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孝，孝亖了
第18章 第 18 章 孝，孝亖了
康熙二十年，十月，負隅抵抗了兩年的吳家逆黨面對清軍的圍堵潰不成軍，吳三桂嫡孫吳世璠自刎身亡。
清軍接管了昆明城，歷時八年的三藩之亂終于結束，叛軍首領吳世璠等人的首級已在押送回京的路上。
朝會上，康熙大喜，連帶着把情緒傳染給了整個後宮。
皇上高興，嫔妃自然也跟着高興。之前皇上十天半個月不來後宮，就算來了後宮也是沉着臉，她們還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現在終于能松開手腳各顯神通了。
翊坤宮。
宜嫔看着鏡中的自己，反複看了又看，心中十分滿意。
“依你看，我今日妝容如何？”宜嫔問起身旁的大宮女。
桐月笑道：“主子的容貌在宮裏是一等一的，就算不施粉黛也壓得過她們。”
宜嫔撲哧一聲笑了，眼尾水光潋滟，更添一抹妍麗。
今日是宜嫔的生辰，按照以往的慣例，皇上自然要來翊坤宮陪她用膳。所以，她一早便起來梳洗打扮，整個翊坤宮上下都喜氣洋洋。
“庶妃和四公主呢？”宜嫔又問。
郭絡羅庶妃是宜嫔親姐姐，康熙十六年姐妹倆同年進宮，又一前一後有了身孕，郭絡羅庶妃所出的四公主只比五阿哥大了半歲。
雖說是親姐妹倆，但郭絡羅庶妃的容貌比不得宜嫔嬌俏，只是眉眼間有兩三分神似。不同于宜嫔的嬌蠻，郭絡羅庶妃溫柔似水，姐妹倆性情互補，感情也好，還被康熙真情實感地贊過。
“庶妃把東西送來後就帶着四公主回偏殿了。”
主位娘娘得寵，偏殿和後殿的庶妃也有機會得見萬歲。當初家裏把姐妹倆都送進宮就是要她們互相扶持，宜嫔想給自家姐妹一個機會，笑着安排道：“把四公主帶來，今兒也能在皇上跟前湊個熱鬧。”
皇上膝下的公主有四個，大公主還是從宮外王府裏抱來的，這樣一算親生的女兒只有三個，各個都是金枝玉葉。
這邊，郭絡羅庶妃聽聞宜嫔要把四公主帶去正殿，笑着應了。自己可以避着不見皇上，但是不能讓四公主也這樣。
正殿內，宜嫔抱着四公主，拿着香包哄逗她玩，時不時擡頭往外看去。
“皇上怎麽還不來？”宜嫔看了眼時辰，不解地嘟囔着，“莫不是又被政事絆着了？”
桐月推了推慕月，讓她去尋個小太監去外面候着，有了消息就趕緊傳回來。
娘娘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今日能讓皇上多陪陪她呢。
“娘娘！”慕月出去繞了一圈，匆匆進來禀報，“聖駕經過永壽宮的時候，被人攔住了。”
“什麽！”今日是自己生辰，哪個宮裏的嫔妃竟敢這樣大膽截住了皇上。宜嫔又驚又氣，忙讓人去打聽內情。
一炷香後總算知道了原委。
原來今日德嫔去永壽宮僖嫔處說話，沒想到好端端地德嫔竟暈了過去。僖嫔慌忙命宮人去請太醫，結果迎面撞上了皇上的銮駕。
皇上聽聞德嫔暈倒了，就跟着去了永壽宮，哪曾想到現在都沒出來。
宜嫔的臉色一沉，她可不信這是偶然的緣故，一定是德嫔、僖嫔，二人沆瀣一氣給自己使絆子。
慕月見只說了一半，宜嫔的臉色就這樣差，剩下那句最重要的話更不知怎麽開口。
“太醫可說她怎麽了？”宜嫔疑惑，察覺慕月的表情似乎還有隐情。
“太醫說，太醫說，”慕月咬了咬牙，硬着頭皮道：“德嫔娘娘……有喜了。”
德嫔有喜了？！
宜嫔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她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急聲道：“今日是我的生辰，皇上，皇上應是要來陪我的。”
