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別憋壞了
第4章 第 4 章 “別憋壞了。”
衛無有些不放心白芷和慕容煜獨處一室,過來查看情況,恰好白芷從裏面出來。
“暗室那人怎麽樣了?”
如今見過慕容煜面的人只有白芷和江懷謹,衛無未得允許,無法進入暗室。
白芷一邊走一邊懶洋洋地回:“能怎樣,沒缺胳膊沒少腿,公子呢?”她覺得衛無不信任她,所以才來刺探情況。
“出門了。”衛無沉聲道。
“出門了?”白芷有些驚訝,“我給他把人捉來了,他是要殺還是要剮好歹吱個聲吧,就這麽不管不顧了,這不好吧?”
連白芷這腦子不大靈光的人都明白的道理,公子怎麽可能不明白,說到底還是兒女情長惹的禍,衛無之前一直以為公子鐵石心腸,對女人不上心,如今才知他是沒遇到讓他心動的姑娘,一遇到了什麽理智什麽正事都抛到一邊。他們得引以為戒才行。
“這日子沒法過了,天天伺候他吃喝拉撒,我都成他貼身侍女了,不,這比貼身侍女還要過分。”白芷撫着頭一臉苦惱。
衛無正想着要以江懷謹夫婦二人的事為戒,一聽白芷的話,心驀然一顫,腦子裏瞬間浮想聯翩。“比貼身侍女還要過分是什麽意思?你和那位做了什麽?”
白芷沒注意到衛無古怪的眼神,只想着倒苦水,“貼身侍女也不用給主子喂飯的吧。”
衛無聞言松了一口氣,這傻姑娘根本不明白她做的這些事還不算什麽,有的貼身侍女不止要伺候主子沐浴更衣,有的甚至還要供主子發洩欲望,她之所以有這樣的認知,純粹是因為他們的公子潔身自好,從來不和底下的丫鬟暧昧,也不要侍女伺候他沐浴。
衛無正想開口說話,白芷突然停下腳步,“啊”的一聲,他扭頭看過去,見她一副想到了什麽的模樣,“怎麽了?”
白芷沒給他回複,将手上的東西猛地塞到衛無手中,就匆匆返了回去,看得衛無一頭霧水,這丫頭,真不知道說她什麽好,在他們身邊總是莽莽撞撞,急急忙忙,讓人沒辦法不擔憂。
看着去而複返,看起來又不像是有正事的人,慕容煜臉上露出些許疑惑的神色,不用等待,白芷很快就給了他答案。
“你要不要方便?別憋壞了。”她說的直接又淡定,絲毫不給人留一點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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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煜唇角微顫動了下,俊臉陰沉得很,白芷再傻也看出來他很不高興,但她不知道他為什麽不高興。她也是突然想到這件事的,可不是壞心腸,故意捉弄他。
看他這樣子,她又不想解釋,她在室內找了一圈,看到了藏在角落裏一缺了口的花瓶,想起來那是衛無最喜歡的花瓶,以前衛無喜歡用它放插花,某一日她有些手欠拿起把玩了下,不小心把它弄壞了,怕衛無生她氣,她就把它藏了起來準備找一個一模一樣的賠給他,但隔日她就去執行任務了,這件事就被她忘了。
白芷拿着花瓶回到他身邊,将花瓶塞到他手裏,他雙手雖然被束縛着,但可以自行解決,就是有點費事而已,“就用這個吧。”見他眉峰明顯皺了下,估計不願意,就不耐煩道:“你不要憋着,弄髒了衣服,我還要給你洗衣服。”
慕容煜就知道她不是良心發現,尊貴如他,也終于體會到了民間的一句俗語:虱子多了不怕癢,他沒必要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只是她這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讓慕容煜忍不住再次感慨,“白芷姑娘,你要看着孤解決麽?”這句話不是調戲,實在是因為眼前女子腦子好像缺一根筋。
“我沒要看,我只是忘了。”白芷不高興地為自己辯解了句,“我又不是流氓,再說,這種事有什麽好看的,我還害怕長針眼呢。”
慕容煜無語到極致反而覺得好笑,“既如此可否請白芷姑娘再走遠一點?”
