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貴人
L.S財團是英國地産界的四大家族之一,也是英國地産界的龍頭。論背後的資産實力,并不輸給Merrof。
L.S這幾年來一直低調得很,創立財團的威爾遜家族以嚴謹認真治家,家族裏所有的人都謹遵父輩的教誨,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做事,随處表現出英國紳士貴族家庭獨有的優良傳統,不浮誇、不搞噱頭,更別說上什麽娛樂新聞了。
周謹航聽完Daniel長篇累牍的介紹,心裏稍稍有了底,不過心中的疑惑尚未解開,瑞新地産和L.S之前并沒有業務上的交流合作。在這個節骨眼上,對方突然主動抛出橄榄枝想要談合作項目,也不知是出于怎樣的利弊權衡考慮。
車子很快到達公司樓下,周謹航回到辦公室用冷水洗去臉上的疲憊,從衣架上取下一套熨燙妥帖的嶄新黑西裝,穿戴整齊以後,門外響起Daniel程式化的禮貌聲音:“周總,客人已經安排在三樓會議廳了。”
“好,我馬上到。”
周謹航将辦公桌上已經整理好的資料拿在手裏,懷着忐忑的心情踏出了房門。電梯上的數字從19變為了3,等他終于推門走進會議室的時候,額頭上沁出了一層冷汗。
碩大的會議廳裏落針可聞,頭頂上三排創意照明燈照亮了這裏每一寸角落。周謹航轉頭環顧四周找人,終于在距離他最遠處的一扇落地窗前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背影。
那個男人的背影瘦削高挑,栗色的頭發微微卷着,在燈光的襯托下更顯柔和。他身着炭灰色西裝,那衣服穿在他身上十分服帖,每一寸邊邊角角都像是精心打理過,一絲不茍,精致非常。
聽到了背後的響動,男人沉靜安定的目光從窗外的夜景中收斂回來,他緩緩轉身,長睫煽動着,面對周謹航幾不可見地輕輕提了提唇角。
“你?!”
周謹航對上那雙琥珀色眼瞳的時候,整個人驚訝地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他使勁揉了揉眼睛,想要确定自己不是因為疲倦而出現了幻想。
那男人邁開一雙長腿走近了幾步,似笑非笑地出聲調侃:“第一次看你穿得這麽正式來見我,怪不習慣的。”
“Brian?”周謹航終于把堵在喉頭的疑惑說了出來,仔細打量了好他半天,才又開口:“我記得今天好像不是愚人節。”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平日裏那個總是繃着臉在球隊耍個性的Brian,會是英國L.S財團的人。
周謹航站在原地,過往的零碎記憶和那些未解的疑惑漸漸拼湊在一起,組合成了一個不甚完整但又合情合理的真相。
既然Brian代表L.S來談西區地塊的合作,說明他老早就知道他和奧德裏奇買地的事情。周謹航閉眼揉了揉眉心,腦海裏浮現出上次土地拍賣會時在衛生間門口擦肩而過的那個熟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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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區地塊拍賣的那天你在場對不對?”
周謹航開門見山道。
“對。”Brian的手指輕輕滑過桌面:“我得到消息,聽說那塊地要賣,就跑去蹭蹭運氣,沒想到最後還是被你買去了。”
周謹航皺眉:“你來真的?那塊地根本不值那個價。”
提起這件事,周謹航悔得腸子都要青了。那塊地分明不值八個億,就算要改變土地用途,刨除補地價的費用,光是改造成本就不知要花去多少,前期投入大,後期投資收益又不是很可觀,這種費力不讨好的事情,L.S為什麽願意做?
Brian淡定道:“那就想辦法讓它升值,如果你同意跟我合作的話,我們可以重新設計規劃方案,資金方面L.S可以先投入一部分,你看如何?”
Brian手指壓着桌上一個硬塑料文件夾,順着周謹航所在的位置用力推了過去。輕盈的文件夾在光滑的桌面上滑行了一段距離,最後撞上了周謹航的手。
“這是我們開發設計的規劃構想還有兩份合作合同。”
周謹航拉開黑色皮椅坐了上去,低頭翻看了幾頁文件:“零能建築?”
