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我們今天先學這本。”
林丘接過松生手中的書,封面上明晃晃地寫了四個大字——《合歡用具(上冊)》。
林丘瞳孔驟縮,他懷着複雜的心态緩緩翻開封面和扉頁,映入眼簾的目錄第一條是“悅納自我”,他小小地松了一口氣。
他快速掃了一眼剩下的內容,前三分之一都是有關心境調節的內容,中間的三分之一是關于器具的材料內容,譬如不同材料的挑選,不同材料的特征等,最後三分之一是器具的制作。
看完目錄林丘腦袋裏一直止不住往外冒的黃泡泡全部破碎,發出噗噗的聲音。
林丘:有點萎,為什麽東西要自己做,外面買的應該比自己做的好吧。
前面都還好,心态調節只能靠林丘自己,松生只能起到一個輔助作用,等學到後面,難道他要和師尊兩個人面對面一一起做用具嗎?而且,教這些,身為師尊應該會先示範一遍。
林丘:“……”
松生不知他心中所想,開始授課。
“悅納自我,意為……”
有關心境的課程無論修煉哪一道都會有,不過內容上會有所區別,宗門統一安排的課程中也有相關內容,但大多是些寬泛的東西。
第一堂課并不晦澀難懂,課程最後,松生對林丘說:“宗門安排的課程我都看過了,等宗門大比之後,你不用再過去上課,留在雪芽峰即可。另外……”
松生考慮得很全面,但越是這樣,林丘就越不好意思開口,他嘴巴開合數次,最後還是決定先問問自己關心的問題。
他安慰自己:這其實也沒什麽,師尊光加入大衍宗擔任長老都已有千年之久,我在他面前也就是個小毛孩,他都這麽大年紀了,什麽沒見過。
林丘一鼓作氣,擡頭望着松生:“師尊,修合歡道,之後要不要找一個和我一起修煉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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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丘的聲音越說越小,越說越沒有底氣,如果他的頭上有一對耳朵,想必現在已經趴下了。
“當然是要的,不過這是很久之後的事了,想要找到一位适合的人,絕非易事,現在操心這件事還太早了。”松生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表情,語氣平淡地講述着這件本應該令人面紅耳赤的事,正如林丘期待的那樣。
師尊的平淡讓林丘心裏安定許多,他的聲音大了些,問:“怎麽樣算合适呢?”
“修為高一些的人更合适,更能自如地操控靈氣。”
“修為高的人難道不會去找修為更高的嗎?”
“純度,靈氣的純度也很重要,面向低修為者的選擇,純度越高越好,這兩個方面最重要,其他影響都是次要的。”松生的手掌撫過林丘的頭頂,熱意隔着發絲傳入林丘的腦袋,“別害怕,欲望,人之常情罷了。”
林丘耳朵紅,脖子也紅:原來師尊看出來了啊。
堪稱柔和的安撫,讓林丘提了兩日的心放了下來,仿佛浸泡在溫水中,熱意從四面八方湧入,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
林丘仰頭,師尊低垂的眉眼間充滿了歷經世事的悲憫,一動不動的時候,宛如一尊玉菩薩,時間裹挾着風沙呼嘯而來,不曾令他的容顏蒼老,皮膚幹枯皲裂,他的皮膚依舊光潔,姿态依舊挺拔。
林丘幾乎看癡了,木然地睜着一雙黑亮水潤的眼睛,似乎靈魂都被勾走。
“你既然選擇此道,可見你與此道有緣,不必太過糾結。”
讓林丘糾結這麽長時間的事情,就這樣在師尊的幾句話下輕飄飄地被擊碎了。
林丘主動“嗯”了一聲,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他的聲音變得柔軟,上半身不自覺地向師尊傾斜,在這短暫的課後交流中,他已經逐漸開始信任面前這位容貌年輕的長者。
他解決了一件心頭大患,樂陶陶地回房間休息,第二天早早地起床去書院上課,過上了早出晚歸的兩點一線生活。
自從知道大名鼎鼎,修為高深的松生松長老在給林丘授課,封丹曲和張修就羨慕得不行,得了空就問林丘要課堂筆記。不過林丘本人卻是一天比一天疲憊,在又一次為了功課抓狂的時候,他幾乎想要拍案而起,沖到師尊面前,大聲對他說:“我就是不會,我不學了。”
然而現實是骨感的,他依舊趴在桌子上做功課。
林丘:我是孬種。
松生的對林丘的要求很高,雖然不常責罵他,但那淡淡瞥過來的眼神令人頭皮一緊,後背發麻,大腦高速運轉,運氣好,他可以想到答案,運氣不好就是一片空白。
在林丘連續一周沒有達到松生标準的時候,林丘看見松生手邊出現了那把黑得發亮的戒尺,那一天他膽顫心驚,眼睛不住地往上面瞄,雖然它正安安分分地躺在書桌上,但保不準師尊會不會下一秒就拿起戒尺教訓自己。
“我上一句說了什麽?”
