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晉江文學城是唯一正版……
第71章 第71章 是唯一正版……
皇帝高燒不退, 昏睡了一天一夜。
宮中的太醫全都守在了龍床前,連清平也被連夜召進了宮。
為此,清平表示, 很煩。
他又不擅歧黃,別動不動有人生病了就找他啊, 大半夜的起床出門挺累的。但進宮一看, 咦,還真就得找自己!清平畫了一道符,把符燒了融為符水,在其他太醫一臉不贊同又不敢攔的表情下,清平把符水給皇帝喂了下去。
沒有多久,皇帝醒了。
“真人……”
皇帝一睜開眼睛, 瞳孔中倒映着的就是翹着兩撇小胡子的清平。
清平手持拂塵,雲淡風輕地笑着,一派仙風道骨。
皇帝恍惚間,仿佛看到了神仙。他一把拉住清平的手, 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清平:??
倒是可以不用那麽親昵的, 難受。
等皇帝再醒來的時候,燒已經完全退了。
清平終于被放出宮。
宮門外頭停了好幾輛馬車,不用值守的太醫也陸續走出宮門, 上了自家的馬車。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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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羨慕極了,哪像他還要走回去。
昨兒是宮裏派人來接他的,但現在好像忘記派人送他回去了。
清平生無可戀地往前走去, 這時, 一輛平平無奇的馬車開到了他的面前停下,車窗遮得嚴嚴實實,駕車的是一個臉熟的小子, 小子仰臉一笑道:“您請。”
“接我的?”
清平一邊問,一邊踏上馬車,又擡手掀開了車簾,下一瞬,他對上了瓊芳笑吟吟的臉龐。
清平趕緊鑽進車廂,把車簾子放了下去。
“瓊芳姑娘,是你啊。”
說着他毫無形象地席地一坐。
馬車乍一眼看着有些簡陋,但車廂裏頭遠比一般的馬車要寬敞,清平坐下的時候就發現,他屁股底下軟軟的,鋪了好幾層墊子,就連馬車開動的時候,也不會咯得慌。
“我家姑娘說,您肯定沒用早膳,讓奴婢帶些吃食過來給您。”
瓊芳俏生生地說着,手腳利落地把食盒分開,每一層裏頭都是不同的點心。這些點心做得只有骨牌大小,方便一口一個直接用手拿了吃。
小桌子是直接焊在廂壁上的,穩得很,食盒放在上頭怎麽晃都掉不下來。
馬車的角落裏,還有一個燃着的紅泥小火爐,火爐上頭是一個小銅鍋。
小銅鍋炖得咕嚕咕嚕直冒聲,車廂裏萦繞着一股噴香濃郁的羊肉味。
清平咽了咽口水。
瓊芳掀開鍋蓋,盛出了一碗熱乎乎的蘿蔔羊肉湯。
天心派一門不用忌葷腥,清平最愛的就是羊肉,但是,他平日裏從來不說,沒想到小師妹竟也知道。她果然是自己的親師妹!
瓊芳笑眼彎彎,溫言道:“真人。姑娘說,您若吃不慣點心,籃子裏頭還有餅子。”
嗚嗚。
師妹就是好,比觀裏那群只會跟他搶吃食的小子們好多了。
師父英明,晚年還給自己添了個小師妹。
一口湯,一口餅子,清平吃得眼淚汪汪。
一連喝了三碗,又吃了五張餅子,他滿意地放下了碗。
飽了。
清平滿足地打了個飽嗝,人生美滿。
大半夜的被叫到宮裏,折騰了一晚上,他到現在還沒合過眼呢,吃飽了困意就湧了上來。瓊芳輕手輕腳地收拾着碗筷。
“您睡,等到了奴婢再喚您。”
說着瓊芳還體貼地拿出一個軟枕。
馬車平穩地往前開着,不緊不慢,清平不一會兒就沉沉地睡着了。
一直到了太清觀的山門前,瓊芳叫醒了他,又把那一食盒沒動過的點心遞了過去。
“您拿着,我們姑娘說,皇上這場病,近日許是會時不時地宣您進宮,您晚上若是餓了可以先頂頂。”
說的是。清平默默點頭,太清觀離京城雖近,來回一趟也還是挺折騰的。
小師妹真體貼。
他發誓以後再也不嫌棄小師妹倒黴了。
清平感動地抱住食盒,正要下了馬車,他想起了什麽,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告訴小師妹一句,皇上不是病。是驚魂症。”
說完,他就從馬車上跳了下去,向瓊芳揮了揮手。
等瓊芳回到鎮國公府的時候,剛過正午。
顧知灼還在靈堂守着,聞言她略略揚起了眉。
“驚魂症?”
