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想通之後,林丘答應了,但他提前打好了預防針:“我的修為很低,太困難的事,我可做不了。”
“放心放心,我這就把你送過去。”
緊接着,白光一閃,林丘就出現在了一處空地,不遠處立了一個大大的牌子——弟子處,門口還有一些弟子在排隊,不過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林丘小跑着停在隊伍末尾,很快就輪到他了。
一個面如死灰的師姐問他:“叫什麽名字,過來簽字。”
林丘龍飛鳳舞地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去另一個師姐那裏領取了一個袋子,這個師姐看起來也很無精打采。
拿到東西,林丘往外還沒走了幾步,就聽見一聲響亮的啼鳴,一只巨大的仙鶴停在弟子處,林丘看見兩個原本面如死灰的師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死灰複燃。
“這裏就交給你了,我先走了!嗚呼~”
兩位師姐發出無法抑制的激動叫聲,像一只游蕩在叢林中快樂吃香蕉道猿猴,歡樂地交接了工作。
林丘看着原來師姐的位置被這只大仙鶴替代,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大仙鶴見怪不怪,每次都有新弟子盯着他看,真是少見多怪,仙鶴就不能做做兼職,賺點口糧錢嗎。
林丘覺得很新奇,從前只是聽說大宗門裏會收妖族做弟子,但由于妖族有自己的聚居地,在外面的并不多,所以林丘還是第一次見。
大宗門就是不一樣,一路走來,比林丘從小長大的小葉宗好多了。
林丘拿着袋子,邊走邊翻看,裏面有弟子牌,純黑色,不知是什麽材料,觸手生涼,一本《大衍宗宗規》,兩套合歡道的弟子服,一套是常服,另一套正式一點,還有幾本教材,一些靈石。
拜入宗門之後,宗門會給每位弟子發放能夠維持基本生活的靈石,想要改善生活,可以自行去弟子處懸賞區接任務,多勞多得。
林丘在路上随手抓了一個人問路,找到了距離雪芽峰最近的一條路線,只要走一公裏多一點就能到山腳下,然後要從山腳爬到山頂。
Advertisement
林丘的心情不是很美妙。
他哼哧哼哧地爬山,這個山在大衍宗一衆山頭裏看着不算很高,爬起來卻是累得很。
林丘邊爬邊想:為什麽不把宗門建在一處平地上,修建難度能小不少,還省時間。
在經過不懈努力之後,林丘終于趕在天黑之前回到雪芽山。
回到松生的卧室,林丘把自己往床上一甩,□□和堅硬的木板隔着一層薄薄的布碰撞在一起,發出“砰”的聲音。
林丘一下就從床上彈起來了。
“嗷!怎麽這麽硬?”林丘一只手揉後腰,另一只手掀開床單,發現只有一層布。
他簡直目瞪口呆,師尊的生活這麽簡樸嗎?他幾乎已經可以預見自己以後的悲慘生活了。
林丘抹了一把嘴角不存在的老血,從堅硬的床上站起來,準備去寒月池找松生。
然而他從輔首那裏得知松生在前不久離開雪芽峰去了集市。
沒辦法,林丘又折返回卧室,好在林丘身上還有點辟谷丹,不至于落入又累又餓的地步,他把床單折幾折,靠床角放着,這樣做起來和多了。
他今日走了許多路,一放松下來便覺得渾身疲累,雖然現在的姿勢并不舒服,但他還是很快就睡着了。
于是松生采買完東西回來,看見的便是少年褪去鞋襪,赤着腳蜷縮在床上,腳踝泛着淡淡的粉色,屁股底下墊着一塊布,頭靠在床頭的柱子上,雪白綿軟的臉頰由于長時間的擠壓留下一道紅痕。
他悄無聲息地靠近床邊,用手背輕輕碰了一下林丘的腳背。
冰涼的。
然後又碰了一下林丘的臉頰,也是冰涼的。
松生彎下腰,手臂穿過林丘的膝蓋彎和後背把他抱起來,懷裏的人很輕,他不費任何力氣就把他抱起來了,下一個瞬間,床上出現了一床全新的被褥和被子。
被套和床單上印着許多只吃香蕉的小猴,店老板和松生說這是現在年輕人之間最流行的一部圖冊中的中的角色,松生便買了一整套回來。
枕頭裏放了一些安神的凝草,這種草藥的功效不是很好,但店裏沒有更好的,老板的解釋是,效果太好入睡之後不容易醒,第二天上工上課啥的都容易遲到。
他動作輕巧地把懷中的少年放回床上,解開發冠,脫去外衣,只留裏面純白色的中衣,蓋好被子,從頭到尾,林丘都對此毫無察覺。
褪下來的衣物被放在床邊櫃上。
終于感受到了柔軟,只見少年在被子裏拱了兩下,眉頭舒展開來,大半張臉縮到被子裏,外面幾乎只能看見一個毛茸茸的頭頂,烏黑發亮的柔軟發絲散了一床。
趁着他睡覺的工夫,松生把卧室裏缺的東西都補上了。
