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盲盒懲罰(四合一)
第50章 盲盒懲罰(四合一)
虛拟界按照主播的等級劃分被切割成了六個區域,而這六個區域又被虛拟界的人稱為上三區和下三區。
不止是數字之分,還是位置之別。
以直播大廳為界,天梯為連,下三區的人向下走,而上三區則向上走,所以當人站在直播大廳內的時候,會産生一種房屋層層疊疊,錯落有致的感覺。
站在F區向上望,那是高不可攀的仰望,而當人站在S區向下望時,那卻是萬家燈火,彙聚如龍。
祁慕白站在天梯之上,風浮動着身上暗紋銀繡的雪色長袍,寬大的衣衫在頸部和腰間收束,顯得線條肌骨,每一寸都恰到好處,衣袍落地之時,像是臺階之上散落了一地的霜雪。
他靜靜的站着,跟在身後的莊宴沒有催促,而是順着對方的視線看向了其下萬千燈火,“祁先生在看什麽?”
祁慕白:“紅塵。”
有那麽一瞬間,祁慕白有股子錯覺,他仿佛覺得自己依舊在修真界,站在他的無妄山之上,風啓樓之前,看着山下雲卷雲舒,紅塵滾過。
莊宴抽回視線,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白衣傾華絕世的人身上。
夜色逐漸濃郁,昏暗的光線遮住了面前人的面容,讓莊宴有些辨別不清對方到底在想什麽。
然而就在這時,上方S區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漸次點亮,燃燈千盞,明亮如星雨。
它像是在迎接着這場夜色的降臨,卻又似是再歡迎着那遠去之人歸來。
祁慕白猛地轉過身去。
明亮的光攏在身上,映的那張臉又嬌又矜貴的。
祁慕白盯着眼前的景致看了好一會,掩唇咳嗽了兩聲,“走吧,風太大,吹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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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宴:“。”
風再大,您也在這站了好一會了。
*
沉悶的咳嗽聲回蕩在略顯寂靜的街道之上,顯得有些揪心。
莊宴幾次想出聲,卻都将話咽進了肚子裏。
略顯逼仄的街道,祁慕白朝着兩側的小洋樓看了兩眼。街上無人,入眼就是各種的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招牌,晃得人有些眼暈。
祁慕白:“我以為這裏會比下面更熱鬧。”
卻沒想到竟是如此的……冷清,一眼望到頭,竟是未見一個人影。
莊宴腳步一頓,回答出聲,“只有新人才會為了活下去而奔波,忙碌,享樂,所以基金會下面的商場,賭場等娛樂場所開在下三區的效益是最好的。”
祁慕白:“那這裏呢?”
莊宴:“不會。”
莊宴:“這裏是S區,是整個虛拟界地位最高的地方。”
祁慕白沉默了片刻,“那中央花園呢?”
莊宴沒有回答而是反問出聲,“那祁先生覺得虛拟界是個什麽地方?”
祁慕白:“繁華表皮之下的……地獄。”
祁慕白的聲音很輕,回蕩在寂靜的長街之上卻顯得擲地有聲。
還真是……
毫不客氣。
莊宴垂眸笑了一聲,“這樣的形容也不錯,但……”
他擡起頭,看向了祁慕白,“但,更多的人願意将這裏稱之為避難所。”
祁慕白回頭看了莊宴一眼,“避難所?”
莊宴:“就像是海上風波無定的船只,停泊的彼岸。”
莊宴:“對于剛進入虛拟界的新人來說,一場直播間結束,他們只能夠在這裏停留最多7天的時間,面對下面一場未知的旅程,虛拟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祁慕白冷哼了一聲,“所謂的避難所就是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還是殺豬之前吃頓好的?”
莊宴:“。”
祁慕白:“真正的樂土是安居樂業。”
“可不勞而獲之人又憑什麽享受繁華?”莊宴走上前,“人心的貪欲是無窮盡的,虛拟界可以給他們想要的,但需要怎麽獲得,需要耗時多久,就需要這些人自己去衡量。”
“這就是代價。”
祁慕白垂眸沉思了片刻,冷不丁的問出聲,“莊宴先生的願望是什麽?”
莊宴:“什麽?”
祁慕白揚了揚眉,“無事,還要走多久?”
莊宴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到了。”
到了?
