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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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凡轉頭一看, 又見黑衣青年捂着臉傻笑不停。
“喂,臭小子,你又在傻笑什麽啊?”
莫無悔一頓, 登時惱羞成怒, 狡辯道:“我可什麽都沒想!”
周不凡人傻了,這小子自己成天妄想, 還成了我的錯?真是可惡啊。
龍爺爺神色淡淡, 提醒莫無悔道:“我也只是聽說。”
莫無悔大咳一聲, 眼神飄忽, 面色害羞, 聲音低啞道:“總覺得未來有一天會知道真相的。”
周不凡大無語。什麽人啊這是!
與此同時, 拍賣會還在繼續,第六件拍賣品端了上來。
莫無悔心不在焉, 沒有聽到拍賣師在說什麽,只覺得周圍格外吵鬧, 一直到第八件拍賣品端上時, 他才稍微回過神,眼神閃爍着柔和的光。
緊接着, 拍賣師道:“天階中品築靈花,五百萬靈石起拍。”
周不凡微妙地看了莫無悔一眼。
果不其然,莫無悔擡手便喊價,“六百萬靈石。”
他出的價格很高了, 若沒有人急需,恐怕真會落在他手上。
拍賣師微笑點頭,詢問是否還有人想要出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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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凡幽幽道:“你想買來送人是吧。”
莫無悔理所當然道:“我答應小清哥哥煉壓制發情期的丹藥,剛好築靈花就是所需要的一種藥。”
那也用不着天階中品的築靈花吧!周不凡對這小子的揮金如土有點無語。
一個時辰後,拍賣會結束。莫無悔一共買了三樣的東西, 分別是神秘殺豬刀,天階中品築靈花,還有一個龍爺爺說要拿下的不明殘品。
他們在房間裏等待着,很快有人将拍賣品全部送了過來。
為首的人就是主持拍賣的拍賣師。
莫無悔是第一次出現的新面孔,出手又大方,拍賣會自然要慎重接待一下。
他們不卑不亢地說明着相關事項,拍賣師本人貌美如花,氣如幽蘭,然而莫無悔視若無睹,目光定定地望着殺豬刀,內心各種尋思,若非對面還在叨叨不停,他恐怕早就動手砍砍了。
他們終于走了。周不凡、龍爺爺重新出現,一人觀察着殺豬刀,一人端詳着不明殘品。
莫無悔二話不說拿起殺豬刀,轉身對着空氣揮砍。
果然與拍賣師所說,這殺豬刀非常鋒利,但也只是鋒利而已,沒有任何的靈氣。
莫無悔嘗試輸入靈氣,可它與凡鐵無異,靈氣從刀柄輸入,接着從刀尖輸出,連靈氣都保存不了,更別說靈力了。
莫無悔揮砍了幾下,也不禁懷疑這刀就是普通的殺豬刀,只不過年份比較久遠。
從赤明時代到今日,算算也有五萬年以上了。一把五萬年的殺豬刀……好吧,能保存下來在某種意義上都算是奇跡了。
他見過小清哥哥的三柄靈劍,每一柄都有非同神通,還會跟随小清哥哥一同成長,這殺豬刀……看上去好像真是殺豬刀。
莫無悔摸着下巴,低聲道:“看來我真的不是什麽龍傲天,不可能随便買個東西都撿漏。”
周不凡看他表情,已經憋不住笑了,“哈哈哈,我就說了這是普通殺豬刀,浪費錢了吧。”
