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她喜歡她師父,她喜歡和她在一起
第36章 她喜歡她師父,她喜歡和她在一起。
因為小蛇的不謹慎, 暴露了蹤跡。接下來的尋寶旅途中,風翎羽格外的小心,一旦發現小蛇的影子, 就追着她狂攆。
乾林秘境簡直是妖魔的天堂。
小蛇也不吃風翎羽發現的魔氣了,它平日裏就絞殺那些煞氣濃郁的妖獸, 得空了就去逗風翎羽。
一見風翎羽來追她,它撒丫子就跑,氣得風翎羽牙根癢癢。
一人一蛇就在這片廣袤的大地上追逐着,追着追着, 風翎羽開始覺察到,這條小蛇除了貪吃之外, 對她壓根沒有什麽實質性傷害行為。
更多的時候, 對方像是在逗自己玩。意識到這一點, 風翎羽意興闌珊,都有些懶得追逐對方了。
她将主心骨落在尋寶上, 小蛇見她不來追, 也收了心, 專心致志地開始修煉。
她在風翎羽的影子裏待了大半年,這大半年之中, 吸納天地精氣,學習經文, 懂得了不少修行的法門。如今入乾林秘境,她開始以殺煉身,在生死搏殺之間悟道,修為可以說是一日千裏。
如此修煉了大半個月, 她的身軀逐漸凝實,由一團融入他人影子裏的霧氣, 逐漸凝實為她本來的模樣。
那天夜裏,乾林秘境迎來了此次開啓之後的第一場雨。
暴雨如注,嘩啦啦地沖刷着洞口,形成了一道厚重的雨幕,仿佛隔絕了所有的聲音。
平日裏那些尖叫的鳥鳴,獸吼,全都消失不見。靜谧的洞府裏,只有篝火在搖曳。
風翎羽端坐在篝火前打坐,狂風吹着暴雨,煽動着火光,将她的影子牢牢地定在牆上。她的影子随着狂風搖曳,時而拉長,時而縮在一處,宛若風中殘燭,搖擺不定。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半人高的影子從風翎羽的影子裏脫出來,輕盈地落在地上。
那道半人高的影子擡起手指,在地上飛速地寫下一行字。而後轉身,趁着風雨大驟,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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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走後約莫兩個時辰,風翎羽徹底察覺不到她的氣息,才從入定中醒來,長舒一口氣。
“這老不死的……”風翎羽嘴上罵着,轉過頭看向身後,卻見她背後歪歪扭扭地寫了一行字,“承蒙關照,有緣再會。”
風翎羽面色微變:“又來?”
她将這小影當成了避世不出,壽元将近的妖魔,一直忍耐至今。
一想到對方如此戲耍她,風翎羽就怒不可遏。她左手握成拳,狠狠往地上捶了一下:“真可恨,等我修到大乘,必定償還此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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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翎羽氣歸氣,倒是沒忘記與言澈等人的約定。兩天後大雨結束,風翎羽動身前往飛麓島。
這兩日的大雨,乃是乾林秘境的“靈雨”。此雨中,含有豐沛的靈力,乾林秘境裏的土著妖獸與靈植被此雨澆灌,品質都會更上一層樓。
更有甚者,能在此雨中悟道,甚至能一躍成為妖王。
因此風翎羽一出洞府,就感受到這片天地有什麽不一樣了。
首先靈力充沛了數倍,原本幹涸的荒漠地帶,都在這場靈雨澆灌下,孕育出生機勃勃的靈草。
其次就是妖獸更強壯了。
所到之處遇到的每一頭妖獸,都神氣勃發,每一根汗毛,每一根利爪,都在陽光下閃爍着生機的光芒。
原本就危險叢生的密林,此刻更是危險重重,稍不注意就會掉入植物系妖獸的陷阱裏,被啃食殆盡。
風翎羽一路走來,還救了不少沒摸清狀況的修士。
如此這般,耽擱了不少時間,直到三天後她才來到與言澈等人約定好的地方。
結果她沒看到言澈,倒是看到了一出好戲。
飛麓島西北部的一片密林裏,倒下了一只龐大的青鱗羽蛇。碧滄海一人一笛,将烈風與清溪擋在自己身後,與幾十名劍修各自站在羽蛇兩端,遙遙對峙。
烈風受了傷,一道長長的血痕從他的右胸貫向腹部,此刻淌着血,襯着他那張麥色小臉一片慘淡。
作為隊伍中唯一的藥修,清溪正在慌忙地給他包紮傷口。
碧滄海扭頭,看了她們一眼,神色着急。
她壓了壓眉頭,轉過頭看向對面的劍修,語氣不快:“劍宗的,這已是你們第二次截殺我等的獵物了,你們到底是什麽意思!”