他笑:“真有你的。”
所謂零能,是指不采用礦石燃料(石油、煤炭等)産生的能源。建築住宅配合先進的通風設備,加厚牆體保溫層,真正做到無需空調就可冬暖夏涼。而普通家庭常用的電器,如電飯煲、冰箱、照明等則全部采用太陽能,用電量僅為同類建築的30%。
Brian:“你也說了,這塊地本身的價值并不值那麽多錢。做環保項目前期投資收益率并不那麽可觀,但是從長遠來看,還是有的賺。零能這個概念并沒有多新,像一些歐洲國家比如瑞士、德國都已經發展了這樣的建築,但是在蒙特雷,迄今為止還沒有大範圍推廣,如果你接受,我們可以用這塊地皮來做試點開發。”
周謹航斟酌着沒有說話,可他心裏其實很喜歡這個合作構想。畢竟作為地産開發商,應當讓一塊地皮除了它本身的資産價值之外,還能附加一些對社會有益的貢獻價值,而環保恰好完美得結合了這兩方面。
總歸是死馬當作活馬醫,能利用起來總比荒在那裏變成垃圾場要強得多。
周謹航:“構想是不錯,不過最終能不能做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我們需要內部會議協商之後才能答複你。”
Brian:“沒關系,我可以等。”
想起今天上午沈麗娜的話,周謹航無奈又補了一句:“到時候跟你接洽的人可就不一定是我了。今早董事長已經提議罷免我的職務,股東會表決後應該就有結果了,也就在這一兩天。”
Brian意味深長地笑:“你走不了的。”
周謹航:“什麽意思?”
Brian:“SnowStorm是L.S旗下一家小型技術公司,我們最近買了瑞新那麽多的股票,拿這些持股比例換回相應的投票發言權,還是可以的。”
“原來那家技術公司是你的。”
周謹航恍然大悟,他就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為何會有那樣龐大的資金量,還會在素不相識的瑞新遭遇危難的時候幫他撐起半邊天。
如果SnowStorm屬于L.S,而Brian又是威爾遜家族的人,那麽之前的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Richard生前的舊宅為什麽會在公司資産項下,SnowStorm為什麽突然大量買進瑞新地産股票以及從天而降的L.S財團和他帶來的合作項目構想……
所有的事件背後,都是Brian在操控。周謹航沒想到他們同窗這麽久,平日裏他竟然一點都沒有發現這個人身後龐大的家世背景,他真是藏得太好了。
Brian聽了他的話點點頭:“奇跡俱樂部的事情一天不解決,你就不能倒,瑞新也不能。”
他從襯衣口袋裏掏出一張空白支票,用筆在上面簽了名字,然後遞給周謹航,緩慢開口:“這張支票暫時借你,就當是L.S對這次合作的誠意。等你資金回籠了,記得雙倍還給我。”
“放心吧沒問題,”周謹航笑:“只要能解瑞新的燃眉之急,三倍還你我都樂意。”
“Brian,謝謝。”
面對周謹航的坦然和謝意,Brian垂下眼簾,語氣裏帶了幾分尴尬和別扭,“別誤會,我做這些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
“為了Jason嘛,我懂。”
周謹航笑着故意調侃他。
從公司離開後,周謹航整個人精神了不知道多少倍。幾天以來的堅持終于有了回報,Merrof最終沒能在瑞新最危機的時候打垮它,只要它還有一口氣在,他都會盡心盡力呵護它渡過這個寒冬,重新煥發出生機活力。
私人飛機上,Daniel坐在一旁還在跟他念叨着Brian的家族背景。威爾遜先生前後兩任妻子,總共給他生下了4個兒子5個女兒,Brian也是他的兒子,卻不在這九人之內。
周謹航攪着杯裏香濃的咖啡,道:“私生子?”
Daniel點頭:“據說是威爾遜先生在蘇格蘭調研期間和一個女人生的。一開始家裏的兄弟姐妹不接受他,所以他這些年才一直在美國上學發展。”
被家裏人孤立,對Brian來說确實是件打擊很大的事情,怪不得養成他這種冷漠孤僻的個性了。
周謹航:“那這回他是良心發現,終于記得自己還有個兒子了?”
Daniel笑笑:“人老了,大概多多少少良心上過不去,就把兒子請回去了。終究是親父子,也沒什麽不能和解的深仇大恨。”
濃夜,海濱別墅。
屋外幾盞昏黃的燈光,長明。
浴室裏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蒸騰的白汽彌漫充滿了房間。紀珊珊白皙的皮膚被水汽蒸得微微泛起點點紅,在橙黃色的燈光的映照下,整個人似乎多了幾分性感。
關掉花灑,踏出圓柱形的玻璃浴室。她擦幹身體上的水珠準備出去,可是盥洗室臺面上的衣服卻不知何時不翼而飛了。
她環視着這小小的套間,确定衣服不在這裏後,将浴室的門輕輕推開了一條小縫,“阿姨,我衣服忘記拿了,幫我遞進來好嗎?”