龍爺爺沉默不語,眼神中帶着幾分疑思,“赤明尊者生前極愛開玩笑,他在世界各地建造了六六三十六座陵墓,每一座陵墓都放着不同的東西,不知道哪個是他真身所在的陵墓。我曾經去過一座陵墓,打開過他的棺材,然後找到了一片字條,上面寫着……‘嘿嘿,上當了吧’。”
莫無悔繃不住道:“他這也太6了吧。”
龍爺爺淡淡道:“是的,赤明尊者越老越返老還童,聽說生命的最後階段經常用六歲孩童的形象行走人間。”
周不凡也有點感慨,“傳說赤明尊者是無敵了将近一萬年的超級強者。”
莫無悔一頓,不禁皺起了眉,“将近一萬年……可是這麽強的存在最後也喪在了過去。”
“是,唯有成仙才能真正不死不滅。”龍爺爺點了點頭。
壽命将盡的大能們都會想盡辦法追求延長壽命,或者以各種秘術延續自己的存在。
相對來說,天地所生的真龍無疑是世間最長壽的生靈,他們幾乎與天地同壽,傳說只要天地不滅,他們就不滅,雖然并不保不會意外橫死。
莫無悔心中尋思了下,微微一笑道:“無所謂,我會成仙。”
龍爺爺呆住。
又來大話!周不凡已經無力說他了。
“不過嘛……”
莫無悔看了手中的殺豬刀一眼,低聲道:“既然沒什麽用,那就廢了它吧。”
他果然心中在意不小心看走眼的事,要“毀屍滅跡”!說完,他舉起殺豬刀就要往自己身上砍,沒別的,只因他的身體比刀硬。
龍爺爺沒有阻止,但好奇地擡起了視線。
然而,就在莫無悔即将揮刀自砍時,突然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且慢!”
三人同時呆住。莫無悔手中的刀堪堪停在了皮膚前。
剛剛是什麽聲音?他詭異地看了刀一眼。
刀身忽地泛起一道赤光,緊接着一個小人出現刀身之上,六歲孩童的身形,一頭赤紅長發,眼睛水靈靈地望着莫無悔。
“嘿,我是殺豬刀老爺爺!”
他自然地宣布自己的身份,随即左右一看,整個人都傻了,震驚道:“你怎麽已經有兩個老爺爺了。”
莫無悔呆住,下意識道:“又來一個,完咯,這下子能組成麻将桌了。”
不如說,他們三個可以組團出道了吧?團名就叫随身老爺爺?
若再加上小清哥哥身邊的兩個劍爺爺一個劍奶奶……好家夥,老年天團堂堂成立?雖然小清哥哥那邊的三個都很高冷,基本不說話就是了。
赤明小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尋思麻将桌是個什麽東西。
周不凡忍不住湊近道:“莫非您是赤明尊者?!”
龍爺爺一怔,表情仿佛見鬼一般,當初怎麽找都找不到赤明尊者的屍體,然而真相是藏在一把殺豬刀裏面了?
這也未免太童心了吧。饒是龍爺爺見多識廣都不禁汗顏。
赤明小人怪笑一聲,“我是赤明尊者,也不是赤明尊者,我是他的一縷念頭,然而人……何不是無數念頭的組合呢?”
周不凡傻眼,這是在說啥?
龍爺爺沉默不語。
而莫無悔仿佛聽懂了,笑道:“你的意思是你是赤明尊者的某一瞬間。”
赤明小人大笑,臉頰浮現小酒窩,道:“孺子可教,說的沒錯。”
莫無悔又問:“你這麽多年沒出現,為何出現在我的面前?”
赤明小人定睛端詳着莫無悔,桀桀一笑道:“你是最近幾萬年來最奇葩的一個,普通人就算生氣要毀了我,也不至于往自己身上砍一刀。”
莫無悔笑了,“這不是因為氣暈頭了嗎?”
赤明小人尋思道:“那可不見得,你小子詭計多端,精明得很!不過嘛,老夫就中意詭計多端的小子,所以這殺豬刀就給你了。”
莫無悔呆住,疑惑道:“這真是殺豬刀?”
赤明小人又是桀桀怪笑,“你覺得是殺豬刀,那就是殺豬刀。”
啊?旁邊的周不凡睜大了眼睛。
莫無悔又懂了,笑道:“那若我是把天當成豬,也能将天殺了嗎?”
