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當然不可能是後悔了吧?……
第38章 第 38 章 當然不可能是後悔了吧?……
這時耳邊響起些許動靜, 白芷扭頭看過去,見是綠芙,驀然坐起身。若不是她的雙手雙腳被鐵鏈縛住, 她便要沖到牢門前了。
綠芙打開了牢門,來到白芷面前,表情冷漠地将手上的一碗冷水丢到她面前。
白芷二話不說, 飛速地伸手端起碗, 将水一飲而盡, 扯得鐵鏈叮當作響。綠芙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若不是要留她性命, 她一口水都不願意給她喝的。
“太子殿下怎麽樣了……”白芷忍不住問,她想,慕容煜應該還活着吧,不然綠芙此刻見到她估計會露出強烈的恨意而不是現在的一副冷漠淡定的表情。
綠芙問言唇角劃出一道嘲諷的弧度, “讓你失望了, 殿下還好好活着,而你和你的主子早晚要去見閻羅。”
白芷毫不費力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便不再與她浪費口舌了,她也沒精力去與她說話, 于是又坐了回去,仿佛一座泥塑木雕, 眼裏毫無生氣的模樣。
慕容煜沒死,這宣告了她的任務徹底失敗。但她發現她內心竟然是慶幸居多,至于她會不會死, 她已經無所謂了,反正她已經是個無用之人,棄之不可惜。
綠芙見她刺激不到她, 心中甚是不快與憤懑,然又沒有得到對她動刑的指令,便只是洩憤地将腳下的碗猛地往她身上一踢,而後轉身拂然而去。
那只碗正中白芷的額頭,鮮血瞬間汩汩流下,其實她能躲,只是不想躲,仿佛疼痛能讓她變得好受一些。
慕容煜被刺殺之事除了紅柳綠芙等親侍知曉,其餘人皆以為他只是生了病,皇後也這麽以為,派人送了許多補品過來。
皇上準許他在府邸裏歇息,但有些事需要他處理,便只能讓官員們過來他這邊商議,慕容煜靠在柔軟的坐榻上,前面隔了一道薄簾,官員們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聽到他略顯虛弱沙啞的聲音,卻看不到他毫無血色的蒼白面龐。
他的傷口雖未及要害,但依舊很嚴重,要想徹底養好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勉強支撐着自己,與官員們商讨朝政,說到嗓子幹啞,不覺咳了好幾下,昨夜他渾身發熱,今早醒來後頭暈腦脹,嗓子眼裏仿佛灌了鉛一般難受。
一旁伺候的紅柳見狀忙上前給他添茶,慕容煜端起茶飲了一口,卻又是一陣難以抑制的咳嗽。
紅柳連忙從一旁的幾上拿了帕子,遞給慕容煜。
慕容煜接過帕子拭了拭唇角,不經意間看到帕子上隐隐約約的血跡,而後神色一凝,打開帕子看了看。帕子上面繡着一片翠竹,卻是他之前丢給白芷的帕子,為何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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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煜扭頭想詢問紅柳,然想到官員們還在,便壓下了那股念頭。
官員們見慕容煜的病似乎有些嚴重,商讨完正事之後,便起身告退了,好讓他早些歇息。
衆人走後,紅柳撤下了簾子,露出慕容煜那張毫無血色,直冒冷汗的面龐,方才的一陣劇咳,扯動傷口,傷口又冒出了鮮血。
紅柳觸目驚心,不由勸阻:“殿下,要不然這幾日還是別處理政事了,禦醫吩咐您要好好休養的。”
慕容煜搖了搖頭。太子這位置有多少人虎視眈眈他很清楚,多少人等着他行差踏錯,他每走一步都必須謹慎小心,如今皇上年紀已大,很多政務已經慢慢交到他手中,此刻若稱病不理事,難免會引起很多麻煩。
慕容煜閉着眼緩了片刻,才開口詢問:“為何這帕子會在此?”他捏着帕子,目光幽沉地看着紅柳。
紅柳并不知道他曾将這帕子給了白芷,如實回答:“奴婢到的時候,它就壓在殿下的傷口處,奴婢拿回來洗了,但上頭還有些血跡,奴婢一時心急,才不小心将它拿給殿下擦拭,還請殿下恕罪。”
慕容煜沒有說話,似乎在思索着什麽,神色令人捉摸不透。紅柳見狀有些提心吊膽,低眉順眼安靜地等待着。
然而慕容煜最終只是淡淡道了句:“知道了。”過了會兒,他卻又突然提起白芷來,“那女子看好了,別讓她逃走。”
紅柳連忙應:“奴婢會讓人将她看緊的。”她查看慕容煜的臉色,見他面色平常,便問:“殿下準備何時審問她?”
審問?慕容煜唇邊浮起抹嘲諷的弧度,這還有審問的必要?他很清楚她的所作所為是受什麽人指使,很清楚她站在了誰那邊,唯一讓他疑惑不解的是,既然決然而去,卻又為何返回?