祁慕白順着莊宴的視線看了過去,他原以為會看見一個氣勢恢宏的建築群,最起碼也會像直播大廳那樣,可眼前這個開在逼仄巷道之中的就是個……門。
準确來說是一個挂着豔紅色燈籠,攏在黑暗裏的……門。
猩紅的‘審判廳’三個字懸浮在門上,在濃郁的夜色裏顯得十分的顯眼。
在朝着一旁看去,只見挂着一個‘業內第一’的霓虹色燈箱招牌,看上去幾乎是杵到了對面屋子的臉上。
而對面……
祁慕白轉過身來。
只見對面的建築門面看上去要比審判廳強上那麽一丢丢。
幾節臺階之上,放着一個石獅子,石獅子旁則是一個猩紅色的門釘紅門,兩側鮮紅色的燈籠在夜色之下搖晃着,冰藍色的‘督導組’三個大字就杵在那門頭之上。
祁慕白:“……”
風中,逼仄寂靜的長街之上,紅色的燈籠搖晃。
這兩家擱這鬧鬼呢?
祁慕白扯了扯嘴角。
而且……
如果他記得不錯的情況下,剛剛隊伍前面莊宴差點跟那個督導組組長打一架吧。
這兩個冤家離這麽近,确定不會将整個S區鬧的雞犬不寧?
巷道裏不知道從哪吹來一陣風,頭頂上督導組的燈箱招牌被風吹的嘎吱嘎吱作響,祁慕白将那招牌多看了兩眼,随後整個人向後退了一步,緊接着那招牌晃着晃着‘啪’的一聲從上面掉了下來,正砸在祁慕白剛剛站的位置。
祁慕白低頭去看,就發現上面寫的字是‘效率第一’。
嗯。
效率是第一,就是最後被截了胡。
祁慕白挑眉,“這算謀殺嗎?”
虹膜掃描識別完畢,莊宴将門打開,朝着祁慕白走了過來,朝着地上的招牌看了一眼,“唔,像是他們會幹出來的事情。”
祁慕白挑眉。
莊宴一副公事公辦的沖着祁慕白微微俯身,“向這樣的事情,祁先生可以向審判廳遞交申請,我們會嚴肅處理。”
莊宴微微側身,“祁先生,請。”
祁慕白抽回視線朝着一側開着的門看了一眼,随後拎着手中的傘邁步走了進去。
落後一步的莊宴盯着地上效率第一的招牌,挑了挑眉。
随後他走上前,将招牌朝着一旁踢了踢。
*
“草,哪個混賬玩意踢了老子的招牌?!”
從外面帶了人回來的秦野叉着腰站在外面,他看着那被人踢到角落裏的招牌,氣不打一處來。
阿堯和阿魚本是出來接人,結果一出來就被秦野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
阿堯:“額,組長,這事一定是審判廳的人幹得!”
阿魚:“我同意。”
本就被截胡鬧得一臉不爽的秦野,此時擡眼看着隔壁那穩如老狗的‘業內第一’的招牌,擡手就想把它給炸了。
然而手都擡起來了,腦子裏卻想到了隔壁的老大。
草。
官大壓死人。
今年述職,他怎麽也得參他一本子。
秦野低咒了一聲,随後無可奈何的抽回手指了指自家門面,“把它給我,把它給我焊死在門上!”
阿魚:“收到!”
阿堯:“收到!”
眼看着秦野的氣消了消,阿魚阿堯偷偷的朝着隊伍後面多看了兩眼。
“誰是祁慕白?”
“穿白衣的。”
“沒看見穿白衣的啊。”
秦野朝着兩個人看了一眼,“看什麽呢?”
阿魚阿堯瞬間将眼神抽了回來,老實的像是個鹌鹑。
之後阿魚清了清嗓子,面上恢複了往日公事公辦的撲克臉,走上前沖着秦野彙報出聲,“組長,屋子已經準備好了,那個祁慕白……”
“祁什麽慕白!”秦野沉着一張臉擡腳踹了門進去,“人都被帶走了。”
“啊?誰這麽膽大敢跟我們督導組搶……”阿魚聲音突然一頓。
因為兩家老大的關系,督導組和審判廳不合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這種事情想來想去就只有……
隔壁能幹得出來。
阿魚視線就移開轉到了對面的樓上,整個人瞬間一慫,“當我什麽話也沒說。”
秦野朝着身後的幾個人看了一眼,“驗了身份,放他們進來。”
阿魚:“是。”
等秦野進了門,阿魚将手中的終端系統點開,低頭看着上面的數據,“身份卡。”
阿堯在旁邊瘋狂的扯了扯阿魚的胳膊。
見人沒動,阿堯皺緊了眉頭湊到對方耳邊提醒出聲,“是陸神。”
誰?