赤明小人聞言呆住,似乎也沒見過這麽狂妄的小子,要把天當豬殺,但——
“有趣!準了。”他仿佛對莫無悔一見如故,十分贊賞。
龍爺爺終于忍不住說話,“赤明前輩,您又在開玩笑。”
赤明小人轉頭看向龍爺爺,驚奇道:“這不是龍小娃子嗎,居然長這麽大了?”
周不凡和莫無悔同時一驚。
莫無悔尋思,怎麽還有這層關系?
龍爺爺點頭稱是,“好久不見了。”
赤明小人又怪笑一聲,“怎麽沒見封小娃子,他不是最愛粘着你嗎?”
龍爺爺面色一黑。
周不凡和莫無悔同步率極高地露出了八卦的眼神。
龍爺爺嚴聲道:“不要提他。”
赤明小人眨了眨眼,仿佛在龍爺爺身上看到了什麽,語氣高深莫測道::“原來如此……他還是選擇了這條路。”
龍爺爺不禁道:“赤明前輩,不要再說了。”
赤明小人垂眸,表情似乎有些悲傷,“歲月無情啊,龍小娃子,你以前視而不見,但……若有一天他再出現在你面前呢?”
龍爺爺呆住,眼神逐漸沉重,“我還沒報複他囚禁我的事,他若敢出現在我面前,我定要他知道招惹惡龍的後果。”
赤明小人搖了搖頭,“龍小娃子,早日認清自己的心吧,歲月不饒人,不是所有人都等得起。”
龍爺爺眉頭一皺,似乎想要反駁。
看着他們的對話,周不凡和莫無悔沒有插嘴,但明顯聽出了一些微妙。
龍爺爺跟那位大衍宗宗主果然關系非同尋常,并非“宿敵”一詞可以概括的。也對,哪家宿敵會想盡辦法讓一方活下來,另一方又想殉情啊?
赤明小人嘆了口氣,忽地注意到莫無悔的宗主戒,“好,以後這裏就是我家啦!”
莫無悔一愣,剛想說您不回殺豬刀裏了嗎?
然而赤明小人立刻消失,不知遁到了試煉塔的什麽地方,怎麽叫也叫不到人。
好家夥,真是一個老頑童。莫無悔再一看殺豬刀,心想赤明老爺爺還沒告訴他怎麽用啊,莫非随便砍就成了?
龍爺爺沉默了片刻,也跟着消失,感覺心事更重了。
周不凡喃喃道:“老前輩的愛恨情仇啊,真是複雜。”
莫無悔挑了挑眉,想起了傳說中那位塔丹雙修的家夥,勾唇道:“無所謂,我會出手把那家夥抓到龍爺爺身邊的。”
周不凡轉頭,古怪道:“你自己的事情都沒解決,還想解決大人的事情?”
莫無悔朗聲一笑,“周老頭,都是順手的事情嘛,而且若是小清哥哥在,他也會同意我這麽做的。”
李清源表面冷淡,但對親友十分熱情,更何況是他當親爺爺尊敬的龍爺爺。
周不凡愣了一下,忽然發現……這小子對外人狠,但對自己人是真的好。
回想起來,當初才見面一兩天,跟李清源還沒怎麽熟悉的時候,他就十分大方地跟李清源共享了試煉塔的機緣。
莫小七,是個當敵人很危險,但當親友很靠譜的小子。另一方,李清源也這樣。
“不過……”
莫無悔目光定在桌上的不明殘品,思考道:“龍爺爺走了,他讓我重金買下的這玩意到底是個什麽呢?”兩千萬靈石,即便是他都很肉痛了。算一算剩下的錢,也就剩下一千多萬了,這玩意最好是有價值……
周不凡也不曉得,只知道一件事。
“快走吧,天驕大比就在兩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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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與此同時。
道宗神舟之上,李清源正在擦拭手中的靈劍。
三柄靈劍之中,與他最契合的是若水,但若水非必要不好在人前使用,否則他就要解釋若水的來歷。
說起來,小七跟他講述過怎麽得到若水的。
當年,小七還是少年,實力才築基不到,又不是劍修,自然不可能得到若水劍侍的認可。但小七畢竟聰明,曉得不能硬來,就攻心計,鑽研劍侍的心理弱點,或者愛好。于是小七就發現了,劍侍居然很愛詩詞,雖然他沒什麽文才,只是一個伴随試煉塔誕生的機關,卻也有靈魂。
而小七想到怎麽辦呢?他當時跟劍侍打了一個賭,說他即将說出的詩句可以震撼劍侍一百年,劍侍不信,他就說若成功,劍侍就要把若水給他,劍侍不相信一個毛頭小子有什麽震撼他一百年的文才,于是應了。然而,最後真被震撼了,只得乖乖交出若水劍。
李清源大概猜到,小七當時是背詩了,畢竟小七又沒說是他自己的詩。
文字游戲是小七從小最擅長的,劍侍又太過單純,哪裏想到還有這種陷阱。
“不過……小七小小年紀,為何腦子裏有那麽多古怪的想法,還記得一些前所未見的詩詞呢?”