當然不可能是……後悔了吧?肯定還有別的什麽原因……慕容煜沒有讓自己陷入這件事中,壓下心中的躁動情緒,專注于政事。
這時,綠芙走進來,臉色不大好地禀報:“殿下,江公子求見。”
慕容煜眼底掠過抹戾氣,但很快便消失不見,他冷笑一聲,“請他過來吧。”他還沒找他,他倒是先找過來了。
綠芙臉色有猶豫,想說什麽又顧忌什麽。慕容煜瞥了她一眼,冷聲:“還不去?”
綠芙無奈,只能轉身去請江懷謹了。
“聽說太子殿下病了?”這是江懷瑾見到慕容煜後的第一句話,并沒有寒暄問候。
“你的消息倒是靈。”慕容煜微微一笑,和往日一般溫文爾雅,讓人聽不出來有陰陽怪氣的味道。
江懷謹目光落在他蒼白的臉上,盡管他形容憔悴,卻不掩俊美之姿,優雅氣度,他這一副容貌足以讓一個沒有經歷過情愛的女子産生情愫。
“怎麽不見我那位前侍女?”江懷瑾目光掃了眼守在門外,謹慎看着他的紅柳綠芙,唇邊浮起抹意味深長的笑。
慕容煜目光微沉,唇邊卻浮起如沐春風的笑意,“你這位侍女性子似乎有些野,不歡喜這裏的規矩,早已跑得不知所蹤。”
江懷謹聞言嘆了一口氣,仿佛信了他的話似的,“她是這樣的,早些年她在外頭流浪,吃不飽,穿不暖,我看她可憐就收留了她,沒想到她卻是個不服管教的,整天不是上房揭瓦就是在外頭喝酒打鬧,勸也勸不聽,加上只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我便不再管她了。”
流浪?吃不飽穿不暖?慕容煜倒是沒想過白芷以前還有這種經歷,以她那種性情又怎會被人欺負?
仿佛看穿他的疑惑似的,江懷謹不等他問就主動說道:
“殿下一定覺得奇怪,白芷武功高強怎麽會在外頭流浪?還吃不飽穿不暖吧?”他先是又嘆了一口氣,才繼續道:“白芷雖然武功高強,又從殺手閣出來,但她卻不是殺人如麻之人。”
江懷謹伸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殿下也看得出來她這裏有點呆吧。她的上一任主子死後,她無處可去,便到處流浪,沒東西吃了,就從人家墳頭裏面偷拿祭品,被一群人追着打,手腿都被打骨折了,她也不還手,只因覺得自己拿了鬼的吃食,理應受這份罪。”
慕容煜聽着只覺有幾分荒唐,但仔細想一想也并非沒有這個可能,她在自己這裏不就沒讨到好,她雖然對他下過不少狠手,但卻沒見過她傷害過無辜老百姓,擔心別人怕她就吃殘羹冷飯,給她的珠子全都被人騙走了,她還樂呵呵的。
“天寒地凍且大過年的,她拖着一條瘸腿睡在街邊,還被一幫調皮的孩童扔石子,就是在那時我遇見了她,見她可憐便給她買了只燒鵝,後來她一路跟着我到了江家,我便收留了她。”江懷謹不緊不慢地說着。
慕容煜始終沉默,但也沒有打斷江懷謹。
“她腦子一根筋,不會轉彎,她認為我于她有救命之恩,所以一直替我辦事……”江懷謹說到此處突然停了下來,“抱歉,一直在說一個侍女的事情,殿下該煩了吧。”
慕容煜仍舊沒說話,目光落在他臉上,并不掩飾探究之意。
江懷謹面不改色道:“白芷雖然喜歡在外頭跑,但總歸是會回來的,待我見到她,必定将她送還給殿下。”
慕容煜淡淡一笑,不以為意道:“她既然不喜歡留在孤身邊,孤也不勉強了,她想走就走吧,不過是一侍女而已。”
江懷謹也跟着笑了起來,而後又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卻沒有說什麽正經事來。
慕容煜聽得心生煩躁,假裝咳嗽起來。
江懷謹知他有送客之意,便起身告辭了,慕容煜也不阻攔他,讓紅柳送客。
江懷謹走後,慕容煜的臉色便陰沉了下去,在心底思索他這一趟來的目的,他原先以為他是來刺探他的傷情或者來挑釁的,但從他的表現來看卻不像,他似乎是為了白芷而來。
是無法聯絡到白芷,前來刺探她是不是被抓了?但他那些話似乎又別有深意,他突然發現自己有些看不透江懷謹這人了。
明明方才很不耐煩,但江懷謹說的每一句話卻已經刻在他腦子裏,此刻不覺根據他的話語想象出白芷曾經遭受過的種種欺負,心口沒由來的一陣酸軟,而後神色又驀然一凝。
這才是江懷謹的目的吧?或許他已經知道白芷落到了他的手中,才故意與他說白芷的那段悲慘過去,好令他心軟放人?
他是不是把這事想得太簡單容易了?以白芷的行為,誅九族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