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公子
第14章 小公子
蘇忱唇動了動,沒能說出話來。
薛逢洲……薛逢洲怎麽真的來了?竟真的膽大妄為到在手握兵權的情況下随意離京?真的不怕被帝王猜忌嗎?
沒聽見蘇忱回答自己,薛逢洲也不急,他漆黑的眸子裏映出蘇忱因為緊繃着而暴露出青色血管的頸項,這讓薛逢洲有些牙癢。
他舔了舔牙根,壓下自己想要咬上去的欲望,去看蘇忱挂的許願牌,在樹枝上晃動着的牌子只能看到黑色的墨漬,薛逢洲仔細看了一眼卻又笑了一下。
蘇忱正擡了手想去掰開薛逢洲罩着他的手,聽見這笑聲有些惱又有些尴尬,“笑什麽?你放開我!”
“不要再見到薛逢洲。”男人充耳不聞,把這幾個字讀出來,“小公子獨自一人在白馬寺也這樣惦記着我,實在讓我心生歡喜,我就知道小公子心底也是念着我的,把珍貴的願望也留給我。”
“不要臉!”蘇忱冷笑一聲摒棄了那點羞恥之心,“我為我自己許的。”
他抓着薛逢洲的手,“你放開。”
薛逢洲很好說話,松了手,同時也松開了蘇忱。
蘇忱迅速後退了兩步,他瞪了一眼薛逢洲,轉身就走。
薛逢洲不緊不慢地跟在蘇忱身後,“小公子避着我做什麽?怕我?”
蘇忱頭也沒回,“佛門重地,我怕你做什麽?”
他還不信薛逢洲敢在這裏亂來。
“不怕我就好。”薛逢洲說,“既然小公子的願望被我看到了,那應當是實現不了了。”
蘇忱:“……”
“我會在白馬寺住一段時間。”薛逢洲又說。
蘇忱腳步驟然一停,不可置信地看向薛逢洲,“你說……住一段時間?”
薛逢洲沒說話,但那雙眼卻露出肯定來。
蘇忱一個激靈,他腦子裏冒出昨日慧覺說的話來,收留一位客人,殺業太重……皇帝是因為薛逢洲來的?
薛逢洲說,“佛門淨地,能助我洗滌殺業,我自然是要來這裏住上一些時日的。”
荒謬。
蘇忱這次頭也沒回,一路直奔大殿。
這次是空明在大殿,空安和慧覺不知道去了哪裏。
“空明師兄。”
“安饒小師弟。”空明雙手合十,朝蘇忱身後的薛逢洲唱了佛號後看向蘇忱,“師父出門雲游去了?”
蘇忱睜大眼,“出門雲游?他是住持他去雲游?”
“善哉。”空明又道,“這段時間白馬寺的事物都由慧明師叔和空安師兄代理,你若是有事,可以直接找他們。”
“……”蘇忱抿直了唇,這下他确定了,慧覺是在躲他,慧覺肯定是知道什麽的。
蘇忱回頭看了一眼薛逢洲,他只覺得頭疼,完全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想做什麽,他覺得,自己想要和薛逢洲好好談談。
今日薛逢洲沒喝酒,沒醉,人很清醒,很适合談事情。
蘇忱深深吐氣,他說,“薛将軍,我們談談吧。”
薛逢洲笑:“好。”
……
禪房幹淨整潔,東西也不多,房中的熏香和蘇忱身上的香有幾分相似
薛逢洲坐下後直勾勾地看着蘇忱,“你想談什麽?”
蘇忱只當沒看見薛逢洲的眼神,他給薛逢洲倒了杯水坐下,神色平靜,“薛将軍,我知道你一直盯着我是擔心我将你夜探丞相府的事情說出去。”
“夜探丞相府?”薛逢洲微哂,“我不明白小公子什麽意思。”
“薛将軍不必隐瞞了。”蘇忱看着杯中的倒影,“那夜闖入我房中威脅我的男人就是你,第二日我在街上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薛逢洲看着蘇忱一張一合的唇,自見到蘇忱後就湧上來的火更燒得他口幹舌燥,他喝完杯中的水,有些漫不經心,“啊?”