李清源感到一絲疑惑。
以前他還以為下界的孩子都這樣,後來才知道,是小七自己特殊。
等等。李清源突然想起那日的夢話,沉思道:“性取向、直男……是什麽意思?”
他本來想等小七醒之後問的,但事與願違,發生了回家的插曲,沒能問到,總覺得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他沉思了片刻,一度想問龍爺爺,但他感覺到龍爺爺現在好像沒有心情。
罷了,還是專心修煉吧,聽說這次大比會出現第四境界的高手,他若不抓緊修煉,能不能幫小七得到仙血花還是一個未知數。
李清源輕輕将靈劍置于一旁,再次盤膝而坐,面容肅穆,回歸了他平日修煉的寧靜狀态。
他周圍環繞的靈氣異常純淨且濃郁,漸漸凝聚成液态,化作靈液如細雨般滴落,浸濕了他的衣衫,他卻似乎渾然不覺。
幸而他有在修煉前布置道場的習慣,否則如此大的動靜難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時間悄然流逝,半個時辰後,他突然緊鎖眉頭,似乎遭遇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挑戰,周身的靈氣也随之變得紊亂。
在他體內,那股霸道無比的龍族血脈之力正沸騰着,為他沖擊第四境界提供了無窮的動力。然而,與此同時,似乎有一股神秘而隐秘的力量正在悄然蘇醒。
這股力量一直潛藏着,但它被龍族血脈之力牢牢壓制,無法展現其真正的力量。它的力量并不遜色于龍族血脈,卻不幸被封印,無數次試圖覺醒,無數次試圖沖破血脈的枷鎖,卻總是以失敗告終。
它的主人從未需要過它的力量,從出生至今,從未有一次依賴它。
然而,現在或許是它的機會,因為那幾乎無窮無盡的龍族血脈之力似乎遇到了一個難以逾越的障礙,使得它的主人開始尋求更強大的力量。
又半個時辰後。
李清源的臉色略顯蒼白,似乎遇到了難題。
靈力……不足以支撐,若是向外索取,又太過繁瑣,且會引來含有雜質的靈力。他眉頭緊鎖,這次無疑是他走得最遠的一次。他直覺告訴他,這裏便是最佳的“節點”,他應該把握機會,從此地啓程,挖掘更深層的人體寶藏。
若在此放棄,下一次未必能夠再次抵達此處。
他陷入了兩難,但形勢緊迫,不容他猶豫。光是到達這裏,就已耗盡了他幾乎所有的靈力,根本無法維持當前狀态。
難道真的要中止了嗎?他心中不舍,然而若再僵持下去,他體內的靈力恐怕會失控,最終傷及自身。
看來只能如此了。他正要放棄,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如果是小七,他會在這個時候選擇放棄嗎?
小七最擅長的就是不斷嘗試,即使冒着生命危險,也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因此不知被他責備過多少次,但下一次依然還敢。
小七一定會孤注一擲,哪怕身受重傷,也要一窺更前方的景象。
——那麽自己呢?
