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反派嗎，怎麽成白月光了？

第53章 幻境過家家

第53章  幻境過家家

“小燭星。”

舒月初眉眼彎彎, 望着那小包子柔聲道：“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傷心呢，師姐來陪陪你，好不好？”

她瞧這垃圾場一般淩亂的柴房實在嗆人, 于是擡手施訣，像個變戲法的術士，用靈力拂淨了肉眼可見的所有髒污。

小燭星眼巴巴地望着面前這位青衣女人大顯神通, 濕潤潤的眼框中多了些光彩。她擡起袖子胡亂擦了把淚，最終卻還是怯生生地拒絕道：“沒關系的……我沒事，多謝師姐關心。”

不錯，小汪同學從小就這麽聰明，對陌生人還挺有戒心。舒月初在心中暗暗誇贊, 面上卻是尋了個話頭，勾唇道：“燭星手上這個發簪真好看，是誰送給你的嗎？”

“這個……”

到底還是小朋友，三言兩語便被吸引了注意。小燭星聽見剛剛那話明顯有一瞬間的愣神，櫻桃小嘴一張一合，悶聲道：“這個……是娘親送給我的。”

“娘親走得早, 這是她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了。”她有些難過, 聲音也越來越小，“所以……所以, 我很愛惜它。”

給旁邊的師姐心疼得不行。

這話起得真不是時候……舒月初面露愧疚之色, 伸手揉揉師妹的小腦袋安慰。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從腰間取下那枚封塵許久的儲物玉佩，将它放在汪燭星手上：“你看這個。”

“這是師姐的傳家寶, 師姐的親人也都去了, 只留下這麽一枚玉佩作為念想。”

小家夥聞言立馬擡起頭，握着她的手軟聲安慰：“對不起師姐……不要難過。”

“師姐不難過。”舒月初捏了把人嫩生生的小臉, 溫聲啓唇，“痛苦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師姐在仙瓊頂過得很開心。”

“這兒山水幽雅，非常适合修者修行，師尊也将門內弟子視如己出，極力照拂。”她道，“最重要的是，這不還有你這麽個乖巧伶俐的師妹嗎。”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行，師姐才不會難過。”

“師姐……”

小燭星猶豫片刻，最終才下定決心，小心翼翼道：“可是師姐，我……我覺得，大家好像都不喜歡我。”

“但我…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小家夥似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氣。畢竟先前這位師姐在弟子屋舍嘲諷似的态度已經令她退避三尺了，如今能對着正主道出心中的疑惑，已經算是鼓足了勇氣。

“燭星。”

舒月初溫柔堅定的一喚，打消了少女先前所有的疑慮。她攬着師妹小小的肩膀，垂眸耐心哄道：“各花入各眼，你并非犯了什麽過錯，只是順不了所有人的心意罷了。”

“但人活這一世并非為了他人，別人的評價與目光，對你而言并不重要。”

“試想一下，如果你和師尊一樣強大，會有人再對你說三道四嗎？”她彎了彎唇角，繼續道，“出身，名望，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只有強者才會被人忌憚，也只有強者……才會被萬衆敬仰。”

“所以燭星，你會永遠堅定自己求仙問道的願望，努力變強嗎？”

小燭星見師姐期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頓時一個勁地點頭，無比認真：“我會的，我再也不想受別人欺負了。”

“這就對了。”舒月初誇獎似的摸摸她小腦瓜，“師姐也相信你一定能夠如願以償。”

“所以，不要難過。”

她道：“無論如何，你是自己唯一的底氣。如果連你自己都選擇認輸，就沒人能夠幫你了。”

“一定要對自己上心，好嗎？”

“好。”

小燭星兩只眼睛亮晶晶，紅撲撲的臉蛋點綴上笑容：“星兒知道了，多謝師姐。”

她一頭鑽進舒月初懷裏緊緊抱着，仿佛重新敞開了心扉，小小的心髒激動狂跳。

“诶……好癢。”舒月初被她逗笑了，拍拍這小家夥的背，“好了，快起來吧。”

“師姐永遠希望燭星開心幸福。就算哪天跌落谷底也不要怕，只要你足夠強大，最終都會走出來的。”

她的祝福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只要想到眼前的小包子要遭受整本書的無妄之災，心裏就像沉了一塊鉛似的難受。

