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噠、噠、噠。
腳步聲回蕩在考場中。
這個幹淨空曠的考場內只有三個人,一男一女兩位監考官以及一位考生——林丘。
身為天下第一宗,大衍宗的每一項考試都力求公平合理,每個考場安排兩位經過嚴格訓練的監考官,每個考場至多安排五十位考生,考場外有随機出現的巡查長老。足以監視所有考場的大範圍水鏡術持續運行,門內修為高深的長老随機觀察考場內的情況。
一系列操作下來,幾乎沒有人能在這樣的嚴密監視下作弊成功,更不用說林丘這種二對一監考了。
兩位監考官一前一後站在林丘身後,身上穿着統一的服裝。
林丘忽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專心答題。
這已經是最後一場試煉了,不管前面怎麽樣,至少要收個好尾。
他筆尖一轉,在倒數第二道題上留下了一串龍飛鳳舞的字跡,他的目光移動到最後一道題目上:你為什麽要選擇合歡道?請說出理由。
這是一道開放題,林丘想起之前在大衍宗山腳下買的《押題一百道(包中版)》,好像看到過這個題目。他努力地回想了一會兒,逐漸想起來考題的位置,考題的頁碼,答案的行數,以及面容模糊不清的答案內容。
林丘:……
還是自己寫吧。
放棄回想之後,林丘奮筆疾書,三兩下解決了這道題,也沒有返回去檢查,直接将答卷交給靠自己較近的監考官。
經常改錯答案的都知道,第一遍寫的就是最好的,檢查之後大概率會越改越錯。
監考官按規定提醒他收拾好随身物品,林丘把答題的筆往口袋裏一塞,渾身輕松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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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朝氣蓬勃,眉眼精致迤逦,一頭烏黑發亮的頭發高高束起,其中還夾雜着幾條編好的小辮子,步伐輕巧往外走的模樣,煞是引人注目。
兩個監考官看他離開,也不端着嚴肅的架子了,頓時湊到一起開始叽叽喳喳地交談。
“這麽好看的臉,這麽清俊的身段兒,修合歡道當真是得天獨厚。”女監考官啧啧贊嘆,搖頭晃腦地感嘆,語氣之真摯,活像是從肺裏吐出來。
“他肯定能進,月長老還說今年要揚眉吐氣,結果只有一個人報,再不收就有些下不了臺了。”男監考官的目光還沒從林丘離開的方向收回來,直勾勾地望着敞開的門,“不知道他喜歡男的女的?”
“嘿呦,你心動了。”女監考官用胳膊肘戳戳男監考官的腰,打趣道,“老牛吃嫩草,人家不一定有你一個零頭大,怎麽會瞧得上你。”
二人收拾好監考的東西和唯一一張考生試卷,并肩走出考場,并封上了考場的門。
遠遠地還傳來二人的讨論聲。
“我這是有閱歷,這叫成熟,最近在話本子裏很流行這種人設的。”
……
林丘對此一無所知,他正在和他阿娘報喜。
他的耳朵上戴上了一個小巧精致的圓形器物,正在和遠在小葉宗的母親通話。
“你兒子這麽優秀,小小大衍宗,輕松拿下。”林丘對着空氣伸出右手,将食指和大拇指撚在一起。
“結果還沒出來呢,別膨脹了。”林母翻了個白眼,“我可還記得你之前出發的時候是什麽嘴臉。”
哭天搶地,話裏話外都是一副肯定進不了的意思,還說什麽去了也是當炮灰,不如留在家裏躺着。想到這裏林母就直嘆氣,這孩子就是不愛出門,不愛運動。
“什麽什麽嘴臉,你不要瞎說。”林丘開始胡言亂語,假裝自己沒有做過,并倒打一耙。
“不聊了,我也得去看看今年報名的孩子們有沒有資質好點的,糟老頭子一個人怕是忙不過來。”
林丘的母親是小葉宗的宗主,父親原來是宗門裏的一位弟子,二人接觸了幾次,看對了眼兒就成親了。後來葉母從林丘的爺爺手裏接過掌門的擔子,二人便一起操持宗門事務。
不僅僅是大衍宗在這個時候招收新弟子,許多宗門招收新弟子的周期都是差不多的,像大衍宗這種大宗門,基本上十年一次,畢竟他們不缺人,有的是資質心性都上乘的人削尖了腦袋想進。
而像小葉宗這種三流小門派,招收弟子的頻率會高一些,五年一次。
小葉宗地理位置偏僻,地下只有一條細小的靈脈,但好在周圍沒有其他宗門,競争壓力比較小,周圍靠近的村鎮有适齡的孩子都會送過來,便也延續了許多年,在周圍的地區也算是有些名聲的。
除了直接進入心儀的宗門參加試煉,還有另一種形式,那就是去五月山修士水平測試中心進行測試,通過後會給出一份手劄,上面詳細記載了被測試人的在各個方面的能力水平,最後蓋上五月山的章,這份手劄便具有相當的權威性了。
有不少宗門會通過這份手劄來篩選弟子。
林丘走在大街上,最近五湖四海的人都趕來參加大衍宗的選拔,連帶着大衍宗周圍的客棧都被訂購一空,好在林宗主有先見之明,提前數月給他預定了客棧,才不至于讓他落得一個露宿街頭的慘狀。
不過這也側面證明了她對讓林丘參加大衍宗選拔這件事早有預謀。
人群來來往往,幾乎每個攤位前和店鋪裏都有不少人,叫賣聲,拉客聲不絕于耳。林丘看見許多地方還挂上了“低至一折”“超低折扣”之類的牌子或橫幅。
他身姿靈活地避開人群,深藍色的衣擺在空中劃出一道彎曲漂亮的弧線,目光在各種精巧的物件上穿梭,最終落在在一個燒烤攤前。
攤主是個面容年輕的姑娘,看見林丘靠近這裏,立刻熱情地招呼起來:“這位道友想吃點什麽?”