顧知灼沒有讓瓊芳去跟清平打聽的意思,單純是讓她去送些吃食過去。以她對皇帝的了解,皇帝是絕對想不到要派人把他送回去的,從京城到太清觀,靠走路得走上三四個時辰呢。
反正自家有馬車,送上一程也不費事。
沒想到,師兄會把這樣的秘事告訴她。
驚魂症是因為驚吓引起的,在民間也俗稱丢了魂,一般就是幼童受到了什麽驚吓,高燒不退。家裏的老人會去村口燒一把紙,喊着小孩子的名字,也叫喊魂。一路燒着紙到家,再喂些符水,幼童的燒就會退了。(注)
上一世,公子死後,她跟在師父身邊學道術方技時,親眼見過有人喊魂。
聽說皇帝早起時還好好的,一下朝就病了?
“大姑娘。”
大管事陳今匆匆過來,略帶急切地禀道,“皇上派人來宣了世子,世子讓小的過來與您說一聲。”
顧知灼點點頭:“你先忙吧。”
靈堂還設着,陸續有人上門進香吊唁,只是因皇上病倒,來的人也少了一些。不過,這對鎮國公府并沒有什麽影響,府中忙而不亂。
顧以燦大中午出的門,一直到黃昏才回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宋首輔。
顧白白出來相迎。
宋首輔寒暄了幾句後,跟着顧白白往裏走,說道:“世子這爵位,怕是要再等等。”
他說着這話心中暗暗嘆氣。
顧以燦和顧知灼就跟在後頭,顧以燦朝她擠眉弄眼,兩手一攤,說道:“皇上讓我回來反省,襲爵的事,等反省完了再說。”
“不止我,連鄭四他們都被宣了。 ”
皇帝把他們晾在大太陽底下跪着了一個時辰後,打發了一個內侍過去,叫鄭四他們回去後禁足一個月,單獨宣了顧以燦。
皇帝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不但和鄭四他們一樣禁足一個月,還說他這樣胡鬧,自己怎麽放心讓他承襲爵位什麽的。
對于顧以燦來說,正合心意。
惹事,惹上一樁不大不小的事,讓皇帝不要整日往顧家馬上就要造反的方向去琢磨。
顧以燦看得出來,皇帝罵歸罵,神情反而沒有那麽緊繃。
在皇帝的心裏,自己立功回京,不着急謀劃襲爵,而是帶着一群纨绔子弟出去惹是生非,更能讓他安心。
倒是在晉王來了後,顧以燦覺察到,皇帝身上的氣息陡然冷了好幾分。
計劃通!