“當然了。”舒月初提醒道，“要品學兼優，不能像壞人一樣欺淩弱小哦。”

小燭星在她懷裏蹭蹭，軟糯糯道：“燭星知道！”

兩人還未膩歪多久，眼前的小燭星忽然消失了，整座柴房也逐漸變成虛無，最終歸于一片黑色。

果然……如舒月初所料。

先前那紅色小人悄悄作祟，神不知鬼不覺就将她挪到這麽個類似幻境的地方。而這幻境，衍射的卻是上一世孤苦無依的小汪。

嘴上被咬的傷口為何完好如初？系統為何答不上話？幻境衍射出的幻象為何不偏不倚是汪燭星小時候的模樣？

這一切都太過巧合，思來想去，恐怕她目前正處于類似三日修複靈魂出竅的狀态，又被莫名卷進了某個系統無法到達的地方。

這個地方，恐怕只有汪燭星的“心魔”符合條件了。

那紅色的小人，就是一直困擾小師妹多日“心魔”的實體。畢竟這玩意在原書中可是從未出現過的，舒月初與系統至今都不知這難纏的病根從何而來，自然也無法及時應對。

原先她明明已經喚醒了小汪的神志，或許是怕汪燭星徹底擺脫控制，心魔才将她扔進這個與世隔絕的幻境之中。系統與她一時半會也無法聯系，自然別提逃離這幻境了。

不過……這心魔肆虐了這麽久，這回卻聰明反被聰明誤。

如今自己在它的地界之內，原先只能靠親密接觸才能渡出的魔氣，現在倒是能徹徹底底地從根源上除幹淨了。

心魔是影響理智的禍種，它會揭開人心底最深處的傷疤，将當初的痛苦重新展現得鮮血淋漓。

解決辦法自然也十分簡單，直接将造成痛苦根源的舊日影像清除，心中的痛苦自然也會煙消雲散。

但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似乎有些逃避了。

雖然她并不清楚為什麽舊日的陰影會與她白紙一般的小師妹混在一起，但小汪并非脆弱之人。囚籠魔域那種地方都闖過來了，即便讓這小家夥面對曾經真實的幻夢，她也未必會被影響心神。

唯一的變故……在原主和自己的區別上。

為何小汪會招惹上心魔，舒月初一直忽視了這點。正是因為由她介入後截然不同的劇情走向，才讓原本抛棄一切的女主有了後顧之憂。

這才是汪燭星的心魔。

所以，當小燭星蜷縮在角落默默哭泣時，舒月初再也沒法抑制自己的情感，她推開了那扇破門，闖入了小師妹的世界之中。

接下來估計還要閃回原文的影像，雖然不知道這麽做究竟有沒有用，但她還是決定繼續演下去。

就算不為了拔除心魔，也當給她孤苦伶仃的小燭星……一個完整無缺的童年吧。

周圍光影變幻莫測，一眨眼便成了另一副場景。舒月初很快就認出這是弟子修行的演武場，她和小汪的初遇就是在這，實在是很令人難忘。

當初還真是戲劇化過頭了，她受原著影響，迷迷糊糊就給了小家夥一個大嘴巴子，現在想來更是心疼。

真想剁了這只壞爪子。

一排排弟子從身邊路過，見大師姐站在原處，紛紛恭敬行禮道：“師姐好。”

“大師姐。”其中一弟子道，“您剛剛不是回幽蘭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屮！！她居然能被這幫npc看見，要是待會出現兩個大師姐那還不亂了套了？

“閑來無事。”舒月初淡淡道，此刻她是高冷無雙的師姐，自然要端出一副裝貨架子。

大師姐得璇玑仙人重視，平日替師門巡視弟子演習也是常有的，小弟子們并不敢探究太多，只是紛紛道：“是。”

舒月初扭頭走出了演武場，直奔幽蘭峰去。她得看看原主此刻在幹什麽，順便把這貨打暈或者套個麻袋摁下去。萬一出了什麽亂子，小汪同學的心魔會更難治。

清修閣一片寂靜，舒月初悄悄潛了進去，在裏面轉了一圈，卻并未瞧見原主的身影。她又在宗門駐地兜了好幾圈，始終沒瞧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看樣子這次能直接代入角色了，或許是先前安撫小汪的蝴蝶效應，影響了劇情後續的發展。舒月初暗自松了口氣，只要她不跟原主當場撞上，那就沒什麽問題。