為首一人手持冰劍,一襲藍袍身形挺拔,眉目之間與碧滄海極為相似,正是碧滄海那個送去劍宗的雙胞胎兄弟君子芳。
聽到碧滄海這般說,他冷笑一聲:“這乾林秘境的寶物,天生地養,各憑本事所得,誰搶到就是誰的,何來截殺之說。”
君子芳話音落下,跟在他身後的小劍修們叫嚷着:“就是!這羽蛇是我們用劍陣殺的!”
“快把羽蛇交出來!”
“就是!快交出來!”
碧滄海氣了個半死:“你們也太不要臉了吧!”
“什麽叫你們殺的!是我們這邊的藥修先下了昏睡蝶,令它失去神智,烈風與我聯手将它制伏的!”
“我們配合得好好的!要不是你們來了,烈風的手也不會受傷!”
可這群劍修就是鐵了心的胡攪蠻纏:“你們為什麽會受傷?是因為你們菜啊!”
“菜雞,快把妖□□出來!”
“交出來!”
“交出來!”
修士們一聲接着一聲,宛若壘磚,瘋狂往碧滄海胸腔加碼。
她握緊自己笛子,一而再再二三地和自己強調:“要忍!要忍!要忍!”
她們是風翎羽的親衛,是魔宮離尊上最近的年輕一代,是魔宮的門面,她們不和小宗門計較。
更何況言澈就快趕來了,一會讓言澈自己管自己的宗門弟子。
就在吵吵嚷嚷間,碧滄海突然聽到一聲銀鈴般動聽的聲音:“那照你們這麽說,這乾林秘境的寶物見者有份,是不是只要我看上你們身上得到的寶物,就可以任意出手搶奪了?”
碧滄海猛地扭頭,朝身側看去:“殿下!”
她大喜,在場衆人紛紛扭頭,順着碧滄海的視線看去。
枝繁葉茂的幽林之間,有一白衣少女,攜風而來,宛若一只輕盈飄逸的白蝴蝶,輕輕地落在碧滄海身側。
站定之後,那少女擡眸,朝着對面為首的劍修看了一眼:“君子芳,你們是要違反教規嗎?”
君子芳拱手朝風翎羽行了一禮:“聖女誤會了,我們非是要違反教規。只是這青麟羽蛇的确是我們獵殺的,還請聖女主持公道,将此物還給我們。“
他說得冠冕堂皇,一旁的碧滄海狂翻白眼:“呸!什麽你們的,明明是我們先獵殺的,你這就是明搶!”
風翎羽掃了碧滄海一眼,轉過頭來看君子芳:“你也聽到了,這東西不屬于你們,散了吧。”
君子芳蹙眉:“聖女連傷口都不願查驗,就這般偏袒自己親信嗎?”
“魔尊天下處事公正,名揚四海,若是讓人知道聖女這般處事不公,只怕會影響魔教的聲譽!”
碧滄海覺得他簡直就是蹬鼻子上臉,立馬拿笛子指他:“你……”
風翎羽擡手,止住了碧滄海的話頭:“你也說這是我的親信,我自然信她們。“
“我魔教立世數十年,所做之事,一樁樁,一件件,均可昭告天下。絕不會因為我這一點私心,影響什麽聲譽。”
風翎羽伸手指向遠方,語氣冷淡:“羽蛇歸我們了,請便。”
君子芳握緊了手裏的劍,狠狠地瞪了碧滄海一眼:“哼!”
“我們走!”
碧滄海被他瞪得莫名,轉過頭朝風翎羽求救:“他幹嘛?他是不是有病啊?”
