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深夜,松生回到客棧的房間,推開門,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睡覺的林丘憑空消失,房間內一切擺設都沒有被破壞的痕跡,松生神色一凜,下一瞬直接閃身到床邊,伸手撚住那一縷被人故意留下的金絲。
金絲在松生手中膨脹彎曲,化作一串龍飛鳳舞的字——人我帶走了,用完還你。
松生的緊緊抿着唇,眼底劃過不悅,他合攏掌心,在張開時,金絲化作齑粉飄散在空中,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以自身為起點,神識不斷向周圍擴散,迅速鎖定林丘的身影。
畫山頂,定土林。
畫山頂寬闊而平坦,其平坦程度幾乎讓人疑惑這裏是否是自然形成。所謂的定土林其實只有外圍一圈有樹,內部向下塌陷,積蓄雨水,形成一個巨大的天池,從高處望下去,像一只澄澈的眼眸。
林丘飄在湖面上,身下躺着一片巨大的綠葉,依舊沉浸在睡夢中。周圍圍了一圈靈族,正在七手八腳地摸索着什麽。
耳垂閃爍着細碎鱗片,手指間被蹼連接,下半身浸泡在水中的女子拿起一撮頭仔細觀察,得出結論:“他頭發分叉。”
一只半透明的手扣住林丘的腳踝,另一只手在他腳底板撓了幾下,林丘癢得直蹬腿,皺起眉頭,從鼻腔裏發出幾聲不舒服的哼哼,似乎馬上就要醒過來。那兩只手立馬縮回去,周圍所有躍躍欲試的手都一瞬間停滞不動。
林丘翻了個身,并沒有醒,将那只腳縮起來了。
“沒醒。”“沒醒。”……
衆靈族确認了這一點後又重新活動起來。
“讓我也撓撓,他的腳好白,好軟,好想舔一口。”
“他的腳和人族是一樣的。”
“他有點發育不良,一定是人族那邊沒有好的土。”一根藤蔓篤定地說,“那裏的水也不行,沒有咱們這裏的好。”
“聽說人族會給植物澆大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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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我才不吃大糞,難怪他營養不良。”藤蔓惡寒地抖了抖,發出嫌惡的驚叫。他操縱着一條細細的藤蔓,伸到林丘的另一只腳心。
“唔……嗯……”
林丘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咕哝聲,将另一只腳也縮上去,腳趾蜷曲幾息後放松地舒展開。
大家又不動了,等林丘安靜下來再繼續。
“又沒醒。”
“嘿嘿。”
“我也想撓,而且現在看起來,他已經沒有地方可以躲了。”
“我要摸摸其他地方。”
“我想咬一口他的臉,說不定他會害怕得露出本體。”
松生趕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林丘捂着臉蛋,茫然中夾雜着一些恐懼地坐在葉子上,周圍的靈族看見他趕了過來,自覺讓出了一個空給他。看見師尊,林丘的心安定下來,放下捂着臉的手撐了一下葉子,準備站起來。
林丘看見他臉上那個不深不淺,明顯很新鮮的牙印,臉色陡然一沉,眼底一片冷然。見他這副被惹毛了的樣子,周圍的靈族都自覺地開始遠離,林丘不明所以,反倒被他的樣子吓到了,睜着一雙無辜的眼睛,抿着嘴,本來打算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我帶你回客棧。”
松生托着林丘的屁股,攬着他的單薄的身子把他抱起來,另一只手輕輕地拍小弟子的背,看起來像在安撫孩子。也沒理旁邊這些靈族,直接轉身消失在原地。
一衆靈族看着松生來去匆匆的模樣啧啧贊嘆。
“他真急了。”
“他剛剛拍的不對,換我就拍屁股。”
“難得看見他這副模樣,急得像媳婦被人搶了。”
……
林丘趴在松生肩膀上,細白的胳膊環繞着師尊的脖頸,下巴搭在松生肩膀上,呼吸吐出來的氣吹在松生的耳垂與發絲上,全然一副不設防的依賴模樣。
松生的堅冷的心髒在某一個瞬間悄悄塌下去一塊。
被這麽一鬧,林丘現在睡意全無,他百無聊賴地在師尊懷裏一左一右地翹着腳。
剛剛那些靈族在說什麽呢?在外面自己還能稱得上一句讀書人,到了這裏完全成了一個文盲,聽也聽不懂,看也看不懂,不過師尊似乎對這裏很熟悉。
林丘把腦袋支起來,問:“師尊,剛剛那些人都是誰啊?他們說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我要不要學點方言,或者找個譯者?”