宜嫔忍了又忍，心裏堵悶得難受，最後發了好大一通火，把偏殿的郭絡羅庶妃都引了過來。
“這是怎麽了？”進門後，郭絡羅庶妃問宜嫔身邊的宮女。
慕月小聲和她解釋了一遍。
聽聞德嫔又有喜了，郭絡羅庶妃的臉色也不太好。
想起自己妹妹性格沖動，不免又擔憂她左性起來十頭牛都拉不住。
四公主縮在一邊，方才被姨母突然變臉發脾氣吓得一聲都不敢吭，直到看到自家額娘才敢放聲大哭。
郭絡羅庶妃連忙把四公主摟在懷中安撫，眼裏一閃而過疼惜之色。宜嫔不顧場合的發脾氣，只會吓到孩子。
過了半晌，宜嫔終于順過來氣，命奶嬷嬷把四公主抱下去，又屏退衆人。
“姐姐，我想通了。”沒有旁人在的時候，宜嫔才會這樣親昵地喚郭絡羅庶妃。
郭絡羅庶妃擡眼看宜嫔，又忍不住往門口看去，四公主臨走時還依依不舍地望着自己。她心裏盼着能早些回去，再好好安撫女兒。
生氣的宜嫔依然貌美，面上多了紅暈更顯嬌柔，她握住郭絡羅庶妃的手，“德嫔有孕，那麽長時間都不能侍奉皇上，咱們的機會就來了。”
“一年半載的時間，足夠咱們再懷上一個孩子。”
郭絡羅庶妃眸光一暗，輕聲道：“五阿哥還沒回來，四公主年紀還小，我想再等等。”
“我等不及了。”宜嫔忽然松開郭絡羅庶妃的手，看了眼自家姐姐，埋怨道：“只要咱們姐妹一心，皇上自然會常來翊坤宮。”
“我不想學惠嫔舉薦小宮女，姐姐，我只有你了。”似乎怕郭絡羅庶妃不應，宜嫔紅了眼眶，“我只有你了，姐姐。”
聽到這句話的郭絡羅庶妃脊背一僵，良久之後，她緩緩點頭，“好，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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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宮。
佟佳禾知道德嫔有身孕的消息還是小廚房的張太監前來告知的。
“德嫔娘娘這一胎來的突然，在永壽宮吃了甜棗糕吐過後，身子不适暈了過去。這事兒驚動了皇上，現在膳房上下都忙得不可開交。”
張太監走後，佟佳禾饒有興致地吃完了他送牛乳時順道捎來的酸梅湯。一碗下肚，清爽又開胃。等一會兒她再調制幾碗牛乳，又能美滋滋喝三碗！
烏嬷嬷在旁聽了全程，生怕貴妃想不通，斟酌了半天才敢開口，委婉提醒道：“娘娘，萬歲爺正當壯年。”
所有，後宮嫔妃有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佟佳禾點頭表示同意，“嬷嬷說的是。”
康熙的後宮百花齊放，單數姐妹花就有三對。元後赫舍裏氏姐妹，繼後鈕祜祿氏姐妹，還有宜嫔郭絡羅氏姐妹倆。
他這一生子女五十多個，遠超先祖和後輩們，從子嗣的數量就能看出來康熙不是一個專情的人。
佟佳禾也從未想過帝王的真心能一直在某個人身上。
康熙今年才二十八歲，往後宮裏的孩子只會越來越多，直到阿哥遍地跑，衆人也就不稀罕了。
今兒天氣好，佟佳禾索性讓人搬了張填漆描金銅包角宴桌擺在院裏石榴樹下，自己親自調制東西喝。
貴妃每日份例裏，有豬肉二十七斤，鵝兩只，鴨三只，産奶牛六頭。
六頭啊！整整六頭！
除去自己和胤禛每日要喝的牛乳，剩下的她全都讓小廚房做成了各種奶制品。
“桂花瓣呢？”佟佳禾的注意力只在眼前的桌子上，碗碟太多看得佟佳禾眼花缭亂。