風翎羽也有些無奈:“那是你的雙胞胎弟弟,你都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
碧滄海百思不得其解,晚上和言澈她們彙合的時候,還将這件事這件事添油加醋說了一番。
七人圍在篝火旁,一邊烤着今天獵殺的羽蛇翅膀,一邊啃着新鮮的靈果,湊在一起分析碧滄海的家庭煩惱。
碧滄海出身于碧霄宗,母親是碧霄宗宗主的親姐姐,父親是逍遙宗的三長老。
從很小的時候,碧滄海就展露出絕佳的音修天賦,是內定的下一代少門主。
君子芳的資質就差了點,學過音,學過法,直到九歲魔教來碧霄宗挑選質子他都沒有選定好要修什麽。
提到這裏,碧滄海咬了一口靈果,咔嚓咔嚓好一會才繼續道:“然後你看,我是這麽一個好苗子,他是那麽一個撇苗子,宗門肯定不願意将我送到魔宮。”
風翎羽聽到這裏,下意識問了一句:“為什麽碧霄宗不願意把你送到魔宮。”
衆人齊齊望向她,風翎羽眨眨眼,茫然了好一會,才想到:“哦,你們是質子。”
“對啊!”碧滄海瘋狂點頭,“你都不知道,我們進魔宮前,聽到的傳言有多可怕。”
“說什麽卿如塵長得青面獠牙,一天要吃十個小孩,生吃!咔嚓一口,能把小孩吃一半,大腸小腸直流的那種……”
年輕人一多,就容易湊在一起說瞎話。
身體還沒好全的烈風聽着點了點頭:“對,在我們北疆說的是要吃一百個……”
就連言澈也贊同:“嗯……”
聞人筝在旁捧着臉笑眯眯的:“看來各宗門流行的恐吓不一樣,我們妙音閣說的是不好好睡覺,卿如塵會來偷走美夢,塞入噩夢……”
不在魔宮,她們肆無忌憚地說着魔尊的名字。
一旁的白亦和清溪小聲啃着靈果興致勃勃地聽着。
只有風翎羽哭笑不得:“師父哪有那麽可怕。”
碧滄海看了她一眼:“那是因為你從小跟着尊上長大,你都不知道,以前尊上來校場教你修煉,我們上千人,吓得大氣不敢出……”
“一回寝殿,哇……”
“還有人被尊上吓哭的。”
風翎羽不信:“真的嗎?”
“真的!”碧滄海瘋狂點頭,就連聞人筝也給她作證,“沒錯,是真的。”
風翎羽很少從他人的角度來了解卿如塵,此刻聽到卿如塵的另外一面,驚訝之餘,又生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甜蜜。
在她面前,師父是很不一樣的。
碧滄海發散思維好一會,又将正題拉了回來:“總之為了保下我,我舅舅就出了一個馊主意,他和我娘親商量把子芳作為人質送到魔宮。”
在旁聽着的白亦一下就來勁了:“那你們是被發現了嗎?”
“沒有啊。”碧滄海搖搖頭,“我剛好聽到了她們的交談,覺得不太對就跑了出來,剛好就撞到了來選人的風使大人。”
提到這裏,碧滄海托着下巴,露出一副花癡的神情:“那天恰好是秋日裏最晴朗的時候,風使大人一襲青衫,站在紅楓下。”
“香楓紅葉飄飄而落,她仰首擡眸,伸手接了一片紅葉。我看着看着,就直接看呆了,撞在了她腿上……”
“她低頭看了我一眼,看到了我腰間的笛,問我:’你吹笛是嗎‘?”
衆人紛紛看向她,面含期待:“然後呢?然後呢?”
碧滄海嘿嘿一笑:“她就和我說,魔宮有位大人慣用笛子,天下無雙。你要是去了,會成為天下第一的音修。”
“然後我當天就跟着她跑了。”
碧滄海快快樂樂道。
衆人“切”了一聲,烈風單手撐着自己的下巴,有些不解:“不過魔宮上下,究竟有哪位大人使用笛啊?”
還未等碧滄海答,就聽得聞人筝道:“雪使啊!”
“上回她和月使聯手,操練我們音修,音符重得堪比山岳,可把我們練慘了!”
“可不是!”
說到這裏,碧滄海義憤填膺:“四使大人看起來最心軟的是她,實際最心狠手辣的也是她!”
