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替你擔着 您動不動下跪,太吓人了,所……
第19章 替你擔着 您動不動下跪,太吓人了,所……
小石頭一雙眼睛盯着桌上的臘肉,稀裏糊塗地被爺爺給牽了手。
被爺爺摁着腦袋,要求給阿笙下跪時,小家夥臉上仍舊是一片茫然。
虞清松不僅要求孫兒給恩人磕頭,自己也屈膝向下。
阿笙一個晚輩,如何擔得起老人這一跪?
阿笙是個啞巴,無法及時出聲阻止,只得忙從位置上起身,去扶一老一小兩人。
阿笙将兩人給扶住了,忙扶着老人坐回位置,打手勢,“您千萬別這樣!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虞清松瞧不太懂阿笙的手勢,可也從他方才的動作以及神情當中多少看懂了一些。
瘦骨嶙峋的雙手緊緊地握住阿笙,“多謝恩人,大恩實在無以回報!那日,倘若不是恩人,我怕是……咳咳咳——”
自從那日在碼頭淋了雨,虞清松的身體便一直尚未痊愈,開口說幾句話,便總是要咳上個數聲。
“爺爺,您先不要說話!”
小石頭來到爺爺身後,輕撫爺爺的後背。因着身高不夠,還要踮起腳尖,給爺爺順氣。
開口卻是一副小大人的口吻,“管”起爺爺來了。
“哎,爺爺少說點,啊。”
虞清松轉過頭安撫了孫子一句,啞着嗓子,對阿笙道:“我自己尚且沒什麽,我活到這個歲數,去了也便去了。只是可憐了孩子……”
老人說着,漸紅了眼眶,神情愧疚,“雖說,咳咳咳,跟着我,他的日子亦未好到哪裏去。”
阿笙手被握着,不好打手勢。
聽出老人話還沒說完,阿笙也便認真地繼續聽着。
“我那日醒來,擔心丢了傍身的……總之,那時情緒不甚穩定。又是聽醫館的人說,是長慶樓的少東家送我就醫。我還特意記下了長慶樓這個名字,想着有機會,一定要帶小石頭登門致謝。
當時,分明還聽醫館的客人提過恩人幾句。模樣俊俏,年齡大約在十六七歲左右……是我老糊塗了,怎的第一時間沒想到是恩人您!咳咳咳——方才,不但讓您見笑,還,還讓您破費了。真的很對不住——”
虞清松說着,竟是又要給阿笙下跪。
老人這回力氣極大,阿笙無法及時扶住老人,便只好同後者一塊彎下腰去。
見狀,虞清松眼露惶恐,“恩人,使不得,使不得……咳咳咳……”
阿笙趁着老人掩嘴咳嗽的功夫,扶老人重新坐好。
…
握在他手中的這只手腕是這般地太細,肉都好似貼在骨頭上一般,只剩一張皮。
阿笙頭一回真正知曉,什麽叫骨瘦如柴。
小石頭臉上雖然有肉,給爺爺撫背的那只手卻也是極細、極細,比麻杆強不上多少。
不知道爺孫兩人多久沒吃過一頓飽飯了,才會瘦成這般樣子。
阿笙鼻尖驀地一酸。
他從前只是聽父親提過,小時候家裏如何窮,爹爹如何一路逃荒,逃到了符城。
身體如何消瘦得不成樣子。
爺孫兩人令阿笙想起了爹爹小時候的光景。
那時,多虧爹爹的師父撿了爹爹,又帶爹爹進城,後頭才能有長慶樓,有娘,有他……
阿笙給小石頭打手勢,“小石頭,你留在這裏照顧爺爺,我出去一下,好嗎?”
小石頭倒是瞧懂了阿笙的手勢,不過小家夥只瞧懂了一半,就是後頭的那一半。
他幼時在老家學堂,要偷溜出去抓麻雀,便是用食指和中指朝下豎着,做的走的手勢。
溜號嘛!
前頭的他卻是沒看懂,全憑靠猜,小家夥脆生生脆地問:“爺爺,恩人哥哥是不是說,您動不動下跪,太吓人了,所以他先溜啦?”
阿笙:“……”
好像,理解得也沒有毛病。
老人面上有些尴尬,困窘地漲紅着一張臉,“小孩家家的,休要胡說。”
恩人哪裏會是這個意思。
小石頭鼓起腮幫子,不服氣,“那恩人哥哥這個手勢,是說他要走呀。”
虞清松也是瞧懂的後面那個動作,前面那個動作他沒瞧明白,也便沒有胡猜,“可是要先出去一趟?”
阿笙豎起大拇指,笑着連連點頭,表示老人說對了。
虞清松不大明白恩人的“出去一趟”具體是個什麽意思,亦或者只是委婉地表達告辭。
家裏窮,連像樣的招待的東西都拿不出,虞清松亦不好意思開口将人挽留,“無事,無事,您随意便好。”
阿笙出去了。
臘肉卻是放在桌上。
倘使阿笙只是出去一趟,倒也沒什麽,虞清松唯恐是恩人是借故離開,便讓孫兒拿上臘肉,小聲地叮囑道:“要是恩人還回來,你便把這臘肉也一并拎回來。要是恩人離開,卻将這臘肉給忘了,你給恩人送過去。知道嗎?”