“師姐！！”

一聲歡欣雀躍的呼叫從背後傳來。舒月初回頭，先瞧見一對被日光照得粼粼的銀蝶發簪，緊接着是活蹦亂跳的小人兒。

心上人如同一頭小鹿，歡快地撞進眼底。

……好萌。

小燭星此刻看起來才剛滿十歲，個子卻比先前拔高了不少。不過她這活潑勁總讓舒月初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卻又說不上來。

哦，想到了，記憶中的小汪一直都沉默寡言，成熟穩重。而眼前這十來歲的小家夥活潑歡快，完全瞧不出一點陰郁的樣子。

果然，不被劇情摩擦之後的女主才是正常小姑娘的性子，活蹦亂跳可可愛愛的。

……哎呦，真的可愛死了，小嘴咕哝什麽呢，想親。

不行不行……這是十歲的小汪同學！太罪惡了！！自行掌嘴！！！

“師姐！！”

汪燭星轉眼間就跳到她身邊，像個歡快的小兔，眉眼彎彎道：“師姐你瞧！！”

她手裏捧着一柄劍，獻寶似的擡上去。舒月初低頭一望，“噢”了一聲：“這是……神劍靈犀啊，燭星今日去藏劍閣了？”

“師尊領我去的。”汪燭星小臉紅撲撲的，樂道，“師尊說我要突破築基期了，就帶我去藏劍閣看看，看有沒有法寶合我眼緣！”

“結果我伸手一摸，這柄劍就出來了！！”她歡快道，“師尊誇了我好久好久呢，師姐你說，這劍怎麽樣？”

十歲就要凝聚金丹、師尊親自挑選青眼有加、随便一摸抽出ssr靈犀……但凡随便拎出一條，就夠原主氣得直接原地飛升了。

舒月初噗嗤一聲笑了，連連點點頭道：“這是極好的劍，和咱們燭星一樣，都是極好的。”

果然是至情至性之人才能得到的神劍，靈犀在汪燭星的持有下熠熠生輝，比跟她在一起時光芒更盛。

名劍就要配名主嘛，小汪同學才是實至名歸的至純之人。

“師姐……”

汪燭星眼眶溫潤了，她竟是連靈犀都不顧，又一頭紮進面前人的懷中：“若非師尊與師姐悉心教導，星兒又怎會有今日？星兒一輩子都不要和師姐分開。”

舒月初深深動容，一把将她緊緊抱在了懷裏：“好。”

“我們永遠不分開。”

懷裏的小家夥輕輕嗯了一聲，片刻之後，又小聲咕哝道：“師姐，我困了，咱們回幽蘭峰吧。”

“好。”

舒月初刮刮她小鼻子，随即将人打橫抱起。她如今的修為已足夠不禦劍就能在空中浮立。頂着小師妹崇拜的目光，二人很快便回到了熟悉的清修閣。

“星兒要和師姐一起睡。”

汪燭星仗着自己人小肆意妄為，叉腰道：“免得師姐又偷偷跑去修煉，不帶星兒。”

“好——”

舒月初溫柔撫摸她額頭：“那師姐唱歌哄你睡，好不好？”

小家夥乖乖點點頭，扯過被子眼巴巴望着她。舒月初清了清嗓子，溫聲啓唇道：

“一閃一閃，亮晶晶……”

“滿天都是小星星。”

傻孩子，這才是你原本順風順水的安穩人生。

你就應該是衆星捧月小太陽，一輩子平安順遂，得到屬于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困在原書揮之不去的夢魇，郁郁寡歡，草草逝去。

至少現在……做個好夢吧。

均勻的呼吸聲逐漸遠去，青衣女人又回到了一片虛無之中，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嘴角卻浮現一絲笑容。

她終于作為同路人，陪汪燭星渡過了悲慘的前半生，而不是一個任務對象，一個受任務擺布的人偶。

這對舒月初而言……何嘗不也是一個好夢？

先是初到仙瓊頂被衆人排擠，然後就是得到神劍靈犀……這兩處都是小汪生命中重要的節點。自己在第一處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又承襲了第二處的惺惺相惜，之後演武場互扯頭花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接下來會是什麽節點呢，鬥法大會嗎，她已經隐隐約約期待起來了。

