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弱水·憤怒
音弦的所有收藏到底意味着什麽？
這樣的問題大概沒有幾個知道她的人會回答不出來，那一筆財富恐怕足以讓所有人為之瘋狂。
而現在這一筆極其可怕的財富到了一個普通的小女孩的手上。
這件事情哪怕是千君知道了表情都相當的胃疼，只能叮囑秋葉別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秋葉也感覺這個是必須要隐瞞的，所以也答應了下來。
之後一轉眼就是開學了，他們一家人至少要在這裏住一年，所以上學是必須的。
海竹鎮上只有一所小學，每個班上人都不多，秋葉雖然個性安靜，但是也畢竟是小孩子，沒幾天就融入了這個班上。
“诶诶，聽說你爸爸媽媽和那些人是來我們鎮上修那些破房子的。”秋葉的同桌碰了碰秋葉的手小聲的問，數學老師最嚴厲了要是被抓到一定會被罵的。
“那叫做古建築修複。”秋葉第不知道多少次強調，那些房子其實并不破呢，它們明明還有着自己的生命和溫度，只是已經殘缺，而能将他們修補再度賦予生命的人已經不在了呢……
“我看你一直都随身一個本子，你是有多喜歡畫畫啊。”同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又莫名走起神來的秋葉無奈的抱怨，她還是比較喜歡到處去玩，一直坐在一個地方有什麽意思？
“周夕！站起來回答這個問題！回答不出來就別坐下！”頭上已經爆出了不知道第多少個十字路口的數學老師終于發飙了。
周夕，也就是秋葉的同桌立刻站起，開始費力的研究黑板上的題目。
秋葉無奈的嘆了口氣，對于自作孽不可活的同桌她也是愛莫能助了。
放學之後秋葉背着自己的包打算回家，但是剛被數學老師教育完的周夕相當熱情的一把拉住她，和其他人一起往另一邊走去，說是：天還熱，一起去游泳吧。
雖然一直跟着父母東奔西跑的秋葉沒少聽媽媽說不要進山裏亂跑，也不要下河之類的安全教育，但是小孩子的心性就是大人越說什麽不能做就越想去試試。
可是她沒有想到，這之後發生的事情竟然險些讓她再度失去。
阿夕他們去的地方是一條叫做弱水的河流，如果從高處看去就像是一條很漂亮的水帶，勾勒出海竹鎮的一段輪廓。河邊的草還沒有變黃，長在附近的樹還開着花，花瓣随風飄落，有的落到草地上，有的落到河水之中，随水流而去。
“原本下游更好玩的，可是有人在那裏挖沙，根本就下不去。”阿夕抱怨道，“上面挖了挖下面，真的是看着錢就走不動道，生怕別人搶了生意……”
“是啊，好讨厭的。”有人附和道，“好好的一條河被挖得到處都是坑，下游都不能下去玩了，更別說抓魚了。”
“這條河會流到帝靈湖嗎？”秋葉一邊聽着他們叽叽喳喳一邊問道。
“當然會！不過那個地方我們根本就不敢去。那片林子常年冷飕飕，陰氣森森的，聽說還有人死在那湖邊過！”一提起這個阿夕連口氣都不歇就說完了。
秋葉摸了摸鼻子，心裏只能感慨阿荇的心還真的是夠寂寞的。
一群孩子正在歡鬧着，突然間，一陣風從弱水河畔吹來，将河邊樹上還開着的花吹下來不少。
秋葉伸出自己的手從風中接住了吹來的幾片花瓣放到了書包上，槐花她是認識的，因為媽媽以前做過槐花餅，另一種是紅色的，顏色有些像是帝靈湖邊的木棉花，但是卻不是。
“這個是什麽花啊？”秋葉拿着那一片花問道，只有一片花瓣實在是不好認。
“這個啊，是鳳凰花，河邊有鳳凰樹，八成是從那裏吹來的。”阿夕說到這裏突然間換了一種神秘陰森的語氣笑着說，“聽說啊，鳳凰木才是最招魂的，河裏淹死的人屍體會被魚吃掉，鬼魂就全附到了河裏的魚上，等着下一個倒黴蛋淹死在裏面，然後附在花上，在花謝的時候離開……”
“哇啊！”秋葉被吓了一跳，手上的花頓時脫手，害得她手忙腳亂的好不容易才接住了塞進了書包裏。
可是秋葉沒有看到的是，輕飄飄的鳳凰花仿佛受到了什麽牽引一般落入了天華錄中。
“哈哈，開玩笑的。”阿夕見目的達成放聲大笑了起來，一點也不理會秋葉那哀怨又有些無語的眼神。
“這樣的玩笑一點也不好笑。”秋葉鼓着臉假裝氣呼呼的說。
