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放手吧
媽媽對我搬出陳輝的家,一直都不太滿意。
我裝作不知。
新公司處得還不錯,可能因為人員比較少,年輕人居多。大家都挺合得來。我和陳輝現在幾乎不怎麽聯系了。從我堅持搬出他家,倆人之間的緣分就已到頭了。看得出來,陳輝也挺痛苦。走得那天,眼睛巴巴的望着我,卻是一句話也不說。反倒是我,很不争氣,說分手的人是我,自己倒像受委屈的人似的,眼淚一串一串往下掉,嘴裏還一個勁地叮囑着他:
“晚上別那麽晚睡覺,傷身體!”
“定時吃飯,別暴飲暴食,容易得胃病。”
“冰箱裏已經買好了東西,很多速食品,放微波爐熱一下就能吃。”
“我已安排好一個家政公司,他們每隔一天會來打掃一次,髒衣服放籃框就行。”
“錢是賺不完的,別老那麽拼命,有時候也注意勞逸結合。”
…….
這麽年來,陳輝的生活一直是我一人打理的,現在讓他獨自完成肯定一時适應不了。平時做起事來不覺得,如今說起注意事項,一天一夜都說不完,只好想到哪、看到哪就說到哪。陳輝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盯着我看,一個字不說。如果不是看着他的眼珠子在轉動,還以為站着一人物雕像,搞行為藝術。
“好了,所有注意事項,我都記到本子上了。如果剛才我說得你不記得了,就拿這個翻一翻,看一看。”我遞給他一個小記事本。
陳輝盯着我伸過來的手,半晌沒有動靜,
“快拿着,我得走了。”
他終于接過本子,突然擡頭一問,“你是為了安宣吧?!”
我大吃一驚,“不是。”
“蓮子,你從來都不會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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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确實沒關系。安宣喜歡的是我姐,怎麽可能看上我呢。”我急急辯解道,卻心下黯然,這場感情根本沒有前途可言,就如飛蛾撲火,誇父追日。更多的是我的一廂情願,并且極有可能落得個無聲無息的結局。
“我還是那句話,累了,倦了,就回來。我這裏永遠有你的位置,誰也代替不了。”陳輝的話幹淨利落,擲地有聲,我心下一酸,這個男孩熬盡了我對他的癡,他的愛,現在他想悔改,想重新來過,可是,我卻不想了。
我只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決然而去…………
我和安宣在一起的時候,更多的是談論雨生。
安宣很喜歡聽我講雨生的故事。
從我和雨生的第一次認識開始,講我們怎麽做鄰居、我曾經怎麽救過她、她幫我如何對付情敵、第一次見安靜發生的糗事、安靜對雨生的感情、我如何去做服裝設計等等。再後來,我會陪着他經常守在雨生的服裝店前,默默跟蹤她。安宣如何癡迷地望着雨生,我就如何癡迷地望着他。
然後,發生了一件事。
我從來沒看到過安宣如此瘋狂。在我想像中,這麽儒雅而淡定的人,在任何情況下都會強迫自己冷靜和鎮定。但這一次安宣的爆發,讓我魂飛魄散,也讓我永世難忘。
我慶幸那天去找了安宣,正如我慶幸撒謊騙陳輝無意中救了雨生的命一樣。
我一直認定,其實很多事情上天在冥冥之中早已做了安排。
我在安宣門口按了好長的門鈴,準備擡腳走人時,門卻突然開了。屋裏燈光很暗,從亮光處看過去一片漆黑。我站在門口閉着眼睛好一會兒,才擡腳往屋裏走。關上門,摸索着牆壁上的開關。随着燈亮處,首先印入眼簾的就是木地板一滴滴疊成一路的鮮血。我吓得幾乎要脫口尖叫,耳朵裏卻傳來安宣虛弱的聲音:“蓮子,別怕。”
我壯着膽順着血跡一路找去,終于在沙發後背裏找到了縮成一團,醉氣熏熏地安宣。
我無法忘記看到他的那一幕。鮮紅鮮紅的血,順着他的大腿汩汩而流。安宣的臉色有些慘淡,仍然對着我微笑,安慰道,“蓮子,吓着你了吧,沒事,死不了。”
我一下子撲了上去,全身顫抖得不行,眼淚嘩得一聲順流而下。“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醫藥箱呢,要馬上止血,我們得馬上去醫院!”
“不,我不去醫院。”他甩開我攙扶着的手,根本不讓我碰他。
“你這是怎麽了?誰把你弄成這樣?”我開始大吼大叫,又氣又急又害怕。
“我自己弄的。”
他指了指旁邊的一把水果刀,然後開始發呆。
我完全吓蒙了,随即反應過來,先止血才是當務之急。好在我經常來這兒,醫藥箱沒費什麽功夫就找着了,打開一看,不幸中的萬幸,家用常藥都有,如消毒水、雙氧水、雲南白藥、紗布、剪刀、抗菌消炎藥等都齊全。憑着僅有的一點醫學常識,我手忙腳亂地處理傷口。無論我怎麽弄,安宣就像失去知覺似的,呆呆地看着我,沖洗傷口,消毒,上止血藥,紗布包紮。整個過程他連眉頭都沒皺過,就像一個事不關已冷漠絕情的看客。
我想辦法把他弄到沙發上坐着,然後開始清掃房間,收拾酒瓶,清洗血淋淋的刀,燒開水,開窗通風。又去打了盤熱水,用毛巾慢慢擦試他的臉,從額頭,到眉,到眼,到鼻,到嘴。一邊擦一邊哭。安宣突然擡起頭,眼神裏帶着迷糊,深深地望着我,“如果你是她,該多好啊。”
我心都碎了,狠狠地使勁把毛巾往臉盤裏扔,力氣過大水花濺了我們倆一身。
安宣似乎清醒過來,“對不起,蓮子!”
“你到底怎麽了?”
“……”
“為什麽要這樣自我折磨?”
“……”
“因為雨生,對不對?”
“…….”
“到底出什麽事了?”
“她,懷孕了。”
我倒吸一口涼氣,“你說,我姐,懷孕了?”
安宣把臉深深埋進自己的掌中,過了半晌,啞聲問道,“蓮子,我該怎麽辦?”
一聽這話,我莫名的心酸,苦苦哀求道,“放手吧,安宣,你這樣只會越來越痛苦……放她一條生路,也等于放你自己一條生路……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