“你事情怎麽這麽多?你快點。”也不知怎麽回事,白芷總是看他不順眼,他說什麽,她都想噎他兩句。
白芷耳力極好,一直留神身後的動靜,判斷他解決完後,便扭頭過去看,慕容煜意識到她一直在聽這邊的動靜,氣得差點沒昏厥過去,這女人真的是不知道害臊為何物的麽?
“人有三急,我明白的,你別因為不好意思而憋着不肯說出口,要是實在不好意思,你就盡量把我當男的。”
“……”慕容煜還能說什麽,什麽都被她說了。
白芷拿過花瓶時,下意識地往裏面瞟了一眼,慕容煜看到了,臉莫名地有些發熱,以前這些事情也是他的宮人處理的,興許是沒有親眼見過,所以一時間才覺得別扭。
“你們公子為何不來見孤?”為了掩飾尴尬,他輕咳一聲後,漫不經心地開口。
“他出門了,等他想見你自然會見,你耐心等吧。”白芷将花瓶擱在牆角下沒拿走。
慕容煜一個人在這暗室待着,就一個老鼠也沒有,等白芷走的時候,這裏會靜得令人發慌,他雖然厭惡白芷,但她能說話,好歹也能供他解解悶。
“孤的脖子上一直懸着一把刀,白芷姑娘還要叫孤耐心?”
慕容煜臉上故意露出來的哀怨與惶恐成功地騙過了白芷,白芷雖不至于可憐他,但也不好再冷言冷語了,“你也不用太害怕,公子應該不會殺你的,他不是說了他不想要你的東西,大概關一陣後他就會把你放了。”白芷說完突然一頓,她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她不傻,明白綁架太子是大罪,如果讓他活着回去,他會放過公子和她嗎?公子肯定也明白這道理,也許······公子不會放過他。
慕容煜心思微動,而後唇邊挂起一絲苦笑,“孤派人刺殺他,這個仇不報,他咽得下這口氣?”他找到了與白芷說話的關竅。
白芷不擅長撒謊,有了那樣的猜測後,她就無法說些違心的安慰話,憋了半天憋才憋出一句:“人總有一死,早死晚死不都一樣?”
慕容煜唇角微僵,他便知曉這姑娘是憋不出好聽的話來的,他嘆了口氣,違心地說:“白芷姑娘說得對,人總有一死,過好當下即可。”
他回答得真誠,白芷有些高興,難得沖他浮起一純粹的笑容,“我也是這樣想的。”她興奮地說,“知足常樂,活在當下,吃好喝好睡好,哪一天死了也就死了,有什麽大不了。”
慕容煜倒是沒想到她如此豁達,微微一笑:“如此說來,你我是知己。”
白芷正要點頭,突然一頓,笑容也驀然斂去,眼裏的善意化為防備,“不對,你騙我,你才不會知足呢,知足的人才不會大老遠地跑到這裏和我家公子過不去。”白芷越說越生氣,語氣也變得不善,“你這人實在狡猾,虧得我聰明,不然就上你的當了。”
慕容煜見她蹭蹭往後退,好似避洪水猛獸似的,先是一怔,而後失笑:“白芷姑娘把孤想得太差勁。”
白芷一旦認定某件事,思想一時間就很難再改變,她冷哼一聲,不悅:“別想和我套近乎,我不會上你的當。”說着就扭頭揚長而去,哪裏還肯跟他多說一句話。
慕容煜望着她風風火火的背影,臉上的神情由平和逐漸轉變為陰郁,他沒有期待白芷很快就能對他放下戒備,但這女子變臉速度也太快了些。
***
白芷雖然聽命于江懷謹,但她和衛無有些不同,衛無在明,她大多時候在暗,也鮮少出現在江家,江懷謹父母雖然知道她的存在,但也只以為是江懷謹雇用的江湖中人。她來無影去無蹤,且總是避着人,除了江懷謹身邊比較親近的一些人,其餘人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平日她也不住在江府,這次因為要看守慕容煜,所以她只能寸步不離這裏,不能出去吃喜歡的東西,不能去做想做的事,真是無聊之至。
躺在舒适的床上,白芷一點睡意也沒有。興許是昨夜睡得太多,她睜開雙眼,望着帳頂發呆,腦子不知怎得閃過慕容煜眼下那兩團青黑,他那樣子肯定是睡不好的,怪不得脾氣不大好的樣子。如果是她,睡不了好覺肯定也會很生氣,推己及人,她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暗室,沒人說話,也動不了。
但白芷對慕容煜的同情就那麽一星半點,她不會為此做出一些行動來。對敵人的同情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是她從現實中受到的教訓。
正百無聊賴時,一股勾人饞欲的肉香飄入她的鼻尖,她鼻子像狗鼻子般聳動了下,驀然坐起身,喃喃自語:“什麽味道?”