李清源仿佛遇到了一個關乎道心的重要問題,而最終,他選擇了硬着頭皮繼續。
他彙聚全身的靈力,将周圍道場的靈力抽吸一空,甚至向若水、誅邪、破空三者借取靈力。他沉下心來,一心一意,繼續推進。
片刻之後,他的面色更加蒼白,肌膚似乎變得透明。
只差最後一點力量。他堅定不移,哪怕透支自身,也要繼續前行。
突然間,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力量在他體內蘇醒,迅速賦予他新的力量。
他抓住機會,借勢而行,終于邁過了那一關卡。
迷霧與黑暗瞬間散去,他的神魂為之一顫,随即感受到了一股源源不絕的澎湃靈力。
他面露喜悅,感覺自身的靈力頃刻間翻了三倍!雖然還沒跨越第四境界的門檻,但感覺到已經不遠了。
他結束修煉狀态,睜開了眼睛,忽地大咳一聲,仿佛呼出了一股濁氣,身體随之變得更加輕松。
他微微一笑,似乎感覺到了修煉的樂趣,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願發展,時時刻刻都會發生意外,因此才有趣。
“若不是想到小七,我可能就中途放棄了。”
李清源想了想,随即眼露柔光,仿佛冰山溶解。
此時,他神清氣爽,四肢百骸都充滿了力量,感覺光蠻力就能打飛其重無比的窮奇一族。
他轉身對三柄靈劍一一道謝,随即想到了另一件事,喃喃道:“最後那股力量是什麽?”
為何我對它既熟悉又陌生,既覺得是我的力量,又覺得我從未使用這份力量?
“而且,更神奇的是,我似乎很親近它。它出現的時候,我全身的血脈都在沸騰。”
李清源眉頭微皺,試着感知一番,卻什麽都沒發現。
那股力量好似昙花一現,出現了一下便消失無蹤,怎麽也找不到了。
“難道,我體內還沉睡着另一股血脈之力?”
李清源愣了愣,随即想到了他的“母親”。
若說另一股血脈之力,那定然會想到他的“母親”,雖然他從未從父親口中知道任何關于“母親”的事情。
父親每次談及“母親”時,總是諱莫如深,仿佛那是一個不能提的話題。他曾經問過身為父親好友的叔叔阿姨們,他們對此同樣諱莫如深,或者幹脆一無所知。
只不過,曾經有一次。道宗宗主的那位阿姨曾經對他說過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你的眼睛果然像那個人。”
言外之意,好像說他的“母親”跟他一樣,長着一雙落日般的琥珀眸。
然而,他長這麽大,見過的人也不少,卻從來沒見過跟自己一樣眼睛的人。
他的“母親”到底是什麽人,為何不止令父親諱莫如深,也令道宗宗主如此忌憚?
李清源知道大人們不告訴他絕對有他們的原因,但……他還是想知道。
他沉默半晌,最終打起了精神。
不管怎樣,當前還是天驕大比最重要!顧叔叔應該安排好了名額,明天一早他就能以普通身份參加了。
想到這裏,李清源忍不住目光投向窗外,仿佛非常期待看到一個人。
“不知道小七提前到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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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他另一股血脈之力複蘇那一刻,有個人緩緩地睜開了雙眸。
其眸若烈日,張阖之間無數星辰生滅,駭然無比,尋常人若敢直視他的眼睛,定會原地自燃,直至燒成灰燼。
那個人微微一愣,仿佛感知到了那股微弱的血脈之力,且瞬間确定了那屬于他的親子。
“小雲,他是我們的孩子,對嗎。”
他唇角上揚,手裏撫玩着一顆雪白的珠子,眼神深沉而迷醉。
可惜,那股血脈之力太微弱了,轉瞬即逝,否則他能立刻捕捉到位點,到達他孩子的身邊。
“嗯,無所謂,我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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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同時。
獨坐大殿飲酒的李威雲感到了一股惡寒。
他奇怪地四周看了看,尋思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自家寶貝明日就要參加天驕大比了,希望一切順利,千萬不要碰見那個一肚子壞水的黃毛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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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黃毛小子”正在人群之中,好奇地望着四周,時不時地問周不凡。
“看到小清哥哥沒有,看到小清哥哥沒有?”