小石頭一個勁地盯着爺爺手中的臘肉,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可他也明白,“君子愛肉”,取之有道。
這是恩人哥哥的東西,他自是不好私昧下來的,于是點了點小腦袋,“放心吧,爺爺。這事包我身上!”
虞清松愛憐地摸了摸孫兒的腦袋,将手中的臘肉遞過去,“小石頭最乖了,去吧。”
小石頭拿上臘肉,出門去了。
…
阿笙走出去沒多遠,餘光便瞧見了,手裏頭拿着臘肉,跟在他身後的小石頭。
阿笙留意到小石頭手裏頭的臘肉,一下便明白了,這是老人的意思。
心裏頭對老人更加感佩。
阿笙裝作不知道小石頭跟他身後,只是往前走着。
“恩人哥哥——”
小石頭一瞧見阿笙要過橋,只當阿笙是要走了,忙追上前去。
這石板橋也沒個欄杆,小家夥就這麽跑過來,阿笙擔心兩人都在橋上停下,回頭一個沒注意,會出意外,沒敢停,反而加快了腳步。
“恩人哥哥,恩人哥哥——”
待過了石板橋,阿笙放才停住腳步。
阿笙轉過身,小家夥微喘着氣,“恩人哥哥,你,你的臘肉忘啦!給——”
嘴裏頭說着“給”,眼睛還巴巴地望着。
倒是給的動作沒半點猶豫,可見雖是嘴饞,卻是半點未曾想過,要将這臘肉占為己有。
阿笙瞧着小家夥饞壞了樣子,霎時可愛,忍得可辛苦才沒有笑。他沒伸手去接,只是牽了小石頭手,又指了指前頭那棵李樹。
倘若阿笙就這麽牽了小石頭走,小石頭定然是不肯的,爺爺還等着他回去呢!
可恩人哥哥只是指了指前頭的李樹,小家夥便有些好奇,随同阿笙一塊朝那棵李樹走去。
…
阿笙牽着小石頭,來到他先前躲陽光的那株李樹後頭。
從樹幹後頭,拿起了什麽東西。
小家夥好奇地探過腦袋。
阿笙卻是神秘地用另一只手給攏住了。
小石頭也不好說恩人小氣,被阿笙牽着手往回走時,只是頻頻轉過頭,好奇恩人懷裏究竟是什麽東西。
進了院子,阿笙沒有回前廳,而是連續做了切菜的手勢,問小家夥:“小石頭,你帶我去廚房,好不好?”
切菜這個動作,太好懂了,便是小石頭都一眼瞧出來了,“恩人你要借我家菜刀,切什麽東西麽?這個簡單,我帶你去!”
雖然沒有完全對,但殊途同歸。
阿笙的确是要去虞家的廚房,于是便跟在小石頭的身後。
阿笙将懷裏的東西,放在竈臺上。
他在廚房看了看,找到了米缸。
阿笙掀開蓋在米缸上面的蓋子,不出他的意料,米缸裏,是一點米也沒有的了,只在地上,瞧見幾個番薯,幾根成色不大好的玉米。
“恩人哥哥,你是要菜——”刀嗎?
“嘩啦啦——”
小石頭的話說到一半,聽見這聲既熟悉又陌生的動靜,放下手中的菜刀,拼命跑上前。
往前走過腦袋,一瞧見”嘩啦啦”往米缸裏傾斜的白瑩瑩的大米,小家夥張大了嘴,眼睛都直了。
阿笙倒幹淨了米袋裏的米,轉過身,食指點在唇上,朝小石頭眨了眨眼,“噓——”
要保密噢。
原來,阿笙來時,除了之前捧在手裏的臘肉、香瓜,還帶了一小袋米。
這三樣,屬小米最重,放在路邊,又很快會被人給拿了去。
阿笙便給藏在李樹的後頭。
否則,那鄰家婦人瞧見阿笙竟然還帶了米過來,怕也會想要阿笙将米分她。
米是最經不起吃的。
人可以一餐只配一點點肉腥,米飯卻至少得一碗下肚,否則哪裏吃得飽。
小石頭小臉糾結。
爺爺知道了,怕是,怕是會不高興。
“沒關系。哥哥替你擔着。”
阿笙是貫會通過他人臉上神情,猜到他人心中所想的。
何況,小家夥心思全在臉上。
他一只手在自己的胸脯上拍了拍,表示全部的事情都由他一力抗着。
小石頭起初還有些猶豫,可米飯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小石頭吞了吞口水,一雙眼睛仍是盯着米缸,眼犯綠光。
阿笙去拿了個碗,在小石頭的肩上輕拍了拍。
小石頭猛地回過神,轉過了腦袋,便瞧見他眼前的碗。
小石頭将碗伸進米缸裏舀米時,手都是抖的。
恨不得這米現在就變成香噴噴的米飯!
小家夥沒敢舀太多,只舀了一點點。
米飯可以煮的稀一些,這樣可以吃好多頓!!
阿笙就在後廚幫的忙,哪裏不知道将米放得少一些,可以煮多一點。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阿笙心中酸楚,他摸了摸小石頭的腦袋,握住了小孩兒的手,将碗重新放回米缸裏,舀了滿滿一碗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