窗外有人應:“燒鵝,香噴噴的燒鵝,只要兩個銅板。”
白芷循聲看過去,見衛無站在窗口,手裏提着一只燒鵝勾引着她。
白芷兩眼放光,興奮地從床上一躍而起,趿拉着鞋蹭蹭往他那邊沖,到了窗下,伸手就要去奪。
衛無閃躲,做了個給錢的收拾。
白芷不悅地瞪了他一眼,摸了摸身上,發現沒錢,她靈機一動,突然朝着他的背後喊了一身聲:“公子!”趁着衛無轉頭看過去時,迅速從他手上奪食,然後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你也不傻嘛,還會騙人了。”衛無笑道,他方才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圖,只是随她的意罷了。
吃人嘴軟,白芷也不好意思罵他了,撕了一只燒鵝腿遞給他。
衛無搖了搖頭,“你吃吧。”
見他不要她白芷塞到了自己的嘴裏,“先欠你兩個銅板,我的銀子好像丢了。”
白芷是個丢三落四的人,除了保命的武器,什麽也能丢,丢了她也不放在心上,花起銀子來也大手大腳,以至于一點積蓄也沒攢下來,要知道她跟的主子是首富之子,出手也闊綽,衛無就此事勸她攢些銀子,白芷是一句話也沒聽進去,按她的說法,錢財是身外之物,死了也帶不走,不如拿到就花,還能圖個快活,不然哪天她小命丢了,那大把的銀子也不知道便宜了誰。
衛無對她及時行樂的做法不敢茍同,但他不過說她兩句,她就不耐煩了,還故意激他,問他是不是想等她死了好霸占她的財産,就她剩下的那三瓜兩棗,好意思稱作財産?衛無敢怒不敢言,自此不再勸說,任由她胡亂揮霍。
白芷三兩下就把燒鵝腿啃得只剩下骨頭,突然想起暗室裏的那個人,便往門口走去。
衛無問她去哪裏,她也不說,“你很閑嗎?”白芷一邊走一邊瞅着跟着她的人,又問:“這燒鵝比我平日裏吃的那家還好吃,你在哪裏買的?”
衛無頓住腳步,氣得牙癢,卻還得告知燒鵝是在哪裏買的。
白芷得到想要的答案,立刻将他撇到了身後,獨自一人來到暗室。
衛無不識貨,那她就找個識貨的人,好吃的東西和人一起吃會更加美味。
白芷來的時候,慕容煜正閉目養神,除此之外,他也做不了別的事情。
當她提着手提燒鵝,笑嘻嘻地湊到他面前時,他心中的厭惡情緒又控制不住地浮起,他沒有忘記她先前氣沖沖地告誡他,不要妄想和她套近乎,轉眼間她就将此事抛到腦後了?