“還不如尊上呢!至少尊上還心疼我們!”
別看這群人放出去,都是九州十四海頂尖的年輕修士。實際上第一次離開魔宮的她們,根本就還是個剛斷奶的孩子。
會抱怨師長,會蛐蛐說小話,還會分享自己乏善可陳的經歷。
在旁的白亦聽着聽着,突然插了一句話:“你們在魔宮的時候,平日裏都在修煉嗎?”
“對啊。”碧滄海轉頭,看向白亦,有些好奇地發問,“那你們呢?在地宮都做什麽?打鐵?”
“嗯。”白亦點點頭,她掰着手指算:“讀書,識字,辨認材料,處理材料,打鐵,鞣制皮革……”
她性子慢,活像一只水豚,身上透着一股要死不活的氣息。以至于說話速度也很慢,但衆人都不計較,也都慢慢聽她說了下去。
碧滄海聽她說完,托着腮幫子問她:“那你們有修煉的資源嗎?就是靈石丹藥一類的?”
“有的。”
烈風悄無聲息地将頭探了出來:“多少?”
“嗯……”白亦被她們包圍着,斟酌片刻後開口,“你是問哪個修為層級的?”
烈風哦吼了一聲,扭頭看向碧滄海:“看來和我們一樣,按修為層級分。”
碧滄海點點頭,繼續追問:“我們是煉器期月饷一百下品靈石,一瓶煉氣丹……”
“築基期是翻十倍,金丹翻百倍……以此類推,我現在是元嬰初期,能拿到一萬中品靈石。”
白亦算了算,下意識脫口而出:“啊……這麽少啊……”
碧滄海震驚了:“少嗎?這少嗎?你要知道一般的宗門,一些長老的月饷都沒我多!”
“那你說說,你的多少。”
白亦想了想,伸出兩根手指。
碧滄海:“兩千中品靈石?”
白亦搖搖頭。
碧滄海一下就結巴了起來:“兩…兩萬?”
碧滄海破防了!
她轉過頭看向風翎羽,唇瓣都在發抖:“殿……殿下……你不覺得我們魔宮的薪資結構有問題嘛!”
她伸手指向白亦,語氣憤憤:“我為魔教立過功,我為魔教流過血,她一個煉器師憑什麽比我拿到的還多。”
火堆裏埋的靈薯已經好了,風翎羽伸出紅蓮劍正将它挖出來。她一邊挖,一邊道:“別看人家白亦年紀輕輕,人家已經是六階煉器師了。”
“古往今來,你見過哪一個煉器師十五歲不到就六階的?”
“這可是雪使費心培養的天才,多點靈石怎麽了?”
碧滄海一聽白亦的等階,立即佩服得五體投地。她拱手,連忙道:“是我看走眼了,你比我精貴,這月饷你應得的。”
這時風翎羽挖出所有的靈薯,朝碧滄海的方向扔了一顆。碧滄海慌裏慌張接住了,捧在手裏呼呼吹了兩下,這才拿着靈薯在胸前擦了擦,擦掉了灰塵。
她小心地剝開靈薯焦黑的外皮,露出內裏的白肉,遞到白亦面前:“來,給你。”
“嘗了我親手剝的靈薯,就要原諒我的冒犯啊。”
“等你以後成為天階煉器師,一定要為我煉制一枚神笛。到時候我一吹,碧海潮生起,大浪濤濤,不知要掀起多少人的愛恨情仇,人生的驚濤駭浪!”
白亦擡眸,凝望着她臭屁不已的臉。想着她方才說的那句“精貴”,伸手接過她遞過來的靈薯,輕輕點頭:“嗯。”
就在這時,一枚漆黑的靈薯精準地從對面砸過來,一下就砸在了碧滄海額頭上。
“哎呀!”碧滄海捂着額頭,連忙扭頭去看,頓時氣結:“聞人筝你什麽意思!”
“你不講武德,你偷襲我!”
聞人筝翻了個白眼:“你少來道德綁架啊。”
她罵完,看向正在吃靈薯的白亦:“你別把她的話當真,她從小就是這個樣子,愛投機取巧。”
“什麽叫投機取巧,我這叫合理投資,投資你懂不懂!”
“我不懂!”
