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滄桑和天真
周末，安靜來找我，是我沒想到的。
他在我放學的路上等着，穿着一身黑，黑色牛仔褲，黑色T恤衫，個頭很高，肌肉很美，就像T形臺上的模特一般，冷冷的，酷酷的，惹得一幫女同學交頭接耳，停步不前。
我遠遠看着他，不敢走上前，突然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他擡起頭來，對我笑了笑，露出兩個迷人的小酒窩。
剛才的冷冽之氣，就像空氣中的泡沫，頓時消息的無影無蹤。
這仍然是我初次遇見的那個鄰家大男孩。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我的身邊。
“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餐飯。”
他開門見山的說道。
我想了想，或許他找我是有關雨生的事，于是點點頭。
他帶我去了麥當勞，這讓我有點嘀笑皆非，他真的是一個孩子。
麥當勞是最不适合談話的地方，這是一個孩子特別喜愛的場所，我也很喜歡孩子，但是現在我與安靜談的不是孩子，談的不是童真，而是談一個叫雨生的女孩的事。
安靜就像一個勇士，在前面開道。
周末的麥當勞就是這樣，不是一般的熱鬧，而是熱鬧的擠都擠不進。
我在他後面艱難的往裏面走，沒位，樓上樓下全都是人。
門口堵着的那堆人還在等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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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
我把頭昂起來，看着他的眼睛。
安靜想了想，然後問我：“你想去哪兒？”
這一問，反把我問住了。
平常出來吃飯，我都是順從和跟随，極少自己做主。
我把難題抛給了他，“你決定吧！”
“那好吧，我們出去！”
安靜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麽似的，把手一揮，又帶着我殺了出去。
重新坐電梯，上了三樓，在一個寬大高雅的餐廳面前停下。
這是一個易中易西式的自助餐廳。
這個餐廳跟剛才麥當勞簡直判若兩樣，環境超極棒，裝修的高檔豪華，中間有一架純白色的三角架鋼琴，前面坐着一個身穿黑色長裙的年輕女子，十指纖纖的在黑白琴健上靈活跳躍，連空氣都散發着令人味蕾着迷的香氣。
我偷偷看了看價簽，每位198元。
這個價格吓了我一跳。
長這麽大，我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麽貴的自助餐。
我有點懷疑眼前的這個男孩，身上是否有足夠多的錢？20歲的草樣年華，應該大學還沒畢業，在雨生的店裏兼職實習，想必家境也很一般，我不禁暗暗盤算自己身上還有多少錢，是不是足夠支付這餐飯錢？
侍應生非常恭敬的迎上前來，他把我們帶到一個角落，剛好側對着鋼琴，只能看到那女子的側身，以及在琴健上下飛舞的靈巧的手指。安靜一直看着她，看着她醒目的五官，看着她沉醉的神情。
我有點疑惑，難道他認識這個優雅的女孩？
侍應生幫我們把餐具擺好，然後指了指轉彎的一個地方，告訴我們食物在那兒。接着又解釋道，每隔半小時，就會有高級廚師在中間的那個場地表演現場廚藝，希望我們能捧場，說完，對我們鞠了一個躬就走了。
安靜回過頭，對我笑了笑，仍然帶着幾分羞澀。這個男孩看起來還有點小緊張，一點都不像上次在雨生家那樣的自信和輕松。我嘴角的笑容不自覺得加深了，之前他加在我身上的那種無形的冷冽的壓力，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他示意我先去拿食物，我于是起身，拐過彎，才發現裏面的空間很大，食物品類非常多，也非常精致，确實配得上近200元的價位。我挑了一杯橙汁，挑了點海鮮，然後回去。
安靜也挑了兩碟食物。
讓我吃驚的是，他盤裏全部都是生魚片，排列的非常整齊，紅豔豔的，煞是好看。
安靜顯然看到我的神形，自己先解釋起來，“我很喜歡吃日本料理！”
我更驚奇了。
日本料理在漓城不是一般人吃的食物，既吃不飽，又貴得吓人。
上大學之前，我甚至從來沒有吃過一頓正宗的日本料理。
我只能對他笑笑，多麽好的年齡，卻要靠女人的錢過生活。
安靜似乎很喜歡吃芥末，塗了一層又一層，“聽雨生說，你周末在學服裝設計？”
雨生偷偷給我報了一個服裝設計的進修班，她善意的替我找了一份興趣和愛好。這讓我湧出一種姐妹情深的感覺，我甚至想，如果她是我的姐姐，該有多好！面對安靜的尋問，我不好意思的點頭道：“嗯，剛剛學。”
“你知道蘇男嗎？”
“沒聽過。”
“你平時都不看新聞？”
這話還真被他說中了，我平時的注意力都放在陳輝身上，還真很少上網看八卦和新聞，不由赧然一笑，“這個人很有名嗎？”
