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貓膩
貓膩。
雨後清晨,霧霾散盡,久違的陽光從雲海冒出頭,整個世界就像清水洗過那般晶瑩透亮。
村寨裏的小孩似乎很喜歡沈漫,跟屁蟲似的追着她滿山跑。
沈漫站在小山坡上,齊腰的深紅色卷發被風吹起飄浮半空,她側頭看路權,藏不住的小嘚瑟,“瞧見沒?魅力這種東西是擋不住的。”
路權冷哼:“你口袋裏要是沒糖,你看他們會不會跟着你。”
女人微微一笑,恨不得咬碎字音,“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是憑實力成為單身狗。”
“忠言逆耳,正常。”
“你...”
她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稍作冷靜後,熱情地将口袋裏的糖分給小孩們,最後一顆塞進他手裏,“小朋友,人人有份。”
小孩們拿到糖後光速跑遠,只留下“大朋友”皺着眉頭拒絕,“我不吃。”
“呀,原來你不是因為想吃糖才跟着我。”沈漫風情萬種的用手撥弄長發,笑得明媚動人,“那麽路老板寸步不離地守在我身邊,應該不是擔心我的安危吧?”
“不是。”
“那是什麽?”
他一字一句地說:“怕你惹事。”
她恨恨的盯着他,“所以在你心中我沈漫就是一個喜歡惹是生非的女人?”
男人眼底捎了點笑意,“這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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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她悶聲應下,兩步走到路權跟前,在他詫異的注視下伸手去摸他的腰帶。
他死死摁住她的手,神色略慌,“你、你幹什麽?”
“惹是生非啊。”她一臉狡黠地笑,“從你開始。”
路權還沒嚼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只聽見“吧嗒”一聲,腰帶散落。
“沈漫。”
聲音幾乎是嘶吼出來。
女人不懼他的警告,拉住頂端輕輕一扯,黑色腰帶在她掌心來回蕩漾。
她走到一棵挂滿白條的矮樹下,像只靈活的小猴子手腳并用往上爬,幾下竄到樹杈,手裏的腰帶繞着樹枝綁了幾圈,下落時順着慣性往前踉跄兩步,路權上前接住她。
沈漫毫無感恩之心,傲嬌甩開他的手,背身面向樹幹,雙手交錯放在胸前,低頭閉眼,誠心禱告。
路權被她一系列奇葩操作弄懵,忍不住開口問,“你在幹什麽?”
“這些白條是用來祈福的,我用你身上的信物幫你祈禱,願你早點尋到一個瞎眼又不怕死的女人。”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在她瞧不見的地方勾唇一笑。
瞎眼又不怕死,怎麽聽怎麽像她。
最後,那根腰帶永遠的留在樹上。
他沒有帶走。
他希望願望成真。
*
兩人回到村裏,發現家家戶戶正在搭梯子,草屋頂上放有鍋和桶,以及各種能盛水的容器,裏面插著幾根新鮮的樹枝。
路過村長家時,發現村中長老正在念咒,手裏拿着類似骨頭的東西,上面插著四根牙簽。
沈漫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求助身邊的百事通,“他們這是幹什麽?”
“防火措施,祭拜山神,念咒算卦,村裏要燒山了。”他言簡意赅地答,表情凝重,“我們回去收拾一下,準備離開。”
她愈發困惑,“這麽着急?”
“你還沒待夠?”
“也不是,就是挺突然的。”她心頭冒出一百個問號,謎題不弄清楚渾身不自在,“燒山的意義是什麽,為了開闊荒地種罂粟嗎?”
“一般種谷物和其它糧食,罂粟不用這麽麻煩。”他沉聲解釋:“它在石頭縫裏也能生長,不用澆水不用施肥,收成好壞全靠天意。”
沈漫似懂非懂地點頭,揶揄道:“你怎麽什麽都懂?”
“我之前受傷被一個村民所救,在類似的村寨待了三個月,知道這些不奇怪。”
她露出迷之微笑,“不對啊,一般遇到這種劇情,救你的不該是一個純情善良的小村姑,然後你們一見鐘情定終身。”
男人斜眼看她,“我沒那麽俗。”
沈漫回敬大白眼,罵人的話轉為陰陽怪氣,“是是是,你超凡脫俗,你清高,你了不起。”
路權擡手摸了摸唇角,險些笑出聲,好在破功之前村長及時出現,同他說了幾句什麽,男人随即看向沈漫,“下午五點開始燒荒,我們在這之前離開。”
其實她很好奇燒山是如何操作的,可見他表情如此嚴肅,也不好硬留,只能乖乖跟着他走。
*
午後的陽光溫柔細膩,竄過木屋的縫隙放射萬道金光,沈漫站在窗戶旁收拾行李箱,整個人沐浴在柔光下,鑽石般閃閃發亮。
男人需要整理的東西不多,他三兩下收起行李箱,站在門後耐心等待,也不催促,悠悠地點了一支煙,借着飄散的白霧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看。
煙霧缭繞間,他忽然記起一件很想親自求證的事,在離開這裏之前,必須解答這個謎團。
路權猛吸兩口,摁滅煙頭,嘴裏滾出濃霧,“過來。”
她正對着牆上髒兮兮的鏡子束高馬尾,聽見召喚沒好氣地回,“幹什麽?”
“打我。”
沈漫愣住,哼笑一聲,“你受虐啊?”
路權緩緩朝她走來,魁偉的身軀似一座大山挪在她面前,成功擋住窗外所有的光亮。
“我很好奇,那晚你是如何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打趴兩人,示範一下?”
她心頭猛顫,下意識拒絕,“不行。”
“為什麽不行?”
沈漫努力穩住心虛的顫音,一本正經地解釋:“因為經典之所以是經典,在于它的不可複制性。”
男人一眼看穿,“有貓膩?”
“沒有。”沈漫下巴微擡,裝得滴水不漏,“絕對的真材實料。”
“行,那就來吧。”
路權站得筆直,兩手規矩的背在身後,細細聽,帶着幾分孩子氣的挑釁。
“我讓你兩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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