阿魚的手一僵,一擡起頭就正撞上那位大祭司比月還冷上幾分的臉。
真的是這位祖宗。
之前直播間被炸掉的那一刻,系統給出的信息阿魚原以為看錯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這位號稱是整個虛拟界的最最遵紀守法的人,在跟了那個恐怖分子一個直播間之後,也變成了……
阿魚朝着屏幕上的扣款看了一眼。
哦6000萬,雙倍。
也變成……恐怖分子,還是個領頭的。
太草了。
耳畔銀鈴聲過,兩個人趕忙恭敬的沖着人躬了躬身,“修王。”
陸修淡淡的嗯了一聲。
他擡手将身份卡掏出遞了過去。
阿魚雙手接過,将卡在讀卡機上面刷了一下。
【主播姓名:陸修】
【綜合評級:S】
【主播代號:A619724143-056】
【危險等級:低】
【違規紀錄:黃牌2次】
黃牌?????
還是兩次。
再有一次恐怕就不是單單來督導組抽盲盒這麽簡單了。
不過……陸神什麽時候被罰過?
阿魚盯着上面的數據看了半晌,幾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站在一旁的阿堯伸手戳了戳對方的胳膊,低聲提醒出聲,“愣着幹什麽呢……”
阿堯在撇見屏幕上的信息愣了半秒。
兩個人像是得知了什麽驚天大秘密似的,互相對視了一眼。
阿堯清了清嗓子,一把将卡機上的卡抽掉遞還給陸修,“您的卡收好。”
見面前這位大祭司從跟前走過,阿魚忍不住提醒出聲,“您……”
陸修出聲打斷,“我知道。”
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阿魚也就将剩餘的話咽進了肚子裏。
有些話,言盡于此。
但之後怎麽做,還是要看對方做什麽選擇。
*
與此同時,隔壁審判廳中莊宴正在親自給祁慕白驗身份。
身份卡從卡機上讀過。
冰藍色的數據信息就在面前顯示。
【主播姓名:祁慕白】
【綜合評級:D】
【主播代號:X651253659-001】
【危險等級:高】
【違規記錄:2條(等待審判中……)】
莊宴的視線在信息頁面上掃過,最後在祁慕白的主播代號上面停留了那麽幾秒。
X序列……
莊宴若有所思。
莊宴驗證身份信息的同時,祁慕白正站在原地打量着四周。
從門外那扇不大的小門進來,門後就是一個房間。
房間裏什麽東西都沒有,也沒有窗戶,只在對面開了一扇深黑色的門。此時那扇大門緊閉,門上那象征着權勢與地位的金色的雄獅徽記倒是讓祁慕白多看了兩眼。
看來這個标記應該就是審判廳獨有。
那麽之前他在直播大廳之中看見的那人,是不是也是審判廳的人?
那身影一閃而逝,快到讓人有些抓不到,但那落在身上眼神的熟悉卻是讓祁慕白無法忽視。
因為那眼神就像是那站在大殿之中的神明,立于高處,看了他許久。
祁慕白抽回沉思,将目光落在了大門旁立着的兩個身穿同樣黑色軍裝制服的人身上。
兩個人身上的衣服款式與面前這位莊宴倒是一模一樣。
那人不知姓名,也不知長相,倒是有些難找。
這件事要是換成以前,祁慕白大概是要翻臉的程度。
可是現在,倒是成了這虛拟界為數不多的樂子。
祁慕白嘆了一口氣,就看見站在前方的莊宴将卡拔了,随後将終端随手丢給了一旁的兵。
祁慕白:“驗好了?”
莊宴捏着卡走到祁慕白身前,将卡還給了對方,“這張卡是虛拟界主播身份信息的唯一标識,祁先生記得收好,不要輕易給別人看。”
“白玲也說過一樣的話。”祁慕白将卡接過,正反看了一眼,“怎麽?這卡有問題?”
莊宴神色微動,卻稍縱即逝。
他将視線從祁慕白手中的卡上抽回,解釋出聲,“之前有人拿別人的卡盜用身份,所以提醒祁先生一聲。”
冒充他?
是趕着上這來喝茶了嗎?