“白芷姑娘哪裏來的燒鵝?”慕容煜笑問,若他還在京城,這樣的女子根本不會出現在他面前令他煩心,如今虎落平陽,他竟然還要忍着種種不耐與她言笑晏晏。
“你別管哪裏來的,有的吃就行了。”白芷猛地撕下一只燒鵝,往他嘴裏喂,“趁着熱乎,趕緊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慕容煜猝不及防被塞了滿口,驚了一跳,胸口一陣劇烈的起伏,他暗暗吸一口氣,才不情願地咬了一口。
“好吃嗎?”白芷兩眼亮晶晶地注視着他,期待地問。
慕容煜瞥了她一眼,優雅地咀嚼了幾下後咽下,被人強迫着吃下東西,又怎麽會覺得好吃?他含笑點頭,違心地說了句好吃。
白芷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志同道合的人,臉上的笑容瞬間更加燦爛,看他也越來越順眼,不知怎的突然說了句:“我覺得你吃東西的樣子和別人不一樣。”
慕容煜被迫又吃了一口,聞言順口接了句:“何處不一樣?”
“嗯,挺好看。”白芷看見他唇角沾了一點油脂,那是她剛剛塞得太匆忙導致的,她突然有些看不慣,覺得影響了這份美觀,就伸出手指去給他擦拭了下。
慕容煜臉色卻一僵,他知道自己生得好看,也聽過不少贊譽,也不知道為什麽,從她嘴裏說出來的這些話讓他有些不自在和別扭。她這一舉動十分自然,絲毫不覺得不妥,就像是小孩子遇到喜歡的東西會自然而然地表達喜歡,并不是女人對男人的誇贊,這麽一想,他也就釋然了,随她吧。
白芷的确不覺得自己的話語和舉動有什麽不妥,她誇他好看就和誇贊花兒草啊什麽的沒區別,你要和她說什麽男女之情她也不懂,她似乎天生就不會對人産生任何的感情,任何人在她眼裏都可以放棄、遠離。
在她十三四歲的時候,她和她的同伴們受過一次特殊訓練,在她們那個年紀,最容易春心萌動,而她們自小就被關在與世隔絕的地方訓練,除了教官等人,她們根本沒有接觸過外面的男人,為了試她們的忠心,教官在她們身邊分別安插了一位男子。
教官給白芷的是一位叫十七的少年,少年生得好看,就像春日裏盛放的花朵,在她暗無天日的生活裏格外的耀眼奪目。最初遇見他時,他身負重傷,奄奄一息地倒在雪地裏,她救了他,給他療傷,他傷好之後就賴在了她身邊,他對她很好,給她做好吃的,帶她偷偷溜出去玩,在她因為訓練受傷時精心照顧她,漸漸地,她覺得自己好像有了家人。只是好景不長,他很快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原來他是教官安插在她身邊試探她的棋子。
白芷很生氣,在她質問他的時候,他卻說他喜歡上她了,要她背叛殺手閣,和他遠走天涯,她沒有答應,她覺得他是個騙子,從一開始就欺騙她的人嘴裏說出來的話還能相信嗎?從那以後白芷就不再理會他了,她心裏也不覺得難過。
那次特殊訓練後,教官就格外看重她,他曾與她說十七組織裏最優秀的魅手,很多女孩子都沒能過他那一關,自此她心裏更加厭惡他。
“白芷姑娘與孤親近,你公子不會生氣吧?”慕容煜故意說些暧昧不清的話,望着她的深眸也充滿了溫柔的笑意。
聽到”親近”二字以及看到他的笑顏,白芷沒由來的想到了那個讨人厭的十七,瞬間有些排斥,她只是覺得無聊想找個人說說話一起吃東西,怎麽就是和他親近了?
她皺了皺眉,突然把手上猛地扔在他身上,惡狠狠地瞪着他:“誰同你親近?別自作多情。”其實白芷也不怎麽懂自作多情這一含義,只是她曾經在江懷謹和十七那裏聽過這句話,隐隐約約覺得符合當下的情境,便脫口而出了。
慕容煜垂眸看向躺在他衣服上的燒鴨腿,目光一沉,終于忍無可忍:“你有病?”
“你才有病。”白芷回罵,而後扭頭離去,走了幾步,又回頭撿起他身上的燒鴨腿,又補了句:“你全家都有病。”這才滿意地離去,留下慕容煜獨自一人有氣無法發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