兄妹倆相視一笑,悄悄勾了勾小指,又碰了碰拇指。
“你們兩兄妹呀。”宋首輔回首瞪他們,“以後脾氣都得收斂着些。”
他壓低了聲音,悄聲道:“尤其是你……”他說的是顧知灼,“天子之怒,流血千裏。皇上讓步,也只是因為他想當一個仁君。”
這話,宋首輔說得推心置腹,但又點到為止。
對于好意,顧知灼從來不會不領情。
她嘴唇微抿,頰邊浮現起了淺淺的梨窩,長翹的睫毛輕輕眨動,一雙烏瞳乖巧地看着宋首輔。
“我懂。”
宋首輔摸了一把花白的胡須,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如今瞧着倒還挺乖的,不像是在金銮殿時,步步不讓,字字含刀。
他是真不願意看到滿門忠良沒有好下場。
“顧世子這事。”宋首輔又多說了幾句,“其實還是因為晉王。世子放心,你襲爵的事最多也就拖延三個月,等皇帝氣消了,內閣必會上折子提請此事。”
宋首輔實在覺得不可理喻。
跟顧以燦一起去晉王家的,還有自家的小孫孫,最是乖巧不過的孩子了,上回跟鄭四出去看個戲,就讓謝笙那混賬小子給打了。這回也就是打回來而已,誰知道皇帝這把年紀竟還拉偏架。小孫孫在太陽底下跪了這麽久,跪得他心都痛了。
“多謝首輔。”
顧以燦拱手謝過,他含着淺淺的笑意,兩雙相似的鳳眸一起看着宋首輔,宋首輔心都軟和了幾分。
顧白白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他們一眼,嗯,這裝乖的架式和小時候一模一樣,絲毫沒有生疏。放心了!
到了正堂,宋首輔上了三炷香後,便告辭了。
衛國公也來了,顧白白要去招呼,兩兄妹就一起把宋首輔送到了外儀門。
宋首輔好生叮囑了一番後,又含糊地提醒一句:“靈堂不要設得太久了。”
“我會催禮部準備好入閣的祭祀。”
他的意思是,這件事到此為止,顧家也見好就收。
顧以燦就道:“我們打算停靈七日。”
宋首輔微微颔首,沒有再說什麽,踏上了馬車。
目送着馬車離開,兩人折返回去。顧知灼隐約記得,上一世,宋首輔是死在了今年的七月。
當時顧家已經落罪。
宋首輔一力主張顧家功在社稷,就算顧以燦辦差不利,以致流匪在京郊濫殺,也只是顧以燦之過,豈能因此累及阖府,而顧以燦叛國逃亡更是只有謝璟片面之詞,沒有真憑實據。
不應将莫須有的罪名冠在鎮國公府的頭上。
因着首輔的堅持,顧家多撐了些時日。
後來,首輔舊疾突發,沒過多久就去世了。
公子曾說過,宋首輔此人,一心都為大啓,為了大啓他可以明知廢太子之事有隐情,也一力壓下了朝堂的動蕩,讓皇帝順利即位。
為了大啓,他哪怕身患重疾,也會因放不下資質欠佳的皇帝,在朝上硬撐着直到病死。
那麽,若是為了大啓,讓他放棄皇帝,他會不會願意呢……
“妹妹,我今天在宮裏……”
顧以燦和她說着進宮後的事,很快就把顧知灼的注意力拉了過去,說完,顧以燦若有所思道:“晉王來了後,皇帝待他的态度相當好,春風拂面。就是吧,我發現,皇帝的手指繃得緊緊的,指尖都白了。倒是有些面和心不和的意思在。”
“應該是公子幹的。”
顧知灼笑吟吟地說道,她腳步輕盈地踩着自己的影子,十分愉快的樣子。
公子?
“謝應忱!?”
“對呀。”顧知灼嗒嗒嗒地往前走,“公子說,他要把晉王世子從南疆弄回來,在皇帝和晉王之間埋刀子。咦,我沒說嗎?”
聽到公子忱,顧以燦很不愉快地抿了抿嘴。
他就出去了三個月,妹妹居然定親了!這簡直太讓人生氣。前頭那個謝璟不是個東西,他本來打算等孝期一過,就套麻袋打上謝璟幾頓,讓謝璟主動去退婚。
結果一出孝他就有了差事,一回來,妹妹定親了!
好消息:不是謝璟。
壞消息:又是個姓謝。
他悄悄問過三叔父,三叔父說,妹妹瞧上公子忱長得好看。
唔!他也很好看的啊。
他見妹妹略略偏頭,雀躍的笑意從眼底湧出,有如朝陽升起,燦爛多姿,仿佛一想到這個人就會讓她歡喜。顧以燦更不高興了,把馬尾甩得一晃一晃的。
“那我現在說了。”顧知灼自顧自地說道,“皇帝突發的驚魂症十有八九也有晉王有關……公子肯定知道原因。”
顧以燦:!