祁慕白挑眉,倒還是跟人道了一聲謝。
随後祁慕白的視線從卡上的編號上掃過,将卡收了起來,“接下來要做什麽?”
莊宴:“開門。”
在莊宴的聲音中,面前那扇緊閉着的門就被人刷開。
齒輪轉動,黑色的大門沉悶厚重,随着門打開,祁慕白就看見了門後另外一個空間。
那是與天一般高的穹頂,電子化的信息屏幕如星橋銀河,在頭頂仿佛成了一幅鋪展開來的畫卷。
其下是玉石鋪成的廣闊大道,而正前方是一個極為恢弘宮闕,層層疊疊的樓閣堆疊,紅牆黑瓦,銷金羅帳垂挂。宮闕之中有昏黃的燈光映照而出,樓閣之上人流湧動,是一派繁華錦盛之景。
深紅與金色交相輝映,極具的豔麗,看上去奢靡至極。
而另祁慕白多看了兩眼的是,宮闕之後懸挂着的一個巨大的石頭圓環。
仔細去看可以發現那石環之上镌刻着金色的梵文印記,随着它順時針緩慢的轉動,上面的梵文印記像是星晨忽閃忽閃的亮着。
祁慕白盯着那複雜的梵文印記,手指微曲碰了碰耳後的印記。
半晌,他看着石環問出聲,“那是什麽?”
“那是時輪。”莊宴走上前,“你應該已經注意到了這裏的夜晚會格外的漫長,因為虛拟界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
祁慕白若有所思。
難怪他兩次從直播間出來,都是晚上。
如果不是碰巧,就是另有原因。
祁慕白:“由它來定?”
莊宴:“不錯。”
莊宴:“我們之前估算過,時輪轉動一圈,應該就是這裏的一個晝夜。”
莊宴擡手一指,“你看到時輪上的豁口了嗎?”
祁慕白嗯了一聲。
“等時輪轉動到豁口處的時候,便是白日的來臨。”莊宴聲音一頓再次出聲,“所以将審判廳建在此,便是代表着虛拟界的秩序與公正。”
祁慕白盯着那緩慢旋轉着的時輪看了半晌,“你們見到過白天嗎?”
莊宴沉默了。
果然。
依照現如今這個速度推斷,恐怕會是一場永夜。
而黎明,或将永無歸期。
遠處有風,吹動着祁慕白身上衣衫浮動。
莊宴低頭看了一眼終端的時間,當先邁步上前,“走吧,再不走,怕不是要等急了。”
莊宴的聲音在從身邊而過,快的像是流雲在耳邊消散。
祁慕白:“什麽?”
莊宴一笑,“沒什麽。”
莊宴站在玉石大道之上,微微側身,“祁先生,請。”
*
兩個人穿過中央的玉石大道,進了審判廳內部。
樓閣深重,光線昏暗,祁慕白一身雪色的衣袍倒是成了這樓中唯一的亮色。
祁慕白手指在暗紅色的圍欄上輕輕敲擊,随着他的動作,腕間帶着的白玉菩提串珠發出悅耳撞擊的脆響,他目光從莊宴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樓中角落裏每隔一段距離的黑塊頭上。
不知道是不是祁慕白的錯覺,他總覺得自打他進入到審判廳的那一刻起,就仿佛有人在看着他。
若是此時渡川在這裏一定能認出,那角落裏安裝的東西是監控。
然而祁慕白不認得,但敏銳的直覺卻還是讓人從中看出了少許端倪。
祁慕白抽回視線,沖着莊宴問出聲來,“平日裏來這裏的人多嗎?”
莊宴似乎并不吝啬同人講關于虛拟界的事情,此時祁慕白詢問,他走在前面反問道:“主播嗎?”
祁慕白垂眸淡淡的嗯了一聲。
莊宴:“審判廳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進來的。”
随着莊宴話,祁慕白就看見前方有人走了過來,對方穿着同樣的黑色軍裝制服,在與人錯身而過之時,來人站定在原地一句話未說,但卻是沖着二人微微颔首。
姿态恭謹,一看就是訓練有素。
莊宴腳步未停,“除了你看到的這些人,能進到審判廳的主播至少是在虛拟界已經被黃牌警告三次以上或者……”他聲音一頓,腳步頓在了一個房間跟前,“或者是像祁先生這樣的……‘危險分子’。”
祁慕白挑眉:“榮幸之至。”
莊宴:“……”
就在這時,樓中似是出現了騷亂。
祁慕白轉過身去看,就看見是一個男人被兩個穿着制服的人拖着朝着樓上走,邊走,那男人邊哭,“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們,求求你們能不能放了我?”
