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神秘青年
第30章 第 30 章 神秘青年
“你這孩子, 出門前特意交代的話,你全做了耳旁風!”
“爹爹,阿音錯了......”江瀾音縮在被子裏, 悄悄掀開一角露出兩只杏圓的眼睛, 偷偷觀察着江道桉的神情。
江道桉的兩條濃密粗眉, 因為情緒激動而斜飛上揚, 緊繃的面容看得出他十分氣憤,但盯着被褥裏鼓囊的一小團身影時, 眸中滿是緊張與疼惜。
“爹爹, 要抱抱。”知道江道桉心中更多的是擔憂,江瀾音從被褥中伸出細短手臂,如往常一般與他親昵撒嬌。
江道桉無奈地看向刻意讨好的女兒, 僅有的那幾分強硬态度也徹底消失。他伸手抱過瘦小一團的江瀾音坐于懷中, 一旁的江持榷不禁挑眉一笑。
“咳, 你這個做哥哥的也是!讓你好好看着阿音, 結果出了這麽大的漏子!”
江持榷的笑容微斂,他看了眼還在江道桉懷中撥弄胡子的江瀾音,眉頭輕攏, 眸中湧滿自責之意:“是持榷疏忽了。”
“唉,我也是聽到阿音出事太過心急, 這些事又如何怪得你?這本就是我這個做父親的, 沒有盡好自己的職責,而且若是邊境安樂,又何以會發生這樣的事, 最近城裏百姓誰又不是心慌膽顫......”
“阿音!”李今愉掀了兜帽,慌慌張張自外進來。
江道桉詫異地看向突然回來的李今愉,緊跟着懷中一輕, 江瀾音已經開心的摟緊了李今愉的脖頸,貼着她的臉頰親親道:“娘!阿音好想你啊!”
李今愉緊張地舉抱起小姑娘,細細打量了一番,确認她無事後,一顆緊提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她将江瀾音重新攬入懷中,清麗面容終于綻出笑顏道:“我不過是離開了月餘,你就又在家中胡亂淘氣!”
“阿愉,你何時回來的,怎麽也不提前知會一聲......”
李今愉輕輕掀眸看向神色驚喜的江道桉,她抱着江瀾音微微側了身,輕哼一聲,吝啬了眼神,也不看他一眼道:“臨走前讓你們父子倆照顧好阿音,你們倒好,把人照顧成這個樣子了!”
一見苗頭不對,江持榷已經悄悄挪了步移向門口。江道桉無奈的将視線投向江瀾音,她卻歪了腦袋搭在李今愉的肩頭,對他的求助視若無睹。
誰讓他剛剛兇她!
江道桉心裏不禁暗嘆,但又确實是自己有諸多過錯,他低聲細語地哄着自己的妻女,好半晌後,李今愉才分了些許眼神于他,勾了唇角淺笑道:“行了,看你眼下的青暈,最近一定又是每日忙碌!阿音這裏有我,你先去忙你的吧。”
江道桉不舍地多看了幾眼妻女,直到李今愉推手輕語了幾句,他才含了笑退出了門。
門口處,江持榷背了手站在那揚眉偷看,江道桉斂了笑,故作嚴厲道:“還笑!看到你娘回來,跑得比兔子還快!”
江持榷撓了撓鼻梁挑眉道:“不走快點,若是再惹得娘更生氣,您還不得揍死我?”
“你這小子,現在大了,翅膀硬了是吧!”被自己兒子打趣,江道桉一板臉,緊跟着笑出聲,對着他的肩頭輕捶一拳道,“就會貧嘴!今日還好有驚無險,那幾個寒漠人可都處理好了?”
