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老鼠x抉擇 有那麽幾個瞬間赫雷提克希……
第81章 老鼠x抉擇 有那麽幾個瞬間赫雷提克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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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雷提克不喜歡莫度, 這種情緒甚至不加掩飾。
幾小時前,林間松巅的最高處,熹微陽光掉落摔碎在地面幹涸的泥塊上, 空氣中彌漫着森林雨後特有的冷息。
赫雷提克擋在他們中間, 帶着面具別人看不見臉, 但從他陰沉的聲線裏能聽得出壓抑的憤怒, 顯然表情很差。
自稱爵士的家夥。避開他這個當兄長的私下和妹妹接觸,怎麽想怎麽奇怪;直言不諱提起心理醫生,嘴上說着無意冒犯, 但怎麽聽怎麽嘲諷。
赫雷提克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沒有一刀砍過去,并且還能維持正常的聲音讓黑瑪瑙帶塔米離開, 他自認已經用盡了所有的自制力。
【不要做多餘的事情。】他當時這樣警告對方。
但現在……在火把搖曳的火燭下, 他深呼吸。
繞開他直接和首領溝通…現在他要來到這裏……
這一切徹底打亂了赫雷提克的計劃。螞蟻在胸口蛀出不安的空腔, 要行動起來了, 赫雷提克壓下躁動的不安,再度警告對方。
“那你最好把精力都放在交易上, 離我妹妹遠點。”赫雷提克冷冷地說道。
莫度用一種微妙的眼神望着他。
令人讨厭的視線, 仿佛聽到長頸鹿自稱大象, 霸王龍于今日複蘇, 有人大聲宣稱世界即将于幾日之後滅亡。
在這目光下,微妙的憤怒從螞蟻爬行蛀噬的心間湧起, 但随之而來又湧現出一股羞恥的心緒。仿佛他是一個小偷, 從別人家中竊取了不屬于自己的寶物。
事實也的确如此, 他的手段絕不光彩。一起相處的每分每秒都像是偷來的, 從第一聲哥哥響起,看不清數字的倒計時開始滴答跳動,每過一秒相處的時間久就減少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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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終于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牽起她的手。
他終于有機會和她一起并肩而行在陽光下。
有那麽幾個瞬間赫雷提克希望他是一只老鼠, 老鼠從米缸裏偷走食物的時候可不會覺得不安。
哈,老鼠,陰溝裏的老鼠!他們坐在寒山冷月之下看月色,在五顏六色印了可笑卡通人物的小推車攤前買冰淇淋,他們光明正大,而老鼠只能躲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永遠不會有人知道老鼠在心裏幻想什麽,也沒人關心老鼠會想什麽。
新的獅王會繼承上一輩獅王的一切,但赫雷提克知道他永遠無法成為獅子。
如果可以他想做一只不受束縛不懂倫理道德的怪物,可一降臨到人世間,他的身上就已套上枷鎖。
随心所欲,多麽令人嫉妒的字眼。想要的人得不到,擁有它的人不珍惜。
他突然又感到更深的憤怒在心中膨脹,把理智擠壓成岌岌可危的一線,後腰的短刀存在感前所未有的強烈,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邀請他握緊它。于是他拔出刀來,刀尖直直插入此人的胸腹,割開此人的咽喉,鮮血噴濺在寒氣淋漓的牆上,血流如注。
“如你所願。”莫度的聲音喚醒了他,他聳了聳肩。
哦,剛才的一切只不過是他的幻想,事實上他們仍好好的站在這裏。
他重重地閉上了眼睛,在睜開眼時,眼底那些肆意張狂的殺意消失不見。他轉身離去,把那扇門和人扔在身後。