周不凡無語至極,心想你小子快問一千遍了,“以他的實力應該在種子隊,怎可能跟你一起進場?”
須知,天驕大比并非從擂臺賽起步。鑒于參與者衆多,人數接近一萬,因此首輪采用了淘汰制。
主辦方聯手開啓了十二個秘境,每個秘境能夠容納大約八百至九百人,比賽時間為一天。在這段時間內,擊殺人數最多的前三名将獲得晉級擂臺賽的資格。
當然,“擊殺”并不意味着真正的殺戮。每位進入秘境的參賽者都會分發到一張替命符。
替命符能夠在感知到參賽者生命垂危時立即将其傳送出秘境,由主辦方四方分別負責進行救治。
“但我不覺得小清哥哥想在種子隊啊。”
莫無悔認真道。
“比起這個。”
周不凡目光投向天空,緊盯着那聲勢浩大的日月神舟。
日月神舟來了,意味着大夏神朝的皇子皇女要登場了。
周圍人不禁吵鬧起來,有人歡呼,有人低罵。
“大天啊,那位就是姬玄和殿下嗎?他真的一表人才,俊美無雙啊。”
“還有姬玄風殿下!聽說他膽識過人,曾去了下界歷練。”
“大夏皇子的名字裏面有玄字的都是天才中的天才,由神帝陛下親自賜名,偌大一個大夏神朝,也只有十個人配擁有。”
“太子殿下不會也來了吧?”
“不知道,聽說那位太子殿下最是神秘,從不在人前表露身份。”
衆所周知,大夏神朝歷史上一共有九十八代太子,可謂流水的太子,鐵打的神帝,對于壽命無比漫長的神帝來說,太子的存在跟裝飾品差不多。
但聽說這一代不一樣。
這一代的太子天生異象,伴有無敵氣運,有當年神帝之姿!
等這一代太子成長起來,大夏神朝甚至可能實現罕見的雙龍共舞之大勢!
屆時,別說一個道宗,就是十個道宗加起來都壓制不了大夏神朝。換句話說,大夏神朝将實現前所未有的上界大統一之偉大格局,再然後就是舉國飛升,人人成仙的時代了!
想到這裏,有的人感激涕零,日月神舟遠遠沒到,他們卻已經跪在了地上,直呼:“大夏神朝永垂不朽!”
而與此同時,部分人的臉色黑沉如水。
有人忍不住低聲罵道:“該死的大夏神朝,殺我師尊,毀我宗門,我與你們勢不兩立!”
周不凡忽然道:“小子,你覺不覺得,奪走你龍脊以及氣運的就是那個太子。”
莫無悔點頭,“從表面上看,确實他最有嫌疑,但……真的有那麽一個太子嗎。”
他不确定,因為覺得所謂‘神龍見首不見尾’太故弄玄虛。
太子是個符號還是真人?
若是個真人,他都是太子了,躲躲藏藏幹什麽?
若是個符號……
莫無悔皺了皺眉,目光仍定在日月神舟,尤其是姬玄和身上。
周不凡仿佛知道他在看什麽,調侃道:“那不是才叫門當戶對?”