“嗯,已經收押進牢房,命人嚴加看管。他們偷走的糧草分布圖已經搜出,還好,是我們之前用來迷惑他們的幌子,并非真正的分布圖。”
“好,但為求穩妥,通知你魏叔,讓他在丹岚也多加留心關卡進出,以防有詐。”
“嗯。等下我便給魏叔去信。”
江道桉攬着江持榷一路往外走,行至院門口時腳步倏然一頓。
院門外的矮樹旁站了一個瘦弱的少年,見江道桉他們出來,他的神情緊張了一瞬,緊跟着又恢複平靜,猛然鞠躬道:“江大将軍好。”
江道桉被他突然恭敬的一禮震得怔愣,盯着少年緊繃的面容看了片刻,随後笑着上前扶起他道:“你就是阿音口中那個特別英勇的小少年吧,小小年紀,不錯。”
江持榷還記着江瀾音醒來後,撲在少年懷中親呢,還不停替他說好話的模樣,抿了唇心中滾着悶意。
聽到江道桉說,江瀾音對他誇贊有加,少年只覺自己紅腫的臉頰又泛起了熱。他搖了搖頭低聲道:“我并不好,是小将軍和小......小姐救了我。”
難得少年郎這般冷靜謙遜,江道桉不禁贊賞的多看了幾眼。
“我......多謝救命之恩,還有這個......還給江小姐。”
“這是.....娘給阿音的福鎖?”江持榷一眼認出了少年手心中的東西,他接過金鎖翻至背面,上面果然刻着江瀾音的名姓。
“昨日小姐使計騙了那些寒漠人,他們拿了她的鎖讓我去......”
少年也不知自己今日為何格外緊張,尤其是見了江道桉後,嗓子一直發緊低啞。他捏緊了指尖,努力想要組織好語言,可越說腦子越空,耳尖也緊張得通紅。
看出少年的緊張,江道桉溫和了眉眼靜候許久,見少年聲音越來越小,他才緩了聲接話道:“我聽阿音說了這件事情,她實在是太過胡鬧,耍小聰明,若非你機靈,不然此舉定會害了你......”
“不是!若不是她用計,我們可能在荒院裏就被害了,她很聰明!”焦急辯解的少年對上江道桉微詫的神情,随後面皮一熱,又閉了嘴低下了頭。
片刻後又低聲堅持道:“......小姐沒做錯。”
江道桉怔了一會倏然笑出聲,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道:“如此,那我就替我家那個調皮鬼謝過小兄弟的誇贊!”
江道桉微微俯身盯着少年打量了片刻,身形瘦弱,面黃唇白,顯然是貧苦人家的孩子。他按在少年肩膀上的手輕輕用了些力,随後又慢慢拍撫了兩下。
不錯,雖然細瘦,但是底子不錯,五官俊朗,骨架寬大,往後調養調養定然也是個高朗的少年郎。而且沉着冷靜,膽大勇敢,也不是什麽奸佞貪婪之人。
江道桉細細看了片刻,不禁起了惜才之心:“你今年多大,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家中還有何人?”
少年不明白江道桉為何問得這麽詳細,擡眸看着他,眼神清亮如實道:“我今年十二,姓名不知,只有一個妹妹,我們......沒有家。”
江道桉愣了許久,終于反應過來少年究竟是怎樣孤苦的身世,不禁攏眉問道:“你妹妹多大,如今又在何處?”
“妹妹七歲,她大概還在西街等我。”
提到妹妹,少年神情嚴肅了幾分,他再次向江道桉鞠躬施禮道:“在您家中打擾許久,多謝您的救助,我該回去尋妹妹了,告辭。”
十二歲的少年郎,身形瘦削的卻似七八歲的孩童,可帶着傷的稚嫩臉龐,卻又帶着不符年紀的老沉穩重。
江道桉輕輕嘆了一聲,回頭看向自家的少年郎道:“阿榷,你帶人去尋尋小兄弟的妹妹,将她帶入府中,交給......算了,你娘估計過些日子又要出門,你将人帶回後,先交給你曾嬸,拜托她從軍眷中尋個細心的仔細照料。”
“好,我這就去辦!”
少年不解地望向江道桉,江道桉按住他的肩膀俯身笑道:“我見你機敏聰慧,身形靈活,你可願留在我塞北軍中,做一名保家衛民的好兒郎?”
少年恍惚了片刻,墨色的瞳眸逐漸明亮,直至燦若正陽,他才忍不住溢出笑容道:“我願意!”
江道桉頓了一下,又蹲了半身,與他平視道:“你可得考慮清楚了啊,一旦入了營,每天都要訓練,你是小兵,還要做很多很多雜活,勞苦程度可能不亞于你在外生活,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等進去了吃不了苦再哭鼻子,我可是會狠狠訓斥你的!”
少年晶亮着眼眸搖頭道:“我可以!”
“不錯!是個勇敢的少年!”江道桉笑得開懷,随後輕嘶一聲道,“沒名字可不行......小兄弟,你可有族姓?”