林丘坐得端端正正回答道:“是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争。”
“那是上上句。”
林丘急得額頭直冒冷汗:“……我想想,讓我再想想……”
松生說:“你的注意力很不集中。”
林丘慚愧地低頭:“唔……”
這是他小時候養成的壞習慣,一直到長大也沒改過來,在家裏,他隔一段時間就要挨一頓打,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确實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類型。
可是師尊的力氣真的太大了,這一定和修為的高低有關,上次挨手板的力氣比爹娘混合雙打都大!
好在最後師尊大發慈悲地放過了他。
“沒有下一次。”松生右手拿起桌上的戒尺,在自己的左手上輕輕敲打幾下示意,“知道了嗎?”
松生深知人的惰性,沒有外界的壓力逼迫,堕落便是一件毫不費力的事。
林丘很沮喪,耷拉着眼角,像一只被雨淋濕的小狗,可惜,這片空曠的地上并沒有任何遮擋物供他藏身,他聲音低低的,說:“知道了。”
距離授課結束還有很久,挨打幾乎成了一個必然會發生的結果。
第二天,林丘提着一只紅腫的手心去上課,他試圖從自己的兩位同伴身上獲得安慰,可憐巴巴地把手舉到兩個人面前,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手。
封丹曲态度虔誠:“這就是松長老親自動手打的嗎?”
林丘:“……”
張修神情專注:“松長老親自動手,一定有值得學習借鑒的地方。”
林丘:“…………”
你們要是這樣的話,那你倆以後能見的次數可多了。居然都不知道關心關心他這個傷號,太過分了!
林丘憤怒地抽走攤在桌上的手,掏出一瓶綠油油的藥膏塗起來,這是師尊給他的,說效果很好,睡前塗,醒來能痊愈,林丘對這件事很有經驗,傷好了就要繼續挨打了,所以他并沒有選擇在睡前塗,而是今日。
下午,松生看看小弟子依舊紅腫的手心,又看看滿臉單純無辜的小弟子,沒說話。
授課結束,松生對林丘說:“過來。”語氣平靜無波。
林丘慢吞吞地走過去,但距離只有那麽遠,再怎麽慢也拖不了很久,他繞過書桌,站在師尊身側,松生站起身來,一只手将椅子拖到旁邊,然後對林丘命令道:“轉過去,面對書桌。”
為什麽說是命令,因為這句話和從前截然不同,從前師尊說話的時候總是淡淡的,更像是陳述句,但這句話,帶上了從前不曾有過的強勢,只一點點的流露,就讓林丘完全無法升起反抗的念頭。
他心中有不好的預感,但他也不敢說什麽,聽話地轉過去,這樣,他就看不見後方師尊的具體動作,這種頭上懸着一把刀的感覺并不好受。
“腿分開,與肩寬,趴下。”
林丘已經猜到接下來要面對什麽了,但他還想再掙紮一下。
“師尊我……”
“趴下說。”
“……”林丘趴下了,胳膊肘撐着桌面,背後的頭發随着他的動作滑落到桌上,桌子比較矮,這樣一趴,他的臀部就不可避免地要翹起來,在看不見具體場景的角度下,林丘很沒有安全感。
他把頭埋在胳膊裏。
“剛剛想說什麽?”
林丘聲音悶悶的:“沒什麽。”說了也逃不過。
松生站在他身後,面前的少年腰細腿長,背也只有薄薄一片,偏偏生了兩瓣渾圓的臀部,柔軟的布料搭在上面,中間微微凹陷,更顯線條的優越。
由于害怕,少年的身體一直處于緊繃的狀态,這樣是很容易受傷的。所以松生沒有急着動手,而是在将他的衣擺撥到一側後安靜地等待他放松。
殿內只有他們兩個,林丘趴了一會兒,緊張感絲毫沒有減弱,心髒劇烈地跳動,耳朵能清晰地聽見“咚咚咚”的心跳聲和呼吸聲,他緊張地屏住呼吸。
過了好一會兒,伴随着一聲響亮的“啪”,戒尺落下,一陣劇烈的疼痛從後方蔓延開來,林丘的大腦疼得一片空白,眼睛一眨,滾燙的淚水便砸在桌上。
松生沒有給他很久緩和的時間,緊接着就是第二下,第三下,接二連三的戒尺責打讓林丘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上半身都無力地伏在桌面上,正對面部的地方已經積了一小灘水。
“啊!停一、下!!求、求、您了!!!”
林丘哽咽着求饒,他已經無力維持姿勢,控制不住地開始掙紮躲避,鞋子都踢掉了,白皙的腳背緊繃,吃痛地在地上亂踢。
第三下結束之後,林丘跪倒在書桌旁,無力地靠着桌腿喘氣,後面的疼痛讓他無法完全坐下,只能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