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睡袍
第11章 第 11 章 11睡袍
換作旁人,赫連煊還能揣測下,此行徑意在勾引他。
但是穆凝姝……不會有那份心思。
夜夜被她這般黏着,身為一個正常男人,他幾乎等同于自虐。
作為最貼心的小棉襖近侍,劄木爾很了解赫連煊的習慣,“單于,您生性警惕,睡覺時有個風吹草動,立即就能醒。但凡旁邊有人,您根本睡不好。”
凝姝阏氏別說跟單于同睡一床被子,哪怕只是同睡一床,對單于的打擾,都很嚴重。
劄木爾早就想提醒她,夜裏侍奉完後,回自己氈帳睡去。
但單于沒親自發過話,他不便跟妃嫔說這種事。
“有這事?”赫連煊另有所思,對劄木爾的話漫不經心。
劄木爾驚道:“當然有!早些年,我對你習性不夠了解,有一次夜裏出險情,我去叫你,你睜眼就是一刀。”
他語氣裏透出委屈,“要不是我躲得快,非死即傷。這種事我能記一輩子。你枕頭下、床架邊,處處藏刀。”
“哦。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得學習。”赫連煊面不改色,語重心長,又囑咐一次,“記得新被子不要太厚。”
話已至此,劄木爾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看來不管怎樣,單于都非要跟那位公主湊一塊兒睡了。
向來只圖大業不沾風月的人……鐵樹開花,罕見。
他按下驚訝,領命而去。
回來時,手中多出一份清單。
劄木爾呈給赫連煊過目,“這是前幾日收繳的叛軍物資。清單整理好送來了。”
清單一長溜,密密麻麻。
既然單于對那公主有意思,劄木爾自是事事以主子心意為先。
他湊過去,貼心提醒,給赫連煊劃重點:“旁的都是些常見玩意兒,沒什麽看頭。但裏頭有只千年血參,是那個叛賊老頭兒的珍藏,藏得隐秘,我親自從地庫裏刨出來的。血參,最補氣血,強身健體。”
清單中的各類物品皆已按照品級排好序。
赫連煊各勾出幾樣最好的,道:“孤用不着血參。把它跟勾出的這些,一并送去公主住處。”
劄木爾正要走,赫連煊叫住他,又道:“你按照這單子上的門類,再備一份,送給公主身旁那個侍女,圓臉麻花辮,名字孤記不太清。”
劄木爾心細如塵,善于記人,道:“那位姑娘叫烏琪,不是侍女。她跟凝姝阏氏一樣,是您收繼過來的阏氏。”
赫連煊:“嗯。就是她。”
他送給穆凝姝的賞賜,過幾日必定能在烏琪身上看到。
倒不是他吝啬東西,只是給穆凝姝的賞賜,都是他親自選的。她随便給旁人用,他看着不舒服。此番,幹脆給她朋友也賞份類似的,省得她往外分。
劄木爾明了,笑道:“我近來學漢語,新學到一個詞,‘愛屋及烏’,剛好是烏琪的烏。單于,你這樣暗示,還不得把凝姝阏氏給感動死。愛屋及烏嘛。”
“這個詞……應當不是這麽用。”赫連煊微微頓住,“不過經你這麽一說,似乎也有點意思。”
難得受到大單于肯定,劄木爾高興而去,找穆凝姝送賞。
活到老,學到老,他以後一定還要多多努力,争做草原第一解語花。
* * * * * *
阏氏氈帳中,劄木爾帶來的賞賜堆成小山。
穆凝姝和侍女們一起整理,分門別類。
桌上堆滿鹿茸、靈芝等補品,其中有只老血參,連裝它的錦盒都鑲珠帶玉,價值不凡。
方才,劄木爾送東西時,專門提過,說這血參有千年歲數,大單于見她手腳發涼,特意賞給她補身子。
她拿起血參細細端詳,參體修長,須發繁茂,呈深紅褐色。
按照醫書說,這種罕見奇藥,有大用途。
千年血參珍稀難得,拿來對付手腳發涼的小毛病,簡直是暴殄天物。
大概赫連煊不懂行,近幾天睡覺時被她冰得發煩,胡亂拿來賞了。
她将血參收進盒子存放,打算等張奉景回來後,給他瞧瞧。
張奉景是赫連部禦醫,同她關系頗好,現下在外地游學未歸,對這些東西最是了解。
至于手腳冰涼,解決起來用不着大動幹戈,無非是氣血虧虛引起的小毛病,關鍵在于溫補。
穆凝姝知曉用藥方法。只是從前不受寵,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她寫下張方子,又從赫連煊賞賜的藥材中拿出幾樣,讓侍女帶着藥材和藥方,去藥房那邊。
主藥她提供,都是珍品,藥房再補齊幾種常見配藥後,按方子要求煎好,她每日服用,補上一個月,會見療效。
弄完這些,烏琪進帳來找她。
穆凝姝:“你來得正是時候。單于賞了東西,你看看有什麽喜歡的,自己挑些。”
今天的烏琪不同于往常,面上紅光煥發,眉眼嬌羞。
穆凝姝笑問:“你臉紅得不尋常,有什麽好事?”
“方才,劄木爾大人也給我送了份賞賜。”烏琪面露欣喜,帶着點兒扭捏,“凝姝,你說……大單于是不是喜歡我呀?”