天邊的晚霞逐漸褪去,濃重的夜色登場,雪芽峰安靜下來,池塘裏的魚也不再擺動尾巴,大門上的輔首緊閉雙眼,萬籁俱寂。
林丘醒來的時候差不多是亥正,松生正在打坐,神識的視野中,林丘從床上爬起來,捏了一個聚水術用于洗漱,然後換下身上的衣服重新回到床上。
他拿出今天領回來的東西,在燈光下興趣滿滿地看起來,教材只翻了幾頁就丢在一邊。
看剛剛的聚水術,他對靈力的掌控很不到位,松生皺起眉頭,思索起來。
不久後,一道靈光飛出雪芽峰。
池中的魚兒似乎是被驚動了,輕輕擺動了一下尾巴,随即歸于寂靜。
熾日高懸,弟子們聚集在各自的書院裏,林丘今天來得很早,他本來準備步行到山下最近的傳送陣,沒想到今天出門一看,一個新的傳送陣明晃晃地躺在地上。
不用想也知道是師尊布置的,興高采烈地踏進去,發現地點是可選擇的,更高興了,哼着小曲兒消失在傳送陣裏。
不知道今天是誰來給弟子們上課,希望是個好說話的夫子。
林丘過來的時候,書院裏還沒幾個人,他精挑細選了一個中間的位置,既不會像前排那麽明顯,又不會像最後一排那樣顯得不上進。
陸陸續續地人開始多起來,上午有兩場大課,第一場就是最基礎的理論知識,課程時間也不長。
中間有場休息,林丘性格活潑,樣貌又好,很快和周圍的人打成一片。
坐在林丘左手邊的少女壓低聲音對林丘告訴林丘:“這次課會有一位非常厲害的長老過來上,這個消息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是誰是誰?”
少女爽快地告訴他:“不知道。”
林丘:“……”
林丘轉到右邊,神神秘秘地對正在看書的少年說:“這次課會有一位非常厲害的長老過來上,這個消息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少年擡頭:“我聽見你們剛剛說的話了。”
沒意思。
松生進來的時候,一眼便看見林丘在對着右邊的少年扮鬼臉。
原本嘈雜的聲音有一瞬間全部消失,林丘的表情逐漸從鬼臉變得呆若木雞。
反應過來之後,瞬間收斂動作老老實實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從松生的視角看,就是一只端端正正的小貓。
松生後面還跟着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先生,一進來就開始維持秩序,待衆人安靜下來,他捋着胡子對下面的弟子說:“從今往後的一年,會由我和松長老一同為大家授課。”
話雖如此,但主要授課人大概率是這位老夫子,畢竟松長老這樣修為高深的大能,哪有時間一直花在這種小事上呢。
這位老夫子也是肉眼可見的激動,他咳嗽兩聲,清清嗓子,說:“我叫黃霧聲,你們可以叫我黃夫子,至于我身邊這位,應該不必多做介紹了。”
短暫的介紹之後,松生開始授課,黃夫子并沒有離開,而是坐在最後面的空位上一起聽課,這一舉動讓後排的弟子瞬間汗流浃背。
或許是林丘已經接觸過松生的緣故,他覺得這位大名鼎鼎的浮岚長老并沒有多麽難以接近。因此,在衆人都沉浸在課堂中,不肯錯過松生講的每一個字的時候,他盯着松生的臉發起了呆。
盯着盯着,林丘的腦海突然浮現八個字:認真的男人最美麗。
就在這時,一陣痛意從林丘的腳背傳來,他回過神,發現松生正在叫他的名字。
“……你有什麽見解嗎?”
完蛋了,只聽見這幾個字。
慌亂之下,徘徊在腦海中的幾個字不受控制地從林丘嘴裏飛了出來。
“認真的男人最美麗!”
多麽樸實無華又生動形象!
這八個字落在弟子耳中是膽大包天,落在最後面的黃夫子耳中更是驚雷入耳,震得他頭暈眼花,耳鳴不已。
剛剛回答完提問坐下來的少女震驚地轉頭看向身邊的少年,險些又從位置上站起來,滿眼都寫着:看不出來林兄樣貌堂堂,居然有如此膽量,她一時間竟不知是該先替他擔心,還是先替他害怕。
而林丘,林丘石化在原地,深感自己大難臨頭,緩緩将頭地下,試圖在書桌上找到一個地縫鑽進去,假裝自己沒有來上課,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如果我今天逃課了該多好,如果我會改變他人記憶的法術該多好,如果時空能你轉該多好,如果今天是黃夫子上課該多好……
可惜,沒有如果。
松生頓了幾秒,才冷聲說:“……你站着,下課過來找我。”
林丘感覺身上直掉冰渣子,可能是師尊的,也可能是自己的。
此話一出,又有一部分心思靈活的人開動了他們的小腦筋:如果我也回答不出提問,是不是也可以和松長老近距離接觸了呢?試試又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