盡管再怎麽不喜歡莫度,但他說的有一句話是對的。從拉撒路之池出來的人,都或多或少沾上谵妄與瘋狂。雖然塔米看上去一直很平靜,但越平靜的潭水,底下的暗流就越洶湧。
但現在沒時間處理這個了,他強迫自己将精力集中在當前的事情上。
雷霄要來到這裏,他曾經做過的事還歷歷在目。那柄刀捅進去的時候,陰溝裏的老鼠什麽都做不了,腳被釘在原地,只能呆呆看着。
只有在這件事上,他才會承認達米安比他優秀。他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達米安已經朝外公舉起了刀。
要怎麽辦?要繼續留在這裏嗎?不,風險太大,一切都不可控。一切的人和物都有失控的可能。
赫雷提克走進帳篷。帳篷內的光線柔和,清潔能源的吸頂燈在頭頂發出微微的光暈。在馨暖的草木清香之間,妹妹坐在桌前,單手撐着臉,擺弄着桌上不知何時摘來的野花野草。
“哥哥。”妹妹朝他擡起了頭。
桌上擺放着雜亂但生機勃勃的野花,一截綠藤壓在雪白的野刺玫花瓣下。
倒計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但在此刻變得無關緊要。從未在外人面前取下的鐵面具,現在被他輕輕摘下。他在妹妹面前單膝跪地,騎士向國王宣誓忠誠也是這樣,如果有機會,他很樂意被她授勳。妹妹的臉仰視着他,不知不覺他已經這麽高了啊,即使折膝俯身,坐在椅子上的妹妹也要仰視他。
“我們待會兒去其他地方好嗎?只要長長的睡一覺,醒來後一切都會變好,我發誓一切都會解決,只是睡一覺。”他的手掌放在妹妹的膝蓋上。
“哥哥,”塔米斯輕聲說,瞳孔呈着的光仿佛散開了,“你要殺了我嗎?”
赫雷提克心裏一陣緊縮,手不自覺攥緊了,他脫口而出,“不——我永遠不會——”
為什麽妹妹會這樣想?是我說錯了話。他被巨大的恐慌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塔米斯低下頭,使得他無法窺見她的表情。她輕輕撩起脖頸邊的頭發,放到一側,仰頭朝他露出咽喉。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沒關系,哥哥。我明白的,死亡并不可怕,只是一場長眠。世界周而複始,或許我會變成一朵小花。”
她手中握着的野薔薇,她輕輕放在他的手背上。隔着手套幾乎感受不到花枝的重量和溫度,赫雷提克卻覺得手背被壓得脹痛。
他急忙忙擡手接過那嬌嫩的薔薇,莖稈帶着的密密麻麻的細密尖刺,被他一握住便紛紛折斷,軟弱的刺沒在皮質手套上留下半分的刮痕。
這個時候,他手足無措,動作笨拙得像個孩子,“我不是那個意思,塔米,只是,只是我們需要離開這裏。這裏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我們去其他地方好不好?”
塔米斯望着他手中的花,因為他握得過緊,花莖已經彎折。
“對我來說,去哪裏都一樣。”她說,“但是哥哥,為什麽你要這樣說?我需要睡多久呢?”說這話時她抿緊了嘴唇,“我不喜歡那樣。”
塔米眼中閃爍着的光芒是難過嗎?可赫雷提克無法對她解釋,未來的不确定和當下的惶恐交織成控制欲,鋪天蓋地湧上心頭催促他采取行動。
是他太無能,擁有的東西太少,能夠決定的東西太少,第一反應是把珍珠鎖進盒子裏藏起來。
可珍珠說她不喜歡這樣。
他壯碩的身軀蜷縮起來,看上去有幾分可憐了,像是被雨淋濕的流浪狗。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說錯了話。”他啞聲說,“你想去哪裏,想怎麽去都可以。大都會怎麽樣?或者紐約?”
或者再遠一些?想到這兒的時候他停住了。不,不能太遠,放太遠的風筝斷線就難找回來了。
“哥哥和我一起去嗎?”塔米斯問。
“不,你和黑瑪瑙先過去,稍晚一些我來接你,好嗎?”赫雷提克低聲說,他把已經折斷的花枝放到一旁,握住她的手。
塔米斯沉默了幾秒,“在這裏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嗎?重要到不能和我一起去?”
