趙七的殺氣激怒,吼一聲,主動迎上去要咬住她。趙七唇邊勾起冷漠的弧度,身子突然下倒,在老虎未反應過來之前,單手撐地保持平衡,另一只手抄起柴刀,狠狠割向它的喉嚨。
一刀得手,趙七不做糾纏,手腳一同使力,急速從原地彈開,暴怒的老虎一爪子拍空,身體前跄了一下,鮮血從喉嚨處噴射出來,但它還有一戰之力,身為山中霸王,它即使是死,也要拖着敵人一起。
趙七身形靈巧,借助大樹和山石,不斷跳躍、奔跑,更換着位置,而追逐着她的老虎卻漸漸失力,不甘心地轟然倒地,精壯的身軀上賤滿了自己的血液,血腥氣引來另外一些食肉動物,但卻沒有敢過來一探的。
等老虎氣息斷絕,趙七才接近它,将它一腳踢翻,從喉嚨傷口處開始,手下利索地用柴刀劃破它的腹腔,将皮扒下來作為戰利品。她打算路上抽時間将皮子鞣制了,鋪在馬車裏也能讓兒子坐的舒服些。
不理會其他在觀望的動物們,趙七帶着皮子,先到村邊河裏沖洗,一邊洗去自己身上的血腥,一邊大致洗洗這張虎皮,刮去上面的肉脂,省的路上變質發臭。這是今天她第二次泡在這河水裏,但她的心态已完全不同,明日之後,這世上誰還會記得阿萍和趙文武呢?
鞣制皮子需要的時間較長,反正馬車就他們“父子”用,她還要在外面趕車,在車裏放個盆子浸泡虎皮,等鞣制好了再将盆扔了,也不會占空間太久。
有了計劃,趙七夜裏只是稍睡了一個時辰,天沒亮就起來,給馬再喂些草料。因怕碰見熟人,她這男人打扮不好解釋,她還用剪刀給馬修剪了毛發,換上沒用過的新車轅、車橫,又換了條不同顏色的新套繩,連車簾都臨時趕制了兩面替換上,絕對叫人沒辦法再一眼看出,這是趙家的馬車。
做完這些,她看看馬車裏面,覺得座位太窄,不好躺着,便又去屋裏拿來倆個方凳,放在馬車車座旁邊,然後墊上自己的被褥,這樣兒子也能在上面睡覺。
“趙巍,趙巍!”趙七輕輕喚着兒子,但趙文武還沒習慣這個名字,一時沒從睡夢中清醒,趙七只好推了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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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怎麽了?”
“現在開始,你不能喊我娘了,要喊爹爹知道嗎?”趙七一邊糾正着稱呼,一邊把衣服拿給兒子,“快起來,趁村裏人都還沒起,我們這就動身離開。”
“好吧。那爹爹,我們要去哪呀?”
“邊城。反正是比較遠的地方,等我們到那,估計都是一年後了。”正因為還有一年的緩沖期,趙七并不擔心兒子在人前會喊錯爹娘,而且她自己也可以用這一年來改變體型,讓自己更像個男人。
這房子的地契已經給了村長,趙七可沒打算等他過來交接,家裏除了不要的衣物被褥都扔了之外,其他一應家具都原封不動,倒是讓那村長占了便宜。只是趙家本身就不缺錢,趙七懶得斤斤計較,只想早點趕路,先去鎮上換些東西,盡快離開這地方。
趙巍适應着自己的新名字,嘴裏不住循環說:“我叫趙巍、我叫趙巍……”直到坐上馬車,他突然有些害怕,“娘……不是,爹,就我們倆走那麽遠的路嗎?爹爹說過,路上都是有劫匪的。”
趙七知道兒子說的爹爹是指亡夫。這就要離開了,她回頭仔細看這趙家的青磚瓦房——她十六歲嫁進來,在這住了七年,這裏有她最美好的愛情、親情,但是她沒法再做一個普通的妻子、母親了,這裏的歡樂他會永遠記着,如果她的計劃真的實現,他們一定會回來接一家人團聚。
用衣袖拂去眼淚,趙七強笑着說:“別怕,你看見這張虎皮了嗎,這是我晚上去打的。我連老虎都打得過,怎麽會怕劫匪。我是你爹,有爹在,做兒子的就不用害怕。”
老虎皮已經被刮去皮毛內側脂肪,現正被泡在草灰水裏,本來趙巍還奇怪車裏怎麽放了一個盆,知道這是老虎皮,好奇地用手撥了下,然後想到了什麽,問:“是害了爹爹和爺爺的老虎嗎?”