林丘看向挂在旁邊的菜單,上面菜品按照價格由低到高,從上到下排好了。林丘只認出來幾種常見的。
他指着最下面的“烤壺鳥”問:“這個為什麽最貴?”
“當然是因為靈氣最足啊。”
“那抛開靈氣不談,味道最好的是哪個?”
攤主指向從上往下數第三個和第五個,回答:“這兩個,肉質都十分鮮美,不放調料都好吃。”
有許多修士為了讓體質更加純粹,會盡量不吃這種含有雜質的食物,但用林丘的話來說——自己就這麽一張獨生嘴,不對它好點怎麽行。
“各來十串。”
林丘沒什麽別的愛好,衣着住宿都不講究,他身上穿的這件衣服都已經六七年了,只要沒壞他就能一直穿下去。
唯一的愛好就是吃,對于吃,林丘永遠保持着高燃的熱情,如果這份熱情能具象化,那一定是一簇能竄到和參天大樹一樣高的焰火。
烤串做得很快,端到林丘桌上的時候還滋啦冒油,香氣撲鼻而來,令人食指大動。
林丘三兩下撸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幹脆拿在手裏,邊走邊吃,正好還可以消消食,為之後的食物騰出空間。
走一路吃一路,直到實在吃不下了,他才打道回府。
晚上,林丘躺在客棧的房間裏,裹着被子睡得有些不安穩。
仗着無人管束,林丘白天放縱自己吃了太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加上身體本來就不如一般的修士,只能和尋常凡人相比,現在難受了,也是正常情況。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打滾,實在是睡不着,爬起來在黑暗中摸索着拿到水壺,幾杯熱水下肚,又吃了兩丸提前備好的消食藥,他才感覺稍微好了一些,又爬回床上休息。
懷着一種只要我睡得夠快,疼痛就追不上我的心态,他強迫自己趕快入睡,可事與願違,越是着急越是睡不着。
林丘腦門上的汗都冒出來了,鬓邊碎發貼在臉頰上。
幸運的是,後半夜疼痛感舒緩了很多,他才得以順利入睡。
入睡前,他迷迷糊糊地想:這次消食藥起效還挺快的。
林丘這麽幹也不是一次兩次,從前被父母發現,免不得一頓罵,他心裏害怕,便常年在身邊備着消食藥,次數多了,消食藥的效果便越來越差。
一夜好夢,雖然林丘昨天吃了很多,但早上并沒有出現食欲消減的跡象。
客棧一樓是用餐的地方,早餐香味兒已經透過緊閉的門窗,飄入林丘的房間裏,林丘眼睛都還沒睜開,就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魂飄似的從三樓下到一樓。
吃飯的人很多,跑堂的都快忙不過來了。
林丘一眼望過去,居然找不到一個能坐下的地方,就在他四處張望的時候,一個跑堂的氣喘籲籲地快步走到他面前,嗓音裏帶着些歉意:“客官實在是不好意思,客人太多了,您看能不能之後讓人把飯送到您房間裏?”
“可以。”林丘爽快地答應下來了,點好餐之後回到房間。
沒過一會兒,林丘就聽見了敲門聲,打開門,果然是送餐的人,他接過早餐邊往桌邊走邊感嘆:“沒想到來得這麽快,還以為要等很久。”
打開食盒一看,旁邊放了一張紙條——恭喜您,今日的第兩百位顧客,特贈白果一個。
林丘看完眼前一亮,白果可不便宜,不僅好吃還靈氣充裕。
他美滋滋地拿起旁邊放着的拳頭大的圓形果子,嗷嗚一口咬下去,脆脆的,甜甜的,滿到溢出來的靈氣直往林丘喉嚨裏竄。
林丘滿眼小星星:“這麽多靈氣,之前都沒吃到過這麽好的,難道是因為在大衍宗腳下,連水果都跟着膨脹起來了嗎!”
解決完早飯,他興致勃勃地到外面玩耍,随着他一起過去的,還有一縷無人察覺的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