如果與人對比,他确實是個特例。
祁慕白轉過身來,“這人是?”
莊宴伸手在手裏的終端屏幕上點了幾下,“賭場作弊,黃牌三次警告。”
祁慕白挑眉,“他這是要被帶去哪?”
莊宴手指在屏幕上下滑了一點,“紅牌一次拘留15日。”
莊宴聲音一頓,将手從屏幕上移開,伸手拉開了面前的門,“不過祁先生也不用好奇,或許一會,你能過去陪他。”
祁慕白挑眉。
莊宴:“祁先生請吧。”
祁慕白看着眼前被拉開的房門,拎着手裏的紅傘邁步走進。
那不沾染一絲煙火氣的矜貴皮相,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那瓊宮之中的王公顯貴,下一刻推門而入便要赴宴似的。
莊宴扯了扯嘴角,跟着人走了進去。
屋子不大,裏面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和……角落裏的黑塊頭。
不等莊宴走進來,祁慕白就已經抽回視線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莊宴腳步一頓,扯了扯嘴角,“祁先生倒是一點也不客氣。”
祁慕白:“這難道不是給我坐的?”
莊宴:“……”
是。
但……
他還沒坐啊啊啊啊!
祁慕白整個人懶散的靠在身後的椅子上,屋內稍顯昏暗的光攏在他那張略顯蒼白的臉上。
他掩唇低咳了兩聲,整個人病恹恹的揚了揚下巴,“抓緊時間吧。”
莊宴:“……”
不是。
到底是他審訊這祖宗,還是這祖宗審訊他?
莊宴張了張嘴,最後到底是一句話也沒有說,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了下去,而後開門見山的同祁慕白道:“今天請祁先生來,是有兩件事,第一您參加的這兩次直播間出現了重大事故。”
莊宴說着在手裏的終端上點了幾下,透明的冰藍色屏幕就展現在兩個人的眼前。
屏幕上左右兩邊分別是兩張3D俯視圖,圖上明明白白的展露出了直播間各處損毀情況。
祁慕白盯着兩張圖,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而後笑道:“這麽看的話,南明古寺我還給你們留了點。”
莊宴:“……”
我謝謝你。
莊宴深吸了一口氣,手指滑動,面前的圖就變成了兩個信息數據。
【荒山古堡直播間損毀程度具體詳情如下:
古堡內建築共計三處:
古堡一層大廳損壞程度:40%
玫瑰花園損毀程度:100%
古堡閣樓損毀程度:80%
古堡內NPC死亡:3人
事故造成原因:人為
綜上所述,荒山古堡直播間損毀程度100%,據審判廳評估,該直播間已無法再進行循環使用。】
【南明古寺直播間損毀程度具體詳情如下:
古寺內部建築共計:
古寺大殿一座損毀程度:100%
古寺神像一座損毀程度:100%
古寺後山一座損毀程度:100%
古寺……】
祁慕白伸手将眼前的屏幕劃掉,“另一件事情是什麽?”
莊宴身子微微前傾,而後面色稍沉的問出聲,“裂空石在什麽地方?”
祁慕白在聽見對方說起這三個字的時候,手指放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似是在思索又似是在打量。
半晌,祁慕白問出聲,“你們怎麽知道這個東西的?”
莊宴:“祁先生還是先……”
昏暗的光線裏,那坐在對面一身白衣之人微微垂眸,那攏在暗處的一雙眼睛裏就像是一團化不開的墨,不說話的時候,整個人看上去如高山雪讓莊宴很明顯的感受到了對方面上的不耐。
“系統顯示。”莊宴聲音一頓再次道:“直播間損毀之後,系統丢失的物品清單裏有這個東西。”
所以?
他們根本不知道裂空石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祁慕白的眼睛危險的眯起。
莊宴:“所以祁先生能告訴我裂空石在哪嗎?”