外面無人回應,卻傳來一陣清晰的響動。幾秒後她的衣服被人從門縫裏遞進來,紀珊珊欣喜:“謝謝。”
然而進來的不僅是衣服,她那麽不經意地随手一扯,還扯進來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
浴室裏水汽彌漫,她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尖叫聲先于理智響起。紀珊珊吓了一跳,連忙抓着衣服後退遮擋。
“躲什麽,是我。”
周謹航手裏轉着塊小小的浴巾,眼看她向後退得就要撞在玻璃門上,他連忙伸手拉住了她,兩人一轉,他直接将她抵在了布滿水汽的浴室瓷磚牆壁上。
她沐浴後的皮膚觸感很好,光滑柔軟富有彈性,帶着點點微熱的溫度熨燙着他的掌心。
“周謹航,出去。”
看着她微嗔的模樣,周謹航笑了,手指還不死心地在她腰間游走:“別這麽兇嘛,是你讓我拿衣服的。”
她拍掉他不安分的爪子,推開他:“現在拿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周謹航面對她的拒絕也不生氣,今天是他和公司起死回生的一天,心情不知道有多高亢,等到明天公司資産一解凍,他就又可以橫着爬了。
紀珊珊說完話好半天,周謹航還是磨磨蹭蹭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熾熱的目光直勾勾地注視着她,耳根的皮膚漸漸變紅。
再這麽下去,沒事也要搞出事了。
紀珊珊當機立斷,穿上浴袍,卷着手裏的衣服開門逃跑了。
“砰--”
房門關上的瞬間,周謹航又笑了。
他拂去浴室鏡面上的水汽,擦出一小塊明亮的區域,然後對着鏡子正了正自己的衣領。
今天這麽好的氣氛絕不能浪費了。
樓下餐廳。
長橢圓形的餐桌上鋪着金色花朵紋飾的桌布,桌面上琳琅滿目的菜品中間放着兩個做工精美的銀色燭臺盤,上面螺旋紋飾的紅燭靜靜燃燒着,火焰時不時跳動,将對面座位上男人的輪廓映照得更加清晰明朗。
暧昧的氣氛如水般流淌了滿屋。
紀珊珊走進來的時候怔愣了幾秒,她若無其事地找了個離他最遠的座位落座,假裝什麽都沒看見默默拿起了筷子。
周謹航緩緩起身,不慌不忙走到她身邊的位置坐下,這一坐又讓紀珊珊覺得有些不自在,她對這樣的周謹航很陌生。
記憶中,他并不是一個愛玩浪漫的人,也從來沒有和她浪漫過。
“你有什麽事能直說嗎?”
她開口:“這樣我不習慣。”
周謹航滿臉堆笑,輕飄飄道:“沒事,就是想好好跟你吃頓飯。”
他用筷子夾回幾只蝦放在碗裏,然後信心滿滿地開始剝,動作像是刻意練過似的,比那一天流暢了許多。
不消五秒,幾只蝦就被他去頭剝殼盡數都扔在了她的碗裏。
紀珊珊看他一臉邀功讨賞的模樣,心裏無奈。她默默拿起筷子戳着蝦肉,出口的話卻破了周謹航辛苦營造起來的暧昧氣氛。
“我明天要回去。”
話音落後,一片靜寂。
她補充道:“明天學校有課,我回去還有很多正經事情要做,不能總是待在這裏。”
周謹航出乎意料很爽快道:“好啊,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真的?”
“真的。”
“你等等。”
周謹航放下筷子,起身離開餐廳。不一會兒他返回來,手裏多了一大捧嬌豔欲滴的紫藤花束。
紫色的花串一簇簇如瀑布般垂下,柔嫩的枝條随着他的步子輕輕搖曳,抖落出一室的馨香。
周謹航微微俯身,将碩大的捧花遞到她眼前,誠懇道:“珊珊,我知道這幾天把你留在這裏不公平,你那天突然消失,我很害怕找不到你,所以才不得不這樣做。這束花就當是我賠禮道歉的誠意,你收下好不好?”
紀珊珊垂眸盯着面前那抹紫色,沒有伸手去接。周謹航也沒有催她,只是用一種期待的目光望着她,輕輕晃着手中的花束,等着她接受的那一刻。
一分鐘過去了。
五分鐘過去了。
她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周謹航的手已經有些酸了,這樣的姿勢維持太久,整個手臂的肌肉都有了酸麻感。可是他不想半途而廢,執著地等着她的首肯。
再後來又過去了五分鐘,紀珊珊看到他的手已經有些微微顫動,終于還是心軟接下了那束花。
捧花的正中央有一個心形的紅色禮物盒,紀珊珊好奇,忍不住拿起一個問他:“這裏面是什麽?”
周謹航故作神秘:“打開看看。”
她打開盒蓋,一柄做工精美綁着紅色蝴蝶結的四棱形鑰匙靜靜躺在盒子裏,“鑰匙?”
周謹航拿起那把鑰匙放進她掌心,認真地看着她:“公司的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上課。這串鑰匙是我們租住的那棟公寓的,最近房東換了門鎖,本來打算出租給別人,幸好讓我攔下來了,這樣的話,你明天還是可以去那裏住。”
紀珊珊知道他在暗示什麽,她握着手裏冰涼的鑰匙,沉默了半天道:“我在學校有公寓,不會天天跑到那裏住的。”
“沒關系,”周謹航重新坐回她身邊:“你在那裏等我多少天,我就可以等你多少天,等到你願意回來為止。”
作者有話要說: 嗷,公司活了,該準備下一步的反攻了。。。我們來一點一點收拾這些壞人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