莫無悔哼了一聲,“那不過是我不要的身份。”
确實,若真算血緣關系,他其實也是大夏神朝的皇子,跟姬玄和、姬玄風差不了多少。
而大夏神朝作為上界舉足輕重的龐然大物,跟問天宗當然算得上是“門當戶對”。
“出門在外,身份是身外之物,重要的是實力。”
周不凡眼神微沉,似乎想要看清姬玄和的實力。
然而姬玄和這個人防備太重,周圍全是幹擾,即便是他都無法看清其底細。
“這小子心機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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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日月神舟之上,兩人正在對話。
“問天宗的少宗主聽說也會來參加。”
“嗯,我也聽說了,但他似乎不會出現在這裏。”
“下面那些……哼,都是土雞瓦狗罷了,天驕大比值得在意的只有區區十人,其中問天宗的少主最具威脅,然後是道宗華雲非、玄牝宗封懿、西洲聖女紫子玉、劍宗靈喜兒。”
“問天宗少主似乎跟我們差不多年齡,卻從來極少出問天宗,他實力真有那麽強?”
“別的不說,光真龍後裔這點,就碾壓了大部分人。”
“但又聽說他從不依仗血脈之力?”
“這都不是重點。”
說着,姬玄和笑了,眼神中似乎透着勢在必得的自信,“他涉世不深,光有實力又有何用?再說了,我這次帶了不少克制龍族的法器,真龍血脈是他的優勢,也可以是他的劣勢,在這大争之世,既然不能為我所用,那……”
姬玄風嘴角微抿,“皇兄高見。”
姬玄和眼神淡淡,忽然仿佛感到了什麽,登時往下一看,額頭微冒冷汗。
姬玄風疑惑道:“皇兄,你怎麽了?”
姬玄和皺了皺眉,語氣低沉道:“有人在看。”
“他們都在看你。”
姬玄風沉靜地笑了笑。
姬玄和搖搖頭,目光還是有些凝重。
姬玄風仿佛想到什麽,“不會是那個洗劫皇兄兩次的人來了吧?”
“住嘴!”
姬玄和登時臉黑,火冒三丈道:“不要提起那個人。”
姬玄風歉然道:“口無遮攔,皇兄見諒。”
姬玄和冷笑一聲,轉頭掃過下方密密麻麻的人頭,“是誰都無所謂,我一定會抓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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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日月神舟之下。
“小子,你怎麽開始磨刀了?”
周不凡咦了一聲。
黑衣青年旁若無人地坐在板凳上磨刀,“磨刀霍霍向豬羊你曉得嗎?”
周不凡歪了歪頭。
黑衣青年罵罵咧咧,“哪來的黃毛小子,連我身邊的白菜都敢拱,你配嗎,你配幾把鑰匙!”
周不凡尋思你才是黃毛小子吧,再說了,那是李威雲家的白菜,跟你什麽關系?好不要臉!
旁邊有人注意到黑衣青年的動靜,不禁露出奇怪的眼神,尋思這人難道就是那個喜歡打架前磨刀的陳刀?
“什麽,竟是陳刀?”
“他什麽時候來了!”
人群一陣聒噪,因為陳刀算得上一個大妖孽,絕對有奪冠之姿!
“他不是我。”
陳刀本人走出人群,目光盯着磨殺豬刀的黑衣青年。
有殺氣!衆人一愣,心想陳刀這人猖狂無比,怎能容忍其他人模仿他?
然而,陳刀随即也抽出了刀,并且坐在一旁,也開始磨刀。
旁邊衆人傻眼。
難道那家夥是陳刀的兄弟,兄弟兩人都有打架前磨刀的習慣?
他們思考時,黑衣青年突然擡起了頭,嘿嘿一笑道:“大誤會,他磨刀是為了砍人,我磨刀是為了砍豬。”
衆人呆住。
豬?哪裏有豬?仔細一看,這家夥磨的竟是一把殺豬刀!
很快有人反應過來,這人的意思是在場諸位都是豬啊。
好狂妄的小子!他們登時火了。
陳刀更是愣住,餘光掃向身邊,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
他已經很狂了,沒想到還有比他更狂的,這小子莫非真是來殺豬的?
然而,黑衣青年轉頭對他一笑,“嗨,陳刀是吧,等會我們比賽殺大夏神朝的皇子皇女?”
他此言一出,周圍的人全部傻眼了。
比、比賽殺大夏神朝的皇子皇女?他不會是瘋了吧?