果不其然，身邊的虛空又開始不停翻轉，片刻之後，她就重新來到了長留殿迷蔭林秘境的大殿內。

殿內依舊熙熙攘攘，各門各派的弟子都整裝待發。舒月初一瞧自己站着的位置，再看看面前一排玉環，頓時有些摸不着頭腦。

她怎麽坐在先前玉如意坐的位置了，敢情自己這次變成帶隊長老了？？這轉變有點猝不及防啊。

“阿月——”

璇玑仙人久違的呼喚自耳畔傳來，回想起不明不白仙隕遇難的師尊，舒月初頓時紅了眼眶，連忙轉身道：“……哎。”

璇玑仙人還是那副不染凡塵的仙子的模樣，她彎着眉眼，溫聲道：“怎麽不去看看燭星？她就要進去了。”

舒月初眨巴眨巴眼睛。這兩句話的信息量可不小下，看樣子這回璇玑仙人倒如原著般親自帶隊，而自己估計是因為過了金丹中期，這才沒法參加鬥法大會。

很合理，畢竟當初她在鼎瑰鎮受傷拉下了不少修行，這才得以與汪燭星一同參賽。原主若按部就班的勤奮修煉，現在怎麽說也能到元嬰了。

舒月初穿過人群，來到背着靈犀靜靜站立的汪燭星身邊。此刻的小汪已經年滿十七，意氣風發的少女淡然回頭，清澈紅眸中滿是她的倒影。

青澀又不失沉穩，與記憶中的模樣如出一轍。

“燭星。”舒月初情不自禁勾起唇角。

汪燭星也彎了眼眸，銳利鋒芒通通化作柔情似水，啓唇回應道：“我在。”

臉上默默浮現出一抹紅雲，舒月初裝模作樣地幹咳兩聲，關切道：“要進秘境了，你感覺怎麽樣？”

“師姐別擔心。”汪燭星微微偏頭勾唇道，“一切無虞，只等着師妹摘下第一的名號，不為咱們仙瓊頂丢臉就是。”

好耀眼的笑容……感覺心跳漏了半拍。

“師姐相信你。”舒月初主動張開手臂，巴巴地湊了上去，“抱一下再走吧。”

小師妹個頭雖不高，抱起來份量卻不小，她只覺得暖烘烘的一團緊緊摟着自己的腰，頓時連說話都結巴了起來。

“……加油。”

原著裏鬥法大會并未出現魔族入侵的慘劇，但系統曾經對她提過，一旦負面劇情被人為改寫，那暗處就會滋生新的禍患，以此填補劇情節奏的空缺。

既然她選擇從良，那麽賀清讓和長留殿的勾結就在所難免。此人原著中就死得莫名其妙，連領盒飯的場景都沒寫明白。現在想來，或許是為了脫掉仙瓊頂弟子的皮囊，這才爆冷出了半路領盒飯的假象。

其他暫時管不了太多，舒月初只想讓小汪平平安安度過餘生，僅此而已。

“師尊。”

她故作疑惑，朝着一旁的璇玑仙人開口問道：“月兒瞧着大師兄最近有些奇怪，您可曾留意過麽？”

師尊的死幾乎算是原書裏的劇情殺，因為她太過強大，有她坐鎮的仙瓊頂不會走向覆滅，所以她不得不死。

而現在，心魔的小劇場出現過太多不穩定因素了。總之現在先給璇玑仙人上上眼藥，讓她對賀清讓起點疑心，來日也能早做防範。

“如此說來……為師也覺得你師兄最近頗為蹊跷，似乎揣着些其他心思。”璇玑仙人 思索片刻，緩緩道，“不過為師未曾留意他近日如何修行，回去之後再說吧。”

“對了。”

她笑眯眯從百寶箱似的袖子裏取出一串糖葫蘆，把它遞到舒月初手上，“為師曉得你愛吃酸食，所以特意在不夜城買的，要不要嘗嘗？”

果然和玉如意是親姐妹啊，連關心人的方式都一模一樣。

不過……還挺好的。

“多謝師尊。”

舒月初笑眯眯地接過糖葫蘆，就着糖霜咬上一大口——

然後又開始捂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