聞言,穆凝姝頗為意外。
在此之前,赫連煊從未在她面前提過烏琪。他忽然示好,毫無征兆。
兩人一核對,連賞賜種類都一模一樣。
區別在于,她這份規格更高,東西更金貴。
其中的暗示意味,顯而易見。
烏琪羞澀道:“怎麽辦,好突然,我都沒有心理準備。會不會是我們會錯意?但我沒聽說大單于給其他阏氏送過東西,之前只有你。若是我會錯意,多難堪啊。”
穆凝姝思索一番,道:“看大單于舉動,應當是對你有意思。不過,他這人心思深得很,七彎八拐,也說不準。我們不動聲色,先觀察幾天。他若是有意思,定會主動傳召你侍奉。若是沒有叫你,我們再想想辦法。”
烏琪高興,握住她的手,“你說得在理,我都聽你的。我先前還怕你會生氣,想着,如果你不喜歡我侍奉單于,我就不去了。”
穆凝姝道:“自是不會。哪怕沒有你,遲早也會有旁人。”
雖然她夜夜與赫連煊同床共枕,但兩人一直未有夫妻之實。
根據她看過的話本,此等狀态,可不是霸道君王和妖妃的正常路數。
倒挺像……贅婿被迫為國當鴨,忍辱負重。
她經過姜國嚴選,自覺容貌不差,不至于逼得赫連煊如此委屈。如今他和她的境地,根源只能是人種審美差距。
那就沒辦法了,她天生是中原品種,改不掉。
烏琪相貌可愛,性格活潑,身材豐滿,是典型的草原姑娘。赫連煊正值壯年,茹素許久,熬不住看上烏琪,她能理解。
君主坐擁後宮三千人,遲早的事。
烏琪道:“也是。瑪茹一直虎視眈眈,我剛在來的路上,還看到她跟單于走在一起,不知聊些什麽。與其讓她搶走單于,我們又受欺負,還不如讓我來。雅曼就很會做這種事,咱們也學學前朝寵妃的手段。”
男人天生喜新厭舊,雅曼深谙此理,幹脆主動安排些女孩兒給赫連天雄。這些小阏氏,經她挑選調教,都對她言聽計從,不僅不會威脅到她,反倒能助她固寵。
靠這種招數,雅曼屢屢打敗其他受寵阏氏,一路榮耀。
穆凝姝從賞賜中翻出一塊紅布料,遞給烏琪,道:“無論後續如何,你去侍奉,總少不得好看的衣裳。大單于平日裏喜歡穿紅衣,你不妨做身紅裙。”
這塊料子色澤豔麗,貴族專供,不是花錢能買到的。
烏琪那堆賞賜中,雖有紅布料,顏色手感卻遠比不得此料。
烏琪珍惜地摸摸衣料,道:“我會跳舞,這個做成舞裙一定很漂亮。凝姝,草原上的姑娘這麽多,我得有個特別的出場,讓單于驚豔一下,迷住他。你幫我想想好不好?”
穆凝姝毫無頭緒,道:“我們先專心做好舞裙。怎麽走下一步……我也沒經驗,慢慢想吧。”
二人比劃一番後,發覺做一條漂亮舞裙并不容易。
布料雖豔麗,但若只有大片紅色,難免單調乏味。
穆凝姝帶烏琪前往庫房找材料,“弄點兒碎玉珠子在裙擺上,亮閃閃的,襯得人有精神。還需要其他顏色的輔料,給裙子加花邊。”
庫房中,新進了一大批繳獲的物資,還未來得及全部收納入庫。
下人們穿梭其間,搬運東西,忙忙碌碌。
正中間處,一身蜜桔色的瑪茹,手執馬鞭,指揮侍女們做事,格外顯眼。
一個侍女不慎撞到她,她側身揮鞭,正要抽那侍女,恰巧穆凝姝迎面走來,同她對上目光。
她怕穆凝姝去赫連煊面前嚼舌根,敗壞自己形象,便轉下方向,鞭子抽在地上。
擅自鞭撻侍女,明面上不允許。私底下做是一碼事,大庭廣衆之下,被人當把柄抓,是另一碼事。
穆凝姝不想再跟瑪茹起沖突,禮貌颔首,帶烏琪去存放衣料的庫房,挑選舞裙輔料。
惹不起,躲得起。
然而,瑪茹卻不讓她如願,緊随其後。
穆凝姝挑哪件,瑪茹立刻指明要哪件,明搶。
給出的理由很正當——她今日進庫房,是赫連煊親口應允的,她自然能優先挑選。
一而再,再而三。
不僅搶東西,話語裏也夾槍帶棒,嘲諷穆凝姝和烏琪都是低賤馬奴出身,一朝得點赫連煊眼色,便自以為金貴,也學人挑肥揀瘦。
待穆凝姝又挑好一塊羊絨料子,瑪茹再次奪過,得寸進尺。
“凝姝阏氏,這料子挺舒服,也讓給我吧。山羊絨輕薄蓬松,我正好想做身新睡袍。你分不清好貨和孬貨,到你手裏也是浪費。”瑪茹随意搓揉料子,毫不愛惜。
“行。公主喜歡就拿去。反正如你所言,我沒見識,分不清好壞。”穆凝姝大方放手,淡淡瞥瑪茹一眼,“罷了,我也懶得挑了。這裏的東西再好,總歸都不如單于的睡袍舒服。今晚侍寝時,我跟他要一件穿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