“她曾經是知名設計師，現在是喬家的當家主母。”
“喬家？”
“漓城的第一大世家。”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只是漓城最普通的一名上班族，每天過着朝九晚五擠公交的日子，這些富豪世家以及這些金燦燦的名字，離我的生活實在太遙遠了，關注他們并不能解決我的衣食住行，以及千瘡百孔的愛情，“抱歉，我…不太了解。”
很顯然，我和他的對話不在一個層次。
我們倆都陷入了沉默，整個餐廳都很安靜，也有客人在說話，但都很有禮貌的非常小聲，反倒鋼琴聲在這個空間顯得額外悅耳，這首曲子應該是《愛情故事》，曾經同名電影獲得過奧斯卡幾項大獎。
安靜又把頭轉回去，看着那個年輕美麗的鋼琴女孩。
我有點摸不清他的意圖，難道這小子移情別戀了？
“我很喜歡雨生。”
安靜突然的一句話，把我震住了。
他想了想，又重複了一遍，“應該說，我這一輩子，不會像愛她那樣去愛第二個女孩了。”
我猛然明白過來，再次回頭看了看那個女孩，果然，她的側面跟雨生很點像。
我動容的對安靜笑了笑，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一個男孩如此斬釘截鐵的述說愛情。
我感覺自己擋在桌子後面的心，如水中泡開的茶葉緩慢舒展開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想告訴你這些。”
安靜不自然的搖了搖頭，接着又低下頭去吃生魚片，然後起身去拿食物。
當安靜把食物拿回來時，我發覺他換了種類，全部都是蔬菜，各種各樣，有生的，有熟的。我等他繼續說下去，但是安靜再也沒提及到雨生，一個晚上都再也沒有談這個話題。接着餐廳裏熱鬧起來，廚師戴着高高的白帽子在人群中若隐若現，現場廚藝的表演把客人都吸引過去了。
我和安靜擡了擡頭，兩人都沒有起身的意思。
安靜突然又說道，“小時候，是我最快樂的時光，有疼我的媽媽，有愛我的爸爸……”
他明明在說一件高興的事，但他的表情卻很奇怪。這個人剛剛還是一個露着笑容，模樣可愛的大男孩。可是一轉眼，卻又變得像經歷過很多故事的成熟男人，表情甚至有點滄桑。
我看着他，沒有說話。
我有種直覺，他今天很想找人傾述。
“人們都說，兒子通常跟媽媽感情好一些，我是一個例外，我從小和我爸的感情特別特別好，好到像塊牛皮糖，一天到晚粘住他不放……”
安靜的話在這時被打斷了，一個殷勤的侍應生把兩份牛排端到了我們面前，“兩位晚上好，這是我們餐廳高級廚師現場做的，請兩位嘗嘗，等下還有現場的甜點表演，請多多支持。”
“好的，多謝！”
安靜的臉瞬間恢複了以往的笑容，眼睛裏那種迷茫和滄桑立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澈和明亮，他一邊拿起了刀叉，一邊笑着對我說，“那我們就來嘗嘗牛排的味道吧，看起來很不錯”。
我對西餐了解很少，但牛排入口的時候，我還是能立即感覺出鮮嫩的味道。
“确實很不錯，口感很好，你覺得呢？”
安靜擡起頭問我道。
我朝他笑笑，表示認同。
接下來我們倆都沒講話，直到靜靜的把盤裏的牛排吃完。
周圍的環境又恢複了平靜。
安靜放下水杯，停頓了一下，說道，“你很內斂，給人一種平靜，舒服的感覺，但是有時候又會讓人感覺不到你的存在。”
我有些驚訝，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給別人這樣一種感覺。
“有時我覺得奇怪，你和雨生的性格相差這麽多，為什麽你們倆卻能這麽好？”
安靜用充滿疑惑的目光望着我。
我也想弄明白，“我不知道，你覺得呢？”
安靜勉強的笑了笑，“或許這就是緣分，沒有道理可講，就像我對她的感情～～”
他突然說不下去了……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優美的音樂再次想起。
過了好一會，我忍不住擡起頭偷看了一眼他。
安靜的眉頭微皺，顯得心事重重，又繼續開口說了下去，“我一直看不清雨生的感情，她甚至不願意讓我介入她更多的生活，這讓我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一廂情願？”
我不知道安靜與雨生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我只能盡力安撫，“她很重視你，你是她第一個帶回家的男孩。”
我的話并沒有給安靜帶來寬慰。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沮喪，“真的嗎？我卻絲毫感受不到。”
我沉默了，畢竟不是當事人。
所幸，接下來的時間，安靜再也沒有提及這個敏感的話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