“大逆不道!”
“不知哪個山溝裏來的黃毛小子,竟敢在我們面前猖狂?!”
簇擁大夏神朝的幾個散修沖出,要動手殺了這個陣前叫嚣的小子。
然而他們剛沖出,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冷光。
下一瞬,所有人的脖子上都平等地劃過了一道血痕。
他們登時停止腳步,見鬼一樣盯着低頭磨殺豬刀的黑衣青年。
他何時動的,又是何時揮刀的,此子……恐怖如斯,速速退!
他們立刻跑回人群之中。
衆人呆了呆,大部分人沒看見剛剛發生了什麽。
少部分人,比如陳刀就看到了。
那黑衣青年以極快的速度斬了一刀,他本可以輕松殺了他們,但微妙地收了手,只劃出了一道血線。
這家夥的刀法……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陳刀凝眸,不禁問道:“敢問道友姓甚名誰?”
黑衣青年頭也不擡,随便道:“莫無悔,山野出生的莫無悔。”
陳刀眉頭一皺。
周圍人無不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莫無悔是誰?聽都沒聽過。
這小子莫非是一些神秘家族的子弟?
可是神秘家族之中也沒有姓莫的吧,但随便一個山野出身的小子也敢挑釁大夏神朝?這小子也太初生牛犢不怕虎了吧。
黑衣青年渾然不顧周圍,邊磨刀邊對陳刀道:“所以,你敢跟我一起比賽殺皇子皇女嗎?”
陳刀一愣,随即眼神炯炯,“呵,怎麽不敢?”
刀道在一“狂”字,自由自在,為所欲為,大夏神朝的皇子皇女又如何?照斬無誤!
“我贏了,把你刀給我。”
“得,我也看上你的刀了。”
兩人沒有對視,然而戰意已經燃了起來。
周圍人回味過來,不禁道:“這才是龍争虎鬥的時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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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與此同時。
道宗神舟之上,顧遠歌還在唠叨交代。
“清兒,看到那邊的日月神舟了嗎,他們都是大夏神朝的人,你用分身術參加實力只能發揮三成,遇到姬玄和之類的,要多小心。”
“是的,顧叔叔。”
“他們說什麽你都不要信,知道嗎?”
“知道的。”
顧遠歌愛操心,總覺得交代的還不夠,想了想,好像還有話說。
李清源不禁道:“顧叔叔,我得下去了。”
顧遠歌一愣,剛要點頭,忽地收到一道傳念。
他眉頭一皺,似乎很不喜歡這個突然打擾的家夥,但沒辦法,只好對李清源道:“清兒,你何叔叔有話跟你說。”
李清源眼裏閃過一道詫異。
只見,顧遠歌拿出了一張鏡子,鏡子裏露出一張妖豔的臉。
“清兒,是我,何叔叔。”
李清源禮貌行禮,“何叔叔好。”
何随心哈哈一笑,随即認真交代了一些事。
李清源鄭重點頭,表示自己都聽明白了。
何随心這才放心,笑道:“好,那叔叔就不好打擾你了。”
李清源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覺得何叔叔的話應該知道答案。
“何叔叔,你知道‘性取向正常’、‘直男’是什麽意思嗎?”他真的忍不住問了。
旁邊的顧遠歌露出迷茫的眼神,心想什麽性取向,什麽直男?
鏡子裏的何随心呆了一下,嘴裏念了念:“性……無非就是性,取向正常,嗯,就是喜歡男性或女性的意思吧?那直男……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李清源好奇道:“是什麽意思?”
何随心言之鑿鑿道:“大概是說正常的男歡女愛,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的意思。”
顧遠歌:“……”什麽玩意?
“原來如此。”
李清源恍然大悟,随即告別了何随心。
但他回過神來,突然發現不對,無聲自語道:“所以……小七的意思是他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
李清源呆了呆,眼底不免掠過一抹失落。
他心想:我是男人,小七也不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