她二人争執了起來,吵着吵着就說要打架。
地宮裏長大的孩子,哪裏見過這種陣仗,還在吃靈薯的白亦瞬間緊張了起來:“你們……你們別吵了……”
“別……別為我吵架……不值得……”
原本還在争吵的兩人齊齊扭頭,朝白亦看去。見她兩個腮幫子鼓鼓的,默契地撲哧一笑。
白亦被她笑得莫名,睜着大眼很是無辜。離她最近的碧滄海伸手,捏了捏她的腮幫子,笑眯眯的:“緊張什麽啊。”
“我們從小打到慣了,就和你們在地宮煉器,煉丹一樣,都是家常便飯的事。”
“只要打不死,明日還能繼續做朋友。”
白亦似懂非懂,但還是跟着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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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熱鬧散盡。衆人在洞府裏,找了個地方打坐。
風翎羽卻有些心緒不寧,她無法靜坐,索性飛身而起,立在洞府的上方,替她們守夜。
仿佛是烈火散盡後的灰燼,此刻她的心中,被一種難以描摹的難過與孤獨所籠罩。她端坐在樹枝的最頂端,仰頭望着天上的月亮,只覺得自己周身都浸泡在霧氣茫茫的清晨,被憂郁的愁緒籠罩着。
以前在魔宮的時候,她與同伴們玩耍完,回到寝殿,第一時間就會看到卿如塵。
她慣坐在西窗的案前,要麽批閱公文,要麽在抄寫經書。風翎羽只要朝她跑過去,就會得到一個敞開的擁抱。緊接着,她就會順勢滑到卿如塵的腿上,懶懶地趴着:“師父,我好累。”
她和她撒嬌。
卿如塵就會伸手,手指穿過她的發絲,落在她的後頸,溫柔又有力道地捏了捏:“這樣會好多嗎?”
“嗯嗯。”
風翎羽翻了個身,面向卿如塵。
她看了卿如塵一會,擡手勾住她的脖頸,将她的身體拉下來。卿如塵不解:“怎麽了?”
風翎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她只是擡手,将指尖落在卿如塵的面頰,近乎癡迷地望着她。
從出生開始,她就與卿如塵在一起了。
她喜歡她師父,她喜歡和她在一起 。
可是……
可是……
“昆玉是誰?”
識海所構建的回憶畫面裏,插入了一個不一樣的東西。
風翎羽聽得自己這般問道,記憶裏的卿如塵呆楞了一瞬,繼而眼神恢複了清明,将她狠狠地一把推開:“這不該是你問的問題!”
風翎羽跌坐在案下,她狼狽地仰頭看向卿如塵,卻見她背對着自己,渾身散發着冷冽的氣息:“出去!”
“再有下次,你就不要再來見我了!”
僅僅只是預設的識海推演,就令風翎羽驚得一身冷汗。她的神識從識海回歸身軀,再次睜開眼時,風翎羽感受到自己後背沁出一身冷汗,被夜風一吹,整個人都涼透了。
她擡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一股前所未有的不甘心與嫉恨在她胸腔之中蔓延。
比起以下犯上這等悖德的情緒更先出現的,是任性的瘋狂。
為什麽她要比她師父小那麽多歲?
為什麽世上要有昆玉?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胸腔中撕裂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駭,就當這種狂暴的欲望即将噴薄而出時,被風翎羽硬生生止住了。
她一把揪住了離她最近的枝葉,死死地揪住。反噬的靈力紮在她的掌心,化作尖利的荊棘刺穿手掌,鮮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掉落。
那一刻,所有的嫉恨,嫉妒,以及不知所措的茫然,都伴随着鮮血的滴落而湧出。
風翎羽的理智回歸,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受傷的手,發現上面殘餘着一絲淡淡的魔氣。
想來是這些時日,一直在尋找魔主洞府,沾染上的魔氣。
是了……
是了……
她定是無意中被魔氣蠱惑,才對自己師父有了如此大逆不道的推演。
風翎羽這般規勸着自己,但心中又隐隐有個聲音:難道她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師父對昆玉的态度嗎?
她們既然曾是愛侶,那昆玉可曾獻過身?
若是昆玉獻過身,那自己……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師父的孩子呢?
風翎羽越想越心驚,越想,就越遍體生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