祁慕白舔唇,“吃了。”
并且還想要。
莊宴:“……”
祁慕白手指停駐,身子向後一靠, “行了,直接說結果吧。”
莊宴:“……”
太可怕了。
雖然現在是在走流程,但整個過程竟然全程都被對方牽着鼻子走。
莊宴清了清嗓子,試圖找回自己的主場,“現如今,綜上所述情況推論,審判廳給出的最終判決結果為:扣除南明古寺當期直播間所獲取的雙倍積分,另外紅牌警告1次,附贈督導組盲盒抽獎1次,即刻生效。”
祁慕白:“……”
莊宴:“當然紅牌警告就不用說了,審判廳拘留15日反省思過……至于盲盒抽獎,我想祁先生大概還沒見過,我讓人送來給祁先生瞧瞧。”
莊宴手指在耳朵上帶着的通訊器上面輕輕點了幾下,屋子裏緊閉着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緊接着祁慕白就看見一個身着黑色制服的人舉着一個托盤走上前,将托盤放在了兩個人面前的桌子上。
待屋子裏的門重新關閉,莊宴将雙臂撐在桌子上,擡了擡手,“選吧。”
只見眼前的托盤裏放着大約30個小木盒子,30個盒子表皮上都被人雕了一個可愛的鬼臉娃娃,以至于30個木盒從外表看上去一模一樣,但盒子裏面到底是什麽東西倒是讓人有些看不出來。
祁慕白盯着那幾個盒子瞧了瞧,整個人像是來了一點興致,以至于那本是倚靠在椅子上的身體微微坐起,他單手撐着下颚,另外一只手像是逗弄着那瓊宮之中的鳥似的,有一搭沒一搭的撥動着眼前的那些小盒子。
屋內的光線昏暗,祁慕白坐在那,身後的長發拂落于肩,暗光裏的那張臉雖然看不清楚,但從那微微上揚而起的唇,就知道此時祁慕白心情還算愉悅。
把人哄高興了,監控之後,此時正坐在中控室中的人,微微勾了勾唇。
*
與此同時,八個人被帶到了督導組。
與審判廳的奢靡之風相比,督導組的布局十分的……簡單粗暴。
簡單粗暴到了哪呢?
從門內進去一眼望到頭就只有一個獨棟的小院,樓兩層,幹淨利落,一點多餘的花裏胡哨都沒有。
渡川站在原地望着眼前的樓扯了扯嘴角,“我以為最起碼會看見……”
三人組走上前。
“宏偉的建築。”
“奢華的裝潢。”
“震撼的特效哦不……震撼的高科技。”
渡川很難不贊同的點了點頭,“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
可現實……
滿屏的透露出一個字。
窮。
就連最後走上前來的尹尋風都撇了撇嘴。
方琦更是笑出聲,“好歹是在S區,這建築怎麽這麽寒酸,連A級主播住的地方都不如,這麽看的話,不會連隔壁審判廳也長這樣吧,真是笑死我了……”
本是跟陸修走在後面的秦野走上前朝着方琦的後腦勺來了一下,“小兔崽子看不起老子的地嗎?”
方琦捂着腦袋剛要發作,在聽見秦野的聲音之後,閉了嘴沒再說話。
秦野抽回手冷冷的将人掃了一眼,“地是不大,那也是老子拼了本事掙出來的,你要是比老子牛逼,就把老子的位置拿走,別一天天的沒本事在這逼逼賴賴,給我滾裏面抽獎去。”
方琦被秦野一腳給踹了進去。
三人組吓得跑的比兔子都快,三個人你推我我推你的進了樓,和尚和尹尋風緊随其後。
渡川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原地,紅着一張臉沖着秦野鞠了一躬,随後一路小跑的進了樓。
秦野擡手指了指渡川,“這小子倒是……”
不等秦野話說完,站在一旁的陸修出聲打斷,“秦組長這督導組,平日裏進進出出的主播不少,這樓被說了也不止一次。”
秦野冷哼了一聲,“這群新人懂什麽。”
陸修朝着不遠處看上去上了點年紀的樓看了一眼,“這還是當年老督導組組長蓋的那棟吧,看上去倒是一點都沒變。”
秦野:“是那棟。”
陸修:“再過幾年怕不是就成危樓了,還不舍得拆?”
秦野雙手背在身後,目光落在眼前的小樓上嘆了一口氣,“這樓在一天,我就會覺得恩師還在,等回頭這樓什麽時候塌了,老子再換新的吧。”
雨吸湪隊X
'咕咕。'
陸修曲指碰了碰肩膀停落的小黑鳥,問出聲,“秦組長今日火氣大了一些?是因為隔壁?”
這件事不提還好,提起秦野就一肚子的火,他轉過身朝着陸修看了一眼,“審判廳要不是因為有他,老子早壓了他們一頭,至于現如今處處被人掣肘?”