不對,師尊不就是譯者麽。
正好回到房間,松生把他輕輕放在床鋪上,回答:“不必,明日去玄武府上做客,現在睡覺。”
林丘期期艾艾地說:“我睡不着,剛剛睡過好一會兒了,我想聽聽師尊怎麽和玄武認識的。”
那可是玄武,傳說中體型龐大,堪比山岳的巨獸,據說一腳就能踩出一個湖泊大小的坑,吐一口氣就能形成超級龍卷風。
林丘從前還看過一則逸聞,大概內容是一個行将就木的老人無意中得了一小塊玄武殼,放在心口處,延長了十數載的壽命。
松生只說:“睡覺。”
他在一些事情上有自己的堅持,比如睡覺,比如吃飯,比如學校,松生大概率不會允許林丘在這些事情上任性,在這方面,他是嚴厲的大家長。但在其他方面,他又表現得很寬容,對林丘追逐年輕修士間流行的事物表示尊重,并給予一定程度物質上的支持。
他嚴厲,但絕不古板。
林丘知道沒有改變他想法的可能,便把身子翻過去,面對牆壁,只留了一個圓溜溜的後腦勺給松生。
他沒有說謊,他确實睡不着,林丘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打滾,床被他折騰得搖搖晃晃。
松生在兩刻鐘後點了一根安神香。
林丘聞着香味,頂着腮幫子上的牙印睡過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松生坐在床邊端詳了好一陣那個牙印,然後果斷伸手把它抹去。光是這樣做他還覺得不夠。
林丘拜師這麽久,他都還沒有做過幾次親密的舉動,怎麽就讓旁人搶了先。
松生心裏不大痛快,盡管知道這些靈族的思維方式和外界的人們不一樣,但長期生活在大衍宗的松生免不得被當地的思維影響。
他偏頭看了一眼正在飄白煙的安神香,這是上好的香,能讓人迅速進入深度睡眠。
他把頭轉回來,伸手把林丘腰部的被子推上去,林丘睡覺不太老實,上衣總是會向上湊,漏出一截白白軟軟的肚皮。
松生伸手捏了一下他腰側的軟肉,明顯感覺到林丘渾身一抖。
上一次在溫泉裏吻他的時候,松生就發現林丘的腰部很敏感,不過他今天打算換個隐蔽的地方。
林丘側着睡,正好方便了松生,他把林丘的褲腰往下扯了一截,露出小半個圓潤白嫩,低頭在臀部與腰部交接的地方咬下一個牙印。
松生滿意得看着自己的傑作,嘴角噙着笑意,把林丘的褲子拉上去,被子放下來,一切都恢複原樣,他也重新恢複成可靠的師尊模樣,沒人知道他會在夜晚對徒弟做出怎樣出格且冒犯的舉動。
次日,林丘站在玄武的府邸前,覺得自己小得像一只螞蟻,他們去的時候,府裏已經有不少客人了。
松生沒有告知林丘,其實這裏的人都是來看他的,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坐立難安。
林丘亦步亦趨地跟在松生身後,像條長在松生身上小尾巴,不敢遠離半步,人生地不熟的,這裏又這麽大,他還不會說方言,問路都沒法問。
松生熟稔地和這些人打招呼,林丘則負責在松生推他出去的時候笑一笑,說一句“你好”就行。
“師尊,我有點難受。”林丘扯着松生的袖子說,“周圍的靈壓好重。”
其實大家已經不約而同地收斂靈壓了,但還是會有絲絲縷縷的靈壓漏出來,周圍人又很多,積少成多,林丘只覺得全身都被擠壓住了,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下一秒,松生在林丘身邊支起一層防護罩,低聲詢問:“還難受嗎?”
林丘搖搖頭,臉上露出一點疲憊的神情。松生帶他見過最後幾個人便入座了,這個桌子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林丘覺得奇怪得很,便問:“師尊,其他客人呢?”
“他們和我們吃的不一樣,在其他地方。 ”
“那他們吃什麽?”
“露水,腐肉,花瓣,泥土,木頭……”
“那玄武前輩吃什麽?”林丘太好奇了,飯也不吃,一個勁兒得追問。
“他雜食,什麽都吃。”
林丘張嘴還想說些什麽,松生用筷子敲敲他的碗口,發出清脆的“铛铛”聲。
林丘立刻往嘴裏塞了一大筷子米飯。
在林丘看不見的地方……
玄武:“他在吃飯……只吃了一點點,不會餓死嗎?”
久酒淵也來了,他算是這一批人裏,最早見到林丘的,玄武知道他去參加拜師宴後悔得不行,早知道那會兒就不睡覺了。
他也在旁邊偷看:“差不多,他多大,你多大,在場的有幾個能夠吃得過你。他看起來還不知道自己是誰。”
“他有自我認知障礙嗎?”
“看起來是的,他以為自己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