“那日薛将軍還取走了我一方絹帕。”說到這裏,蘇忱忍不住咬了咬牙,“那日在生辰宴上,你刻意把絹帕露出來給我看到,不就是為了警告我不要亂說話嗎?”
薛逢洲:“……”
“小公子說的絹帕,可是這個?”薛逢洲自懷裏掏出一方帕子在蘇忱面前晃了晃。
蘇忱本能伸手去搶,薛逢洲一把抓住蘇忱的手,将絹帕握進手中,“小公子這是做什麽?”
蘇忱縮了縮手沒能收回來,他看向被薛逢洲握住的絹帕,瞪了薛逢洲一眼,“還給我。”
“小公子怎麽知道這是你的?這上面可寫了你的名字?”薛逢洲大拇指輕輕地摩挲了一下蘇忱掌心,只覺得少年的手讓他愛不釋手。
這個動作讓蘇忱頭皮發麻,他強迫自己不要被薛逢洲的動作分散注意力,只盯着那方帕子,“有沒有我的名字你展開給我看看不就知道了?”
薛逢洲握着絹帕放至鼻下,深深地嗅了嗅上面的味道,大約是因為過于用力以至于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的黑眸鎖定蘇忱泛紅的臉,聲音低啞,“小公子,這絹帕好香。”
這下蘇忱不止臉上泛紅,耳朵也染上了緋紅,除了覺得薛逢洲這動作堪比變态之外,也有被氣的。
這薛逢洲為了惹怒他真是無所不其極,實在是過分至極!
他雙眸染着怒火,一雙眼亮得厲害,“薛逢洲!”
薛逢洲将絹帕塞回胸口,語氣依舊淡淡的,“小公子不是要談談?那麽我們繼續吧。”
蘇忱:“……”
他哼了一聲,用力把自己的手拽回來,“薛将軍自以為手握我的東西便能威脅我了嗎?”
“我從未想過威脅你。”薛逢洲道。
蘇忱冷笑,“薛将軍不必裝模作樣,那我問你,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我,是不是因為想從我這裏對丞相府出手?”
薛逢洲起身彎腰,俯身靠近蘇忱,“小公子,那夜我說過了,我并沒有針對丞相府,是你爹一直在針對我,我不過反擊罷了。”
蘇忱往後仰了下腦袋,對上薛逢洲的眼,那雙眸子漆黑卻沒有任何波動,能看出來沒說任何假話。
“我爹……為什麽針對你?”蘇忱的聲音微弱了些。
“陛下登基之日,我率領鎮國軍把守了所有宮門,斬殺了前任太子,他視我為大逆不道的亂臣賊子。”薛逢洲語氣平淡,“我以為他是前太子一黨,自然要好好查查他。”
蘇忱呼吸一輕,前太子……就是那個勾結朝堂奸臣和薛逢洲身邊的人陷害薛逢洲的前太子。
薛逢洲常年待在軍中,善察人心,他敏銳地感覺到蘇忱有所松動,腦子轉換了片刻,又低聲道,“我是從最底層的小兵爬上來的,十多年來受過無數的傷,殺了無數的敵人,掙了無數軍功,我忠于這個國家也忠于君,從未有過任何不軌之心,你可知道謀逆這個罪名扣下來等待我的是什麽?”
蘇忱緩緩攥緊了手,他當然知道,史書上寫了,立冬之變……大将軍薛逢洲身中數槍,那日的血染紅了整個冬天。
“雖然我查了你父親,卻也是出于自保。”薛逢洲将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臉上帶着些許無奈,“小公子,你總不能讓我待在原地乖乖地等死吧。”
蘇忱喉嚨有些堵:“我父親……不會……”
他父親或許有些愚忠,但絕不會自動去陷害忠誠良将,甚至……
“小公子莫怕。”薛逢洲的大手輕輕地落在蘇忱的腦袋上,“你父親只是迂腐,一直都是中立之派,我不會對他做什麽。”
蘇忱惴惴不安地擡起顫抖的睫毛看着薛逢洲,薛逢洲粗粝的指腹輕輕按上蘇忱的眼尾,“所以小公子覺得我在針對你也并無此事。”
薛逢洲這副溫柔的模樣讓蘇忱不知所措,“可是你……”
“我是為了解除你的誤會。”薛逢洲道,“我若是想針對誰,根本不會與他廢話,直接斬殺了去。”
說這句話的時候,薛逢洲眉宇間覆蓋着極深的戾氣和陰翳,殺氣叫蘇忱哆嗦一下,抿直了唇角卻沒有說話。
意識到自己吓到了蘇忱,薛逢洲又暗暗地聞了聞蘇忱身上的香,将那股嗜血的殺意壓下,他道,“我若是想針對你,又怎麽會送你血珠?”