他聲音一頓,拍了拍手,“我看那莊宴今天擺明了就是來搶人,老子的人盯了對方兩天,就等着今天出直播間,最後好家夥,人沒撈到,業績也沒有了。”
陸修:“小心惹火燒身。”
秦野:“什麽?”
陸修:“或許那人不碰,對你有好處。”
“不碰?”
秦野琢磨着陸修口中的話,剛想問問到底是怎麽個意思,那位大祭司已經邁步進了樓。
“等等,你別走,你跟我說清楚,你到底在直播間都看見了什麽?!”
“還有,那恐怖分子到底是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幫他的?”
*
“抽吧,一人一個。”
督導組的小樓裏,八個人看着眼前不知道從哪裏扒出來的某泡的盒子扯了扯嘴角。
三人組盯着面前一模一樣的盒子,有些不敢下手。
“有坑嗎?”
“你們誰以前抽過?”
“我靠我好緊張怎麽辦。”
渡川:“……你們別緊張,你們一緊張,我就更緊張了。”
三人組:“……”
秦野大刀闊斧的坐在屋子裏的沙發上,沖着幾個人揚了揚下巴,“放心大膽的抽,運氣好的話,你可以什麽都不罰從我這光明正大的出去,但要是運氣不好的話……”
渡川咽了一口氣唾沫,“運氣不好的話怎麽樣?”
秦野向後一靠,沖着少年吓唬出聲,“那可能不太會活着從我這出去。”
渡川臉色一白,整個人幾乎是下意識的揪住了陸修的衣服。
陸修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小兔子,解釋出聲,“不會有生命危險。”
秦野:“修,你這不是拆我臺嗎?”
陸修揚眉,一句話也沒有說。
倒是靠在身側的渡川與人拉開了一點距離,仰頭小聲的問出聲:“陸神,真……真的?”
陸修彎腰擡手拿了其中一個,嗯了一聲,“懲罰為主,但是有的懲罰因為時效問題很可能會帶到下一個直播間。”
有陸修的話在前,渡川心裏的擔憂落下去一大半。
他拍了拍胸脯,跟在陸修身後拿了一個盒子在手裏。
陸修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
這兩個人……
秦野的視線在兩個人身上逡巡了一番,眸子裏若有所思。
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哦對這個時候玄學比較重要。
三人組跟着和尚拜了拜佛,就一人拿了一個盲盒。
尹尋風和方琦在最後。
至此八個人都抽完了內容。
秦野坐直了身體,“行了拆吧。”
陸修:“我是罰金,你回頭自己找人自己扣。”
對于一個S級主播來說,最不缺的東西就是積分。
沒勁。
秦野皺緊了眉頭,“下一個下一個。”
三人組比較倒黴,一個抽到了打手心30,一個抽到了蹲馬步一天,還有一個抽到了倒吊被挂3小時。
秦野雙腿交疊靠在沙發上,“這才像樣。”
他揮了揮手讓組裏的人帶三人組下去懲罰,随後偏頭看向剩餘四個人,“你們是什麽?”
和尚将手中的紙條展開,“阿彌陀佛,和尚我是抄書。”
秦野擰緊了眉頭,伸手從身側書櫃裏抽了一本丢給人。
還剩最後三個。
秦野的目光就落在了尹尋風和方琦身上,只見兩個人捏着手裏的紙條,臉色蒼白如紙,就連那手看上去都有點抖,秦野傾身上前,饒有興致的沖着兩個揚了揚下巴,“展開看看。”
尹尋風抽到了噩夢回溯。
而方琦……
秦野伸手将方琦攥在手裏的紙條拿到手裏,待展開之後就發現對方抽到了一個電擊,時長為一天。
秦野彎了彎唇将手中的紙條丢在了桌子上,“這裏面一共沒幾個差的,看來你不怎麽走運。”
方琦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額頭上瞬間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整個人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這……這會死人的吧……
秦野伸手朝着一旁的組員招了招手,方琦整個人跌倒在地上,扒着桌子不肯走,“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渡川立在一旁白了幾分臉色。
方琦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過頭來看向立在一旁的尹尋風,“尹哥,尹哥救我。”
然而尹尋風此時自身都難保,他伸手将方琦扯開,抓着對方汗濕的後頸,蹲在人跟前安慰出聲,“聽話,不會死人,只要熬過去就行了。”
熬?