既有妹妹,他對父母理應有些印象。
少年思索了片刻搖頭道:“我爹總是四處流浪,很少歸家,我從出生便被他丢回了村子,也不知道母親是誰。我在村裏長至五歲時,他又抱了妹妹回來交給我,此後便沒再見過。我問過鄉親他叫什麽,但是他們都不清楚,只知道別人喊他‘瘋漢’。”
江道桉沉默地撫了撫少年的發頂,随後笑了一下道:“既然路是你自己走出來的,那這名號便也與他們無關,你可有心儀的名姓?”
少年垂了眉眼小聲道:“我......沒念過書。”
“無妨,軍中有先生,你以後可随他識字學習。”江道桉嘆了一聲思索道,“既然如此,我這倒是有一對名字......知逸、雲姝,你看看可還喜歡?”
少年輕聲學念了一遍,面上滿是欣喜。
江道桉笑了笑點頭道:“看來是喜歡了!這本是我與你姨為阿榷和阿音挑選的備用名,但他們兄妹二人抓阄抓了如今的名。既然你滿意,那今後你便叫知逸,你的妹妹便叫雲姝......還缺了個姓氏,你可有想法?”
少年腦海裏倏然冒出“江”字,不成想嘴上竟在走神間也發出了聲!
他吞下尾音,被自己的妄念燒紅了臉不敢擡頭。
江道桉倒是沒聽清少年小且低啞的字音:“你說什麽?季?季麽......季知逸,季雲姝,嗯!挺好的!”
見江道桉聽錯了聲,少年不禁松了一口氣,點頭應聲道:“嗯,我很喜歡......妹妹也會很喜歡。”
江道桉站起身高興道:“好!‘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咱們知逸小小年紀已是不凡,将來定能有為!”
“所以,你和雲姝的名字是我爹取的?”江瀾音掀着窗簾看向馬車旁的季知逸,直至現在,她都還沒從季知逸就是小時候那個“小麻杆”的震驚中回過神。
回想起過往,季知逸一向冷峻的面容難得有了些溫存,他亮着瞳眸望向江瀾音道:“嗯,江大将軍于我有着知遇之恩,他是個很好的人。”
江瀾音倚了車窗微微出神,原來她們江家和季知逸,還有這樣一層淵源......
放空的視線忽然留意到不遠處駕着裝有泔水車的少年,少年郎穿着一身粗布衣,但是坐着的身姿格外硬挺。
江瀾音敲了敲自己的下巴,曾經的季知逸,大概也就和這個少年郎差不多吧,身處逆境卻又不屈傲骨。
“你先歇一會吧,到了我喊你。”
季知逸細心地掩實了窗簾,以防寒風刮入。累了幾日的江瀾音在一片暖意中昏昏睡去。
馬車駛出周陽向着蘇揚而去,駕着泔水車的少年将驢車趕至無人的河邊,跳下驢車輕踢道:“出來吧。”
“臭死了!你是不是故意的,為什麽要弄泔水桶!”一身髒臭的張守程從泔水桶中爬出,嫌棄地聞了聞自己身上,皺着眉一陣幹嘔。
“少年”擡手掀了自己的草帽,露出清俊白淨的一張面容。仔細打量,彎翹的眼尾處還帶了些許細痕,只是他的神态與五官,格外顯嫩罷了。
“我當然是故意的,畢竟誰會閑得慌去翻泔水桶?”含笑的青年丢下趕車的鞭子轉身道,“我已經按公子的要求帶你出來了,你自己回去交差吧。”
“哎!你這是去哪!你不和我一起回去見公子麽?”
青年回頭看向他淺笑道:“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忙完了自然會回去見公子。”
陳壽章脫了外衣追上前道:“我猜猜,你是不是又要悄悄跟上去?兄弟,你不會是真喜歡那個江小姐吧?不是兄弟嘲諷你,人家夫君可是北境戰神季知逸,咱們什麽身份,拿什麽比!別想了!”
“那又如何?季知逸很厲害麽?”青年斜眸輕笑道,“他也配?”
青年說完便重新戴回草帽轉身離開。
陳壽章撇了下嘴反駁道:“你這就有些嘴硬了啊!”
青年腳步未停,低了頭越走越遠。
陳壽章站在身後一摸腰,緊跟着追喊道:“喂!不對!你等等我!你沒給我盤纏啊!”
青年微頓,丢下一包銀錢後,往蘇揚城方向繼續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