我很不高興,咱們倆的默契呢?都不來哄我!
不行,他必須得見見這位公子忱,要是不順眼,照樣套麻袋打。
他悄咪咪地拉了拉妹妹的衣袖,想讓她別再說什麽公子忱了,趕緊看看自己,再不看,他都要枯萎了。
兩人追追鬧鬧,腳步一拐,顧白白陪着上了香的衛國公走了出來。
兩人紛紛駐足,喚道:“國公爺。”
衛國公同樣沒有久留,從鎮國公府出來後,就又進了宮。皇帝對晉王突變的态度讓他很是不解。
但是皇帝沒有召見。
在罰了顧以燦,鄭四這些纨绔後,皇帝也僅僅只見了晉王,接下來一連幾天都沒有上朝,不但太醫日日不離,連清平也被宣去了好幾次,也吃胖了一圈。
皇帝病了,但有司禮監和內閣在,朝堂安步就班的運轉着,似乎并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
停靈七天,顧韬韬的棺木落葬了。
葬禮在三年多前已經辦過,也因而,整個過程沒有再去驚動任何人。
只有顧以燦和顧知灼兄妹倆,帶着幾個護衛,扶棺出了京城。
老國公顧謝,是小乞兒出身,顧家沒有族地,連“祖墳”都是太祖皇帝親賜的,在皇家陵寝的左側給顧家圈了一塊地。從顧謝夫婦一直到顧韬韬夫婦,顧尉尉,還有二房的長子和那個一出生就沒有心跳的女嬰也全都葬在這裏。
兄妹倆上了香,燒了紙,把素服換下燒了後就回去了。
天沒亮出的門,回到京城時,已過未時。
顧知灼把所有的悲痛壓到了心底的最深處,她展顏一笑道:“大哥,我們順路去趟錦繡坊。”
錦繡坊是京城有名的繡樓,他們的布料有不少是直接從江南運來時興貨,甚至還有從閩州進來的洋貨,就連繡娘也是從江南帶來的,不少花樣子京城裏的其他繡坊根本看不到。
馬上要到七月了。
府裏忙得亂糟糟,顧知灼前幾天想起夏衣還沒做。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做,每季針線房都會給府裏的主子做上兩身新衣,這是定例。可是一季只有兩身怎麽穿?尤其今年剛剛出孝,顧知灼櫃子裏頭的豔色衣裳大多都是三年前的。
府裏還有兩個妹妹呢,也不能讓她們湊和着只有兩件夏裳吧。
顧知灼就跟錦繡坊的掌櫃說了一聲,讓她稍後帶幾個繡娘去鎮國公府。
回府後,兩人直接去了榮和堂,太夫人他們都在等他們。
見他們倆終于回來,太夫人放心了:“都辦好了?”
“是。”
見過禮後,太夫人拉過顧知灼的手,摸着她毛糙的指腹和手掌,心疼地看着上頭細細小小的新口子,不用問也知道,坑是他們兄妹倆自己挖的。
她有些失神。
這幾天來,哪怕幾個孫輩輪流又哄又陪,太夫人的精神也明顯不濟了許多,顧知灼見狀連忙打岔道:“祖母,我和微微,南南,阿蠻好久沒做新衣裳了。”
太夫人怔了一下,瞪她道:“你這是又看中我什麽了?”
顧知灼笑吟吟地說道:“我上回看到您庫房裏有幾匹織金妝花絹……你快拿出來嘛,我特意叫了錦繡坊的人來,馬上要到了。”
她說着,對三個妹妹猛使眼色。
新衣裳!
這個年歲的女孩子沒有不喜歡新衣裳的,連阿蠻也例外,聽到新衣裳眼睛全亮了,一人一邊抱着太夫人直撒嬌。
“祖母祖母,還有我和大哥。”
顧以炔眼巴巴地看着太夫人,想撒嬌,又覺得自己得端着做哥哥的風範。
可他好想要一身橘紅色的騎裝,配紫色的腰帶,一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