那不是蹲馬步,打手心……
電擊怎麽熬?
方琦的臉色灰敗。
早知道現如今要被懲罰,當初就應該直接殺了渡川!
方琦擡起頭将目光落在了渡川身上。
一雙染着兇紅的眼睛落在渡川身上時像是豺狼撕咬獵物,陸修擰緊了眉頭錯身擋了一步,坐在沙發上的秦野沖着一旁的人擺了擺手,“行了,把人拉走。”
幾個組員平日裏倒是見得多了,此時倒是有些見怪不怪,兩個人走上前三下五除二就将人拉走了。
等屋子裏安靜了,秦野看向了那個站在陸修身後的少年,“欸小子,你是什麽?”
渡川吓得微微一個瑟縮,随後在發現是秦野出聲後,轉過身來,“我……”
秦野:“我什麽?”
渡川看了陸修一眼,随後走上前,将手中快是要攥爛掉的紙遞上去,“我……我是空。”
秦野:“……”
*
督導組的事情告一段落,審判廳這邊倒是還在繼續。
祁慕白此時的心情的确還算愉悅。
不是因為這件事,而是因為眼前的東西,讓他想到了幾百年前剛剛撿到他那個小徒弟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對方還沒多大,五六歲大的娃娃還是個一逗就會哭的年紀。
祁慕白從人間尋了些稀罕玩意,才哄得對方開心,而現如今手裏這精致的木雕小玩意倒是挺合他的眼緣。
莊宴:“想好挑哪個了嗎?”
挑東西這事就別來找祁慕白。
倒黴的事情不會特別多,但只要是祁慕白挑就絕對不會是好東西。
祁慕白:“你給我挑一個吧。”
莊宴像是聽到了什麽格外驚悚的事情似的,坐着的椅子直接向後移了一大步,“您別拉着我。”
回頭他要是萬一抽到了什麽不該抽到的東西,那人非得撕了他。
他還想多活兩天。
祁慕白:“……我不怪你。”
莊宴:“不不不不。”
祁慕白:“……”
祁慕白盯着眼前的小盒子看了半晌,“裏面最差的是什麽?”
莊宴:“反正不會死人,頂多就是受點罪,再不濟就是有些懲罰可能會帶到下個副本。”
祁慕白挑眉。
既然橫豎都是死,那随便吧。
他随手抓了一個拿到手裏,将盒子打開就看見裏面放着一張豔紅色的紙條。
紙條上寫着倆字:五感。
祁慕白:“……”
莊宴:“……”
祁慕白瞧着莊宴的臉色,“你這是什麽一副要死人的表情?”
莊宴:“您手氣……”
莊宴:“真不錯。”
莊宴擡起頭看向祁慕白:“選了個最差的。”
正常人進直播間副本九死一生,若被屏蔽五感……
恐怕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讓莊宴不禁想到了三王莫浮生,以至于他擡起頭朝着監控看了一眼。
祁慕白垂眸摩挲着手中的紅紙,“時長?”
在祁慕白選擇之後,後臺的信息數據便會進行錄入。
莊宴當即伸手将終端點開看了一眼祁慕白當前的信息狀态。
【主播姓名:祁慕白】
【綜合評級:D】
【主播代號:X651253659-001】
【危險等級:高】
【當前懲罰:1.紅牌警告1次,審判廳拘留15日。2.封閉五感】
大概過了兩秒之後,莊宴就看見懲罰之後加了一個括號。
【當前懲罰:1.紅牌警告1次,審判廳拘留15日。2.封閉五感(漸次解除至下個副本結束)】
尚有喘息之地。
莊宴長舒了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吧,我帶你去看看被關在哪。”
祁慕白卻是歪頭沖着人一笑。
另外一側,八個人最後什麽事情都沒有的從小樓裏走出來的只有陸修和渡川兩個人,其餘人全部都被留了下來受罰。
兩個人走出督導組,渡川有些擔憂的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祁哥到底怎麽樣了。”
陸修朝着審判廳的門看了一眼,“別擔心。”
渡川拍了拍胸脯,長舒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渡川一口氣還沒喘完,刺耳的警報聲突然在寂靜的長街上響起。
緊接着系統的播報的聲音響了起來。
【警報!主播祁慕白現已逃獄,請督導組成員立刻展開追捕。】
渡川:“……”
陸修:“……”
秦野:“……”
作者有話要說:
萬更來啦,下一張就進副本了
雙人副本pl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