春雨伸手把盛放着桂花的銀碟放到貴妃面前，主仆幾人說說笑笑，倒也沒被德嫔的事兒影響到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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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佟額娘在做一碗非常好看的牛乳。
他眼前一亮，蹬蹬蹬跑過跑來，“佟額娘，這是什麽？”
離得近了，他又注意到佟額娘面前還有三碗放了不同顏色水果的銀碗，旁邊還插了小花兒。
佟額娘竟然做了那麽多漂亮吃的給自己，想到這兒胤禛甜甜地笑了，嘴上也很禮貌，“胤禛謝過佟額娘。”
佟佳禾：……
該怎麽給你解釋，我的好大兒，其實這裏沒有一碗是給你準備的。
宮裏的孩子五歲前都要精細養着，一場風寒一次頭疼甚至是拉肚子，可能認就沒了。佟佳禾不敢大意，原身貴妃對這方面也格外在意。
沈嬷嬷正在想着怎麽勸說四阿哥不能貪涼吃冰，急得滿頭大汗。
四阿哥聽話是聽話，就是特別倔，認準了的事情就不變。
“胤禛，你聽過二十四孝裏戲彩娛親的故事嗎？”佟佳禾問。
胤禛搖了搖頭。
“那你想聽佟額娘給你講故事嗎？”
胤禛開心地點頭。
最後，聽完了佟佳禾改良版的戲彩娛親，小小的四阿哥哭得鼻子一把淚一把。
“佟額娘，小紅的阿瑪和額娘真的去天上了嗎？”
佟佳禾鄭重地點頭，面露遺憾之色，“對，他們去天上找小明去了。”
胤禛一邊哭一邊問，“佟額娘，小明是誰呀？”
“小明是他們因吃冰拉肚而夭折的長子。”
好奇寶寶胤禛愣在原地。
這句話對一個想要嘗試吃冰的小朋友來說，簡直是暴擊！
幸好三歲的孩子還是很好哄的，在佟佳禾一頓忽悠之後，變成了胤禛給自己做鮮果冰牛乳。
“胤禛真是個孝順懂事的好孩子！”佟佳禾由衷地感嘆。
被誇麻了的四阿哥一臉驕傲，早已經忘記了方才故事裏的小紅和小明，只是心裏牢牢記住了五歲前不可以貪涼吃冰。
五歲前不能吃，那五歲後就可以吃啦。
正在快樂幹活的胤禛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他靈機一動。
“佟額娘，我可以做一碗送給別人嗎？”
佟佳禾笑容更加明媚，鼓勵道：“當然可以!”
三歲的孩子已經能交朋友了，佟佳禾希望胤禛能活潑開朗一點，才能挺得住日後康熙的摧殘。
至于交到什麽朋友，宮裏的孩子只有康熙自家的崽，能和兄弟們處好關系也很不錯，從小長大的交情一定比成年後再培養更牢固。
佟佳禾想到了養在太後宮裏的五阿哥胤祺，胤禛和他應該在太皇太後宮裏見過很多次，況且兩人年紀相仿，胤禛說的人應當是他。
沒等她詢問，胤禛就已經說了出來，“我想送給太子二哥，之前在慈寧宮的時候，他經常來陪我玩。”
佟佳禾沒想到，胤禛小朋友交到的第一個朋友，竟然是比他大了五歲的小太子。
“而且，”胤禛皺緊了眉頭，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定，極其認真道：“太子二哥好像已經五歲多了，吃了冰後應該不會上天。”
“奴才恭請皇上聖安！”
四阿哥話音剛落，只聽好多聲‘撲通’跪地請安的聲音，就像佟佳禾此時的心跳一樣。
她十分确信胤禛最後一句話被康熙聽到了，貴妃和年僅三歲的阿哥，竟然在宮裏大聲議論儲君的生死。
嘶，對方是康熙最疼愛最重視的嫡子，是他恨不得含在嘴裏還用舌頭繞幾圈護着的太子。
看到康熙面無表情大步流星地往自己這邊走來的時候，佟佳禾覺得自己快要上天了，她飛速地看了眼毫無知覺自己說了什麽驚天動地話的胤禛。
好小子，額娘把你揣兜裏，你把額娘踹溝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