“抱歉,塔米。”他說。
他低下頭,把額頭貼在她的手背上。在微涼的溫柔觸感中,他再次想起曾經發下的誓言:他會永遠保護她,直至生命的盡頭。
用生命起誓,這是我唯一能夠勝過他的地方。
*
似乎有着重重心事的男人離開了。
桌上擺放的野花雜草輕輕晃動,從中鑽出一顆小小的樹人的腦袋,兩根藤蔓努力地把蓋在身上的野花野草搬開,它直起身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站在桌上,沼澤怪物用難以言喻的目光看着她,先前那場對話他聽了全程,總感覺哪裏怪怪的,但是又說不出來。
人類的情感和糾葛真複雜,還是大自然簡單。
最後它問,“你到底有幾個哥哥?”
塔米斯愣了一下,酒神因子先前随口喊的妹妹它居然還記得。她沉默了一會,最後說:“我不知道。”
她俯身撿起那朵折斷的花,掐去斷裂的莖稈,将那朵小小的花放在了樹人的頭上,像是給它戴上了一頂小帽。她的手指輕輕掠過花瓣。
沼澤怪物以為她不想說,于是換了個問題,又問,“那家夥呢?”
獵鷹從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就不見了。
“不知道。等它想出現的時候就會出現了。”塔米斯低頭看着手裏的半截莖稈。
連續碰了兩個軟釘子,沼澤怪物完全沒察覺到氣氛似乎不太對勁,它繼續詢問,“你真的要去大都會嗎?那我——”
它改口,“那這裏怎麽辦?地脈可不是小事,你哥哥不告訴你要拿地脈做什麽,還想把你送走,準打算做壞事。我看你不像是和你哥哥他們一夥的,不如和我一起去……”
它絮絮叨叨說着,聲音在帳篷內回蕩。塔米斯看都不看他一眼,徹底不回答了。
沼澤怪物終于後知後覺情況不對,它小小的眼睛裏透出大大的疑惑,“額,你心情不好嗎?”
塔米斯的心情确實糟糕透頂,從神殿出來之後,她的情緒就沒有好過。
二人的對話仿佛還在耳邊回響,外公…雷霄真的要來這裏了嗎?
她按了按心髒的位置。
明明傷口已經愈合,但有時她仍會感受到胸口隐約幻痛。心髒還好好的在胸腔裏跳動着,但這疼痛每次襲來時都會迫使她和那晚發生的一切重逢。
其實她很少主動想起那晚上,記憶仿佛被紅色的紗簾遮蔽,無論風吹日曬紗簾任都緊緊關閉,怎麽都掀不開。每當她想要主動掀開這層紗布往裏望的時候,胸口卻總是痛得更厲害。
簾幕後執刀的隐約人影不總是達米安,塔米斯知道兄長也不想這樣。一切都是因為外公……是的,夢裏拿刀的人時常是他。
有時隔着簾幕她和幻影相顧無言。她不敢問那個問題,生怕一旦在夢裏問出了口,心裏脹着的那股氣就會破一個洞,讓她在現實中再也沒有勇氣到他面前親口發問。
如今,她一直追尋着的機會擺到了面前。
*
蝙蝠洞。
布魯斯坐在中控臺前,啜飲剛沏好的茶水。阿爾弗雷德說這是斯裏蘭卡當季的紅茶,彌足珍貴,——當地目前局勢混亂,通貨膨脹嚴重程度堪比多年前的津巴布韋,只有少數跨洋企業的茶園還在正常工作。
對于哥譚之外的情況,蝙蝠俠暫時無暇關心。實際上,就連哥譚當前的情況,他現在也略微有些分散精力。
導致這種情況發生的原因是一些……家事。
“我覺得迪克和達米安在瞞着我一些事情。”布魯斯放下茶杯,這樣對阿爾弗雷德說。