蘇忱輕蹙了下眉,他若有所思,說來也是,難道他一直都誤會了薛逢洲嗎?
“我是個粗人,武夫。”薛逢洲還在為自己解釋,“以前是老将軍給我下命令,現在是我給他人下命令,也沒有人平等待我,我實在不知道如何和人相處。”
蘇忱沉默地看着薛逢洲,這人說得一副他很委屈可憐的模樣,可蘇忱總覺得沒有那麽簡單。
他推開薛逢洲的手,抿了抿唇,最終只說,“不管怎麽說,你一直在吓我總不能也是無心的……”
“你若是不喜歡,我以後不會這麽做了。”薛逢洲重新坐回去,認真地看着蘇忱,“絕不會吓到你。”
蘇忱有些狐疑,他仔仔細細地打量着薛逢洲,這個男人臉上實在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叫他無法分辨那些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薛逢洲看似坦坦蕩蕩的任由蘇忱看着,實則隐秘的目光已經一寸寸地掃過蘇忱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膚。
分明穿着極為素淨的長袍,也沒有佩戴什麽金銀首飾,發上只有一條紅飄帶,雖無晃動卻讓薛逢洲的目光也移了過去,随即視線落在蘇忱淺色的唇上,如出水芙蓉,招眼得厲害。
薛逢洲在這雙琥珀瞳的注視中渾身發熱,喉結極輕地滾動着,他壓着自己逐漸粗重的呼吸,掩下眸中極深的渴望,嗅着蘇忱身上的香。
再多看一些,再多看着他,只看着他。
蘇忱的眸中倒映着薛逢洲強自鎮定的模樣,他微微偏了偏頭,“若真如你所說就好了,那我們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日後橋歸橋,路歸路——薛逢洲?”
薛逢洲猛地站起來,身上的氣勢驚得蘇忱聲音一收,蘇忱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怎麽了?”
薛逢洲轉過身去沒再讓蘇忱看到他的模樣,他甕聲甕氣道,“我是想和小公子做朋友的……我現在有事,先走了。”
說罷,薛逢洲動作略有些不自然地急切地往旁邊走了幾步,推開門進去。
蘇忱還來不及震驚薛逢洲怎麽就住在他隔壁,那扇門已經關閉了。
蘇忱:“……”好怪的人。
薛逢洲不知道蘇忱心底所想,他靠着牆,耳朵貼在牆上,似是在聽隔壁的動靜,面上依舊一片淡漠,手卻握着一方絹帕往下覆蓋于一處。
眸中的欲望驚人地濃烈,但即便是如此,還是出不來,無論如何也還差了一點。
薛逢洲壓着自己的聲音,眼前浮現出蘇忱那顆豔麗的眉心朱砂,喉結重重地滑動着。
他的眸子黑沉沉地不見底,他無聲地叫着,“小公子。”
随後,他閉上眼反反複複地叫着這三個字,似是那雙白皙嫩滑,柔若無骨的手也覆蓋上去。
薛逢洲悶哼了一聲。
——然後那方絹帕,徹底髒污了。
佛籠裏的小佛像雙手合十,微笑的唇,慈悲的目光,靜靜地凝視着前方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薛某真挺癡漢變态的,現在的程度不過是冒出來個頭,就住隔壁日日相處,我都不敢想薛某還會暗戳戳做出什麽事來,但這是我的xp嘿嘿嘿……
營養液剛好521~俺也愛你們,謝謝寶寶們的灌溉,本文會茁壯成長的!!
插畫全約完了,朝朝都好美,薛逢洲也是帥的(嗯,俊男美男,木有翻車[彩虹屁]我能寫帥攻美受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