“對,我已經給他們報仇了。等這皮子鞣制好,你要拿着當坐墊也好,放地上墊腳也好,随你處置。”
趙巍皺着眉,狠狠地瞪着盆裏的皮子,好像要吃了它一樣。趙七揉揉他的頭,勸道:“快去坐好,如果困的話,就把被子攤開蓋着睡,夜裏還是有點涼的。”
“好。”趙巍确實還很困,之前哭過的眼睛腫脹着,很是難受,聽話地在鋪了厚厚一層墊褥的車椅上躺下,意識很快又模糊了。
趙七把一個抱枕放在兒子外側,防止他往外翻身,看他确實熟睡了,才關上馬車門,自個坐在車右邊木板上,揚起馬鞭,驅使這匹棕色馬跑動起來。村裏的路不太平坦,好在趙巍以前經常坐馬車,習慣了颠簸,并沒有被弄醒。
芋田村很快消失在身後,趙七到達鎮上的時候,天恰好微亮,有勤快的食鋪開了門正做準備工作,趙七尋了一家以前從未來過的小店,把馬車停在一邊,坐在外邊小桌上等早點,也是等對面那藥店開門。
“這位小爺是從哪來的,怎地從未見過?”店老板是個話多的,他看趙七眼生,但不像個粗魯人,這才好奇地搭話。
“哦,我是趕路路過這裏,好容易碰見個小鎮,坐會歇歇腳。”趙七面不改色,她本來音色就比較低,這會沉着嗓子說話,也跟一般的小生無二。
趙家的馬車也是很平常,棕毛馬是最平凡的馬,馬車本身也是大路上常見的那款,她将車身外邊原本的裝飾都撤了,也沒誰覺得馬車眼熟,早上還沒到人多的時候,趙七并不擔心被注意到。
“哦!”店老板恍然,正要繼續問些別的,不過他妻子這會已經燒熱了爐子,怕顧客等的急了,急忙忙走出來熱情地問:“小爺,可要現在就給你下碗面條?”
“不急不急。我還要等對面藥店開門,購置些常用藥材路上用。”趙七打算等兒子醒了再一起吃,所以顯得很悠閑,跟老板、老板娘偶爾交談兩句。
大概是因為馬車裏畢竟沒有床上舒服,趙巍很快就醒了,他茫然地揉揉眼睛,想了一會,才記起他和爹已經離開芋田村了。
“爹!”他喊了一聲,趙七聽到聲音,打開車門将他抱出來,讓店老板煮兩碗肉絲面。他們先吃了飯再去買藥,也免得飯後就趕車會不舒服。
吃完面條,趙七就讓趙巍還去馬車裏坐着,小孩子沒做什麽喬裝,真那麽湊巧有面熟的路過,可能會引起一些麻煩。
藥店不做大清早的生意,所以一直等到陽光有些刺眼的時候,才有夥計來開了門。趙七拜托店老板稍微照看一下馬車和兒子,自己進藥店很快挑出自己想要的藥材,讓夥計一一用油紙包裝好,放在一個箱子裏。
夥計一大早開門就做成大筆生意,心情愉快的很,箱子便當是附贈的了,也不管趙七是沒帶藥方亂取藥的,他這是藥店,又不是醫館,只要不是藥材本身出問題,客人怎麽吃都跟他沒關系。
趙七買好藥,回來将藥箱塞到馬車裏,然後謝過店老板,在他桌上放了一塊特別小的銀子,沒等他說什麽,便解開馬繩坐到馬車上,驅使馬小跑起來。看他們離開,老板喊道:“小爺,你這錢給多了啊!”
“我們把馬車停放了那麽久,影響你做生意,就當是補償了。”趙七頭也不回,加大嗓門解釋了一句,就這樣離開了原泰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