“唉……”
一聲輕輕的嘆息，被風吹散。
秋葉聽見了從風中傳來的嘆息，心中隐約有不祥的感覺。
其他人并不知道秋葉所聽到的嘆息，一路上嘻嘻哈哈的很快就到了弱水河邊。
就算在陽光暴曬下也依舊沁涼的河水是喜歡嬉鬧的孩子的首選，河邊的一塊大石還能提供跳水的玩法。
可惜，在連阿夕都跳下去了之後秋葉還在糾結要不要下水。
因為在帝靈湖她差點被淹死啊，那種慘痛的回憶，真的是讓人感覺無比的不想回想起。
而且這條河的名字叫做弱水，與那條傳說中連羽毛都無法漂浮的河流同名，這是不是意味着什麽很悲哀的事情即将發生呢。
這樣不祥的感覺讓她更不想下到河裏了。
秋葉拿出天華錄坐在河邊，把腳泡在河裏之後就翻開開始畫對面的那些樹，開得火紅的鳳凰樹讓人覺得有着莫名的奇怪，說不定上面真的依附着即将離去的亡魂呢。
“喂——小葉你也快點下來啊！”在水裏玩得正開心的阿夕發現秋葉還待在岸上看着本子果斷向她揮手，然後用手捧了水直接潑了過去。
被潑了個正着的秋葉衣服濕了大半，在河水觸及身體的那一瞬她卻覺得這條叫做弱水的河流也許也沒有那麽可怕。
也許那個名字僅僅是一個巧合吧。
站在岸邊，按住裙子以防走光，眼睛一閉，直接……
“嘩！”
這個濺起的水花實在不小……
随着下墜的沖擊力，秋葉沉到了水下，河水積壓着周圍卻讓感官清晰了不少，那輕得仿佛随時可能消失的嘆息聲再度響起。
浮上水面，秋葉眨了眨因為河水而模糊的眼睛，那樣的嘆息聲已經出現了兩次，所以不太可能是幻覺。
“叮當~”
已經許久未發出過聲音的鈴铛在水下響了一聲，好像在預示着什麽事情即将發生。
弱水河的河水很清澈，幾乎一眼就能夠看見水底，她再度潛了下去，河底的鵝卵石仿佛都能夠折射陽光。
等空氣耗盡，秋葉浮上了水面，用手抹掉臉上的水卻發現自己好像處于了某個很不好的狀況。
周圍的人都不見了，天空也變成了奇怪的黑色，隐約能夠看見一輪冰冷的鐮月挂在天空之上。
河流夜變得不一樣了，仿佛黃河一樣的渾濁，讓一切都無法從其中掙脫。
“啊，這是什麽情況啊。”女人有些驚訝的聲音響起，似乎是不敢相信為什麽有人出現在這裏。
秋葉還一片茫然的看着天空，卻只覺得身體一輕就被帶到了岸邊，鮮紅色的曼殊沙華綻放得肆意，仿佛是在證明什麽。
“看起來，時間是要差不多了啊。”女人有些無奈的看着這個一臉茫然的孩子，“你是從弱水河過來的嗎？”
秋葉愣愣的點頭。
“你是天華錄現在的主人吧。”女人輕聲嘆息，伸手從旁邊摘下了一朵曼殊沙華放到了秋葉手上，抱着她走向了河邊，“趕快回去吧，趕快回去拯救那些無辜者的命運，也請拯救那個可憐的孩子，他本該是無辜的……可是人類的貪得無厭，将他逼上了死路……這一切，人類終将自食其果。”
秋葉沒有睜開眼睛，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要是這個時候就看見這個人的樣子會出現很嚴重的後果。
“快回去吧。”女人平靜的說。
秋葉感覺得到自己再度沉入了河水之中，當天空的味道發生了變化時她終于睜開了眼睛，可是周圍依舊是那樣的安靜，好像一切都已經消失了，沒有水的流動聲音，沒有阿夕他們的嬉鬧聲，致命的寂寞蔓延開來，整條河流仿佛都在這一刻變成了一潭死水，如同真正的弱水，那個連羽毛都無法漂浮的弱水，冰冷之中只有無法訴說的怨恨在其中蔓延。
“為什麽要打破我們來之不易的安寧！”
“為什麽要肆意的破壞！”
“好恨啊！”
……
“唉……”
依舊是那微不可聞的嘆息，仿佛沉澱着無盡的悲哀。
為什麽要怨恨？
為什麽要嘆息？
究竟發生什麽了？
究竟是什麽讓你們這樣的憤怒，這樣的怨恨？
為什麽……
秋葉感覺得到鋪天蓋地的怨恨湧入了腦海，明明沒有悲傷卻讓人莫名的想要流淚。
這樣的怨恨沒有辦法解決任何事情，可是卻變成了最後的解決方法。
沉默而麻木的上岸，秋葉連天華錄都沒有拿，一步步地走出了河流的範圍就瘋狂的跑了起來，那些聲音是弱水河的憤怒，如果不快點的話，弱水河……弱水河一定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